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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清江文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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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文會,這是濟平縣縣令所帶頭舉辦,周圍各縣群起響應,各方能有機會通過縣試者全都在幾日間就是聚集而來。

隨著這些人到來,相互之間的往來可謂更加頻繁,如馬原那等本來就是熱情的性子可謂如魚得水,高談闊論之間交了不少友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傅劍寒卻是一直躲在藏書閣中,直到這一日,持著早已接到的帖子匯同馬原等人齊齊到來。

清江文會舉辦的地方乃在清江之旁的一側平地之上,綠草清幽,江水自流,一到此就讓人心頭多了幾分舒暢,正是游玩好時候。

“原來是傅公子……”

接過傅劍寒的帖子,那負責登記的小吏神色都是有幾分古怪,仔細地回來打量了一陣傅劍寒之後,才是放行讓傅劍寒過去。

這一次到來可是數縣才子,加上應邀而來的文人,為著這一次盛會專門請來的歌姬舞女,統共有上千人之多,也算濟平少有的盛會,所以每一個到來的人都要進行一個登記。

但饒是如此,傅劍寒的臉色還是微微一沈,那小吏古怪的神色已經讓他感覺到了自己恐怕錯過了什麽。

“傅兄,你實在是有些孤僻了些,這幾****一面都未露,不少來人已經對你議論紛紛,言說你太過高傲於人,甚至有人知道我與你交好,都開口向我抱怨起來。傅兄,如今在這集會上恐怕你已經是舉目皆敵了……”

見到傅劍寒面色上的怪異,馬原當下苦笑一下,就是低聲開口說道,這才讓傅劍寒有幾分明白到底是為何。

馬原現在也明白,顯然那日自己雖然是與傅劍寒一說,但傅劍寒顯然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結交他人,依舊是單身獨行。

細細一想,傅劍寒倒算明白那小吏為何如此,想來他也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無名的緣故。

想得明白之後,傅劍寒隨即眉頭一展,舉目皆敵,未免有些太過誇張了吧。

“馬兄,也許我沒有你那等熱情,但嚴格說來,我可是那種孤僻到不願見人的人?若是有人誠心而來,那麽我自然願與之交,便如馬兄。但那些到來之人,恐怕不是這個意思,尤其是有些人雖然口中說得很好,但在其中分明就在暗示,若我不入世家之門,便是其敵,至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巴不得將我踩在腳下。相比起來,那張家還是好些,暗中計劃什麽倒罷了,最少沒有前來多費唇舌。”

傅劍寒微微一冷笑,直接回答,不是傅劍寒小心眼,而是事實上就是如此,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有人是真心前來,受到傅劍寒一冷遇,本來的好心隨即就轉為了惡意。

也許換做他人這時會有幾分懊悔,但傅劍寒卻不如此所想。

“至於外縣之人到來,那更加不用多說,打的不過是刺探我實力,看看會不會與之形同競爭,顯然,這時可不會有人想著要交朋友。對於這些人就算回個‘不知道’也是要費得口舌,還不如就是如此。”

聽到傅劍寒說道這裏,馬原張口結舌,終於是有一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良久之後才是長長舒了一口氣而道。

“傅兄,冷傲之人不是沒有,但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那就更靠我的實力。馬兄,不必多言,哪怕不得童生我也不會委屈了自己。好了,馬兄,入席吧。我知道你今日交了不少好友,不必為我一人如此,更何況我坐到那個位置上去,恐怕也難以坐穩。”

文道之路,雖有互相扶持之說,但更靠各人實力高低,哪怕今世這等文位意義已經有所不同,但在傅劍寒看來,也同樣是千軍萬馬過獨橋,唯有一人可前行。

一些時候依靠相互扶持是可,但已經臨近橋前的時候,更應只靠自身實力走出一條道路。

當下,傅劍寒拍了拍自己這位好友的肩膀,徑直大步走了上去,這等文會有著文會的規矩,依著才學、主客依次而坐,身為這一次暫時的濟平案首,傅劍寒的位置自然是前頭。

這些時日下來,他知道馬原這人性情剛直有信義,自身文才也是不錯,但馬原此人唯有一點,那就是有一種小富即安,以和為貴的想法,既然如此,自己倒也沒有必要將其牽扯進來。

傅劍寒身為濟平縣榜首,位置只在幾位貴客之下,加上這些時日‘躲避不出’的原因,他一坐入位中,便引來了一陣陣目光。

“他就是傅劍寒?看上去很普通啊,聽聞此人的詩作可上文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上不上文路我不知道,但他是寒門子弟,能有這份成績,的確可以說很有才學。不過此人頗為高傲,我兩次前往求見都見不著半分。”

“據說他出身武堂,那詩我也聽聞過了,其中那‘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一句很有意境,傳說有六七分機會可上文路,若果然能上得文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這一次的縣試也已經有了五六分把握……”

“幸好,這一次童生試尚在文路堪布之前,不然恐怕要被他占去一席之地,如今還可與之爭上一爭。”

一聲聲話語傳來,雖然不少人都是低聲細語,但無奈傅劍寒出身武堂,這自身實力要比之尋常文人要好上許多,加上各人雖然話語低聲,但卻不是刻意壓低,所以這些話語全都聽入耳聞。

文人乃人族中堅,修煉起來之後實力更在尋常武人之上,但不管是習文還是強身都是需要時間花費,所以尋常文人會先學文,自身只是強身健體,待到自己文才已高,再重做鞏固自身,將實力追上。

所以秀才之前,文人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甚至身體也比一般人更為強壯,但終究時間有限,也就比一般強壯而已。

傅劍寒如今才華多借前世之力,今生卻以打熬身體為主,甚至已經在山林之中搏殺數年,手上乃有真本事,自然與他人不同,所以那些人也沒有想到此時這些話語已經落入了傅劍寒耳中。

“各位學子今日能來此文會,實乃幸事!”

好在這時,縣令陳中明已經站起身來,微笑而道,隨著他要開口,本來正是低聲言語的眾人全都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清水江橫貫東西,將洛水縣、濟平縣、豐縣、鄭源縣、南江縣五縣相連,今日在此清水江旁舉辦此次清江文會旨在將五縣英才聚集於此。一來是見我縣人傑,讓汝等認識一二,日後也可相互扶持,二來此時正值暑夏,這江水卻有清風隨來,正是納涼好去處,請得各位人傑到來,也可一展文才。”

聽到陳中明如此一說,話語當中帶著的一絲輕松幽默頓時許多人的心頭不由得一松,本來文會上的拘束感也是消散了不少。

文會,文人雅士之會,若一上來就是舞文弄詞那麽顯然就有些太過劍拔弩張了,伴隨著陳中明坐下之後,便有專門的侍女將瓜果水酒送上。

而後又有歌樂自起,飄飄而來,未見其人,但聞其音,渺渺入耳,讓人更感幾分癡迷,這仙音難得一聞,為著此時文會,陳中明顯然請來了大方之家。

隨著音樂響起,又有數十名舞女上前起舞,舞姿縹緲,輕紗薄裙之下,更隱隱有粉肌玉骨,憑生出一種如在仙境之感。

哪怕是傅劍寒,身處此時,也有一種要將身心全都放松下來的意味,更不用說他人,一時可謂賓主盡歡。

歌舞之中,不少人已經敞開胸懷與附近之人飲宴談笑,就是應邀而來的秀才和其他幾縣的大人也是紛紛入坐而談。

“這位便是傅劍寒傅兄吧。聽聞傅兄這段時日正是刻苦求讀,想必是在這一次縣試之上準備大有作為吧。”

經歷過之前的事情,加上傅劍寒乃坐於首,與其他人並不熟識,正一個人略為有些孤僻的飲酒之時,旁邊一人就此直接舉著一杯酒向傅劍寒一敬而道。

“我對傅兄也是仰慕已久,如今敬傅兄一杯,請。”

此人自言自語地說完,就此將酒一飲而盡,顯露出幾分豪邁。

見到如此,傅劍寒眼睛微微一瞇,當下一笑也將自己手上的一杯酒飲盡,帶著一絲淡笑看著來人而道。

“張公子太客氣了,其實對於張公子的才學我也是佩服的。”

做在自己身側人的誰傅劍寒還是知曉,這時開口的正是張瑜,這一次濟平縣的第二名。

若是傅劍寒所記不差,他曾經聽那馬原說過,張瑜本人也是張家的人,雖然比不得張芝明有張家芝蘭玉樹之稱,但也是張家的後起之秀,去年差一點就可過童生試,為人頗為傲氣,學院當中有人傳言,這一次他屬於必定能過童生試之人。

而只看他為此次濟平縣第一考的次名,只在傅劍寒之下就可知次人之才。

“呵呵……傅兄乃為高才,只一詩便可見,這一次乃為文會,那麽之後自然也少不得要展現一番本事,想必傅兄也已有所準備?到時候正可一觀傅兄本事。要知道,為著此次文會,可不止是我,不少人可都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機會大顯身手。”

張瑜淡笑著對傅劍寒說道,不過他的言語看似豪爽,但實際上卻隱含著幾分自得,更透著一種借此壓過傅劍寒的意味。

“或許我該告訴傅兄一聲,歷來縣試兩次考核之間都會有這麽一次文會,讓人能先展其才,其中優秀者便可先聲奪人先將自己的作品傳入開河府內。不過這一次卻有些不同,傅兄一詩有登上文路之可能,如今已先在開河府內流傳開,所以開河府不少人都是關註著傅兄的本事,據傳說,這一次文會當中已經有開河府的人加入,只是除了陳大人之外,恐怕誰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來客。但無論如何,若是傅兄表現不好,到時可會同樣傳入府內,淪為笑柄成為其他人的踏腳石也是可能。”

說到這裏,張瑜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種又是痛恨,又是嫉妒,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卻被傅劍寒看在眼中。

“這是你們張家所為?”

傅劍寒倒有些好奇,張家已經開始對自己進行阻擊了嗎?

既然張瑜如此一說,傅劍寒也問得很幹脆,邊是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邊是看著張瑜笑問道。

“呵呵……敢問傅兄一聲,傅兄可有新作?”

張瑜笑而不答,但那笑聲之中的一絲得意還是透出了些許意思,目光逡巡望著傅劍寒,有種莫名的意味。

“沒有。”

傅劍寒回答得很幹脆,幹脆得讓人很不敢相信。

“我沒有什麽新作,也沒有什麽準備。”

張瑜當場一楞,想要開口說傅劍寒言謊開玩笑,但看著傅劍寒那認真的神情一時之間雖然張著口但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化作一聲冷笑。

“呵呵……”

對於來者不善的人,傅劍寒還真的不願意多做廢話,見到張瑜如此,當下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只是隨手拿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

相比之前那種被人冷落一角,這時的傅劍寒卻別有一種灑脫的意味。

要知道,無論是傅劍寒還是張瑜,兩人都是極為受到他人的關註,畢竟是濟平一縣的前二,這時兩人一起相談,其他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投了過來。

一人二人也就罷了,眾多目光全都投來,任由是誰都會感覺到不好受,哪怕是傅劍寒也是如此。

可偏偏的,這時陳中明等真正有身份的人似乎也樂見得如此,一個個也紛紛是飲酒低語,對此視而不見。

文會到最後,始終還是要以文見高下,若總是這麽平靜,顯然也不可,如今人人‘逼迫’傅劍寒,起了競爭之心,陳中明等人顯然也是樂見其成,讓這文會自然而然過度到高潮。

傅劍寒也是不傻,自然明白這一點,連飲數杯,甚至眼眸微閉,似乎有繼續‘躲避’過去的意思。

傅劍寒越是如此,顯然越引人矚目,到得最後,就連陳中明等人也將不少的註意力放在傅劍寒身上,想要看看他能‘躲’到幾時。

這時,只聞得仙音妙轉,九曲回腸,讓人沈醉,可偏偏這時許多人更將註意力放在傅劍寒身上,縱然仙音悅耳,也是聽而不聞。

“砰!”

閉目連飲了幾杯之後,傅劍寒驀然一睜眼重重將杯子一放,放出一聲震響,目光一掃而過,驀然一聲長笑。

“好!”

一聲震響,讓所有盯著傅劍寒的人全都一驚,待到回過神來之後,全都愕然不知所言,不明白傅劍寒到底是什麽意思。

甚至不說那些學子,就算是縣令陳中明等人也一個個不明所以,紛紛將目光全都投視過來,想要看看傅劍寒到底想要說些什麽。

“妙!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不知是哪位大家在此?能得聞此音,可謂三生有幸也!”

再是一聲讚嘆,所有人這一下都是明白了過來,一個個面露尷尬之色,他們發現此時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方才不少人都將心思放在了傅劍寒和張瑜身上,對於方才奏的是什麽曲子一個個也同樣是充耳不聞,這時聽傅劍寒說來,頓時有一種面面相覷之感。

方才的曲子真的彈得很好,幾如仙音嗎?

一個個面面相覷之間,無可應答。

“傅劍寒,你欺人太甚!”

就在這時,張瑜面色難看之極,狠狠地盯著傅劍寒,雙拳緊握,顯得惱怒之極。

“我濟平學院的徐文景先生曾有言你傅劍寒不知禮儀,本來我還以為此事有誤,許是你不知之故。如今看來你果然是不知禮儀之輩!竟然如此輕視於我,若你不願與我一言,便請直言就是,何故是要如此敷衍於我?‘人間哪得幾回聞?’好一個‘人間哪得幾回聞?’所以你便不願與我一言否!”

恰在此時,一曲方終,張瑜指責可謂有理有據,本來眾人還只是關註傅劍寒會有什麽舉動,這時看向傅劍寒的目光或者古怪,或者不善,一時之間,更見古怪。

只此一言,便讓傅劍寒成為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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