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屏住呼吸，似乎過了很久但又只是一瞬，他們其實才跳了兩個八拍的舞步，可對程先生，就像是整整期待了一個晚上。

他還沒有推一推千秋，那個冰雕的噴泉還沒她去看一看，房間的後半部分，有一張小餐桌，兩張圓椅子，藏在花墻裏，他們用餐的時候會有人演奏小提琴。

廚房裏也還沒有出菜，是他試過的菜，廚師是特別請來的，食材也是空運的，還有苗苗喜歡的巧克力熔巖蛋糕配香草冰淇淋。

這些通通都沒上齊，整個晚餐還沒開始，可程先生沒有猶豫多一分鐘，他很快把苗苗抱起來：“我們回家去。”於是一刻也不能停留，一刻也不能等，驚喜還可以再有，但這樣的感情和沖動不容錯失。

程先生非常後悔，他應該在家裏布置，浪漫的晚餐過後，他們就可以在任何地方開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忍住長久的渴望，還要走過一條長街。

他很果斷的把苗苗抱起來，把她抱到車上去，苗苗像一只乖乖白白的小兔子，縮在車子裏，面頰泛紅眼睛水潤，把半張臉藏在她毛茸茸的兔毛圍巾裏。

咖啡館的侍者還沒反應過來，店裏已經沒人了，準備好的牛排蛋糕都還沒上，只聽見車子響動，打開門去看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

兩個店員面面相覷，廚師也是專門請過來的，米其林的廚師，紅酒燉牛肉還在鍋裏，香煎鵝肝要配無花果醬正在冰鎮，甜點裏要用到的巧克力醬和奶油香蕉打得很細膩，廚房已經準備好了，可是人卻不見了。

他們進去告訴廚師人不見了，據說這是一次求婚，會不會女主角拒絕了，所以兩個人走了，裏面穿制服的女孩子哧一聲：“這種未婚場景，會有誰不願意？”

後面的節目都還沒表演呢，這麽著急，大概是去開房了。

人人對看一眼，再看看廚房裏的這點食材，和那個笑嘻嘻的法國大廚，他穿著黑色的主廚制服，很能理解程的選擇，什麽樣美味的菜色都比不上愛人的嘴唇，這是法國人的道理。

店長打電話給程先生，這裏是不是還用，菜是不是還吃，鵝肝牛肉這些食物要怎麽處理，程先生沒有接電話。

苗苗紅著臉看著電話一聲聲的震動，男朋友專心開車，這條路本來就很短，他把車停在幸福裏的後門口，苗苗要穿鞋子，程先生不許，他把苗苗背起來，苗苗勾著他的脖子，害怕被人看見，可是又不想拒絕。

現在天還不算晚，幸福裏家家都開著電視機，年輕人出去約會，有年紀的就在家裏，玫瑰鮮花巧克力的西洋東西，這幾年也流行過，幸福裏花店就早早賣空一批花，但是外面吃飯太貴，還是家裏燒小菜，切一只醬鴨也算過節了。

顧東陽在小露臺上抽煙，這個日子不願意出門去，縮在家裏又要聽奶奶老調重彈，說二十九號程先生多麽靠譜多麽好，苗苗運氣好，碰見他，兩個明年就要結婚，再催一催顧東陽，催他也去相相親。

“我還有幾年好活，不看到你落定我哪裏能放心。”顧奶奶念念叨叨，沒等到顧東陽答應，一轉頭孫子又不見了，跑到窗口看看沒人出去，就知道他是去抽煙，嘴裏又念個不停，念完了看一看對面苗苗的小閣樓，今天肯定是去約會了，忍不住就嘆息一聲。

顧東陽點燃一支煙，趴在欄桿上吐出一個個煙圈，事情變化的太快，等他發覺那一點點心事，還來不及確定，也來不及同她講一講，就已經真的來不及。

二月裏的寒風有點凍人，今天成雙成對的都不覺得冷，他裹一裹衣服，眼睛一掃，看見從弄堂那一頭過來的一團身影。

兩個人特別安靜，安靜的走過長弄堂的紅磚墻，窗戶裏投出來燈影把他們的影子拉長，顧東陽還以為是哪一家的小情侶，高中生談朋友才會有的情節，背一背女朋友，背到家門口偷偷摸摸親一口，他才要笑，就看見這團影子在二十九號的門口停下來。

鐵門的門鎖輕輕轉動，兩個人似乎輕笑一聲，聲音太輕，隔得很近也聽不真切，門推開來，顧東陽看見程先生把苗苗背進去，男人那個姿勢，後面要做什麽他心裏明白，手上那雲煙在一直燒到頭，火光最後燙傷他的手。

那道鐵門一關上，就細細的輕輕的顫動微響，程先生抱住苗苗，自己靠在鐵門上，摟住她親吻，等得太久太長，要先嘗點甜蜜點，渴了很久，這一點點沒辦法解渴，越吻越深，衣料摩挲氣息糾纏，還沒進門，苗苗就已經輕喘。

跟著她一起輕輕喘的還有大鐵門，細細碎碎響個不停，剛剛走進來的時候沒有碰見人，這時候倒有人走過去，還奇怪一聲：“哪裏來的聲音啦。”

苗苗把頭埋在程先生脖子裏，一聲一聲的輕笑，吐出來熱氣讓他站都站不穩，一把抱著她往房間裏去，進了東邊屋子，打開一排星星燈。

這間屋子裏也插滿了鮮花，花慶公司買了幾車用來布置咖啡館，多餘下來的這些被程先生拿回家，全放在苗苗的工作室裏，屋裏開了空調，原來緊緊閉住花苞的玫瑰，一朵朵爭相開出來。

苗苗來不及驚訝，就已經被程先生放倒在龍貓沙發上，好就像一張小的榻榻米，人疊著人，正好睡在沙發上。

擁抱來不及放開，親吻也沒有停止，程先生有點急切，帶著點不由分說的躁動，手伸到她大衣裏，再伸進毛衣裏。

衣服扔了一地，苗苗在發抖，程先生問她：“冷嗎？”

她說不出話來，無法回答，眼睛盯住他光裸的肩，把眼睛閉起來，星星燈照著她的羞澀的眉毛和顫動的嘴唇，閃爍的星光在她眼睛裏跳躍。

心裏早已經決定了，可真到要做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苗苗眼睛閉上不敢看，程先生擡起身來親吻她，從額頭到鼻子再到嘴巴，最後兩邊的眼睛碰一碰，看到苗苗睫毛顫抖，程先生輕笑一聲：“害怕嗎？”

苗苗把手勾在他脖子上，她沒有說話，食指在他的脊背上輕輕刮了一刮，程先生急喘一聲，整個背上的肌肉都發硬，他剛剛鍛煉過的意志粉粉碎，手在毛衣裏來回，下定了決心，把衣服整個撩起來，看見包裹在細白皮膚上的粉紫色吊帶裙。

蕾絲織得很細，可一樣能看見隱隱透出來的粉色肌膚，苗苗在害羞，從臉紅到脖子，又從脖子一路紅下來，被撫摸的時候會顫抖，好像打開來的花苞，嬌嫩細致又含羞低頭帶著怯意。

程先生的手心碰一碰她，肌膚就起了戰栗，兩個人都在抖，因為皮膚的摩擦而顫抖，今晚沒有喝酒，還來不及喝酒，可是程先生卻覺得像是喝了一整瓶的白蘭地，他身體發熱，頭腦暈眩，幻想和美夢有此刻成了現實，眼前除了苗苗什麽也看不見了。

苗苗感覺自己被親吻著，不是由上而下，是由下而上，她一只手軟軟搭在程先生的肩上，一只手緊緊抓住身下的沙發，手指頭弓起來，身體也弓起來，舌頭刮過她時，她緊緊咬住嘴唇也沒有用。

輕吟和顫動無法停止，程先生因為她帶著羞意的歡喜更激動，他在做他夢裏想做的事，因為長久等待的渴望一點點傾洩出來，細致照顧她的感受，等她做好準備，等她手指尖都跟著發紅，軟綿綿的雙手在他肩上背上來回“可以嗎？”程先生又問。

“可以了。”苗苗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回答他，她感覺自己已經盡力，可吐出來的卻是氣音。

因為被珍愛過，真的結合並沒有苗苗想像的害怕的那麽疼，在她顫抖過後，程先生跟著顫抖，這時候不論是系統知識還是蘇南的感性知識都沒有用，苗苗一點力氣也沒有，她想捂住眼睛，卻忍不住要去看程先生的眼睛。

他一刻也沒放看她，身體是眼睛也是，眼神比動作溫柔，他還在吻她，一刻都沒有停，一只手撐著，一只手托住苗苗的脖子，讓她不那麽費力的就能擡頭回吻他。

苗苗只能盡力吻到他的胸膛，緊緊擁抱住他，手臂肩膀和最細致白嫩的皮膚貼合住他，就像還在餐廳裏跳舞時的那樣的律動。

外面很冷，屋子裏很熱，苗苗迷迷糊糊，好像是很真切的，可又很夢幻，像是在做夢，她一點也沒覺得覺得疼，像是泡在溫熱的水裏，星星的燈火迷離她的眼睛，程先生的汗珠落在她身上，連汗珠也是溫熱的。

在他激動的時刻，苗苗竟然笑起來，她的嘴角含著笑意，這回不是氣音，她吸了好幾口氣，幾乎是一個字一抖，可是卻特別清晰的告訴他：“特別特別喜歡你。”

程先生好不容易才能忍到這一刻，他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在激動，在苗苗說到“喜歡”兩個字的時候，他沒能忍住，也根本就忍不住，他最後說的兩個字是“乖囡”。

兩個人都在喘息，苗苗覺得比跳了一個小時的鄭多燕還要更累，可是異常滿足，身上汗津津的，就像是運動過後的出汗疲累，苗苗動一動，她有點想睡覺，她閉上眼睛才一刻，程先生就用小毯子給她當被子蓋。

只蓋住了一半，他撫摸她給她捏背，苗苗很喜歡這個，特別是在這麽累之後，她含含糊糊的又說了一句：“也喜歡這個。”

表白變得這麽容易，可表白過後，程先生又動起來，他的手停了一下，從也這個字裏體會到了別的意義，苗苗“唔”了一聲，這一次跟剛剛那一次不一樣，她咬著手指頭，睜開了眼睛，眼睛裏面一片水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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