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紛飛。

桌面上放著兩幅一模一樣的草圖，上面畫著紛繁覆雜的幾何圖形，正是西塞羅未完成的作品——絕對零度。

這是一個三級圖騰，也是西塞羅迄今為止的巔峰之作。

根據西塞羅的說法，這幅圖騰的效果也讓人驚嘆：一旦激發圖騰之力，任何物理攻擊，都可以附加冰凍傷害，造成遲緩、霜凍、結冰等等負面狀態。

試想一下，當你碰到一個同級別的對手，因為裝備了絕對零度，你的攻擊時時刻刻都極有可能瞬間凍僵對手，這是何等的恐怖？

紐恩盯著眼前的草圖看了很久很久，實際上他已經觀摩了三天三夜，終於窺探到一點門路，眼下，他一咬牙關，拿出一張白紙，提起筆，開始臨摹。

林陽坐在一旁，依然在盯著這副草圖，低頭沈思。

西塞羅交給林陽的任務，要比紐恩困難的多，不是臨摹它，而是試著完成它。

幾小時後。

從高度的緊張狀態解脫出來，紐恩長長噓氣，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冷汗凝結成的細小冰花，提筆的手指都幾乎已經完全麻痹。

他喜形於色，急匆匆的跑出門外，走向大樹下曬太陽的西塞羅。

“師傅。”將手中臨摹完畢的草圖遞給西塞羅，紐恩微笑道：“幸不辱命！”

“幹得好。”西塞羅看了看草圖，神色間依然有一絲遺憾：“可惜它依然只是個半成品。林陽那小子完成的怎麽樣了？”

“還未動筆。”紐恩淡淡說道。

“哎，他畢竟剛入門不久，這個任務的確有點為難他了，你進去告訴他，實在不行就放棄吧，也臨摹一幅草圖算了。”

“是。”紐恩轉身走進小屋，此刻滿臉意氣風發。

“不用勸我。”林陽依然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草圖：“我必須完成它。”

這是實話，紐恩為了臨摹，觀察了草圖三天三夜，而林陽則更加離譜，已經盯著草圖看了一個星期，基本上天天呆在大雪山，都快忘了回學院。這幾個月來，這也是他破天荒的頭一次打亂預定的作息時間表。

“做人要學會知難而退。”紐恩眉毛一挑。

“可惜我的人生字典裏只有勇往直前。”林陽笑笑。

……

又過了幾天。

某個夜晚，明月當空，大雪山上依然暴風雪肆虐，林陽沖出小屋，站在山巔一塊巨巖上，對著天空一頓大吼大叫。

絕對零度的確難住了他，他快被逼瘋了。

突然，一只漆黑的寒鴉頂著暴風雪，逆風而上，劃過天空，啼鳴之聲遠遠傳來，猶如一道漆黑閃電。

林陽心中頓時靈光一閃！

他立馬發動殘影步法，閃電般沖進了小屋，提起筆，朝著草圖上畫下了第一筆……

這一次，林陽仿佛完全沈浸在了聖者圖騰的世界中，茶不思飯不想，一口氣聚精會神的工作了兩天兩夜。

兩天後，當林陽畫完最後一筆，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轟然倒了下去。

聽到動靜，西塞羅和紐恩沖進屋子。

西塞羅先是看了看昏迷的林陽，而後目光迅速被桌子上的某一張圖紙給吸引住，再也無法轉移目光。

“這是……”西塞羅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拿起圖紙，近乎不可思議的說道：“我的天，簡直不敢相信！他真的完成了！我果然沒看走眼，這小子的確就是個天才！”

而一旁的紐恩，則氣的雙眼冒火，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深深掐進肉裏。

……

再次醒來的時候，林陽已經在自己的豪華公寓裏。

露西坐在床沿邊，細心照顧他，手中拿著條濕毛巾，正在為他仔仔細細的擦臉。

林陽一把抓住她白嫩纖細的手腕，笑道：“這次讓不讓我吃掉你？”

“你就知道色！”露西撅著嘴，嗔怒道：“放著好好的課不上，學什麽狗屁聖者圖騰，快把命都給丟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幾天幾夜，這期間有多少人擔心你？！”

“哦？”林陽略微有些詫異：“現在學院裏還有人會關心我？”

“你以為你生活在荒山野嶺，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露西反問道，看上去更加氣憤：“遠的不說，莎拉、奧辛格、瓊斯，他們三個也是院長的關門弟子，中途都來看過你好幾次了，還有那個西塞羅導師、還有我們的院長大人，期間也來探望過你一次，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我幾天都沒去上課，天天在這服侍你，你還說沒人關心你？”

“呃……”林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很清楚，假如不是因為自己完成了絕對零度的草圖，這些人也不會過來看他，說白了，還是實力證明一切，誰的價值越高，誰就越是受到重視。

“紐恩有沒有來看過我？”林陽突然詢問道。

“沒有。”露西搖了搖頭，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林陽笑笑：“我只是有種感覺，這家夥對我的敵意越來越強了。”

“怎麽？你惹他了？”

“我又不是刺猬，沒事亂惹什麽人？”

“那他怎麽會平白無故敵視你？”

“你問我我問誰？”林陽攤了攤手，無奈的道。

……

晚上。

由於絕對零度草圖的完成，西塞羅對於林陽滿懷希望、讚不絕口，同時要求也越來越高，在大雪山上研究了一天，身心俱疲，林陽沿著山間小路，緩緩走入冰風谷，漫步在漆黑幽深的街道上。

擡頭望去，寒鴉堡巨大的身影，就橫亙在冰風谷盡頭，千百萬年來擔負著守衛冰風谷的重任。

林陽一個轉身，走入一條黝黑小巷。

黑暗中，一道黑影猶如水蛇，在墻壁上緩緩蠕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覺。

突然，這道黑影動了，化作一縷黑光，如狼似虎，猛然撲向林陽，手中一柄錐子狀的奇形兵器，直刺林陽心口！

錐子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不難看出，上面有極強的破魔屬性，一般的防禦魔法，根本不堪一擊。

林陽腳步微微挪動，殘影步法發動，比對方更快，瞬間已經來到黑影背後，左手伸出，像是鐵腕，黑影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要閃躲，卻依然被林陽牢牢扣住肩膀。而與此同時，雙子匕首也在林陽右手袖口中閃現，刃尖抵住了黑影後心。

“居然是法師殺手。”林陽冷笑道：“不過你沒想到吧，我除了是一個法師，還是一名牧師、一個影武者、一個變形者、一名盜賊，五職業全修。現在，回答我的問題，誰派你來的？”

“我只負責殺人！”黑影尖叫道。

“那好，不怕你不說。”林陽準備折磨對方。

黑影身上爆發出幾條綠光。

“該死的，你居然寧可自爆！”林陽吃了一驚，連忙後退。

“轟！”

一聲大響，黑影整個身體猛然爆裂開來，地上、左右墻壁上，灑滿了濃綠色的液體，並且翻滾著氣泡，無疑這些液體都有劇毒。

而後，小巷深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兩條同樣的黑影，徐徐向這邊走來。

林陽回過頭，身後也同樣有三條黑影，朝他包抄而來。

這五人，清一色黑袍，黑巾蒙面，眼窩深陷，異常恐怖。

“你們準備的可真夠豐富。”林陽不禁攤了攤手。

“投降吧，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的了斷。”某個黑影說道：“你無法同時應付我們五個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然我們會讓你死的很慘。”

“哦？那如果我不認為你們能殺了我呢？”訕笑了一下，林陽同時擡起左右手，左手掌心出現細密的冰錐，右手掌心出現幾個巴掌大小懸浮的火球。

“那你就等著遭受地獄般的折磨而死！”話音未落，五名法師殺手已經沖了上來。

法師殺手，嚴格的說，與盜賊同根同源，可以算成是盜賊的一個進階職業。

只不過，這個職業從訓練之初就是為了對付法師，本身魔抗相當高，對許多魔法都有免疫作用，而使用的武器，又有驚人的破魔屬性。

所以幾個法師殺手聯合起來，哪怕是聖域、傳奇級別的法師，一個疏忽大意，也有可能飲恨而死。

當然，林陽顯然不是這一類人。

林陽擡起右手，幾個巴掌大小的迷你火球，瘋狂旋轉，分成幾個不同的方向，呈現出放射性，向五人電射而去。

左手也瞬間擡起，無數細密的冰錐，刺向這些火球，只聽幾聲猛烈的爆炸，冰與火的力量強行融合在一起，釋放出了幾何倍數的威力。

五個人多多少少受了點傷，不過並不致命，雖然衣衫撕裂、多處流血，依然奮不顧身的高高躍起，向著林陽撲了下來。

“剛才只是彩頭，現在才是正餐！”

林陽大喝一聲，雙手虛握，指尖的寒冰戒指光芒一閃，凝結出一把寒冰長劍。

“死亡旋轉！”

揮舞著寒冰長劍，林陽原地踏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旋轉，猶如一個旋風，五名法師殺手，頓時被卷上了天，慘叫聲中，胸腹部盡數割裂，出現恐怖的傷口，鮮血和內臟瘋狂湧了出來。

這時候，高墻頂端，突然飛撲下來一道身影，頭下腳上，寒光閃閃的錐子，朝林陽的天靈蓋直刺而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對方速度簡直太快了，又是如此出其不意，林陽已經沒時間閃避！

錐子離頭頂越來越近，誰都沒想到，這時候林陽居然閉上了眼睛，嘴中默念出幾個魔法字符。而在他的頭頂上，也頓時出現淡藍色的魔法盾，一層又一層，層層疊疊，足足十八層魔法防護！

瞬間抽空自身魔力，狂轟濫炸般釋放出大量法術，這是誰都能學會的招數，只要勤加練習。

但是，通常別人都是用來攻擊，很少有人會如此堆防禦。

尖錐碰到了第一層魔法防護。

“啵！”

魔法光罩瞬間破碎。

而後，十幾層魔法防護，在擁有強烈破魔屬性的尖錐面前，猶如冰雪般消融，更準確的形容，猶如一支筆捅破了十幾層紙！

縱使如此，尖錐刺下的速度還是遲緩了幾秒鐘，而這幾秒種，足以讓戰圈瞬息萬變。

最終，尖錐準確無誤的刺入了林陽頭頂，那條身影卻明顯一楞，上當了，這只是個殘影！

“讓自己的部下去送死，最後自己使出致命一擊，雖然我佩服你的心智，但卻不敢茍同你的做法。”林陽瞬間出現在這條身影背後，牢牢制住對方，笑道。

“他開出的價格足夠讓我滿意，死幾個部下又算的了什麽！”清脆動聽的女聲，從這條身影口中吐出。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誰，讓你們來殺我？”林陽繼續問。

當然他知道對方說出來的希望不大，地下世界此類的暗殺組織多如牛毛，而一個最基礎的規定就是，不管任務成功失敗，不管遭受了怎樣的痛苦，都不能說出委托人。

“啪、啪、啪！”

幾聲掌聲，從黑暗幽深的小巷深處傳來，旋即一條黑影，朝林陽徐徐走來，笑道：“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你了，居然連血薔薇都沒做掉你。”

“原來你叫血薔薇，這個名字倒是不錯。”說罷，林陽擡起頭，望向黑暗深處走出來的那條人影：“紐恩，我就知道是你。”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更加不能留你。”紐恩從黑暗中徐步走出，月光灑下來，他卷起袖子，伸手入懷，準備掏出什麽東西。

“我警告你不要做傻事。”林陽冷冷的盯著他。

“傻事都已經做了，還能反悔麽？”紐恩冷笑道：“今晚除掉你，西塞羅就只剩下我一個弟子，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一天擡不起頭，永遠被你打壓。”

“我並沒有刻意打壓你。”

“但是你的天賦幾乎讓我喘不過氣。”

林陽終於長長嘆息道：“紐恩，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事實是什麽？這麽說吧，我有超過一百種方法殺了你，但是我跟你無冤無仇，沒必要專門來對付你。退一萬步說，哪怕你真的能殺了我，但是院長和西塞羅絕不可能再留你，你會被趕出學院，原本你的前程光明一片，哪怕不如我，畢業後也依然是各大家族爭搶的對象，而如果你執意要做傻事，你的前程卻會因為一時的沖動而毀於一旦，懊惱終生。”

紐恩怔了怔，這是實話。

“已經晚了！只要能做掉你，神不知鬼不覺，就像三年前你突然消失一樣，沒人會懷疑我的！”紐恩準備沖上來。

“好吧，那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著，林陽一把掏出大地之弓：“三年前我和蘭森的那場決鬥，恐怕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連這把武器都被人們遺忘了。現在，大地之弓能發射三次，每一箭的威力都能蕩平整個大雪山山巔，你認為你有什麽倚仗殺了我？高階法術卷軸？傳奇武器？還是用你的嘴來咬死我？”

紐恩和血薔薇同時震驚。

神器，神曾經使用過的武器，連十六豪門都未必擁有的武器。

說這兩人心中不貪婪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都是明白人，在死亡面前，再大的**和吸引力都不值一提。

紐恩低頭嘆息，最終還是放棄了，他發出一種難以名狀的聲音，像是大笑，又像是大哭，再度隱入黑暗，快步離去，嚎啕大叫聲從小巷深處遠遠傳來：“老天！既然你讓我紐恩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麽又要弄出來一個林陽？這不公平，我恨你！”

林陽略微詫異，他恍惚間想起一句話：既生瑜，何生亮？

也許紐恩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收起大地之弓，林陽望向血薔薇。

這個女人是個巨大的麻煩，她已經知道了自己身懷神器，一旦傳出去，將對林陽十分不利。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她會再次召集部下，時機一到，給林陽來一個大大的“驚喜”，到時候就不是幾個法師殺手這麽簡單了，也許林陽某天經過冰風谷，猛然發現等待他的是幾百個法師殺手。

“我猜你不會殺我。”血薔薇突然嬌笑道。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林陽問道。

“你們這些在寒鴉堡求學的小男孩，一個個都出身貴族，自我標榜為紳士，多多少少有一點騎士精神，不殺女人和小孩幾乎已經成了慣例。更何況……”血薔薇咯咯笑道，一把摘下面巾，露出一張絕美容顏：“更何況我還這麽漂亮，我想我對你應該有點用處。”

“很可惜你錯了，我並不是貴族階層。”說著，林陽朝對方的唇瓣吻了下去。

“永別了，血薔薇。”雙子匕首輕輕劃過她的脖子。

“你……”血薔薇捂住自己的脖子，鮮血忍不住飛濺出來，她退了兩步，最終無力的倒了下去。

……

後面幾天，林陽依然不太放心。

畢竟紐恩也知道他擁有神器，只要這家夥出去亂說一通，有的是人來對付林陽。

事後證明，林陽顯然多慮了，紐恩也許真的是想通了，對付林陽沒有任何好處，提升自己的圖騰師水平才是王道，不但再也沒有找林陽麻煩，而且有時候還會主動找林陽商討聖者圖騰方面的問題。

兩人的關系，似乎瞬間從敵對轉換成了朋友。

這讓林陽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暗感慨：“人心，真的是變化最快的東西，哪怕再偉大的哲學家也捉摸不透。”

當然，有一句話顯然更加適用。

丘吉爾曾經說過：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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