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依付了帳，一千三百多塊。

“你家裏做什麽的？”出了服裝店孫小雲就問他。

“父母是普通國企員工。”

“不像喔。”孫小雲半信半疑。陳依這才明白她是因為這件衣服的價錢。的確不像是普通國企員工的孩子能無動於衷購買的層次。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什麽時候開始變的能夠不帶考慮的買這種奢侈服裝了。

“在外面做點兼職。收入還可以。”陳依覺得沒意思，孫小雲理當知道他哪裏來的錢。又煞有介事的致謝道“今天麻煩你了，中午請你吃飯當感謝吧。”

“可是我不餓。”

“那不如隨便逛到你餓了再吃。”

“不如去看電影吧。正好想去又沒人陪，附近就有電影院。”

陳依點頭答應。

賣票的直接給了他們情侶座，陳依要退時孫小雲說別麻煩了，拽著他就進去。

電影院平日的生意向來不怎麽樣。

陳依倒是知道晚上那種十塊錢看通宵的色情電影院生意奇佳。

很多學校的混混喝完酒後不想回家，大多混混也不可能花錢開房，就在這種電影院裏頭睡覺，很多是情侶座的設計，帶上女朋友躲裏頭溫存親熱一番也不會被別人看見。經濟實惠。

進了場發覺沒多少人。零零散散的隨便找地方座也沒人在意。

播的是《午夜兇鈴》，陳依早陪林青看過，上映有些日子了。看的時候不覺得多嚇人，但是看完之後的一個多星期他兩聽見電話鈴響都還覺得心裏不自在。可謂是後勁十足的恐怖片。

不過孫小雲說一直想看沒敢看。

“今天有個男人陪著就不怕了。”

孫小雲的反應比林青當時還誇張，一雙手從不時拽著陳依衣服變成抱著他胳膊不放。

因為認定孫小雲就是An，這種接觸就不太避諱。經常出行任務作戰的時候男女戰士哪裏還在乎什麽授受不親，只顧著怎麽料理變異者。如果推戰友胸口一把能有效回避危險或者把圍攻的變異者撞散，誰都會這麽幹。

陳依覺得大概所謂同袍之情就是這麽建立起來的，沒心思考慮什麽男女之別，也沒誰在那種時候會想這種事情。自然而然就會彼此信任，習慣、甚至依賴。

‘變異者都見過多少了，貞子有什麽可怕。’陳依忍不住的這麽想。

第一次看時陳依就對貞子毫無感覺，就只覺得看完後電話鈴聲帶來的心裏發毛感像是種心理暗示造成的反應。

一場電影陳依就只看孫小雲的害怕表情，聽她不時的輕呼了。

出了電影院她的情緒還猶自不能平靜。

手機響時嚇的她當眾驚叫，周圍的人都奇怪的看她時又不好意思的低臉掏電話，號碼也沒看就直接把電池拆了。

“回家把座機線也得拔了，誰還敢聽電話呀！”孫小雲說著聲音像要哭。“早知道不看了……太嚇人了……嗳，你今天沒事吧？沒事可要多陪我逛會，家裏沒人我可不敢回去。”

“暫時沒什麽事情。”

在星光廣場逛了一圈孫小雲的情緒才漸漸平定。

陳依覺得也許根本不該約她出來。

孫小雲這樣的表現分明是不願揭開那層紗，並不因為同袍之情而願意在生活一面來往成為朋友。否則不必如此無謂偽裝自我。這種偽裝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徒勞的隱瞞，她心知肚明那天的情況已經不可能隱瞞此事。這當然是態度的明確傳達。

陳依也就不說什麽了。隨意陪著逛街。

累了就在四層的美食廣場吃東西。

“陳依。”

吃完東西喝飲料時也是聊天休息的時間，孫小雲忽然叫他名字，目光閃動的咬唇，遲疑不決了半響才接著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是我會願意學遙遙喔，不過當然不會讓林青知道害你倒黴。我這人感情方面很幹脆直接。”

這玩笑開大了。直接拒絕的話不會太好說，陳依於是故作沈吟。這種遲疑本來就是答案。孫小雲很明白的奇怪皺眉道“不是的話幹嘛找借口約我？”

‘難道總門裏當初的話導致她誤以為真？’陳依又覺得這念頭太自作多情。

“只是想跟你成為朋友，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為什麽那為什麽要成為朋友？反正我跟林青關系那麽好，你是她老公嘛，當然也是我的朋友呀。”孫小雲說完又懷疑的盯著陳依疑惑道“餵……你不會有色心沒色膽吧？我真的不會告訴林青喔。”

孫小雲說著輕手攪動杯裏的咖啡，悠然道“我這人向來不追求天長地久，因為有先天不治之癥，反正活不了多少年。所以從來只求曾經擁有。”

陳依捉摸不透孫小雲這番話的意思。是應該讓他自作多情的暗示，還是告訴他沒特別的必要不需要無謂見面的暗示呢？

不過他更在意不為什麽又為什麽這句話。

仔細想想也是，他既然不為什麽的想了解她又為什麽非要了解她呢？

“很抱歉，是我做了唐突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好吧！”孫小雲再不提這話頭。反而跟他聊起遙遙的事情。這麽閑聊了半個小時後就結帳走。

陳依送她到樓下，心裏頗有些失落的微笑揮手道別。

孫小雲叫住他問“不上去坐坐？”

“有機會的。”

“當然，下次跟林青一起來玩。”

“一定。”

歡喜出門，失落而歸。

但陳依覺得最可悲的是不知道出門前為了什麽歡喜。

在美食廣場他沒吃東西，沒什麽很對胃口就打算回家跟林青一起吃。

打電話過去林青說吃過了，讓他自己解決。

他自己解決當然是吃桂林米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一口氣叫了兩碗。他有這種不好的習慣，心情好和不好的時候都會通過食欲的滿足來平覆。三大勺黑色辣椒兩大勺紅色辣椒添米粉裏頭，吃完就精神倍爽。

……

孫小雲無精打采的回家，脫了鞋一踢也懶得擺正，倒沙發上就拿起電話。

那頭響了兩下就接了。

“喲，小狐貍精是不是太騷把人嚇跑了？”

“……胡說！都不知道多成功呢，剛上完床他睡得正香呢。”

“吹吧！我家男人真被你勾上了這會你還敢給我電話？聽見有人敲門你都得嚇的發抖唯恐是我上門來要你命呢。也就失敗了才會唯恐慢一秒的趕緊來電話賣乖請罪求饒，要不然回頭萬一陳依跟我說了，還能指望我饒了你嗎？”

“你怎麽知道他今天約我？”孫小雲嘴一撇，沒好氣的抱怨。

“我讓他找你幫忙挑衣服的呀。怎麽會不知道？”

“死女人！耍我！害我滿心歡喜結果……”

“結果被人拒絕了是不是？好可憐喔……活該！看你還敢勾搭他！”

“我哪有……”

“沒有！昨晚上他盯你看了幾眼就有事沒事扯裙子露大腿，當我瞎子呀？一說話就故意拉胸口領子，就怕他忘了註意你嫩白嫩白的乳溝是不是？”

孫小雲羞惱叫喊道“夠了沒呀你！好歹我現在受傷了耶，你不假惺惺的安慰兩句也就算了還落井下石！我都夠丟人了，你也夠得意了還這麽趾高氣揚幹嘛！是是是，我是勾搭不上你的男人行了吧，誰讓我胸沒你大，人沒你騷……”

“你才騷呢！”

“我本來就騷！”

“騷過頭了也有男人不吃。”那頭林青說著唯恐不夠刺激人的得意大笑。激的孫小雲怒罵連連。“行了別貧嘴了，趕緊老實交待今天的事情，本小姐會酌情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你當然原諒我呀，我又沒真勾搭上你男人幹嘛不原諒我！”孫小雲說著又一聲冷哼。“不就是想聽你男人多麽專情不二，死心塌地的事跡嘛……啊——為什麽我就沒比你先碰上這種人呀，要是讓我先碰上多好，馬上死了都願意！”

“你的馬上死值幾個錢呀？不就早晚那麽一年半載嘛。”

“……你就這麽照顧一個身患絕癥命不長久的可憐純潔女孩的心靈？”

“沒現在過來一把掐死你就算大恩大德了。”

“那你來你來！你來掐死我，我看你敢不敢，掐死了讓你挨槍斃去，到時候看誰撿個現成便宜跟你男人恩恩愛愛雙宿雙飛！”

“你要是再不坦白從寬看我來不來掐死你！”

“我坦白，我從寬，我還想多活些日子泡帥哥，你原諒我吧……”

……

陳依回家的時候林青拿著電話，匆忙的合起茶幾上的本子，沖電話那頭道“我老公回來了，不聊了。”掛斷電話時迅速刪空了撥號記錄，邊自扭頭問“又吃桂林米粉？”

“幾點去你媽那？”

“我爸臨時有空陪他，我就不回去攪合了。”

陳依脫了鞋坐下就拿了林青的茶喝。

後者撲哧失笑道“多好的事呀，你怎麽不點頭？”

“我沒那意思。”

“沒那意思急急忙忙約人家幹嘛。”

“所以才郁悶。沒那意思我急急忙忙迫不及待的約她幹嘛？這不是莫名其妙嗎？神經病似的，結果碰一鼻子灰郁悶而歸。”陳依放下茶後猶自自責。“仔細想想就是這樣啊。既然沒那意思了解她幹嘛？像跟於成傑一樣聊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談總門的同袍之情？根本就不能談嘛。就算當朋友了也沒什麽可聊的，能聊的根本不能聊。不為什麽又為什麽找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別想這事了。過去就過去了。”

林青撫著他胸口勸慰。陳依奇怪的看著她反問“心情怎麽突然好了？”

“早上來M嘛，女人那時候心情特別煩躁，體諒一下嘛，還記恨呀？”

陳依還能說什麽，只能感嘆女人的心情變化之快。陰晴不定的早上下雨中午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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