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異寶的因素月門武功得修煉多久？你看黑刃風光吧，告訴你，他從出生就被前月門分部門主施展內力鞏固經脈，那活兒對施展者本身的修為影響多大你知道嗎？不是親生兒子誰肯做這種損己利人的事情。就這樣黑刃還得從小辛勤練功到才有現在的風光！武功有什麽用？十幾二十年才修煉出個像樣，還不是得積累實戰經驗才算有用？多少在實戰裏頭戰死的啊！死一個就廢了十幾二十年的心血！有屁用啊？我們星門，會點理論只是拿上武器訓練幾個月就能戰鬥，月門沒皇帝新衣的敢吃爆破彈？中了照樣死！你訓練軍隊是要月門還是星門？傻瓜都知道怎麽算的問題。月門就提供保鏢能換來財團的另眼相看？拿上星門的高科技武器就是個保鏢，一個比不上月門的高手十個成不成？月門有多少高手，星門的武器能裝備多少人？這賬還用算嗎？月門早晚都要滅絕。”

“唉！什麽世道。”

“這年頭就這樣，我有個表哥當主刀大夫，跟我說碰到那些不給紅包的病人手術就故意弄點手腳讓病人開完刀再開，再開，折騰幾次還不開竅的疙瘩腦袋就算了，反正罪讓他受夠了。聰明點的第二次就會遞上封大紅包，立馬順利完事……”

陳依跟了段路，星門的戰士都不修武功根本沒有覺察他吊在後面。直到前面的兩個人談起閑話時他才折身走開。

心裏極其不是滋味。但他很明白實情的確如此。冠冕堂皇的東西永遠只為粉飾不能明言的利益。

苛政猛於虎。歷史上的起義說白了不是民眾領悟了正義而行天道，而是現實面對的活不下去的壓迫，面對的利益公式極其簡單，反抗或許能換來生存。

呂不韋相助異人為的是自己，不為趙國。

支持起義軍的商賈為的也是自己，不為所謂正義。站在起義軍陣營的商賈必然處於幫助能獲得更多利益的基礎條件。是以得利者哪怕明知不可為仍舊會垂死掙紮的鎮壓起義。這一切都建立在明確的利益、風險對比的計算結果基礎上。

再了不起的人也不可能推翻安定的一統大局。因為安定所以人們一致利益需求是維持，而不是改變。

陳依過去看歷史書會常琢磨這類問題。因此對於許多評論孫子的價值觀過於功利說法很不在意。

摒棄利益而追求理想的人如聖人孔子，顛簸一生。可以說他的思想走在時代的前面。

天下一統的時代他的思想終於得到重視，因為更符合治理社會的需求。他被尊為聖人，他用一生追求理想而摒棄現實的利益。

勝利的不是他的理想，而是他的思想。他的理想用其一生經歷闡述了結果，是失敗的，理想並不能擊敗現實，所以聖人如他再生時也敵不過現實的‘勢’。

那時的國君不是不懂孔子的思想。而是因為當時的時代趨勢讓那種思想不可能被發揚，勉強而為的結果只是被吞沒。

孔子的思想成功了，在現實需要其思想做為工具的時候得到發揚。成功的不是孔子的夢想，時代的趨勢沒有因為他被改變。只在趨勢走到需要的時代時才拾起了他的思想做為工具。

陳依很尊敬孔子，但崇拜孫子和老子。孫子的智慧更適用於活著的現實，而孫子的人生歷程驗證了其本身對智的把握。孫子沒有迷失於世俗，許多智者明知而迷失世俗結果落得淒慘收場。老子在他看來是同樣了不起的聖人，知一切故而不求，追尋理想的方式逍遙一生。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也該清醒了。

人們都希望世界只有美好，都向往桃源、仙境、天堂。

他明明知道桃源並不符合現實利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麽桃源有多大？必須有足以供養人們的耕地。當人口繁殖至某種數量時，耕地必然短缺，如何分配？如何讓各種覆雜家庭環境需求不一的人們都滿意耕地的分配？

在人人都安居樂業的時候人們追求什麽？人是會比較的，自卑和優越感決定人們會想方設法的擁有更多以不弱於人或超越於人。我家的耕地比他家的多，我家豐收的比他家的多。他家能坦然接受毫不在意？我家能不以為榮對此毫不考慮？

這些都不符合現實。現實是，人們因為工資比鄰居同事高哪怕一兩百也會覺得驕傲。現實是村長不可能被當作普通村民對待。

桃源根本不符合現實。

純粹的總門理念也是。

陳依明明知道這些。可是當年，他還是希望世界上存在純粹的總門，沒有比較，沒有階級，沒有高低，沒有優越感和自卑感的、純粹追尋正義的總門。

這樣的美好在任何時代都充滿誘惑人向往的魅力，引人如醉酒般沈迷。

陳依覺得他應該清醒了。他明明知道這種美好從根本性上違背現實。

追尋美德和善良的人在現實中一直吃虧。

如他父親的同事。其中有個非常厚道的好人，最初單位分房的時候他考慮另一個人的現實情況更迫切需要房子，那人也上門懇求。於是他把機會讓出去了。這一讓，讓到五年後。公司方面已經優先考慮過他，是他自己放棄讓給別人。後面兩年都按計劃分給別人。

再後面三年因為領導的更換導致他的房子問題沒被優先考慮。

而在五年後的一天，陳依被陳父帶著出去吃飯的時候。

親耳聽見陳父的同事，也就是當年懇求那位好人讓房子的受益者。在酒桌上說起那位好人。“他那人太不開竅了，前兩年我勸他給領導送禮說說好話他反而數落了我一頓，說走後門的事情不道德。看看他現在！一個老員工了混的還不如幾個年輕人，一家五口還擠在二十平方米的破房子裏面！誰知道了不背地裏笑話他沒用？”

那時候起，陳依打心裏不喜歡陳父的這位同事。

盡管他明白或許當時那人並不純粹是惡意，但那番話裏面確實暴露了此人內心對恩人的輕視心情。或許他並不認為恩情有多重，或許他當年的懇請就帶著認為能成功的算計。

但陳依無法接受。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好人不應該是這樣的。現實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樣的好人，遵循國家法規方針，甘願犧牲自己利益幫助他人的好人不應該被漠視。不應該僅僅被了解他的人們說他是好人，但明明知道他的艱難又不願意積極為他解決困難。

如那個曾經受到他恩惠的人，他適應現實，他本可以私下幫恩人活動，事後好人知道了也肯定會堅持還回他花費的金錢。但因為不是他自己的房子問題，他不會如對待自己的事情一樣積極。

陳父的同事都知道那個好人。但只看到那種好人在忍受艱苦。看在眼裏的人們怎麽會願意當這種好人？

好人真的不應該是這樣的遭遇。

但現實偏偏是這樣。

月門被現實的利益淘汰了，總門不變只會步月門的結局。總門變則非再是總門。

陳依覺得他這幾年僅僅繞了一個圈。回到起點的過程僅僅告訴他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從開始的認識是對的，這世上沒有總門。

時代的趨勢能夠碾壓任何逆行的偉人，誰也無法阻擋趨勢的腳步。人最多只能如聖人老子般不去隨從，卻絕對無法阻擋和扭轉。聖人孔子證明了趨勢利益的不可阻擋改變性。

陳依不由自主的掛起冷笑。

笑他自己。那個拿著隕石碎片請求師父的自己，那個曾幾何時不顧一切為實現浩然正氣純粹的自己。

‘根本沒有總門。總門的至今存在僅僅因為末日危機。當末日危機過去之後總門必定面目全非，誰試圖阻擋這種趨勢誰就會被無情的碾碎、撞飛！我們所能渴望的，僅僅是力所能及的、被趨勢所允許存在的相對正義。’

“An，我認為有必要回島上重新調查。”

“好的，基地門口碰面。”

大哥被留在基地，陳依說希望請他找尋更多歷史上隕石墜落的坑洞資料。

一路上陳依和An都沒有說話。

直到踏入島嶼的能量幹擾場。

“交換武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效果如何？”

An對於陳依提議的真實目的似乎不感到意外。

“效果非常好。你的修煉方法的確能讓主腦波頻無法同步。”她說著，手指礁石邀請陳依一並坐下說話。“終於下定決心了就好。”

“想不到我這麽容易被看穿。”

“因為我也經歷過這種迷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

“……我希望能彼此了解對方覆仇的原由。當然不是因為好奇，這樣才能評估彼此的可信度和合作深度。你認為呢？”

An同意的點頭。“你的事情不必說，我很清楚。就說我的吧。我父母是裁決門的人，過去非常受器重。因為發現總門主跟安哥魯莫亞王族勾結的線索而被滅口。他們逝世時我對他們已經有清晰的印象了，所以無法釋懷，更無法遺忘。你應該也聽說過我的事情，沒錯，我的健康問題註定不可能活很久。一心所想的只是覆仇，生命太短暫絕沒有心情奢求覆仇之後還能擁有什麽。”

這番話很能獲得陳依的信任。是的，因為活不久當然不會計劃覆仇之後還得到多少東西。權力、金錢對An來說都沒有意義。她根本沒有時間去享用。

“現在的問題反而是如何讓你信任我了……”

“我完全信任你。李家大小姐的肯定就足夠了，一個出身普通家庭，擁有大筆錢財卻甘願不要的虛無主義者根本不需要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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