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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跳的走了進來,穿著一身桃花雲霧煙羅衫,下頭是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這是怎麽了,我一進院子,丫鬟婆子一個個低著頭像木頭似得杵在那裏,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若不是母親在,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地方。”

謝琦性子活潑,平日裏寇氏又肯寵著她,所以並不畏懼寇氏這個母親。

寇氏卻是在氣頭上,聽著這話沒好氣瞪了她一眼,謝琦察覺到母親是真的在氣頭上,當下就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規規矩矩福了福身子:“女兒給母親請安。”

說完這話,這才站起身來,緩步走到寇氏跟前,問道:“好端端的誰惹母親生氣了,您告訴女兒,女兒替您去教訓他。”

對著女兒的笑臉,寇氏重重嘆了一口氣,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你呀,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就慣會說這些話哄娘開心。”

說這話的時候,寇氏的臉色到底是緩和了幾分。

謝琦聽著這話一怔,遲疑了一下,才擡起頭來,小聲道:“母親是為著沅表姐的事情生氣嗎?女兒聽說,祖母有意將沅表姐嫁給大哥,母親卻是中意鄭國公府的崔姐姐。”

寇氏聽著,皺了皺眉,她就知道,這事情是瞞不住的,拖得越長,越是麻煩。

老太太心裏既有了這個意思,這話自然會在府裏傳開。

“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你大哥的事情,別瞎摻和。”

謝琦點了點頭,卻是帶著幾分不解道:“沅表姐出自宣寧侯府,又是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詢表哥前年又中了進士,入了翰林院,母親為何偏偏不喜歡她。”

謝琦看著寇氏,眼中滿滿都是困惑。

在她看來,傅沅這個表姐出身侯門,又是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身份尊貴,相貌又極好,哪裏就配不上自家哥哥了。

寇氏聽了,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重重嘆了口氣:“你呀,看到的不過是面兒上的風光。她那縣主,不過是太後給黎氏做名聲罷了。黎氏親生的女兒也十歲了,這親疏有別,太後自然是站在黎氏那邊的。”

“雖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娶進來的媳婦自然是門第越高越好,外人瞧著也體面,於你哥哥也有助益。再說,那崔家大姑娘打小就跟著母親管家,行事穩重,不像沅丫頭,被你祖母疼愛太過,哪裏能比得上崔家大姑娘。”

還有個原因,寇氏從沒對人說過,甚至連平嬤嬤也是不知道的。

傅沅若是嫁過來,遷哥兒有那樣一個大舅子,免不了被人拿來比較。遷哥兒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十八歲中了進士,還是一甲第二名,被皇上看重入了翰林院。

世人的嘴最是不饒人,到時候倘若遷哥兒失意沮喪,可不就毀了他一輩子的前程。

在她這個當娘的看來,什麽事情都比不過兒子的前程。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傅沅進這個門的。

謝琦聽了,若有所思,心裏卻依舊覺著比起崔貞來,更願意叫傅沅當她的嫂嫂。

她雖然平日裏表現的心思單純,實際上卻很是有些想法的。這些年看著祖母那樣疼愛傅沅,卻是一點兒都沒嫉妒,還和傅沅這個表姐玩的好,不過是想叫祖母心存愧疚,母親也因著這事兒更疼她一些罷了。

她知道崔貞若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往後她這小姑子怕是免不得還要討好她。倒不如傅沅嫁過來,兩人打小一塊兒長大,她自然不會端著嫂嫂的架子,甚至為了討母親喜歡,還要愈發對她這個小姑子好。

......

青芷院發生的這一切傅沅並不知道,表哥謝遷離開後,她看了會兒書,許是喝了藥的緣故,沒一會兒就覺著有些犯困了。

懷青見著她臉上疲憊的神色,忙上前道:“姑娘若是困了,就躺下來歇上一會兒。”

傅沅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正要躺下,就見著外頭服侍的小丫鬟緋兒躡手躡腳從外頭走進來。

懷青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著緋兒進來,臉上有些詫異。

“你怎麽進來了,可是有什麽事情?”

緋兒只是三等的丫鬟,依著規矩是不能隨意進姑娘屋裏的。

緋兒看著懷青,遲疑了一下,才上前一步跪了下來,道:“奴婢有話要回稟姑娘,若是不說,怕往後書蝶姐姐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傅沅聽了,面色微微變了變,心裏隱隱有些計較。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懷青也在一旁道。

緋兒咽了咽口水,才有些緊張道:“今個兒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後來大少爺過來,和姑娘說話。奴婢正巧從小廚房裏出來,見著書蝶姐姐趴在門縫上偷聽。奴婢不敢吱聲,就回了小廚房,心裏卻是一直不安,才想著將此事回稟了姑娘。”

她的話音剛落,懷青和碧竹俱是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目光不自覺朝傅沅看去,卻見自家姑娘臉色平靜,竟是一點兒也不吃驚。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只當什麽都沒看到。”傅沅吩咐道。

“是。”緋兒小聲應了聲是,才站起身來,轉身朝門外走去。心裏卻是有些奇怪,姑娘看起來,並不怎麽生氣,難道真是因著書蝶伺候了姑娘多年。

可偷聽主子說話這樣的事情,哪個府裏能容得下。

“姑娘,這事可要問一問。”待緋兒退下去,懷青才上前道。

懷青才說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小丫鬟打起簾子,書蝶端著茶水和點心從外頭走了進來。

一時,懷青就將嘴邊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又若有所思看了書蝶一眼。

“你做什麽去了,怎麽一上午都沒見著你,姑娘問了你幾次了。”懷青看了書蝶一眼,出聲道。

書蝶有些吃驚,解釋道:“是繡房的佟媽媽過來找我,說是要我替她畫幾張花樣子,我陪著佟媽媽說了會兒話。”

書蝶說完,緩步上前,將手中的茶水和點心放在桌上。

“姑娘看了一上午的書,定是有些餓了,奴婢做了姑娘愛吃的牛乳菱粉香糕,姑娘嘗嘗看看味道可好。”

書蝶一進來就察覺到屋子裏的氣氛有些不對,還以為是因著謝遷的關系,並沒有多想,繼續自顧自道:“奴婢聽說,姑娘今個兒和老太太說了要回去,可是老爺、老太太寫了信給姑娘,定了日子接姑娘......”

書蝶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著自家姑娘坐在軟榻上,滿是審視的看著自己,當即就緊張起來。

☆、心思

“姑,姑娘。”書蝶被這審視的目光看得心裏一緊,下意識道。

她心裏做了虧心事,自然是最怕自家姑娘知道了。

傅沅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自小跟在我跟前,知道我待人最是寬和,你說說,今個兒你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傅沅的話音剛落,書蝶的心裏咯噔一下,卻是強自鎮定,小聲回稟道:“奴婢畫了花樣子後,陪著佟媽媽說了會兒話。”說完這話,怕傅沅不信,又著急道:“姑娘若是不信,可派人叫了佟媽媽過來問。”

“哦,那佟媽媽離開後,你怎麽不過來伺候?”傅沅挑了挑眉,拿起茶盞喝了一口,又問道。

書蝶微楞,她方才送佟媽媽出了院子,就偷偷去打聽,看看大少爺去了哪裏。一打聽才知道,大少爺從姑娘這裏離開後,便去了大太太的青芷院,聽說好似還頂撞了大太太。她怕人起疑心不敢多問,又怕回來晚了姑娘生氣,才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去小廚房做了姑娘愛吃的點心。

哪裏知道,姑娘會這樣追問她。

書蝶愈發不安起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聽說園子裏的花開的極好,便去了園子裏。”

傅沅聽著這話,突然就笑了:“你跟了我這麽多年,什麽時候起竟連最起碼的規矩都忘了,還是說,有什麽別的原因,叫你連規矩都顧不得了。”

“姑娘,奴婢不敢。”書蝶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姑娘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來,姑娘是隨便說說,還是話裏有話,存了別的意思。

傅沅看了她半晌,嘆了口氣:“罷了,你起來吧,往後沒事別隨便走動,叫人找不著。你是我跟前的人,若是沒了規矩,旁人只會說我這當主子的治下不嚴。”

方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話叫書蝶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兒,這會兒聽到這句話,她的心落了下來,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想來姑娘方才的話,並不是試探她,是她自己心虛想多了。

“是,奴婢記著了。”書蝶應了一聲,就站起身來退到了一邊。

懷青不著痕跡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她伺候了姑娘這些年,最是知道姑娘的性子。

姑娘若是肯責罰她證明姑娘還未疏遠她,姑娘幾句話就叫她起來,從頭到尾也沒提起她偷聽表少爺和姑娘說話的事情,便表明姑娘是再也不肯信她了。

懷青看著書蝶身著一身藕綠色繡花褙子,腕上戴著一只翠玉手鐲,肌膚白皙,發髻上簪了一支碧玉棱花雙合簪,是往日她生辰姑娘賞她的。

當下,懷青腦子裏突然就閃過些什麽,越想越是心驚。

府裏人人都知道,表少爺最喜竹子,泊墨院外頭種了一片小竹林,就連平日裏表少爺作畫,也最愛畫竹子。

她不得不聯想到這些日子書蝶時常和自家姑娘提起表少爺,又說表少爺待姑娘好,勸著姑娘留在府裏。

她還以為,書蝶是替自家姑娘著想,想著有陳老太太這個外祖母護著,好過回宣寧侯府對著黎氏這個繼母,處處都要小心謹慎。

如今看來,是她想岔了,書蝶竟是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來,想攀高枝兒了。

她是姑娘跟前兒的人,這樣的心思若是被人察覺出來,姑娘的臉面都不要要了。

懷青想著,不由得揪心起來,尋了個由頭叫書蝶下去,自己這才走到傅沅跟前,開口道:“姑娘打算怎麽辦,若是處置了難免叫人疑心。”

書蝶自小就是在姑娘跟前伺候的,府裏人人都知道,姑娘若是趕她出去,或是不叫她在跟前伺候,定會引出好些猜測來,老太太知道了怕也會過問。

再者,不知道的人會覺著姑娘苛刻,連伺候了自己多年的貼身丫鬟都容不下了。

想來姑娘方才沒急著處置,也是因著這個的緣故。

傅沅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心裏一時也想不出法子來,只說道:“不著急,她若是個聰明的,也會安分一些日子的。”

“下個月就是祖母的壽辰了。”傅沅想了想,又說道。

聽著自家姑娘的話,懷青不解地看著她,想了片刻才道:“姑娘覺著,老爺和老太太會在這個時候接姑娘回府?”

傅沅點了點頭:“外祖母疼我,我想祖母多半會借著壽辰的由頭,將我接回府裏。我細想著,若是下個月來接我,過幾日就該有消息了。”

懷青聽了,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許是和姑娘想的一樣,到時候總要先將叫幾個人收拾了行李,送回府裏。姑娘再給三少爺書信一封,言明緣由,叫三少爺尋個理由將她留在府裏便是了。左右等姑娘回了府裏,再慢慢處置,也不叫人疑心。”

懷青說著,心裏愈發覺著姑娘該回宣寧侯府,倘若留在淮安府裏,可不是事事都要像今日這樣,顧忌著怕被人起了疑心。

若是回了宣寧侯府,姑娘是正兒八經的主子,處置自己跟前的丫頭,誰敢說半個不字。

果然如傅沅所料,這月十五,陳老太太便接到了宣寧候府老太太的書信,信中言明,借著壽辰想將傅沅接回府去,也叫她在京城的勳貴圈子裏露露面,帶她認識幾個人,免得各家太太夫人都忘了傅沅這個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宣寧侯府二房的嫡長女。

陳老太太看著信,不由得嘆了口氣。

池嬤嬤見著老太太臉上的神色,問道:“信裏說了什麽?可是定了日子要接表姑娘回去?”

“你看看。”陳老太太伸出手去將信遞到池嬤嬤面前,池嬤嬤也不避諱,接過信看了一遍,才知老太太為何會嘆氣。

原想著還能留表姑娘多住幾個月,哪裏想到,那邊會這麽心急,下個月就要將表姑娘接回去。

“您也寬心些,即便表姑娘回去了,還能不時常過來給您請安。再說,往後您若想見表姑娘,老奴陪您去宣寧侯府,總叫您安心了才是。”

陳老太太聽著池嬤嬤的話,笑斥道:“你呀,就會說這些好聽的。沅丫頭若真回去了,我能去看一兩次,總不好常常去看她。落在別人眼裏,還以為我怕她祖母和父親苛待了她。”

雖說陳老太太舍不得傅沅這個外孫女兒離開,可既然早晚都有這麽一天,總是要替她打算的。

借著她祖母的壽辰叫她在圈子裏露露面,對沅兒來說總是好的。

這些年她顧忌著宣寧侯府那邊,甚少帶著沅兒出去,若是回了宣寧侯府,總不必再有什麽顧忌了。

陳老太太想著,看了站在那裏的池嬤嬤一眼,吩咐道:“你去將沅丫頭叫來,我親自和她說。”

“是,老奴這就去。”池嬤嬤聽著吩咐,應了一聲,就轉身出了屋子,朝蕙蘭院的方向去了。

雁榮堂距離蕙蘭院並不遠,只需約一刻鐘的功夫。

見著池嬤嬤進來,門口的小丫鬟忙迎了上去,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叫了聲:“嬤嬤。”

“你家姑娘可在屋裏?”

小丫鬟點了點頭,打起簾子領著池嬤嬤走了進去。

傅沅正坐在桌前看書,聽到廊下丫鬟報“池嬤嬤來了”,便放下手裏的書,從桌前站起身來,笑著迎了出去。

“今個兒嬤嬤怎麽有空過來了?”傅沅說著,轉頭吩咐一旁的懷青上茶。

池嬤嬤含笑阻止了:“不敢耽擱姑娘的功夫,是老太太找姑娘有事,宣寧侯府來了信,說是要趁著府裏老太太壽辰的機會,將姑娘給接回去,好叫姑娘在一家子親戚面前露露面。”

傅沅聽了,便問道:“外祖母看了信,可是又難受了?”

不曾想傅沅頭一句話便是問這個,池嬤嬤心裏很是有幾分感慨,怪不得老太太這些年將表姑娘當眼珠子似得疼,便是親孫女兒也未必能事事頭一個就想著老太太。”

想著這些,池嬤嬤含笑道:“姑娘不必擔心,這幾日的功夫,老太太也想開了些,知道姑娘遲早都要回去,與其舍不得,叫姑娘跟著傷心,不如高高興興的,左右往後又不是見不著姑娘了。”

聽著池嬤嬤的話,傅沅這才放心了,隨著池嬤嬤出了院子去了雁榮堂。

☆、匣子

傅沅進了雁榮堂的時候,陳老太太正坐在桌前,看著桌上擺放著的兩個紫檀木匣子。

傅沅福了福身子,不解道:“外祖母這是做什麽?”

聽到說話聲,陳老太太這才擡起頭來,面上露出笑意,朝她招了招手:“你也過來看看。”

傅沅聽了,點了點頭朝桌旁走去,才發現兩個檀木匣子裏其中一個放著疊在一起的一沓銀票,而另一個,則分了三層小抽屜,第一層放著簪釵和步搖:金絲八寶攢珠釵、鏤空蘭花珠釵、金累絲紅寶石步瑤、金海棠珠花步搖,蝴蝶圖案鑲藍寶石花鈿簪、墜珍珠流蘇金玉步搖簪。第二層放著各種鐲子和手串:金鑲九龍戲珠手鐲、鎏金水波紋鐲子、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琥珀連青金石手串、碧璽香珠手串,還有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一對東珠木蘭紋飾耳墜。第三層,則是放著幾個方形的玉盒。

“打開看看。”陳老太太對著她道。

傅沅聽了,取出一個玉盒打開後,發現上面鋪著一層白色的絨布,上頭放著四粒拇指大小的藥丸,發出陣陣藥香味,其餘幾個玉盒裏,想來放著的也是藥丸。

“你叔外祖父和外祖父一母同胞,性子卻是大不相同,十六歲那年中了舉人,就撂下了書本離家拜了無塵大師為師,說是學醫,事實上也和出家沒什麽兩樣,只一門心思鉆在醫藥裏,到三十了還沒成親。”

“你外祖父提議將你二舅舅過繼到他那一房,被你叔外祖父拒絕了。說是兒子終究無趣,不如女兒粉雕玉琢,叫人疼愛。”

“那時你母親才剛十歲,我只一個女兒雖舍不得卻也得顧及著你外祖父的心思,就叫你外祖父請了族裏的長輩們,想將這事兒定下來,將你母親的名字記在你叔外祖父名下。”

“哪裏想到你叔外祖父根本就沒露面,只派了個人回來傳話,說是他雲游四海,不定哪一日在府裏,叫你母親繼續留在我跟前,不必在乎這些形式上的東西了。他若哪一日不在了,他的東西,都留給你母親。”

傅沅剛開始還當故事聽著,聽到後來,越聽越是覺著詫異。

這樣禮教森嚴的地方,竟還有叔外祖父這樣的人,由著自己的性子,頗有幾分魏晉之風。

“前些年他才知你母親去了,只留了你和你哥哥兩個,寫了書信說是你哥哥若是缺什麽,叫他自己去掙,你是個姑娘家,原就該嬌養著,將東西都留給你。”

“這些只是一小部分,其他還有地契、古玩、名畫,還有一些莊子鋪子的我都叫你哥哥幫你打理著,等你出嫁的那一日再給你。”

傅沅從來都不知道,竟還有這樣的事情,哥哥也沒對她說過。

見著她吃驚的樣子,陳老太太忍不住抿嘴一笑:“瞧你,旁人知道這事情只顧著歡喜,你倒好,卻是只顧著吃驚了。”

傅沅坐直了身子,小聲道:“平白得了這麽多東西,孫女兒給嚇住了。”

“孫女兒還是覺著,這東西一半給哥哥,一半給我,我一個姑娘家,哪裏需要這麽多東西。”

陳老太太聽了,知道她這是真心話,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既是給你,你做主就是了。只你哥哥的性子,怕是不會要。”

“我聽說,你哥哥自打進了翰林院,在府裏愈發有幾分威嚴,連黎氏都要怵他幾分。”

“也是,你哥哥若不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會小小年紀就進了翰林院。我只是擔心,他這樣的性子,娶了哪家的姑娘過來,怕都不敢在他面前說話。”

傅沅不由得道:“哥哥雖厲害些,待親人卻是很好,嫂嫂若是知道,定不會怕了他。”

陳老太太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倒是我想岔了,不如你通透明白。”

傅沅笑道:“外祖母這是笑話我。”

陳老太太抿嘴一笑,繼續道:“你屋裏的人,懷青和書蝶都是隨你從宣寧侯府過來的。碧竹是我安排過去伺候你的,她父親跟著你叔外祖父做事,時不時給她捎些醫書回來,她也跟著學了不少的藥理。有她在你跟前,我也能安心些。”

“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準備你祖母壽辰的禮物,還有黎氏那裏,你也做些帕子荷包,免得到時候缺了禮數,叫人挑出錯來,在孝字上做文章。”

傅沅聽得外祖母處處替她打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感激,想著這些年她在淮安侯府處處受著庇護,不禁心中一酸,撲到了陳老太太的懷中,哽咽著叫了聲:“外祖母”。

陳老太太楞了楞,擡起手來輕輕撫摸著傅沅的後背,心裏也是不舍。

又說了幾句後,陳老太太才道:“好了,去洗把臉去,紅著眼睛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訓斥了你。”

聽著這話,一旁的池嬤嬤上前,道:“姑娘隨老奴來吧。”

傅沅知道外祖母是不想叫她繼續傷心,聽了這話便站起身來,隨著池嬤嬤到了三扇松柏梅蘭紋屏風後。早有小丫鬟打了熱水進來,伺候著她凈了面,重新梳妝打扮好了,這才從屏風後出來。

“這樣才好,往後可不許在我面前哭了,這新換的衣裳,都叫你的眼淚給打濕了。”陳老太太看著站在面前的傅沅,打趣道。

當著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撲在外祖母懷中哭鼻子,傅沅先時還不覺著如何,這會兒聽著外祖母這話,卻是忍不住臉紅起來。

陳老太太見著她這樣,抿嘴一笑,道:“回你屋裏去吧。”

傅沅聽著這話,才紅著臉告退出來。

“這兩匣子東西等會兒你送到沅丫頭院裏去。”陳老太太吩咐一旁的大丫鬟平萱。

“是。”平萱應了聲是,見著老太太神色間透著幾分疲憊,說道:“奴婢扶您回內室躺上一會兒。”

見著老太太點頭,平萱就扶著老太太站起身來,進了內室。

傅沅從雁榮堂出來,許是出了這段小小的插曲,剛才心裏的那點兒酸楚一時竟煙消雲散了。

回了蕙蘭院的時候,懷青告訴她,說是方才二姑娘來了一趟,送了一盒沁芳齋的松仁粽子糖,見她沒在,就先離開了。

傅沅打小就喜歡吃甜的東西,表妹謝琦知道這個,時不時就會送上一盒過來。

實際上,傅沅也有些不明白,明明寇氏那樣不喜她,謝琦為何還要和她相交。

“你裝一盒荷花酥,當作回禮送到傾櫻院去吧。”傅沅說著,撚起一塊兒松仁粽子糖放到嘴裏。

懷青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朝外頭走去了,屋子裏留了碧竹和書蝶伺候。

傅沅尋了個借口將書蝶遣了出去,對著碧竹道:“方才我去外祖母屋裏,外祖母說要你往後跟我回宣寧侯府去,你是怎麽想的。若是不願,我回了外祖母叫你回雁榮堂伺候。”

碧竹原是在外祖母房中伺候的,她五歲那年來了淮安侯府,外祖母就將她指派過來伺候她。

她要回宣寧侯府,自然是要安排好碧竹的出路的。雖說外祖母叫她跟著去,可也要問一問她的意思,是想留在府中,還是跟著她一起回宣寧侯府。

到底,淮安侯府才是她長大的地方,也更親近些。

碧竹聽著這話也不覺著詫異,上前一步跪了下來,回道:“姑娘若不嫌棄奴婢愚笨,奴婢自是願意跟著姑娘回府。”

她原先雖是老太太房裏的大丫鬟,可這些年在表姑娘跟前伺候,老太太房裏早就沒她的位置了,倒不如一直伺候姑娘,老太太怕也是這個心思。

再說,她父親是二老太爺跟前的人,在她過來伺候姑娘的時候,老太太就將姑奶奶當年差點兒過繼給二老太爺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自然,是願意跟在表姑娘跟前伺候的。

更何況,這些年她伺候自家姑娘,知道姑娘性子最是寬和,待她們這些下頭的人也好。彼此雖是主仆,感情卻比尋常的主仆要深上許多。她跟著姑娘,不必日日都提著心,怕一不註意哪裏惹惱了主子,叫人給發賣或是趕出府去了。

碧竹知道自己嘴不甜,也不會巴結奉承,平日裏還很喜歡看些醫書,這樣的丫鬟,怕也只有自家姑娘能容得下了。

☆、輕快

翌日一早,傅沅照例去了雁榮堂給外祖母請安。

她進去的時候,屋子裏已坐滿了人,大舅母寇氏,二舅母盧氏,還有表姐謝茹,表妹謝琦,程姨娘,梅姨娘也在。

傅沅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孫女兒給外祖母請安,今個兒來遲了,是孫女兒的不是。”

陳老太太聽著,忙叫她起來:“並非你的錯,是我起的早,便叫你大舅母、二舅母早些過來了。”

陳老太太說著,看了坐在那裏的寇氏一眼,繼續道:“昨日宣寧侯老夫人來信,說是趁著下月初九她壽辰,想將沅丫頭接回府裏。這樣算算,這幾日就該忙碌起來,先收拾行李,派幾個婆子送回宣寧侯府去。免得真正回府的時候,手忙腳亂,出了什麽差錯。”

寇氏聽著這話,眼底瞬間閃過一抹喜色,心下也終於松了一口氣,開口說道:“老太太說的極是,只是不知是怎麽個章程,沅丫頭跟前只幾個大丫鬟,連可用的嬤嬤都沒有,既要收拾行李,定是要騰出時間清點東西,該歸置的歸置,該登記的登記,需有個可靠得力的人才是。”

寇氏說這話的時候,舉手投足並不與平常有什麽不同,顧忌著老太太,語氣中也並沒有什麽喜色,可偏偏,任誰都能聽出她心中是巴不得傅沅這個外甥女下一刻就離開的。

陳老太太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底卻是閃過幾分不滿來。

盧氏最會揣摩陳老太太的心思,幾乎是寇氏的話音剛落,盧氏就笑道:“這事情哪裏需要大嫂擔心,老太太平日裏就疼沅丫頭,難不成這會兒了卻是撒手不管了?定是要派得力的嬤嬤過去幫襯的。”

“再說了,沅丫頭跟前三個大丫鬟,懷青和書蝶就不說了,是沅丫頭從宣寧侯府帶過來的,單就碧竹姑娘,就是個聰明穩重的,行事很是有幾分章法。也是,她原先就是從老太太屋裏出來的,若是不穩重,老太太也不會叫她伺候沅丫頭去。”

傅沅站在一旁,聽著盧氏這話,又看著大舅母寇氏臉上有些掛不住,突然覺著二舅母也真是個妙人,氣了人還偏拉扯著老太太,寇氏就是生氣,也不會不顧臉面,當眾和她爭辯起來。

“這不打緊,這幾日叫池嬤嬤早起就去你那裏,晚上再過來伺候。”陳老太太對著站在那裏的傅沅道。

“孫女兒覺著,您還是派其他人過來吧,池嬤嬤平日裏伺候您,沒她在跟前您肯定不習慣。”傅沅福了福身子謝過,又開口道,並不敢應了下來。

“不礙事,屋子裏丫鬟婆子一大堆,哪裏就缺人服侍了。”聽著傅沅這話,陳老太太只笑著道,顯然是定了主意的。

這話說出來,謝琦心中閃過一絲嫉妒來,面上卻是一派平靜,掩唇笑道:“祖母您偏疼表姐,孫女兒可不依,趁著池嬤嬤不在,我要過來粘著您,也看看能不能討得什麽好東西。”

聽著她這話,陳老太太噗嗤就笑了,擡起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又不是小財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當祖母的缺你吃喝了。”

這話,便是默許了,謝琦聽了輕笑起來,拽著老太太的袖子撒嬌道:“才不是,祖母取笑我,這話傳出去了我可不依。”

比起大姑娘謝茹的端莊穩重,謝琦就著實有幾分俏皮可愛的樣子,陳老太太一笑,道:“好,若是傳出去,祖母替你跟人解釋。”

一時,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笑了,謝琦臉一紅,就站到了母親寇氏身後。

陳老太太又說起了別的事情。

傅沅驀然明白過來,方才謝琦分明是在給寇氏解圍,免得寇氏落了臉面。

傅沅不著痕跡看著謝琦,覺著自己可能是低估了這個表妹。

也是,有寇氏這樣的生母,謝琦怎麽可能真的單純到那個地步。

這些年外祖母偏疼她,她肯定是嫉妒恨死了她,可偏偏對她最是親近,時常到蕙蘭院來,叫府裏的人都知道,府裏幾個姑娘,偏她們兩個最是親近。

這樣的心思,哪裏是一點兒城府都沒有的小姑娘。

傅沅收回了視線,心裏卻是暗暗打定了主意,往後和這個表妹相處,定要小心些才是。

陳老太太又閑聊了一會兒就命眾人散了,傅沅跟在寇氏和盧氏的身後,和謝茹、謝琦一塊兒走了出來。

目送大舅母、二舅母她們離去後,才對著站在那裏的池嬤嬤福了福身子:“我跟前幾個丫頭毛毛躁躁的,這幾日還得勞煩您。”

池嬤嬤哪裏敢受她一禮,忙扶著她起來,心裏卻是對傅沅的懂禮暗暗點頭。

她看得出來,表姑娘是真心謝她,並非是因著老太太的緣故。

寬和有禮、行事又穩重,在長輩面前既孝順,嘴又甜,不端著像個只知道規矩的木頭人一樣,府裏幾個姑娘,真是沒哪個能比得過表姑娘去,也怪不得老太太喜歡。

“哪裏敢擔姑娘這話,能替姑娘辦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姑娘先回去,容我收拾收拾,等回過老太太,過了晌午就去姑娘院裏。時間緊,老奴可不敢耽擱功夫。”

傅沅點頭,池嬤嬤親自送她出了院子,才回了正屋。

“沅丫頭可是謝你了?”陳老太太坐在軟榻上喝著茶,見著池嬤嬤進來,頭都沒擡就問道。

“您真是什麽都知道,表姑娘既懂事又孝順,是個可人疼的。只往後回了宣寧侯府,在黎氏手底下討生活,怕多少要受些委屈。”池嬤嬤忍不住多了句嘴。

陳老太太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有她兄長在,想來會護著她的。這些年我看沅丫頭眉眼間愈發和念娘相似了,她父親當年對念娘極好,見了她,一定會喜歡的。”

到了這個時候,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到底,沅丫頭是宣寧侯府正經的主子。

“希望如老太太說的一樣,只老奴實在不明白,姑爺這些年,怎麽一次都沒來看過表姑娘,每年零零總總送來的東西倒是不少。”

這些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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