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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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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你下凡後,害死我七次呢?還有就是柴火又是做什麽的,寧非為什麽那麽說?”

阿硯這麽一問,蕭鐸淡定地抿了抿唇,鎮定自若地繼續道:“他們都是不想讓我們在一起,是阻止我們的老頑固。”

阿硯趴伏在蕭鐸胸膛上,聽得皺眉:“那個神廟呢,神廟又是怎麽回事?”

蕭鐸這下子是無言以對了。

阿硯嘆了口氣,仰起臉來,歪頭打量了他半響後,終於伸出手去夠他的鼻子,當夠到他鼻子時,她輕輕揉了下:“這是沒事給我說故事的吧?”

真以為她會信?她有那麽傻嗎?!

關於她和他之間的糾葛,其實她早已有所感觸,只是很多事情不敢細想罷了。如今從他編造的這似是而非的故事來,她隱約明白,她是佛門中人。

或許並不能稱之為人吧,是佛門的靈物而已。

想起這個,阿硯怔怔地將臉靠在他胸膛上。

微微閉上眸子,透過那刺繡精致的明黃色龍袍,阿硯能感觸到他的胸膛,結實而堅硬的胸膛。

曾經這胸膛上仿佛都透著陣陣森寒之氣的,可是如今卻漸漸好起來了。就這麽靠著,她能感到些許溫熱氣息。

她或許真得只是佛門的一個靈物罷了。

他踏入人間九世,性情依然是如此的狂肆無忌,不知道曾經那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他,又會是怎麽樣的性情呢?

阿硯此時腦中忽然就想起了那件事,那件她和他夜裏溫存時才會發生的事,萬劍齊動,電閃雷鳴。

其實心間驟然間仿佛有所悟,她約莫明白了什麽。

不敢細想,一想之下,便是心中狂跳。

實在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了。

其實不光是他和她的事,還有上古山下那把劍,那把被封印起來的劍,劍是在劍鞘中的……

而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上古山那把劍其實就是蕭鐸自己。

幾千年前,蕭鐸的身邊應該是有一個叫柴火的忠仆,有一只叫非天的神鷹。蕭鐸帶著一只鷹,一個老奴,曾經做出個讓佛門中人聞之驚懼的嗜血之事。

可是後來蕭鐸的原身被封禁了,封禁在上古山下的神廟中。

柴火這個忠誠的老仆守候了他幾千年,並在那裏繁衍了一個村莊,那個叫望族的村莊。柴火為了保護他這個已經淪落到人世間的主人,便也隨著來到人間。

阿硯趴伏在蕭鐸胸膛上,腦中忽然有什麽東西閃過。

那些柴火曾經罵過她的話,說她是賤人,說她毀了他的主人。

還有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她赤腳走在荒蕪的山頭上,那山明明生得巍峨起伏,可是上面卻是寸草不生,周圍連個雀兒都不曾有,偶爾間泛黑的石縫裏會冒出一點草根,卻也是破敗幹枯的。

就是在這座山上,柴大管家用憤恨的目光盯著阿硯,擡起手來指責她道:“你這賤人,為何會在這裏?”

而那個時候的阿硯還聽到了尖利的鷹叫聲,那是非天在灰敗的蒼穹下孤寂而悲涼地張開翅膀。

陡然間,阿硯整個人仿佛被人扼住了頸子般根本無法呼吸,一種熟悉而殘忍的痛狠狠地揪扯著她。

曾經她以為夢中的那座山,是被大火燒的,那就是她當了十幾年尼姑的那座山。可是現在,她忽然意識到了。

夢裏的山竟然是上古山。

在幾千年前,當蕭鐸被封禁在神廟中時,當那座上古山陷入了荒涼絕望中時,柴火就曾經用憤恨絕望的目光望著自己,大罵自己。

“阿硯,怎麽了?”

蕭鐸擰眉望著懷中的阿硯,卻見她整個人縮作一團,仿佛一只剛剛出生的小雀兒一般顫抖地靠在自己懷裏。擔憂地將她的臉擡起,卻看到那張小臉上全無血色,一雙水靈的眸子也仿佛蒙上了一層迷霧。

“這是怎麽了?不舒服?”蕭鐸的長眉擰得越發緊了,與此同時,他還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阿硯顫抖著伸出胳膊,攀附著他的脖子,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慢慢地平靜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金鉻已經到了太廟前,按理說皇上和皇後應該下了金鉻,然後再換成車輦才能進入太廟。

奏樂之聲停了下來,前後擁簇的侍衛也都停了下來,更有追隨在後的文武百官也都隨之停下來,跪拜在那裏。

外面有禮官跪在那裏,恭敬而鄭重地喊道:“請皇上和皇後下金鉻。”

這話喊出後,按說皇上和皇後就應該攜手下這金鉻,然後分別在兩位大太監的攙扶下,去換乘車輦。

可是這話喊出後,金鉻裏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一時周圍的皇家侍衛並文武百官都不由得有些詫異。

那位喊話的禮官,神色越發鄭重,暗暗地輕了輕嗓子,提高了些聲音,又是恭敬而鄭重的一聲:“請皇上和皇後下金鉻。”

可是這話喊出後,金鉻裏依然是毫無動靜。

這下子那群整齊劃一神情一絲不茍的皇家侍衛,那些跪拜了滿地的文武百官,還有負責禮儀的太監,全都有些傻眼。

今天是大年初一,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所以無論是皇上還是文武百官,今天的安排都是頗為繁重的,所以事情要緊鑼密鼓地進行下去。

可是現在,皇上和皇後這是怎麽了?

大家面面相覷間,彼此交換了一個茫然的眼神,也有的默然無語,望天而去。

冬日的午後時分,雖然冷,可是這天是晴空萬裏的。

為什麽他們心中暗暗地感覺到一絲不妙。

這位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天子,他又要做什麽?!

而蕭鐸呢,他其實真得沒有要做什麽,他只是抱著懷裏顫抖的阿硯,擡起手來輕輕撫著她顫抖的背,猶如安撫著一個剛剛降落人世間的小鳥兒一般。

他隱約也感覺到了什麽,可是他沒再問了。

過了許久,阿硯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疲憊地將額頭抵在他胸膛上,終於忍不住開口。

“如果我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如果我曾害過你,你會恨我嗎?”阿硯的聲音是幹澀而嘶啞的。

“那要看是什麽事。”蕭鐸的聲音頗為平靜,仿佛根本不在意。

“如果我害得你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呢?”阿硯苦澀地道。

“我不會恨你的。”

“可是如果我還害了你的性命呢?”阿硯想到這種可能,手指尖都在麻木地顫抖著。

“那我也不會恨你。”

“如果我害得你被囚禁了幾千年呢?”阿硯繼續追問。

“更不會了。”

阿硯聽著他這篤定的話語,心裏泛起一絲甜蜜和寬慰,不過寬慰之後,又覺得分外苦澀。

“你還是會恨我的,一定會恨我的。”柴火大罵她是個賤人,柴火還用憤恨的眼神看著她。

最開始的時候,柴火還想害她性命,想不著痕跡地結果了她。

柴火那麽恨她,是因為她一定做了對不住他的事,害了他。

蕭鐸擡起大手來,將她的頭冠摘下來,隨手扔到了一旁。

華麗尊貴價值千金的皇後頭冠就如同一件破爛般被扔到了金鉻角落裏。

蕭鐸修長幹凈的手輕柔地揉了揉阿硯的頭發,俊美深刻的臉龐上浮現出認真之意。

他將她攬住,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低啞而溫柔的聲音緩緩地道。

“只有一件事,會讓我恨你。”他略顯粗糙的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的後頸子時,這麽說道。

“什麽?”阿硯清澈的眸子透著疑惑,擡眼看時,正好看進他那雙深晦如海難以看懂的眸子。

“離開我。”蕭鐸低低地說道。

“嗯?”她一時有些沒聽明白。

“假如你有一天真得要離開我了,那我一定會恨你的。”他驟然扣住她的後頸,將她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微低下頭,他的唇攫取到了她的唇。

四唇相接間,他低啞的聲音含糊地傳入她的耳中。

“只要你還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會恨你。”

其實她的擔心,他多少也感覺到了,明白她在想什麽。

他知道在她所能記得那七世糾葛之前,他們一定還有一世,那一世,他是劍,一把沒有劍鞘的劍。

而她呢,別人說她是佛門的寶物,是洗硯池裏的一株墨蓮。

可是蕭鐸也隱約感覺到了,最後的真相,這位老活佛未必知道得清楚,正如他並不會明白為什麽自己和阿硯都來到人間並糾纏這麽多世一樣。

他緊緊地將她顫抖的身軀抱在懷裏,溫聲道:“我不會恨你的。”

就算是她曾經殺他千萬遍,至少在人間的這生生世世,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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