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遇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可以看到掛著的藥水袋，知道自己在打點滴，遇安動了動脖子，看到了趴在自己身邊的姜與，遇安叫了一聲，“餵……姜與。”

沒有響應，看來是睡著了。

遇安看到睡著的姜與還拉著自己的手，便把自己的左手從姜與的手心裏抽回來，輕輕地放到姜與的頭上，溫柔地撫摸著。

姜與被頸後的搔癢驚醒了，看了一眼遇安，“你醒了。”然後坐起來。

遇安伸出手，鄙視地說道：“你睡著了還一直牽著我手，變態嗎？”姜與大驚，“什麽！明明是你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我哪也走不了才留下來陪你的，不然我早回家了！”

遇安閉了閉眼，“今天星期幾了？”

“星期六……你知不知道你在那裏待了整整一晚上，我發現你的時候身上爬滿了蟲子！”姜與認真地嚇唬道。遇安露出驚恐的眼神，“真的假的，好惡心。”姜與點點頭。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姜與接起手機。

“姜與，你知道我妹在哪嗎？”

“她……”

“我媽一早就打電話問我說怎麽遇安不在家，昨天燒的飯也還在桌上，那丫頭手機也沒帶在身上，我爸媽拿她手機打了所有認識的人的電話，都說不知道，現在都中午了，她還沒回家……都快報警了快！”

姜與看了遇安一眼，說道：“她跟我一起，在第二醫院的臨時病房，你讓你爸媽都過來一趟吧，齊遇安有點情況。”說完就掛了。

“按照這個趨勢姚心沁離死期不遠了。”遇安邪笑道。

姜與看了她一眼，把病床搖起來，好讓遇安坐起來，“你幹嘛啊……”遇安感到奇怪。姜與拿起床頭的藥，拆開來，“護士說等你醒了就餵你吃藥。”

姜與倒了杯水泡了藥粉，又把藥丸遞給遇安，說道：“一起喝下去。”遇安乖乖照做了，雖然說她討厭吃藥。

“哈啊——好苦……”遇安喝完吐了吐舌頭。姜與坐到旁邊，遇安放下水杯，說道：“我之前的事有點忘了，你什麽時候在學校發現我的啊……”

“燒到39°多當然忘了，送你去醫院還吧啦一大堆廢話。”

“我……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遇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與看著她，笑了，“有啊。”“什麽……”“你說很喜歡我……”遇安一驚，姜與又補了一句：“身上的味道。”

遇安雖然舒了口氣，但說身上的味道什麽的貌似更變態吧！

齊父齊母和齊吟來的時候，遇安在這之前又小小瞇了會兒眼。齊母和遇安相見的時候，母女倆一見面就哭，抱著哭，齊父聽姜與把事情講了個大概。齊父一改平時溫和的面貌，變得很生氣，立即打電話給遇安的班主任，班主任知道自己的學生受到這麽嚴重的校園暴力的時候，也很快趕過來了。

齊父和班主任一頓說理，班主任也只能和聲和氣地應付，不敢多說什麽，最後還驚動了校長，校長過來這邊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了。病房裏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遇安的班主任打了電話給姚心沁的家長，沒過多久，姚心沁的父母就帶著她到醫院謝罪來了。姚心沁的家長給齊父齊母鞠躬道歉。

“真是對不住啊，我們家孩子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給她買防狼噴霧竟然用在同學的身上，我們已經罵過她了，醫療費用的事就由我來擔了，希望你們不要涉及警方啊。”姚心沁的父母都穿著正裝，打扮的也是體面人，說話有頭有理，不是那麽粗莽的人。

“過來給同學道歉！”姚母一把拉過姚心沁，怒目道。

遇安看到姚心沁的臉頰上有瘀傷，臉還紅紅的，估計是被父母打了，突然間遇安就心軟了。

姚心沁沒有擡頭看遇安，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沙啞道：“對不起——”

齊母坐在床邊，看了姚心沁和她的父母一眼，眼角還掛著淚水，一聲不吭。

遇安看著仍彎著腰的姚心沁，輕聲說道：“我原諒你了。”

所有人都一驚，姚心沁看了一眼遇安，尤其是姚心沁的父母，瞬間眉開眼笑了，“這樣就好了！大家就可以和和氣氣地解決事情了，我們夫婦都是在外面做生意的臉面人，女兒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令家人蒙羞，傳出去對我們的名聲也不好。”姚父笑道。

“對啊，如果驚動了警察，被教育局知道了，那對我們學校的聲譽也有影響，當然學校肯定也會對齊遇安同學做出相應的賠償。”這時校長說道。

“你們都在說什麽啊……”遇安低著頭說道。大家都楞住沒說話了。姜與靜靜地看著遇安。

“學校發生這樣的事情本來就不能不管吧，”遇安說著，校長和班主任對視一眼，都沒說話，遇安繼續說：“有一個姚心沁就沒有第二個姚心沁嗎？作為校長，你是想用賠償把事情壓過去嗎？還有你們做父母的……”遇安擡頭看著姚父姚母，“明明你們女兒也很無奈吧，為什麽還要說這麽難聽的話！還有……你們打她了吧，難道不應該找警察阻止你們家暴的行為嗎！之前我背著姚心沁的時候就看到她大腿上有淤青，這麽大一塊不可能是摔的吧……什麽叫會對名聲不好，這是你們作為爸媽……應該說出來的話嗎！”遇安大喊道，病房裏的其他病人也看著他們。

姚心沁流下了眼淚，順著下巴，滴到地板上，眼神還是那麽倔強，卻讓人替她感覺心疼。

遇安也一頭倒在床上，透明的眼淚消失在頭發裏。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誰也說不出一句話，校長和班主任走到外面，討論起來，姚父姚母對視一眼，低下頭，走了出去。

齊吟走上前安慰遇安。

姜與在不遠處的角落直直地註視著遇安，笑了。

從那天以後，校長就對姚心沁做出了停課兩周的“判決”，並且如實上報給了教育局，教育局也對新一高中進行了重新的認知，簡短的探察和認真的思考。姚心沁的父母在那天拜訪完我的父母以後，似乎對家教有了新的認識，賠償給我們醫療費，就領著女兒回去了，那天也是第一次我看到媽媽哭成這樣，第一次看到爸爸發這麽大的脾氣，就連老哥也對我是百般順從。不過好像就沒見到姜與人了……想起來他說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我也忘記了是不是真的說過，好像之後我又睡了很久很久，做了個夢，夢到一切，夢到自己說的話，夢到明明懦弱的我卻說出像是真理一樣粗糙的話……還有姜與，那個借給我肩膀，明明自己拉住我的手，卻因為害羞硬說是我主動拉手的姜與，啊……或許還真是我主動拉的，不過算了。

醒來的時候，媽已經買了我喜歡吃的坐在床邊陪我了。爸爸和哥哥也在，他們父子給我說著萬年不變的冷笑話，我還是覺得很好笑，笑著笑著，就想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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