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反對林玉珍跟著沈佳勇回上海，對於林玉珍來說，也是非常難做的決定。

“是啊，上海有沈佳勇的家，可沒有我的家，我的家在雲南，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雲南，這裏有我熟悉的親戚朋友，離開這裏，我得付出多麽大的代價啊？”

廠裏分配的婚房沒有了，為了沈佳勇連房子都要犧牲掉，這讓林玉珍思想鬥爭很激烈，對於“上海是很陌生的，如果沒有親戚朋友的幫助，林玉珍一個人孤零零的，沈母又不喜歡她這個外地兒媳婦，總是要挑唆兒子和她吵架，到時候林父林母不在身邊，沈佳勇若是欺負我，應該怎麽辦呢？”

林玉珍回到自己的小家，擡頭看著家裏墻壁上掛著的年畫，廠裏分的一室一廳，雖然不大，但是這個房子已經住了幾年了，這裏有林玉珍親手種的花，丁香花已經盛開了，傾吐著芬芳，床單也是林玉珍鋪的，好看的花邊，墨綠色的沙發套林玉珍剛洗過，沙發上留著熟悉的味道，沙發上面的電風扇，林玉珍拆開來清洗過扇葉，重新裝上煥然一新，竈臺邊有飯菜的香味，這是林玉珍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鍋碗瓢盆，曾經在這裏奏響生活的樂曲，林玉珍真的能割舍這一切嗎？

她問自己，許久沒有答案。

“玉珍，你楞在那裏，幹什麽呢？”沈佳勇叫林玉珍。

“你快進來啊，快幫我打包行李！”

沈佳勇從臥室走出來，拉著妻子的手往臥室走。

“東西實在太多了，我一個人收拾不過來，你快幫我看一下，哪些我們帶走，哪些帶不走的，就留給你父母好了！”

沈佳勇完全沈浸在離開雲南，要去蘇州的興奮情緒中，絲毫沒有察覺妻子的心情。

他就想快點兒打包好行李，早點離開雲南，他的心已經飛到上海去了，雖然不能調回上海，但沈母已經托關系，幫他們調到離上海最近的蘇州，沈佳勇真是歡欣雀躍，他來雲南已經十八年了，人生有多少個十八年？

他把大好的青春全部奉獻給了建設祖國邊疆，現在他已經成家立業，和林玉珍結了婚，也生了女兒，他應該帶著老婆孩子，離開雲南，回到他的故鄉，讓他夜思夢想，夢牽魂繞的地方，即便付出巨大的代價，吃再多的苦，他也要回去。

那裏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他的熟人，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而雲南，沈佳勇走不慣山路，沈瑾萱上小學一年級，都需要走很遠的路，還要爬上，小學竟然建在山頂上，那麽小的孩子，每天要遭罪走那麽遠的路去上學，也沒有公車，山路也沒有交通工具，山路崎嶇，不好走，有一次沈佳勇下班去接沈瑾萱，半路上沈瑾萱從山坡上滑下去了，摔在山坡上“哇哇”大哭，沈佳勇也沒有辦法，他自己都不能保持平衡，眼看著女兒摔下去了，他也救不了，只能蹲下身，慢慢的滑下去，這一幕恰好被下班趕來接孩子的林玉珍看見。

林玉珍畢竟是雲南人，她擅於走山路，她很快就爬到女兒身邊，一只腿踩在山坡上，另外一只腿踩在平破上，重心牢牢的支撐住，這樣確保自己的身體不會摔倒，她嫻熟的抱起女兒，把沈瑾萱放在自己的懷裏，柔聲安慰：“瑾萱莫哭，媽媽來接你了，不要怕！”

得到安慰的沈瑾萱大哭了一會兒，就被母親哄好了，林玉珍抱著孩子，和沈佳勇往山下走。

“還是你會走山路，走山路，我真不行！”沈佳勇自嘆不如。

“笨蛋！”林玉珍回罵了一句，從那以後，她不放心丈夫來接孩子，就讓沈佳勇在家等，林玉珍一下班就來接女兒回家。

沈佳勇對雲南的大山天生有一種恐懼，他什麽都不怕，幹活也能吃苦，就是害怕高聳入雲，巍然聳立的大山，沈佳勇覺得人力真是不能戰勝大自然的，在大自然面前，人類顯得十分渺小，這麽小的孩子以後上學每天都要爬山，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小孩子？

雲南上學太不方便了，而且以後孩子要考大學，學校也比較少，只有雲南大學，那要成績非常好，才能考上，留在雲南發展前途當然不能和上海比，為了女兒的前途，沈佳勇決定還是要回到上海，上海畢竟是一線大城市，經濟發達，城市化建設日新月異，留在上海生活肯定會比留在雲南生活好，男人考慮問題總是很理性，至於離開了熟悉的環境，調去一個陌生的廠，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沈佳勇倒是不害怕，他覺得他很快就能適應新環境。

“靠著他的技術，在任何廠混口飯吃，還是不成問題的，他不覺得那是困難，他有信心能過得比在雲南還要好，我十六歲就來雲南插隊了，種田，當農民，當工人，生活艱苦，什麽苦我沒有吃過？”

沈佳勇只想早點離開雲南，他已經在這裏受了太多的苦了，他不願意再耽誤時間了。

他收拾著東西，心情非常開心，哼著小曲。

“玉珍，你怎麽還沒有動啊，你快來幫我忙啊，你今天是怎麽回事？”

“佳勇，你一個人回上海吧，我不想跟著你去了！”

“什麽？”沈佳勇驚訝，丟下手上的東西，擡起頭不解的看著林玉珍。

“玉珍，你是怎麽回事啊？不是說好了，要跟著我去的嗎？”

“那是以前，我已經考慮過了，你的家在上海，而我的家在雲南，這裏有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不能為了你拋下他們！”

“玉珍，你是不是擔心跟著我去上海，我會對你不好？”沈佳勇走過來，拉著林玉珍的手，在床邊坐下。

“你是不是還在為我媽背著你，偷偷幫我介紹吳秀那件事生氣？”

“那都是我媽老糊塗啦，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年我也是有點猶豫，我也有不對，但是你要知道我這輩子就愛你一個人啊，我和吳秀早點沒有關系了，她也已經嫁人了，我和她是沒有可能的，更何況我已經娶了你，和你生了瑾萱啦，我的心早就收回來了，我只想和老婆孩子好好過日子，你不要擔心，我以後會更加愛你的，愛我們的女兒！”

林玉珍低頭抹著眼淚，沒有理睬沈佳勇。

“玉珍，是不是你父母說我的壞話啦？說我回到上海之後就會變心，不要你和孩子了？”

“不是！我父母沒說你壞話！”

“哎呀，他們老年人總是會有些擔心的，如果換成是我的話，也許我也不舍得把養了這麽大的女兒送到外面去！”

“玉珍，我知道這些年，你為了愛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不少，你是真心愛我的，我都能看得出來，我沈佳勇這一輩子能遇到你這麽好的女人真是我的福氣，我發誓一定不會變心的，你跟著我，雖然條件艱苦了點兒，但是我一定會對你們母女好的，相信我！”

“那萬一到了上海，你父母欺負我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你還有我，我會護著你的，絕不讓你們母女倆受委屈！”

沈佳勇把林玉珍攬入懷裏，溫柔的勸慰著，林玉珍靠在沈佳勇的肩膀上抽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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