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的心魔毫無征兆, 她打傷了幾位仙人後瞬間消失在眾仙的視線中，再沒有出現過。各界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清瑤的心魔因何而起, 普慧老祖聽完下仙的稟告後，暗暗嘆息一聲：“孽緣啊……”

清瑤是他最得意的徒兒，如今卻因一個小小的人類引發了心魔, 普惠老祖不禁心生惋惜。修行之人最忌諱欲望，最忌諱心魔，心魔一旦出現, 便會相伴終生, 難以驅除, 如今清瑤不知所蹤, 若是她在外沒有掀起腥風血雨還好, 若是惹了事端, 神界的各仙必定不會容忍她在神界待下去。

此前各仙早已對清瑤屠殺妖界的行為有所不滿, 此次必定會趁機上言, 請求把清瑤趕出神界。他身為眾神之主, 即使有心，也無法正大光明地袒護維護一個有心魔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去神智作亂的徒弟。

阿妄收到清瑤被引發心魔殺了離煙的消息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聽完旁人的議論, 阿妄立馬坐不住了，她趕緊站起來詢問旁人：“你們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不知道呀，聽說神界的人也在找她呢！可他們把神界都翻遍了，還是沒有神女的蹤影, 我猜啊，她肯定是已經逃離神界，不知道在哪兒躲起來了。”

阿妄面色突冷，語氣嚴厲：“她從來不是逃避的懦弱之人。”

師父怎麽可能會逃避？像師父那樣坦蕩的人，自己的徒兒做錯了事情都敢擔下來代替懲罰，又怎麽會不敢面對自己的過錯？

那個人一臉看神經病地看著她，搖搖頭不想多說。阿妄抿了抿唇，抱起腳邊的阿雪，問它：“你可知道師父她現在在哪裏？”

“阿雪不知。”阿雪回答，它歪了歪頭，建議道：“或許你可以去主上去過的地方看看，既然各界沒有傳來消息，那主上此時肯定是在一個很隱秘偏僻，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地方。”

阿妄垂眸：“好。”

經過三日的尋找，阿妄終於在人妖兩界的分界處找到了清瑤。阿妄提起裙擺，腳步有些急切，她有意識地隱去臉上的焦急，故作輕松地放慢腳步，慢慢靠近清瑤，輕柔地喚道：“師父。”

清瑤一動不動，阿妄慢慢走到清瑤的身邊，側著頭看她：“師父，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當年你便是在這裏尋到你的機緣，煉化玉虛琉璃雪蓮隨我進入慧清宮的。”清瑤出神地盯著那片無形的屏障，前方立有一碑，寫著“妖界邊界”。

阿妄不知清瑤為何提起那件事，她頷首點頭：“是，當年師父下凡修補人妖兩界裂縫，初到人間時順手救了徒兒一命，後師父將徒兒帶到這處，徒兒被妖界強者偷襲掉入巖漿雷電中時，得師父神力護體，機緣巧合之下煉化了玉虛琉璃雪蓮，獲得不毀之身，又得師父垂憐，隨師父上神界修煉，成為今日的別雪。”

清瑤微微垂頭，雙唇抿著一句話都不說了。阿妄眼中滑過一抹焦急，她又朝清瑤那邊走了一步，清瑤立即擡頭看她，目光凜冽，阿妄下意識停下腳步：“師父日後打算去哪裏？”

“與你無關。”清瑤轉身行走，阿雪左看看右看看，一時不知道該跟著誰。

阿妄跟著清瑤走了兩步，她口中喚著“師父”，清瑤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阿妄心裏發冷，她停下腳步，突然提高了音量：“師父為何會產生心魔？”

清瑤腳步微頓，隨後繼續往前走。

“是因為幫徒兒煉化招魂鈴，招魂鈴勾起了師父心中隱藏得很深的欲望嗎？”阿妄快步繞到清瑤面前，眼神堅定：“師父的心魔究竟是什麽？既然師父的心魔因徒兒而起，那徒兒願意幫助師父驅除心魔。”

“徒兒的命是師父救的，徒兒願意為師父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師父一個命令，徒兒萬死不辭！”

清瑤擡了擡眼，聲音冷淡：“不必。”

清瑤饒過她離開，阿妄立在原地，垂著眼，臉龐上寫滿了失落。清瑤快消失時，阿妄倏爾轉身，大聲叫她：“師父！”

遠處的人沒有停下腳步，阿妄眼眸中有水光閃爍，她忍不住問：“師父不願意再教管徒兒了嗎？”

清瑤不為所動，阿妄自嘲一笑，她勾起不正經地笑，眼中氤氳著水霧，她往前走了幾步，笑著說：“那若是徒兒真如外界傳言的那樣，坐上魔界之王的座椅，成為魔界王尊號令整個魔界，師父是否也會坐視不管？”

“師父是否也會看著徒兒誤入歧途，一錯再錯？”

清瑤的腳步終於停下來，阿妄的心中重新升起了希望，她嘴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擴大，便聽見清瑤無比淡漠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隨你。”

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卻比刀子紮在心上還要讓人痛苦，阿妄面色松怔，心中突然升起恐慌，師父真的不想管她了，師父已經放棄她了。阿妄快步追上去，清瑤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虛空，不知道去了哪裏。

阿妄突然雙腿發軟，蹲在地上抱著頭，阿雪走過去輕輕地蹭著阿妄的手臂，小聲說：“阿妄你不要傷心，主上她一向是個口是心非的人，若是阿妄你真的遇到了危險，主上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出現的。”

“我不信了。”阿妄擡起頭，白皙的臉龐上有淚水，她笑著，眼角卻有眼淚滑落。阿妄虛無地笑了一聲，搖頭說：“師父已經不管我了。”

“不是的阿妄，主上她心魔未除，只是目前分心無力罷了。”阿雪苦口婆心地勸道，它萬分想把主上之前所有默默為阿妄做的事情說出來，可主上似乎早已猜到，悄無聲息地對它設下了咒語，讓它沒辦法把這些說給阿妄聽。

“阿妄，你是主上的第一個徒弟，主上她對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若真如你這般所說，那我便試試，師父對我究竟有幾分感情。”阿妄輕輕笑起來，目光漸漸變得淩厲了。阿雪直覺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阿妄便消失在了它的眼前，阿雪大聲叫她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回應。

阿雪跺了跺腳，連忙趕回慧清宮找普慧老祖，還沒找到老祖，倒是找到了消失的清瑤。阿雪連忙跑過去：“主上，您為何不讓我把真相說給阿妄聽，阿妄她……”

清瑤淡淡地看了她眼，目光帶著警告，阿雪氣勢頓時弱下來，不敢再開口。它已經丟了阿妄，萬萬不敢再跟丟清瑤，阿雪連忙跟緊清瑤，寸步不離地貼著她。

神界各仙果真對清瑤心魔的事情有諸多不滿和議論，普慧老祖故意裝聾作啞，各位仙人倒也沒有辦法。他們打不過清瑤，再加上清瑤有心魔俯身，更是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激怒了她導致不可挽回的結果。

與此同時，魔界卻有好消息傳來，整個魔界與天同慶——

魔界新任魔尊陛下登基，即將帶領魔界征戰十界，擴充魔界領土。都說新的魔尊陛下年紀輕輕貌美如仙，天生神火法力無邊，饒是神界的那位殺神清瑤神女也難以敵手。

魔界征戰的第一界便是修羅界。

修羅界自萬年前那一戰後，一直與魔界不對付，且最近修羅界的嘍啰經常跑到人間興風作浪，引起人間的恐慌。魔尊玉手一揮，便帶領隊伍把修羅界的小嘍啰收拾得服服帖帖，俯首稱臣。

速度之快，讓其餘八界感到了強烈的恐慌。只是魔尊收拾完修羅界便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安安靜靜，再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經過多方的打聽，終於探到了魔尊的動靜——

聽說是在指揮全魔界的軍隊修建什麽宮殿。

聽到的人立即大笑，輕蔑地說：“魔尊還真是好情趣，說好的仗不打，反倒整修旗鼓建什麽無用的宮殿。”

無論外界如何議論，魔尊的修建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短短不到百年便將那座巍峨闊氣的宮殿修建好了。聽說那座宮殿格局與魔界的完全不同，不像是魔界的建築，反倒像是神界的天宮，仙氣飄飄，煞是好看。

宮殿修建好後，所有人都以為魔尊會卷土重來，可魔尊卻將自己關在宮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許久後才有貼身侍衛說魔尊陛下正忙著雕刻石像。那石像的模樣與神界的清瑤神女有幾分相似，或許魔尊陛下是清瑤神女的舊識罷！

神界貴為十界之首，對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魔尊感到萬分擔憂。一日眾仙大會上，終於有仙人忍不住了：“自從那魔尊出現後，十界之內還無人見過魔尊的容貌，小仙猜測，那魔尊極有可能是清瑤神女的徒弟——別雪上神。”

“別雪上神已有許久沒有出現，小仙建議，不如由清瑤神女前往魔界一探究竟，試試那魔尊的想法。”

“若是那魔尊一直安分尚還好，若是她存有異心，我們早日將她鎮壓下來才是萬全之策。”

普慧老祖看向清瑤，清瑤垂眼：“一切聽尊上安排。”

“那便由你去探探，若真是別雪，你便將她帶回來，她一日是我慧清宮的人，便生生世世是我慧清宮的人。”

“是。”

阿妄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清瑤了，當屬下前來稟告清瑤神女請求見面時，她漫不經心地笑著說：“將神女陛下請到待客殿，好生招待著，本尊隨後就來。”

阿妄特意回房換了一身紅色的衣袍，她衣袍精致容貌美艷氣度尊貴。當侍女退下後，阿妄摘下面具出現在清瑤面前，清瑤才意識到當年那個臟兮兮的幼童如今已變成嫵媚風情的女人，一舉一動勾魂奪魄，無時不刻不在散發著誘惑。

誘得她強行壓下的心魔蠢蠢欲動。

阿妄坐到清瑤對面，語氣輕柔：“師父，許久不見。”

“今日相見，徒兒已是魔尊，不知師父此次前來，可是代替神界誅殺徒兒的？”阿妄眨了眨眼睛，故意靠近清瑤，在離清瑤嘴唇一根手指的距離停下。她語氣輕佻：“徒兒當年可記得師父說過，若是徒兒誤入歧途，師父便要代替徒兒受罰的。”

“既然師父如今好好的，那想來各位仙人便是不覺得徒兒做錯了。既然如此，那不知師父今日前來是所為何事？”

阿妄輕輕把鬢邊的頭發勾到耳後，白皙纖長的手指如玉石漂亮。阿妄彎眼笑著：“師父是來跟徒兒續舊情的麽？”

清瑤後仰拉開距離，眉目冷淡：“師尊派我前來接你回慧清宮。”

阿妄失笑，她搖搖頭：“我為何要回慧清宮？師父不是早就放棄我了嗎？”

“不過……”阿妄拉長了語調，緩緩地說：“若是師父願意與徒兒成親的話，徒兒便立即放棄魔尊之位，隨師父回慧清宮，一輩子都待在那裏，一切以師父為主，以後全聽師父的話。”

“不知師父覺得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太勤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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