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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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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的時間本就定在晚上, 經過那一場鬧劇後, 天色早就暗了下去。青城派大殿中歌舞升平,就算在青城鎮中都能看到青城派中升起的紅色喜燈。

不少修士選擇在大殿中和志同道合的道友閑聊, 有的喝高了席地而臥瀟灑肆意, 也有很多修士喜歡獨來獨往,酒宴之後便早早的駕著法器離開了。也有趁著夜色暗搓搓做壞事的……

溫衡一直覺得蓮無殤是個特別厲害的修士,就憑他在元嬰修士眼底下來去自如, 普通修士都做不到。當然, 蓮無殤說那是因為他是妖修, 大部分的妖修都有一兩種保命的手段。

這兩人又回到了青城派後山的山洞中, 站在祭壇的外圍, 蓮無殤沾著石鐘乳上滴下的水滴,在一塊相對而言比較幹燥的石頭上畫著覆雜的縮小版陣法練手。

“所謂陣法,就是通過溝通天地靈氣來讓自己施加出去的力量放大或者縮小, 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比如我們要逆轉的天魔五雷陣, 施術者的修為未必會多高, 但是經過陣法加持,在陣法內的人就會被吸幹血肉和氣運。

陣法可以環環相扣層層嵌套, 修士們平時使用的法寶多半都有陣法在其中。修真界有很多修士專門研究陣法制作法寶售賣,如果你想學,以後可以找來基本陣法圖鑒來研究……”

用來練手的陣法畫好之後, 蓮無殤仔細檢查了一遍:“這還是以前我看過的陣法,時間太長了已經記得不太清楚。”

蓮無殤擡頭看了看溫衡,溫衡兩只眼睛都是圈圈。蓮無殤隨手畫下的陣法看得他雙眼發花, 這花紋也太奇特了,看起來讓人頭暈目眩。

“算了,看來你不適合研究陣法。”蓮無殤不報什麽期待,“不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陣法都不堪一擊,只要你足夠強大,你就能淩駕在陣法之上。”

溫衡懺懺的撓撓臉頰:“這陣法挺好看的呀,無殤你畫的特別……圓……”石頭上的陣法看一眼都想吐,那裏面的線條在溫衡看來就像是一團打結的線。溫衡無法想象蓮無殤是如何淡定的畫出來的,如果不是他特別信任蓮無殤,他可能會認為蓮無殤是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來忽悠他。

“……”被溫衡表揚的蓮無殤覺得一點都不開心。不過溫衡倒是很熱心:“我可以幫無殤你打下手喲。”

蓮無殤瞟了一眼溫衡,明明在黑暗中,溫衡卻清楚的看到了蓮無殤眼中的揶揄。看樣子他連給蓮無殤打下手都做不到。

蓮無殤在他繪制的微型陣法中輸入了一點靈氣,只見石頭上的陣法散發出淡青色的靈光。原本用水繪制的痕跡都顯示了出來,靈氣運轉非常流暢。

“應該沒錯。”蓮無殤感受了一下靈力流動的方向,這確實是能夠逆轉的陣法,“我要動手了,你不要打斷我,不然再畫一次效果就不好了。”

蓮無殤動作非常快,這還是溫衡第一次看到別人繪制陣法。溫衡聽到洞穴中的地面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仔細看去,有一團淡青色的靈氣在快速的圍繞這天魔五雷陣繪制著繁覆的陣法。靈氣走過之處,地面就會出現淡青色的痕跡,只不過那些痕跡很快便看不出來。

靈氣團的速度極快,溫衡竟然還能跟上靈氣的繪制速度。他清楚的看到那團淡紫色的靈氣在祭壇邊快速的游走。

溫衡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自己打擾了蓮無殤。蓮無殤的動作非常快,沒過一炷香的時間,整個陣法就成型了。

陣法成型的那一刻,溫衡覺得蓮無殤畫下去的陣法活了一樣,整個陣法閃了幾閃,然後就消失了。最起碼從溫衡看來,他只看到和以前沒什麽兩樣的山洞。之前游走在祭壇周圍的靈氣團連一絲印記都沒有留下。

“嗯……”蓮無殤晃動了一下,畫這個逆轉陣法挺耗靈氣,他臉色刷白身體向著地上軟倒下去。

“當心。”溫衡一把就扶住了蓮無殤。蓮無殤擺擺手:“休息一下就好。”溫衡左手撐著討飯棍,右手摟著蓮無殤的腰,讓蓮無殤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你受累了,既然陣法已經好了,我們就先回去好不好”

蓮無殤點點頭:“聽你的。”他有點疲倦,只是繪制了一個陣法而已,他就成了這樣。看樣子他需要回青蓮洲好好靜養才對。只是……他現在不放心。

溫衡摟著蓮無殤緩步向山洞外面走去,溫衡低聲對蓮無殤說著自己的安排:“等下回到大殿之後,你就好好的休息,我讓豹子幫忙一起找找那個倒黴蛋。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天我們兩就離開青城鎮,狗子他們已經在城外,以後我們就離這裏遠遠的,就算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也不關我們的……”

蓮無殤警覺道:“有人來了。”溫衡一楞:“這個時候”大半夜的,誰會到這裏來

溫衡連忙摟著蓮無殤向著山洞裏面走去,繞過了祭壇走到了祭壇後面。好在後面有不少石鐘乳,溫衡尋了一個大石鐘乳抱著蓮無殤蹲下。蓮無殤又在兩人身上拍了幾個結界,兩人縮在石鐘乳後面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洞口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隨即山洞中燈火通明。

溫衡對蓮無殤傳音道:“沒想到今天晚上除了我們,還會有別的人來這個山洞,無殤你猜猜會是誰”蓮無殤淡定:“青城派的修士,我還知道是季桓和季剛以及你要救的倒黴蛋。”

溫衡縮著脖子,他暫時沒有神識這種東西,如果貿貿然冒出腦袋,說不定就會被別人發現了。他雖然看不到,但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砰——”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丟到了地上,如果溫衡探出腦袋,他就會看到,被當做麻袋丟在祭壇中的,正是一身染血的卓不凡。

卓不凡全身都是血,他的骨頭都被打斷了,就像個破破爛爛的布偶一樣扭曲著四肢看著山洞上方。他的腿腳詭異的扭曲著,胳膊壓到了背後。他痛苦的喘息著,每喘息一口氣,就聽到他的肺像是風箱一般。他的口鼻還在滲血,臉上青紫……

很難相信,卓不凡在傍晚的時候還是完好的一個人。可以想象在這段時間,他遭遇了多可怕的折磨。

蓮無殤的眉頭皺起來,他的手攢住了溫衡的衣衫:“卓不凡要被他們殺了。”溫衡看不到卓不凡的慘樣,他原本還能說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當蓮無殤將他看到的東西傳到溫衡腦海中時,溫衡也沈默了。

“我是不是害慘了卓不凡太慘了,就算是死,也不能這麽折磨人。”溫衡雙眼閃著憤怒。“再等等,你現在出去不是最佳時機。”蓮無殤摁住了溫衡。

溫衡的身子崩的緊緊的,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無論是老溫頭木傳峰還是天幻木老祖他們,每一個都死的幹脆利落,最起碼他們沒有像卓不凡一樣遭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剛兒,今天你已經成婚,爺爺是時候將這天魔五雷陣傳給你了。”季桓的聲音傳來,“這陣法是爺爺晉級金丹的時候在一個上古遺跡中所得。有了這陣法,就能讓你在修行的路上多上幾層保障。”

季剛笑了起來:“這就是沈良一心想要的陣法可以吸取人和修士的氣運爺爺你真厲害,竟然在把陣法放在沈良眼皮下,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他想要的東西竟然離他這麽近。”

季桓滿面紅光:“只可惜我修為不足,不能將這陣法煉化到法器中,只能尋了一個山洞安放。只盼你以後能好好利用陣法,不負爺爺一番心血。”

“哼……”卓不凡悶聲呻、吟了一聲,他痛的厲害,眼前忽明忽暗雙耳都在轟鳴。他想,他快死了吧

季剛笑著:“孫兒一定不負爺爺所托,一定潛心修行,早日掌握天魔五雷陣。” 季剛還穿著方才在酒席上的新郎服,他今天心情特別好。

原本他以為今天要和沈柔成婚,沒想到妙兒竟然代替沈柔成了他的夫人,現在爺爺又將陣法傳給了他。季剛覺得,今天是他最得意的日子。

“就拿這個忤逆我的凡人來練手!”季剛的眼底閃著瘋狂的紅光,“爺爺,請您教導孫兒。”

季桓撫摸著白胡子:“好!”

每一個陣法都有一個陣眼,天魔五雷陣也不例外。一般的陣眼都在陣法中,不過季桓的天魔五雷陣陣眼在陣法外。

季桓和季剛站到了陣法外的陣眼處,陣眼所在處正好是剛剛蓮無殤繪制逆轉陣所在處。剛剛蓮無殤和溫衡兩人在陣眼處呆了許久,都不見天魔五雷陣發動。現在季桓和季剛剛站到陣法上,祭壇上的陣法便發動了。

陣法緩緩啟動,祭壇中間出現了繁覆的紫黑色花紋。在祭壇中,出現了五頭青面獠牙的厲鬼殘像,山洞的溫度立刻升高了很多。

季桓正在一句一句教導季剛天魔五雷陣的口訣,紫黑色的陣法隨著他們的吟誦光芒更盛。

“啟動了!”季剛興奮不已,不過他絲毫不敢分心,他和季桓立在陣眼上觀察著陣中的卓不凡。

“啊——”卓不凡痛呼出聲,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他本以為全身的骨頭被打碎已經是疼痛的極致,哪知道在陣法中,他恨不得當場死去!太痛了!感覺每根骨頭都在被打碎重組再被打碎……

“啊——爺爺!!!”季剛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雙手竟然在他的眼前變了樣子。原本一雙健壯的手,竟然變得幹枯起來!

“剛兒!”季桓驚慌失措,他想帶著孫兒離開陣眼,但是他卻寸步都挪不得。更讓他驚恐的是,他的指間也出現了紫黑色的光芒。

他和他的孫兒竟然出現了同樣的情況!難道是陣法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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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剛已經跪下去了,他兩只枯敗的手拉著季桓的衣擺。明明片刻之前季剛還是個風華正茂的青年,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叟!

“爺爺……爺爺……救我……”季剛又疼又急,他覺得自己像被放到了烈火滾油中煎熬,他的靈氣和骨肉在瞬間就被抽走了。

“剛兒莫怕,爺爺在這裏!”季桓伸手想將季剛推出陣眼,可是季剛變得有如千斤重。想起來了,他怕祭品們逃跑,在天魔五雷陣中嵌入了千斤墜和落地生陣法。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和自己的孫子一起感受到當祭品的惶恐。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現在,保命要緊!

季桓用上自己全部的修為想要挪動自己的腳步,但是雙腳就像生了根一樣死死的黏在地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飛快的被吸收掉,季桓催動自己的本命靈劍,金色的劍從季桓識海中呼嘯而出,沖著祭壇中的卓不凡飛去。

天魔五雷陣依托的就是祭壇內獻祭的人,被獻祭的必須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死人,陣法就不會繼續進行下去。在自己的生命和普通凡人的生命之間選擇,季桓毫不猶豫選擇了自己。

卓不凡在祭壇內痛苦的翻滾著嘶嚎著,季剛和季桓被迅速抽空靈氣變得虛弱的同時,卓不凡快要被撐死了。

一個元嬰一個築基期修士的靈氣對他一個普通人而言實在太多了。這就好比只能吃兩個饅頭的人,一下讓他吃下去千萬斤饅頭。卓不凡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金色的劍向著卓不凡飛來,卓不凡卻在地上翻滾嘶吼痛不欲生。眼看劍就要取了卓不凡性命,一根漆黑的棍子卻一棍子打斷了飛劍。

“哢嚓”,本命靈劍被打斷的聲音傳來,季桓一口鮮血噴出。他看到紫黑色的陣法中出現了一個大高個!他有印象,這人是和桑梓島那個修士一起來參加婚禮的乞丐!

“你……你……”本命靈劍被打斷,對季桓而言雪上加霜,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能力阻止陣法抽空他的修為。

“爺……”季剛嶄新的新郎服從他身上滑下,露出了猶如骷髏一樣的身體。他枯黃的眼中竟然連一滴淚都掉不下來。如果他是個凡人,現在已經魂飛魄散死去了,可他是修士,強健的體魄讓他比凡人更加經得起折騰。

他還沒死,卻生不如死!季剛死死拽著季桓的衣擺,最終刺啦一下撕碎了季桓的衣擺有氣無力的臥在地上茍延殘喘。

“剛兒啊……”季桓老淚縱橫,他這輩子就得了一個寶貝孫兒,現在孫兒就在他面前慘死。他如何不恨!

卓不凡覺得自己舒服了很多,他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的臉在滾動中粘上了不少森白的骨灰,混著臉上的血,看起來狼狽不堪。劫後餘生的他歪著腦袋看著眼前黑色的棍子,這棍子……好眼熟。

溫衡拄著討飯棍,站在卓不凡身邊。陣法中突然多出了一個人,卓不凡吞不下的東西都被陣法一股腦的塞到了溫衡身上,溫衡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比天幻那次揍他跳的還要激烈。

“你是何人我和你有何仇怨你要斷我生路毀我季式血脈”季桓喘著粗氣,如果他現在能動,他一定要將溫衡碎屍萬段!

“那些被你獻祭的凡人,和你有什麽仇怨他們連來世都不會有,你吸收了他們的氣運害的他們魂飛魄散。那時候你可在乎過他們的想法”溫衡譏諷道。

“我是修士!那些凡人就是螻蟻!能為我而死,是他們的榮幸!”季桓是身軀開始幹枯,他原本紅潤的臉開始變得幹癟蒼白。就連濃密的長發都開始脫落。

“你一定沒有想過,沒有靈氣,你連凡人都不如。”溫衡一點都不覺得季桓可憐。如果他可憐,那些慘死的凡人豈不是更可憐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們帶著希望來到青城鎮,只求能有一碗飯吃,能有個容身之處。這點微小的卻又是最樸實的願望,都被季桓這樣的人渣利用了。他們湮滅在這個山洞中,連一副屍骸都沒能留下。

季桓老朽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站立,他一屁股坐在了祭壇外面的陣眼上。山洞外面有結界,當年他怕山洞中的動靜被人聽了去,特意布置的結界。現在的他就連一聲呼救都沒辦法傳出去。

季桓幾欲瘋狂,因為老邁,他的雙眼渾濁。他就連逼出自己的元嬰奪舍都做不到。他的元嬰在強大的陣法下已經出現了裂痕,在他的識海中,那個小小的元嬰被奪走大量的靈氣,看起來面目猙獰。

季桓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他拼了命的賭咒發誓,用自己的道行來詛咒溫衡:“我詛咒你!詛咒你死無葬身之地!永不超生!”

溫衡很淡定,這種程度的咒罵他在小巖鎮的時候挺多了,那些賣菜的大媽罵的才更毒,什麽‘屁股流膿腳底生瘡’啦,什麽‘生個兒子沒屁眼全家死光光’啦……和她們比起來,季桓這話無關痛癢。

眼睜睜等死是什麽滋味季桓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比起等死,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無力的老去。他識海中的元嬰已經很淡很淡,支撐不了多久就會消散。到了這時,季桓終於忍受不住絕望了。

他開始哀求哭泣,就像是凡間刻薄吝嗇卻又惜命的老人一樣,他不想死。

紫黑色的陣法從他身上抽出的靈氣都源源不斷的哺育到了溫衡身上。一開始溫衡還能平心靜氣和季桓說幾句話。

就像季桓說的,他和季桓其實沒什麽仇怨。只是正好今天他碰到了這事,就多管了一下閑事。很多修士在修行的歲月中都學會了明哲保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修道之人為了得到資源,下黑手用陰招的特別多。這些如果一一計較,怕沒有一個人手上是幹凈的。

所謂的天罰到底是什麽很多人都覺得,天罰這種東西都是對弱者而言的,死翹翹了,就算天罰。所謂的正義又是什麽很多人都覺得,誰的拳頭大,誰說的就是對的。那所謂的道,又是什麽修士逆天而行追求的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又是什麽呢

溫衡突然就陷入了迷茫中,他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很多,都揉到了一起。一會兒是老溫頭狗子蓮無殤他們的臉,一會兒又是天幻天吉和季桓的臉。

在溫衡自己都沒看到的地方,他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溫衡只覺自己很餓,他猶如鯨吞一般吞噬著陣法傳來的靈氣。以溫衡為中心,他的腳下又出現了漆黑的根系,那些根系密布在祭壇各處,原本陰森的祭壇因為這些根系的關系,竟然多了幾分肅穆。

他雙眼血紅一片,尖銳的牙齒探出唇邊,他皮膚青白,皮膚下黑色的血管中仿佛有東西在蠕動。紫黑色的光中,溫衡看起來猶如厲鬼!

溫衡全身都在渴求著靈氣,天魔五雷陣雖然是邪惡的陣法,可是這個陣法抽取出來的靈氣卻不邪惡。

“噗通——噗通——”溫衡的心跳一聲一聲響起,他猩紅的雙眼閃著難以名狀的亮光。他好餓,恨不得撕碎眼前能看到的所有東西!

把他們咽下去,填飽饑腸轆轆的腸胃!

溫衡的目光凝視著地上喘息的卓不凡,他雙眸閃著詭異的紅光。他彎下腰,長著尖銳指甲的手就這麽向著地上的卓不凡探過去。

就在溫衡的手碰到卓不凡的腦袋後,他身體猛地一陣。他這是瘋了麽!他竟然想吃人!溫衡一身冷汗都下來了!

溫衡看到了自己的手,他驚疑的舉著手放到眼前,手腕翻來覆去。他看著指尖尖銳的指甲,這指甲感覺比豹子的利爪還要厲害。溫衡驚慌不已,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無殤,我變成怪物了!……無殤!”溫衡立刻就想到了蓮無殤,可是他喚了幾聲,蓮無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溫衡驚慌失措的丟下了討飯棍,跑向了祭壇後方的大石頭,只一眼,溫衡駭得魂都廢了一半。

蓮無殤倒在石頭後,已經意識全無昏了過去!溫衡沖到了大石頭後緊緊的抱住了蓮無殤,他竟然忘記了無殤身體不好。

卓不凡朦朧中看到一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從大石頭後面抱出了一個人,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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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無殤意識全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暈過去了。溫衡想,大概是在他沖出來救卓不凡之後,亦或是更早。蓮無殤是一個隱忍的人,就算暈過去都沒有驚動溫衡。

也幸虧他暈了過去,才沒有看到溫衡這幅青面獠牙的樣子。溫衡心底有細小的慶幸,他慶幸還有最後一層遮羞布,能遮住他醜陋的本來面目。

卓不凡也暈死過去,溫衡抱著蓮無殤回到祭壇中的時候,卓不凡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在場四個人,只有季桓和溫衡還醒著。季桓的修為已經快要被陣法抽空,他雙眼渾濁又混沌,面色枯黃,乍一看就像一具會動的骷髏。元嬰修士的肉身更強悍,季桓的元嬰被消磨之後,還有一副充滿靈氣的肉身可以吸收。

季桓神情木訥,他口中說著溫衡已經聽不清的話,不過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話。因為之前季桓一直在罵溫衡,想必意識已經被消磨的季桓依然在持續著罵人的話。

天魔五雷陣一直在抽取著季桓的修為,季桓倒在陣眼中,一只手摟著季剛的屍骸,另一只手在胡亂的揮舞著。季桓已經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無法自拔。

溫衡抱著蓮無殤進入祭壇中,蓮無殤的身體在進入祭壇後也開始吸收靈氣,這多少緩解了他的不適。蓮無殤輕輕哼了一聲,他眼珠在眼皮下滑動,好像快要醒過來。

“無殤,無殤你怎麽樣”溫衡看到蓮無殤眉頭微微皺起,他焦急的呼喚著蓮無殤的名字,他伸出手想要撫摸蓮無殤的臉龐,卻看到了自己猶如怪物一樣的利爪。

蓮無殤微微睜開眼睛,他的瞳孔中印著青面獠牙紅眼的旱魃。和普通的旱魃不同,這只旱魃紅色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臉,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焦急,沙啞的聲音正呼喚著自己。

“我沒事……”蓮無殤發現自己被溫衡緊緊的抱著,“你……”蓮無殤本來想說你把我放開,可是溫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無殤,我變成了怪物。你殺了我吧……”溫衡痛苦不已,“我不想變成吃人血肉的怪物……我死了之後,你帶著狗子他們走吧,等到了能讓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勞煩你……”

溫衡的話停住了,蓮無殤從袖子裏摸了一塊糖塞到了他嘴巴裏面。溫衡含著糖,蓮無殤掙紮著從他懷裏站起來。他有些眩暈,然後握住了溫衡的討飯棍,說來也怪,溫衡急著去抱蓮無殤沒管討飯棍,討飯棍屹立不倒!

蓮無殤低頭看了看卓不凡,又擡頭狐疑的看著溫衡:“你吃誰的血肉了”溫衡梗住了,他道:“我都成了這樣了……”

“修真界奇人異事多了去,你這樣算什麽更何況,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既然沒吃人血肉,那就不要杞人憂天。若是誰都像你這樣稍微有點不對勁就求死,那成了什麽樣子。”

蓮無殤臉色有些蒼白,可是他嘴角卻帶著笑意。他失去知覺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溫衡控制不住自己,然後吞噬了卓不凡的血肉。不過目前看來,溫衡比他預想的好多了。不但沒有吃了卓不凡,還能和自己提要求,還保留著理智。雖然化作了旱魃的樣子,不過這不算什麽,等過一會兒吸收不到靈氣,他就會恢覆。

“我……”溫衡被蓮無殤說的有點委屈,他撓撓臉頰,“我害怕我失控,剛剛我真的很想吃了這個小倒黴蛋。要是我失控了,那可怎麽辦我力氣很大,到時候你要是殺不了我怎麽辦我要是傷害了你怎麽辦”

蓮無殤瞥了一眼溫衡,溫衡眼巴巴看著自己,眼神中有委屈有驚慌也有依賴。溫衡就像是一條憨厚的大狗一樣,在他面前毫不設防。蓮無殤最終敗在了他的眼神下。

蓮無殤舒了一口氣篤定道:“你不會失控,我相信你。”要失控早就失控了。

溫衡第一次吸收靈氣是在和天幻打鬥的時候,那時候他的他吸收了天幻的靈氣卻沒變成怪物,這引起了蓮無殤的註意。

第二次吸收靈氣是在認下沈柔為徒兒之後頓悟,丫吸收了青城鎮一大半的靈氣。那時候雖然有自己幫忙,可是溫衡也沒失去自我意識。

這一次,在天魔五雷陣中,溫衡一個人吸收了一個元嬰一個築基的靈氣,他雖然因為陣法的作用化成了原型,可依然沒有變成吃人血肉的怪物。

說話間,季桓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混沌的意識有了片刻清明。他艱難的擡起頭來看著陣法,猶如骷髏的臉上已經做不出表情,他的皮膚貼在骨頭上松松垮垮,看起來特別猙獰。

“沒想到我季桓最終會死在自己的陣法下……報應啊……報應啊……”季桓說完這話就再也沒辦法說出聲音來,他仰臥在陣眼上,下凹的眼眶空洞的看著山洞,嘴巴裏只有微弱的氣息進出。

一個元嬰修士蘊藏的力量無比巨大,這麽說吧,青城鎮一個鎮的靈氣都敵不過季桓一人身上的血肉。要是兩個元嬰修士打起來,方圓千裏都會成為渣渣。往常要幹翻一個元嬰修士,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最起碼也要驚天動地一場。可季桓這麽強大的元嬰修士,在天魔五雷陣和逆轉陣下,很快就會灰飛煙滅。

天魔五雷陣陣法好像已經無法從季桓身上抽出靈氣,紫黑色的陣法放棄抽取靈氣,整個陣法陡然變成了詭異的紅色。這是要抽取季桓的神魂了。

修士修煉到元嬰以上,便會修煉出元嬰。元嬰便是神魂修煉而成,一般元嬰修士隕落的標志便是元嬰毀壞。季桓的元嬰已經稀薄到幾乎看不出,眼看就要魂飛魄散。

天魔五雷陣給了季桓後悔的時間,卻不給季桓後悔的機會。一陣紅色的光芒閃過之後,季桓的氣息就斷了。紅色的陣法閃了閃,最終陣法上流動的靈光都集中到了祭壇中那五個上古魔族的顱骨中去。

五個顱骨變成了不詳的紅色,而後顱骨上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了橘黃色的火焰。火焰閃爍了幾下,便滅了。整個山洞一下子又變成了黑色,竟然連一點光都看不到。

“這是……”季桓的靈魂之力,溫衡他們可沒吸收。看這樣子竟然被這五個上古魔族的顱骨給吸收了,這是什麽情況

蓮無殤淡定分析:“天魔五雷陣的陣法就靠這五個上古魔族的骨頭維持,骨頭也需要養分,估計每次發動的時候,這五個骨頭就專門吸收人的殘餘靈魂來抵擋損耗。不過假以時日,若是有足夠的靈魂之力,這裏怕是會孕育出可怕的靈魂。到時候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大魔頭,不過可能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溫衡問道:“有什麽辦法能毀了這個陣法麽我不想讓這個陣法繼續存在,繼續害人。”

蓮無殤有些體力不支,他遲疑著:“若是平時的我,毀掉陣法倒也不難。只要毀掉上古魔族的顱骨便是,只是顱骨被破壞反噬力量會很強大,我……”現在的他,靈氣虧損實在嚴重,陣法被破壞時反噬的力量可能會讓他更加難受。

溫衡上將蓮無殤的手環在肩膀上,他本想攙扶蓮無殤出去,可是他身體僵硬的很。變成怪物之後他的身高更高,證據就是蓮無殤原本就比他矮半個頭,現在更矮了。這樣的姿勢會讓蓮無殤很難受,溫衡沒多想,他橫抱起蓮無殤便向山洞外走去。

蓮無殤一時不能理解他想幹什麽:“你……”從他的角度能看到溫衡一雙血紅的眼睛和透出嘴角的獠牙。溫衡低頭道:“我先帶你和卓不凡出去,如果只是毀了顱骨,我覺得我也能行。你就好好休息吧,別太操勞了。”

蓮無殤楞楞的看著溫衡,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被人橫抱著。不過感覺還好,溫衡的擁抱並沒讓他產生什麽不悅。

“等我毀了顱骨,我們就去和狗子他們匯合,然後離開青城鎮。”溫衡穩穩的抱著蓮無殤,他淡定的從陣眼旁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季桓和季剛。

“你就這樣走了”蓮無殤有點心虛,他和溫衡破壞了青城派的婚禮不說,還幹掉了青城派的掌門。明天天一亮,他都可以想到整個青城鎮都要翻天了,在這種情況下,溫衡竟然決定趁著夜色跑路有點不厚道啊。

“不然呢”溫衡反問蓮無殤,“難不成還留在這裏討打”說的好有道理,蓮無殤無話反駁,他只能閉上了雙眼。

溫衡將蓮無殤放在了山洞門口,夜色濃重,不過溫度並不低,溫衡也能安心將蓮無殤放下。若是現在冰天雪地,溫衡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蓮無殤一個人的。

“黑心蓮,你這是快死了麽”豹子的聲音傳來。溫衡仔細看去,豹子竟然蹲在山洞外的草叢中的石頭上。見到溫衡的面貌後,豹子的毛都炸開了:“噫!這是個什麽東西”

“喲,徒兒你來了啊,來,幫忙把無殤帶回去和狗子他們匯合。”溫衡挺感動,“沒想到徒兒你這麽關心師尊的安危,為師真是太感動了。”青面獠牙的溫衡這麽說道,豹子腿一滑沒站穩從石頭上滾了下來。

“溫衡溫衡你竟然是這麽個鬼東西!你到底是個什麽玩意!”豹子大吃一驚,他擺出攻擊的姿勢露出兩顆被打斷的牙齒。

“時間緊急,你隨溫衡一起進去毀了陣法。”蓮無殤依靠在石頭上有氣無力。豹子當然不是自己良心發現過來看師尊的,而是被蓮無殤喚來的。

“嘖,我才不要……”話音剛落,豹子已經被溫衡提住了後頸皮。溫衡兩只血紅的眼中透著笑意:“走吧乖徒兒。”豹子現在也就小貓大小,拎著毫無壓力,他四肢軟趴趴,就連掙紮都做不到。

“我日你祖宗!”豹子怒罵著,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他就這樣被拎到了山洞中,在進洞口的結界之前,豹子已經問候了溫衡的祖宗十八代。

蓮無殤嘆了一口氣,他擡頭看著透著青城派的方向,那個方向燈火通明,就連天空都被紅色的燈光浸透。依稀還能聽到青城派那邊起了騷亂,想必是青城派的人發現季桓他們的魂燈滅了,正在慌亂。

這裏已經不安全,就像溫衡所說,他們離開才是最正確的辦法。蓮無殤想到他在青城派大殿中還留下了兩個傀儡,希望這兩個傀儡能幫他們洗清嫌疑,拖延點時間。

“就算你控制了我的身體,你也沒辦法控制我的靈魂。我告訴你,我寧死不屈!”豹子齜牙咧嘴。溫衡把他放在地上,沒什麽誠意的哄著他:“好好,你寧死不屈。”

“ 徒兒,你知道怎麽毀了這幾個頭蓋骨麽”溫衡握住了立在地上的討飯棍。他揮了揮討飯棍,他的棍子連大樹都能打碎,幾個頭蓋骨應該也沒問題吧

“嘿,就不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豹子在祭壇中走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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