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罪？呵呵呵， 我是不曉得我何罪之有？”

雙手猛地張開， 揮開了兩個侍女， 樹妖姥姥看上去好像是被路揚的一番話給刺激到了，這會兒尖聲道：“大家同處天道之下，都在爭取一線生機， 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外乎如此， 的確，姥姥我是吞吃了不少人，但那也是他的命中該當有此一劫！”

說到最後，樹妖猛然上前一步， “休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我要吞噬你們的靈氣，所以姥姥來了，同樣的，你們想要降妖除魔，就盡管使出來，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麽本事！”

這的確是個清新脫俗不套路的妖精， 雖然外表看上去， 對方全然不像小妖精。

不過路揚不得不承認，這個老樹妖的一番詭辯是很容易把人繞進去的。

“天道無為自化， 不需人代之，而眾生處天地之內， 運行莫不按規律而來。無規矩則不成方圓，你說你憑的是自己的本事，但從你選擇踏上修行之途後，也就代表著你必須遵循先輩們定下的規矩，你仗著自己有法力，以至於有恃無恐，為禍一方，卻不知道頭還要清算，當真以為可以永世逍遙？”

看著對方嚇人的臉，路揚搖了搖頭，眼中帶著一抹憐憫。

他不管怎麽說，也曾經做過一陣子的“九尾狐”，可以算是切身體會過妖族現狀的了。

在上古時期，想要修煉成正果都不容易，更別說是道德淪喪的後世。

“胡說八道，冥頑不靈的妖孽，休要與其多言！”

就在他們辯論的時候，一旁的燕赤霞好像是忍耐到了極點，這會兒說著，揚手便甩出了寶劍，又掐訣喝道：“波若波羅蜜！萬劍歸宗——！”

隨著他施法，一股強悍的靈氣附著到劍上，下一刻，寶劍便輕輕一晃，直接化成了萬柄利刃。

萬劍會成一個圈子，卻將樹妖姥姥圍困在其中。

“……”

而路揚雖然被他臨時打斷，不過倒是沒有生氣。

只是聽著燕赤霞剛才念出來的咒語，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般若波羅蜜，光聽著開頭就知道那應該是出自西方佛門的法術，可隨後又加上一個萬劍歸宗……

所以說教導燕赤俠劍術的究竟是什麽人？

難不成還是佛道雙修？

心裏滿懷著疑問，路揚手上動作也不慢。

白色玉尺輕輕一磕，直接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長約寸許的白色光刃。

光刃所指的目標正是被萬劍圈圍困住的樹妖姥姥——

“姥姥小心偷襲！”

而這種時候附帶的後援拉拉團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路揚和燕赤霞聯手之下，可以說是直接二打一了。

被他們兩人聯手圍攻，即便樹妖有著千年修為，一時間也不免落入下風。

這個時候，一旁圍觀的吃瓜群眾小青便忠心地履行起了自己搖旗吶喊的職責。

“你給我閉嘴！”

不過小青的提示並沒有得到姥姥的感激，因為高手交戰，哪怕只是一時間的失神，這產生的後果都足以論定勝敗。

小青雖然看起來是在提醒姥姥，可實際上卻也幹擾了樹精的自我判斷能力。

“不過只是一堆破銅爛鐵，看我直接把它拆了！”

由於寶劍化作劍圈的阻礙，槐樹精被圍困在方寸之地，這會兒看起來有些惱羞成怒。

雙手一拍，他直接震碎了錦衣華服的袖子。

下一刻，原本該是手臂的地方變成了粗壯的樹枝，而後便直接朝著圍繞著他的劍圈打了過去。

“砰砰砰！”

按理來說，尋常的樹枝倘若碰上銳利的刀刃，結果自然是被切斷。

不過這可是千年槐樹精的樹枝，在被他灌註了法力之後，其堅硬度堪比金石。

燕赤霞的寶劍雖然品質不錯，但到底並非仙家一流，對付尋常妖怪或許足夠。

可一旦碰上像這種有著千年修為的積年老妖，一下子便有些相形見拙。

“般若波羅蜜，萬劍合一！”

眼看樹妖即將突破劍圈封鎖，燕赤霞咬了咬牙，手上法訣一轉。

原本繞著樹精不斷旋轉的長劍，一下子停止了環繞的動作，下一刻，卻是直直地朝著對方刺了過去。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樹嗎？”

看著對方一劍刺來，槐樹精不驚反喜，這會兒猛的一張開嘴，卻是吐出了舌頭。

他不僅可以驅使手腳變成靈活的樹枝，甚至就連普通的舌頭也可以一下子變成如同鞭子一般的存在。

那條舌頭上面還長著不少密密麻麻的倒刺，倘若真的被那種東西卷住，只消輕輕一轉，恐怕就能帶下一大塊皮肉。

“餵，我說你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我？”

腳尖一點，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之中，路揚將靈力註入到白色玉尺之中，而後一下拉長。

一道堪比蘭若寺石碑的巨大光刃被凝聚出來，那目標正是樹妖姥姥的舌頭。

“啊！”

由於忘了旁邊的路揚，等他回過神來，想收回已經晚了。

最終光刃落下，直接切斷了樹妖姥姥原本想要打向燕赤霞的舌頭。

“般若波羅蜜，雷光掌！”

擡手接住被反彈回來的長劍，燕赤霞咬破手指頭，在手上劃了個圈，而後卻是一下子拍上了老妖的胸口。

隨著電光火花劈啪一陣，下一刻，老妖直接被彈了出去。

看著被打飛出去的樹妖，路揚一下子也是頗為感慨。

仔細想想，這棵槐樹原本生長在蘭若寺邊，所以整日裏聞經聽法，這才漸漸生出智慧。

不過伴隨著蘭若寺的香火慢慢雕零，老槐樹也心生魔念，墮入了邪道。

如今燕赤霞和他來到這裏，所使用的卻是類似於佛門法術。

果然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一切皆是天意。

當年他聽聞佛法，由此開啟智慧，如今卻也傷在佛門法術之下，也因此讓路揚感慨非常。

佛門雖然主張慈悲為懷，但倘若碰上為非作歹之妖孽，也有明王怒目相。

“呵呵，果然有些本事……”

眼見自己最得意的兩個法子都被破除，已經受了點傷的老妖精不敢繼續戀戰。

轉而卻是架著一股妖風，逃回了地底深處。

“他好像跑了。”

從空中落下，路揚擡手拉住了燕赤霞的袖子，一邊道：“豈不聞窮寇莫追？”

老槐樹精雖然被他們剛才聯手打傷，不過樹木的生命力最強，成了妖怪之後也是如此。

“那你說要怎麽辦？難道就這麽放任不管？”

手拄著長劍，燕赤霞因為剛才使用那些法術消耗了自己不少法力，這會兒也在喘息。

“僅憑這樣打贏他是沒用的，並不能斬草除根。”

搖了搖頭，路揚又道：“它的本體是槐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天亮之後，我們縱火將槐樹焚燒殆盡，也許就能將其徹底消除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該呆在大殿裏的寧采臣卻從旁邊跑了出來，同時手裏還提著兩個包袱。

“哇，我、我找到了！”

將包袱輕輕放到地上，寧采臣笑道：“小倩她們的骨灰壇！”

“你還真的去了？”

看著一臉得意的寧采臣，燕赤霞眉頭一皺，真的不知道該說這個書生什麽好。

雖然對方之前已經答應了女鬼聶小倩，要幫她偷出骨灰壇，使之可以成功輪回。

不過剛才大戰如此激烈，燕赤霞早就忘了這茬，也想不到寧采臣居然會有這個膽子。

“所以說，你小看他了。”

抱著手臂，路揚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只是道：“都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言而有信是好，但前提也該保護好自己。”

“對了，我在挖壇子的時候，看見槐樹下還埋著好多的壇子，這大概就是槐樹精控制的那些女鬼吧，你們說要縱火燒了樹，那麽那些女鬼要怎麽辦？”

寧采臣到底是普通人，在得知了那些女鬼彼此淒慘的身世之後，不免生出了惻隱之心。

只可惜，他本身並沒有救她們的能力，所以也只能夠把希望放在路揚以及燕赤霞身上。

“看吧，如果可以的話，就送去超度。”

他話才說完，寧采臣一陣慶幸，看起來是覺得自己押對了寶。

“這恐怕不妥吧？”

路揚瞧著燕赤霞有反駁的意思，便道：“並不是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要一並斬殺殆盡的，退一步講，這些女鬼原本也是人，只不過是被妖怪控制，才為禍一方，雖然有罪，但也不應該由我們來審判，所以送下地府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不然就算除了老妖怪，有這些女鬼在這裏，此地同樣不得太平，豈非不美？”

“……”

被路揚這麽一說，燕赤霞想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便也不再多言。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天光大亮，處於打坐之中的路揚也隨即睜開了眼睛。

“天亮了，我們該去動手了吧？”

相較於顯得急匆匆的寧采臣，路揚和燕赤霞看上去都好像不著急的樣子。

“天才剛剛亮，雖然陰氣已經退去，但是陽氣不足，還不到時候。”

搖搖頭，瞧著穿破烏雲，灑落到地上的一縷陽光，路揚又掐算了一下，而後道：“就在正午時分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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