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 想要打架占上風， 先出手便占據了有利的位置。

路揚剛才能夠一舉解決掉她們， 其實憑借的也是法寶加持和出其不意。

因為那些女鬼以往面對這些男的都無往而不利，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一股自信。

這一次面對路揚， 也就是把他當成了大肥羊，自然沒有心生警戒。

卻沒想到順風順水慣了，居然會在這裏翻了船。

解決掉那些雜兵之後， 路揚目光隨之轉向了能夠在玉葫蘆吸引之下，還保持在原地的兩個女鬼。

對方臉色微白，身形單薄，穿著一襲白衣， 頭上挽著高髻。

除此之外， 並無其餘飾品裝點，但僅僅是這樣，便足以讓普通人見之便覺心生猶憐。

“還說對我施展魅惑之法？”

笑著搖了搖手指，路揚悠悠道：“雖然有些姿色，不過火候還太淺，還是回去再修煉個幾百年吧。”

“……”

“……”

被他這麽看著， 又聽到這句話， 聶小倩只覺得頭皮發麻，這會兒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也沒心思再做什麽魅惑。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少年並非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普通， 反而極為厲害，明顯是個硬碴子。

對付他，絕對和以往她們所碰到的那些男人不一樣。

朝著這個少年施展魅惑之法，無異於是把媚眼拋給瞎子看。

對方根本就瞧不見，她們在這邊再怎麽搔首弄姿也是無用功，倒不如省點力氣，防備偷襲。

“終於打算放棄了嗎？”

所謂敵進我退，這種時候更應該乘勝追擊，而並非是鳴金收兵。

那兩個女子退了，路揚卻得勢不饒人，反而更近了幾步，地看而後便笑意盈盈地道：“十幾個如今還剩還剩你們倆，打算先上啊？也別禮讓推辭了，若是覺得不行的話，兩個一起上也可以，畢竟我這葫蘆還沒裝滿呢。”

這語氣非常狂妄了，但是作為先前一擊便解決掉她們眾多“姐妹”的“狠人”，路揚的確有狂妄的資本。

“什麽什麽？她們都來了嗎？”

聽到聲音，燕赤霞手持寶劍，急匆匆地從裏面跑了出來。

結果剛一走出來，就看見大殿外空曠一片，而旁邊也沒有任何類似鬼魅的東西。

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燕赤霞隨即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這些、這些姑娘莫非也都是？”

緊隨其後，早在一旁看傻了眼的寧采臣也回過神來，這會兒顫顫巍巍發出了詢問。

其實寧采臣出來的時間比燕赤霞還要早，因為之前他聽到門外有異聲傳來。

一開始他聽從路揚的吩咐，是躲在被子裏的，可是隨即便有一個妙齡女子掀開了被子，欲要與他行周公之禮。

寧采臣雖說膽子不大，可本身也是熟讀聖賢書的文人。

其為文人，骨子裏當然有一股傲骨。

面對這樣的輕佻孟浪之女，他不僅沒有如同那些登徒子一般順水推舟，反而指著對方的鼻子，把聶小倩罵了一頓。

眼見誘惑不成功，聶小倩並未氣餒，轉而又采取了金銀攻勢。

那些個金銀珠寶乃至於珠釵翠環被她放了滿床，按理說已經出動了如此強大的攻勢，普通人是萬萬招架不住的。

可是誰知寧采臣秉持著“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精神，楞是沒有多看幾眼，轉而直接把那些東西連同美人全都扔了出去。

經此一事過後，聶小倩覺得這人的確不錯，同時心裏也有了盤算。

不過盤算歸盤算，表面上的任務還是得做的。

和對方說了一些事情之後，她轉頭又帶著一眾姐妹殺回到了主戰場，也就是蘭若寺的大殿，去對付那個靈氣充盈的少年，於是這就有了寧采臣追出來之後看見的那一幕。

本來寧采臣是想著路揚的警告，不打算出來的。

結果因為聶小倩一番話引起了他內心蠢蠢欲動的冒險精神，寧采臣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於是跑了出來。

誰知一出來，他就看見了非常驚悚的一幕——

只見一群穿著各色彩衣，以輕紗攏身的曼妙女子從空中撲下，仿若仙女。

可還沒等仙女近前，那邊的少年一拍足有半個人高的大葫蘆。

而後那個葫蘆便仿佛湧出了莫大的吸力，居然把那些女子全都吸了進去。

在讀書人看來，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事實上，身處於上古時期的老夫子並非是否定了神。

所謂的“不語怪力亂神”，指的是不以言語提及，因此做到敬而遠之。

寧采臣以往對於這鬼神之說，也是似信非信，而今親眼所見，卻被嚇了一跳，他卻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哼，我們走。”

口中發出一聲冷哼，眼見已經折損這麽多女鬼，而對方那邊氣勢正盛，聶小倩也不敢與之匹敵。

這會兒計較之後，只得帶著小青一同返回。

“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大可以親自上前驗證一下。”

手抵在這大葫蘆的蓋子上面，路揚說著，忽然收斂起了笑意，冷聲道：“畢竟這種風流女鬼，最愛騙你們這種細皮嫩肉的書生了。”

這個寧采臣恐怕真的是個癡的，都和他說是鬼了，居然還表現出如此不敢置信的樣子。

一時間路揚也不知道究竟是真如本性如此，還是說他與聶小倩之間果真有一段情緣未了。

不過眼下並非是八卦這種事情的時候，他也並不在意。

緊接著，路揚看向手持寶劍的燕赤霞，並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他這話在寧采臣聽來有些嘲諷，但是還沒等他上前與之爭論。

一旁的燕赤霞表情一凝，而後猶疑著道：“你指的……莫非是？”

“自然就是那棵槐樹。”

點了點頭，路揚抱著葫蘆，一邊招呼著他們回到大殿。

外頭可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一次表面上看來，他雖然成功收拾掉了第一波小兵，可眼下並非休息的時候。

聶小倩此番趕回去，定會告知槐樹精姥姥。

那個樹精得知沒有成功，反而還折損了這麽多手下，定然會大怒。

屆時保不齊會親自出現對付他們，所以路揚必須趕在對方到來之前，先想好對策。

他本身敵不過對方，所以，按照正常來說，自然是應該避免發生正面沖突。

但是路揚也沒有能力打破幻境，而他被困在這裏，樹妖姥姥自然不可能對其視而不見。

橫豎都會遭致災禍，既如此，路揚幹脆就破罐子破摔，來了個主動出擊。

然而僅僅憑借他一個人的力量，自然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事情的。

當下之計，唯有合縱連橫——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

剛進到大殿裏，第一個開口的並非是燕赤霞，而是全程聽不懂他們兩人對話的寧采臣。

憑借聶小倩之前的提點，他的確明白了蘭若寺恐怕不幹凈。

眼前這兩人有著退鬼之法，又緣何會闖進來的？

“都先坐下，我想，我們也應該好好跟你解釋一下了。”

將葫蘆放在一旁的石臺上，路揚嘴上說著，還看了一眼燕赤霞。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燕赤霞都算是了解一些“內情”的。

而被蒙在鼓裏的現在也就只剩下了寧采臣，於情於理，路揚都覺得他們都需要解釋一下。

不求說得多麽清楚，至少也得讓人明白現在是個什麽狀況才行。

“你不打算說說嗎？”

見其並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便嘆了口氣道：“那好吧，我來說，想必二位在進來這個蘭若寺之前，都路過一片樹林吧，應該都看見了那株高大的槐樹吧？”

“的確是有見到那棵槐樹，不過這槐樹與此有何關系？”

先是不自覺點了點頭，而後寧采臣又覺得有些奇怪。

心下思索了一番，他的表情隨即有些蒼白起來，“對、對了，我以前聽老人們說過槐樹可以養鬼……是不是真的？”

關於這種民間傳說，各處都有，並不算稀奇。

而一般長大之後，也很少會有人把這些當真。

若非親眼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寧采臣也不會相信。

“那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走過？事實上，從那個樹林開始，我們就已經誤入了一個迷局，無論你本來想不想進入蘭若寺，從走進樹林開始，我們就出不去了，而做出這一切的就是那棵大槐樹。”

嘴角的笑意變得冷然起來，路揚頓了頓，又道：“槐樹乃是五陰木之一，善能聚鬼聚陰氣，而那株樹，倘若我沒有估算錯的話，恐怕已經約有千年的樹齡，早已修煉成精。而他能夠驅使這些鬼魅，憑借的也是自己這個特質，那些女鬼你也看見了，包括葫蘆裏裝的這些，其實都只是一些無主孤魂，本身沒有辦法入陰司投胎，而人間也沒有了她們的立足之地，於是只能受制於人，聽老妖差遣。”

“果然如此！”

一聽這話，寧采臣眼神猛的一亮，“其實之前那個女鬼來找過我，她說自己的骨灰壇被人埋葬在那棵槐樹底下，所以才不得不聽從樹妖的命令來害人，還想讓我幫她脫離苦海呢。”

寧采臣話音剛落，就引來了路揚和燕赤霞的註視。

“看起來那個女鬼之所以不來找我們，恐怕是怕被我們一劍斬了吧。”

手指不自覺撫摸著劍鞘的紋路，燕赤霞表情看有些凝重。

看起來，這件事情的確有些棘手啊。

原本以為需要對付的只是一株老槐樹，但現在看來，這老槐樹還豢養著不少手下。

而且聽剛才的話，這些年來，老槐樹也殘害了不少普通人。

正是因為有著那些精血澆灌，對方的魔法才會一直強過一日吧？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也或許是因為寧公子人品高潔，所以才讓那個姑娘一見傾心吧。”

話到此處，路揚沒有管臉色詭異的寧采臣，反而問向燕赤霞，“大俠看上去並非南方人，這一次千裏迢迢從北方來到這裏，怕是不單純為了游歷吧？”

“你倒是清楚。”

面對路揚的打探，燕赤霞哼了一聲，倒沒有否認。

他自從某位隱士高人手中習得了一套劍法，便以掃蕩群邪為己任。

這些年來走南闖北，燕赤霞殺過的妖鬼連他自己都不記得。

這一次他會跑到金華來，無非就是因為在外界提到的有關於這裏傳出了妖怪的傳說。

“既如此，不如你我聯手，共同將這槐樹精除去？”

明眸微微一閃，路揚想著終於說到正題了。

“這才是剛才你問我有沒有把握的真正原因？”

燕赤霞雖然外表粗狂，行事不拘小節，卻不代表他就是一個蠢人。

若是沒有精明的智商，不說降妖除魔了，恐怕他早就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給啃得骨頭渣子都沒了。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彼此聯手，的確是很好的選擇。

大家同為人族，又有法力，彼此自然應該是一個陣營的。

“那你說說我們應該如何聯手？”

快速思索了一下，燕赤霞轉而向路揚拋出了一個問題。

其實單聽這話，就不難聽出燕赤霞的意思。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幾乎就是同意了。

燕赤霞本身並非那種自負到認為憑借自己就可以解決一切的性格，當然明白在這種危機下，合則兩利。

不過糾結要不要結盟，他還得看看對方的誠意。

“我看大俠精修劍道，想必在殺伐之術上頗有建樹，我本身並不精通武技，兼之身體孱弱之故，恐怕無法親身上前與老妖搏鬥，但是我也會些法術，屆時可從旁輔助。”

路揚說著又拍了拍，裝滿了女鬼的玉葫蘆，臉上卻是帶著一抹自信，“不敢保證可以對付老妖，但是手底下那些雜兵，我倒是可以讓它們不至於幹擾到大俠。”

回想起路揚剛才露出來的那一手，燕赤霞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少年，看上去雖然還沒弱冠，但是法力恐怕並不比他要弱。

目光在路揚身上打量了一下，燕赤霞又在心底裏總結道：“就是體格孱弱了一點，的確不是近身搏鬥的料。”

“行吧，既如此，咱們就共同出手，一匡天下！”

將長劍拔出劍鞘，仰天一聲大喝，燕赤霞看上去尤為豪氣幹雲。

“努力就好……”

嘴角抽搐了一下，面對一下子表現得如此積極向上的燕赤霞，路揚總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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