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謹慎起見， 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面對這樣陌生而又未知的事情， 路揚總是打心底有些抗拒。

說到底，他原本只是個普通人，一下子換了身份， 也接觸到了原本根本不可能觸及的領域，不適應是肯定會有的。

甚至在剛剛到來的時候，面對那兩個顯然“非人類”的小夥伴， 路揚是絕對有些慌的。

這種後遺癥體現出來了就算之後白澤與他接洽，並告知了部分事宜，可路揚也僅僅是按照對方所吩咐的話去做。

也就是只在任務之內，完成分內之事。

這種態度說不上好， 還總給人一種是在應付的感覺。

關於這一點， 在路揚之前對待紂王的態度上也可見一斑。

僅僅只是按照他們的吩咐行事，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方面的進取，甚至連態度都十分消極。

然而，這一次卻有所不同了。

伴隨著白澤與他開誠布公地談論了整件事情背後的隱情，路揚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之前欲言又止的反應是為何， 也意識到了這個事情的重要性。

因此， 在白澤詢問的時候，知道已經沒有任何回避餘地的路揚也不再猶豫。

既是答應了對方， 同時也表現出了他願意正視的態度。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看著路揚神色凝重，剛因為對方答應了自己而松了一口氣的白澤轉而勸慰起了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天命者”。

“畢竟天道之下， 有一線生機，凡事也無絕對，娘娘正是因為看見了未來的一線生機，所以才會和我聯手將你帶過來，另一方面，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這個時空需要你。”

嘴角牽動了一下，白澤試圖笑得輕松一些，以緩和對方的情緒。

只可惜路揚現在的註意力並不在此，所以他這番動作也算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比起這個，我現在更想知道，女媧娘娘將會在什麽時候與規則合一？”

坐在冰石上思考了一會兒，借助寒氣冷靜下來的路揚並沒有因為白澤的勸說而釋懷，反而又拋出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

依照白澤的話來推算，原本作為所有妖族與人族“庇護傘”的女媧將在未來的某個時期，忽然與天道合而唯一。

而人族與妖族失去了庇護，伏羲也少了制衡之人，那結果是什麽？

路揚不知道。

不過總能猜到一些的，倘若真的出了事，無論他作為人，還是妖，恐怕都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既然知道這個事情，而且從白澤的反應上不難看出，這是無法避免的。

那麽路揚能夠做到的，也只有在這個日子真正到來之前，盡量做出更多、更完善的準備。

“關於這個問題，無法回答你。”

搖搖頭，白澤說著，便輕輕嘆了口氣，“哎，並非是我不想說，而是包括娘娘自己在內，恐怕都無法給出確切的回答。”

女媧什麽時候會與道合真？

如果可以，白澤也想知道。

然而女媧也是從冥冥之中的天機變化反饋上知道自己將來會有這樣一個使命，可具體什麽時候需要她去履行這個使命便不得而知了。

知道，也僅僅只是知道。

“既然不得而知，那麽山河界的建立又要怎麽做呢？”

雖然第一個問題是無解的，路揚卻並未因此而氣餒，反而又問出了第二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之前白澤也說，女媧繪制出了山河卷，欲要建立一方新世界，用以容納妖族。

也正是因此，所以才需要讓他去收集山河精粹。

可具體要如何實施，白澤卻並未提及，而當時也說路揚實力還未到達那個層次，暫時不需要他去。

這一次白澤不請自來，又在北極之地立下了這個東西。

目光移到不遠處的巨大冰壁，路揚心裏有種直覺。

這一次，恐怕是該到他上場表演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直覺，他所以才迫切地想要知道詳細的細節。

“之前不讓你去，是因為時機還沒成熟，另一方面，你的個人修為也沒有達到相應的要求，不過現在到底確實差不多。”

本來路揚就算不說，白澤也打算和對方說一下相關的操作方式。

如今路揚主動開口，反而省卻了他一番功夫。

“你應該知道，上古之時，眾神創造萬物，女媧娘娘為執掌著造化法則的女神，當年也負責參與天地開辟，因此人族也罷，其餘種族也好，在本源上可以說是同根同源，俱是由這個天地一同孕育出來的。”

在寬闊的後殿中轉了一圈，白澤眉頭微微蹙起，也在思考著說辭。

“太古時代，百族崢嶸，天地一派興盛景象，當時人族並未走上歷史的舞臺，本身也僅僅處於百族之中的中下游，個人能力並不拔尖，不過因為流傳著娘娘的血脈，所以才並未消失於時光洪流中。與人族相反，當時威震一方的洪荒百族本身血脈中就含有強大的能力，這種力量是與生俱來的，後來雖因為彼此不斷攻伐，而導致各大種族紛紛皆進入了沒落，可這部分力量卻並未散失，只是流失到了天地之外。”

“你說的莫非是太古時期的龍漢之戰？”

眉頭皺起，憑借九尾狐的傳承記憶，路揚依稀窺見了一絲太古之戰的餘波。

然而僅僅只是一絲餘波，卻足以讓他心神震動。

所謂的毀天滅地，現在外界作為主流的仙道之士恐怕已經無法做到。

而放在太古時期，那些個由天生地養的存在卻是動輒就能夠打破空間壁壘的強大種族。

要是他的傳承記憶沒有出錯，太古紀元會走向沒落，好像就是因為爆發了內亂？

“沒錯，就是太古之戰，他們一個個都想問鼎洪荒之處的位置，一圖統領著一方天地，結果因為誰都不服誰，緊接著就爆發了一場惡戰。”

不同於對此一知半解的路揚，作為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白澤閉上眼睛還能想起當時的末日景象，語氣也隨之變得沈痛起來。

“洪荒百族中最是強大的莫過於龍、鳳、麒麟，這三者原本都是太古時代制霸一方的強者，他們曾為了一己之私，不顧生靈塗炭的可能，依然引起大戰，結果導致了太古紀元洪荒第一次破碎。經此一事過後，三族中的強者不是被鎮壓到永劫之地，就是被流放到了天地之外，沒想到在千萬年後的此時，我們卻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

擡手指了指巨大的冰壁上繁覆的陣圖，白澤目光深邃，而路揚已經這番話的意思。

創造一個天地，對於功參造化的聖人來說，並不困難。

可要創造一個足以比擬現實的巨大天地，又要支撐起中靈氣循環，甚至供其他生靈繁衍，談何容易？

倘若女媧不進入休眠，也許負擔一個世界，對於女媧娘娘來說，並不會構成負擔。

偏偏很不巧，女媧已經遇見了自己即將會在某個時期進入沈睡。

作為預兆，她的神力此時已經已經開始發生了減退。

這也算是神族沒落的象征，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女媧這種層次的大神，也代表著神族力量的根源。

女媧的力量減弱，也代表著諸神之力正在走向衰竭。

所以就算創造了世界，女媧也必須找到能夠在自己沈睡之後，依舊為世界提供能量的“動力核心”。

所謂的“山河精粹”，其實指的就是游離於天地之外的那股力量。

“你的意思是說，後被流放的那些太古種族的強者，其力量並未消弭，反而游離於天地之外，依舊存在這個時空？”

從冰石上起身，走到白澤面前，路揚停頓了一下，還是直言道：“你得告訴我怎麽取得這股力量。”

說實話，他原本想說的是“荒謬”。

因為根據常識，無論本身修為再強，一旦隕落之後，其力量便會回歸天地，化成天道的一部分。

就算這些強者被流放到時空之外還能夠生存下來，白澤又怎麽肯定這股力量現在還游離於這方天地？

退一步講，就算這個力量真的存在，他要如何攝取？

然而出於對白澤的尊重，路揚並未如此直接質疑對方，反而是換了一個角度，提出了“如何獲取這份力量”的詢問。

“這就需要用到它了。”

似乎是早已經料到了路揚會問出這種問題，白澤神色淡然，這會兒又指了指他身後的大陣法。

“……”

路揚見狀，隨即想起了楊眉曾說過這個陣法有溝通空間之力，當即不由啞然。

借助這個陣法，應該就可以讓他進行空間之外的跳躍。

話是怎麽說，可怎麽感覺都好像不太靠譜啊？

“所以只要借助這個陣法，讓我傳送到那個地方，然後再將能量收集過來就行了？”

抱著手臂，路揚再一次向對方發出了詢問，臉上的懷疑之情溢於言表。

白澤雖然介紹了需要用到的媒介——也就是這個陣法，卻沒有提及讓他如何收集能量，這也是路揚為何要第二次再度開口確認的原因。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不過光憑這個陣法還不足夠，而且你你之前服食仙桃而得到的法力還沒完全消化，現在你體內真氣雖然充盈，卻好比空中樓閣，到底不是你的力量，自然也無法在緊要關頭為你所用，所以在行動之前，我至少得讓你突破到太乙境界。”

圍著路揚轉了兩圈，手指在他光滑的臉頰上輕輕摸了兩下，白澤如是道。

“……”

而作為輕薄的代價，他隨即就被路揚一腳踹出了後殿。

作者有話要說：

路揚：“不知不覺變成了冷漠臉，知道和誰學的嗎？”

白澤：“不知道！反正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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