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只九尾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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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脫離後宮， 這個想法早在姜娘娘她們找麻煩之前， 就已經出現在了路揚的心裏。
當時他是被紂王纏的不行， 整個人極度煩躁，所以才迫切的想要離開。
可路揚明白，他還沒有完成任務， 就不能夠走。
但如今情況又不一樣了，因為他從女媧娘娘這裏得到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娘娘已經不打算繼續追究商紂，或者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已經足夠。
而解決的法子，女媧娘娘也說了，想讓商紂王朝存留下一線血脈，無非就是效仿古候堯舜二帝。
直接通過禪讓的方式將人皇之位交給姬氏一族， 由此完成改朝換代， 能夠在最大程度上減少雙方傷亡，也可避免黎民遭劫，這算是最穩妥的王朝更疊方式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們說了都沒用，具體還得看紂王的處理方式。
捫心自問，路揚其實挺不看好紂王的。
畢竟紂王但凡還有些良知，也就不至於如今還在那邊瞎胡鬧了。
雲中子怕是沒有看清楚這一點， 或者是即便明白， 還是想要試著挽救一下，所以才會送出了巨闕劍。
這巨闕劍降妖除魔， 其實只是一個信號，一個通知他， 讓他趕緊走的信號。
畢竟路揚也有著千年修為，亦非泛泛之輩。
況且這年頭，妖族還未完全沒落，女媧娘娘在後面站著，那就是最大的後臺。
雲中子更是知道這一點，否則料想這妖孽斷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在宮廷中大行其道。
所以他送出了巨闕劍，卻並未直接動手，無非是想通過暗示，讓路揚知難而退。
“師叔，這妖孽有著千年修為，端的厲害，而且他手上還有一面白色羽扇，這法寶品質不低，若論威力，並不在我手上任何一件之下，您既然已經雕刻了那把巨闕劍，何不親自出手，將之除去？”
與此同時，朝歌城外，哪咤和一位手提花籃的白衣道人站在山巔之上，一同遙望都城，同時也在談論著路揚。
此時一想到昨晚的遭遇，他不由氣憤。
要說他，那也是個標標準準的“神二代”。
以往未嘗一敗，卻沒想到這第一次居然栽在了一個妖怪手上。
如果能夠放下這個仇，哪咤也就不是哪咤了。
“哪咤啊，吾輩修道，當以清凈為本，免生爭鬥之心。你尚且年少，神志未定，於此處，師叔亦不多言，然而此中道理，卻是需要你自身好好揣摩。”
看著面顯忿怒的哪咤，雲中子搖了搖頭。
面對著這個桀驁不馴的師侄，他也是也沒有辦法。
畢竟真的要說的話，連對方的師尊都沒辦法，更不用說他這個師叔了。
“可除魔衛道本就是吾輩修行之士之天職啊！”
面對自己的師叔，哪咤態度還是比較恭敬的，不過言語間卻還是露出了一絲絲不讚同的意思。
想想也是，像哪咤這種正處於“青春躁動期”的少年本來就不怎麽安分。
爆棚的正義感，讓哪咤整天就想要斬妖除魔。
不過很不巧，他眼前的這位師叔並非激進的修行之人。
雲中子嘆了口氣，當下便道：“天道至公，何須他人代之？”
在對待妖怪這種事情上，雲中子一向是采取謹慎的態度。
畢竟他明白，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完全泯滅了人性。
更何況，女媧娘娘目前還頂著“妖教教主”的名頭。
作為一個有著聖人庇護的種族，就算是他們這種三教門徒，平時想要“斬妖除魔”還得掂量掂量。
“那只狐妖有著千年修行，我也曾與其交過手，他的法力十分純粹，並無駁雜之處，而且也不見血氣，想來並未想行過傷生害命之事。”
嘴上說著，從水火花籃中取出一朵紅花遞到哪咤手中，雲中子又道：“你此番之所以會被帶來我這裏，無非就是因為你貪玩成性，居然敢動那後羿射日之時所用的震天弓，若非軒轅箭一發，這封神大劫也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驟然開啟，如今你師尊忙於處理教中事務，便由師叔我代為責罰，我罰你拿著花去給那狐妖。”
留下這句話，雲中子飄然而去，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著哪咤是不是會因此在同和路揚爆發沖突。
“哼，這終南山的靈花異卉，焉能便宜了那等妖魔之輩？”
看著手心那朵殷紅如血的嬌艷花朵，哪咤撇了撇嘴。
正打算自己吞了，卻沒想到那紅花驟然間紅光大盛，卻是之前在他手背上幻化成了一枚紋飾。
“這是什麽回事？”
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用手指摩擦了兩下，發現無法祛除那一道紋飾，哪咤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你這孩子，我讓你將這朵花好好送去，你卻不聽，如今遭了上面的咒術，師叔也幫不了你，想要化解就去找那狐妖吧……”
雲中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果仔細分辨的話，不難聽出其中蘊藏的笑意。
其實說什麽送花，無非就是一個借口罷了。
雲中子早就料到哪咤不會如此甘心將花送去，所以特地在那朵紅花上面設下了法術。
只要哪咤打算將它吞噬，那麽法術立即發作，就會化作一朵花形紋飾在他手背之上。
這並不能說是雲中子坑了他，畢竟一開始，他就把話說的很明白。
雲中子是直接讓哪咤把這花送去給狐妖，卻沒說給他吃。
所以落到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怪哪咤自己，卻怨不得旁人。
花開兩枝，各表一頭。
且不說哪咤一臉無奈地朝朝歌王宮而來，目前的壽仙宮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要說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這妲己娘娘自從分宮樓回來之後，一下子便纏綿病榻，連帶周圍服侍的宮人也跟著惶惶不可終日起來。
“大哥，你這法子真的行得通嗎？”
看著躺在床上，面如金紙的路揚，一旁的琵琶精表情有些緊張地看著幫著號脈的禦醫，一邊傳音問道：“萬一露餡了怎麽辦？”
雖然路揚之前說過，女媧娘娘已經不強求他們非要完成這個任務，不過玉石琵琶精心裏卻難免還是有點害怕。
“你放心好了，我的法術還能出錯？”
用法術將自己偽裝成這個樣子，路揚心裏就十分穩。
因為他這並非純粹使用法術所捏造出來的幻象，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巨闕劍上面繚繞的陽氣對於妖怪的壓制。
雖然這部分壓制對他這種修為的妖怪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過路揚並沒有主動防禦，反而還撤掉了原本用於防護的法力。
他是一次也是想要將計就計，讓外界都以為蘇妲己忽染重疾，以至於藥石罔效。
如此一來，蘇妲己等到徹底魂歸冥土，他自然可以脫身而去，一方面也不至於牽連到冀州的蘇氏諸侯。
“我說禦醫，妲己妹妹這是怎麽了？”
前不久紂王才剛好，服侍了對方許久的一後三妃才剛剛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一轉頭蘇妲己這邊又出了變故。
幾乎沒有停歇，除了楊妃回宮休息之外，黃娘娘和姜娘娘又立即趕到壽仙宮，緊接著再度召集禦醫們開始會診。
此時此刻，姜娘娘臉上帶著些許憔悴，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幫助路揚號脈的禦醫。
“啟稟王後娘娘，這蘇娘娘脈象怪異，請恕老朽才疏學淺，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頭發花白的禦醫說著，便伸手縷了縷胡子，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凝重。
其餘幾位禦醫相互對視一眼，也跟著點了點頭，並附和道：“聞所未聞，我等亦不知該如何應對！”
沒辦法，這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所以這些宮廷禦醫也不敢信口胡謅。
畢竟前不久，紂王寵這蘇娘娘寵得跟眼珠子似的。
在這種盛寵之下，即便是貴為中空的姜王後，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如今紂王看起來是沒事兒了，保不齊裏頭躺著的那位也會跟著覆寵。
所以給對方治病，可以說是在刀尖上行走。
一個不好墜落下去，那可就是萬丈深淵！
這時候烏紗帽掉了是小，怕只怕最後連性命都難保。
“難不成這情況比大王當時還更加嚴重？”
姜王後等在這裏，並不是想聽他們都說沒有辦法克制。
面對他們這種來回搪塞的借口，姜娘娘心下大為不悅，當下便將茶盞在桌上重磕了一下，繼而厲聲道：“本宮不管這些病癥是不是前所未見，反正你們一定要把她給我治好！不然便等著和大王交代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意思就很清楚了。
如果治不好蘇妲己，回頭紂王怪罪下來，可不是由她去承擔責任的。
剩下的應該如何掂量，就看他們自己了。
黃娘娘雖然沒說話，卻跟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十分讚同。
“哎，本宮也知道，你們盡力了，但是……大王可不會聽這些話。”
雖然之前不喜歡蘇妲己，可是姜王後明白，這種時候蘇妲己絕對不能出事。
不然的話，到時候紂王頭一個就會拿她開刀。
畢竟她可是名義上的後宮之主，後妃之事自然難辭其咎。
如今在紂王身體剛剛痊愈的時候，作為其寵妃的蘇妲己就出了事，旁人實在是很難不將懷疑的目光放到她這個中宮王後身上。
“唉，既如此，我等自然全力以赴！”
已經被王後如此威脅，禦醫們雖然無奈，卻也沒得辦法，只能應承下來。
“娘娘！娘娘！”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跑進一個宮女，一邊慌慌張張地對著姜王後道：“外面忽然來了個仙童，說是有靈丹妙藥，可治蘇娘娘身上之疾！”
聽到這話，一旁的玉石琵琶精眼皮一跳，只覺得有些不妙。
這仙童，該不會就是先前和她大哥在山上大打了一架的那個吧？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是那個，不然可就完了！
“這家夥現在又跑來幹什麽？”
不僅玉石琵琶精有些擔心，將眾人的交流聲盡收於耳內，一邊躺在床上裝睡的路揚心裏也開始有點不安起來。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所謂的“仙童”，絕對就是哪咤假扮的！
只是不知道哪咤挑在這個時候過來，究竟意欲何為？
對方雖然修為不弱，卻也未必有通天的本事，不可能有未蔔先知之能，提前算準了他在這裏裝病，所以跑來戳穿。
不可能是哪咤，那麽會不會是別人？
在心裏暗嘆了一聲，路揚忽然覺得他之前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
或者說輕視了雲中子的決心——
他萬萬沒有想到，為了驅逐他，對方居然會使出這麽一招“連環計”。
可惜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除了迎上去見招拆招，他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深宮大院，如何會有仙童降臨？”
還未等姜王後開口，一旁的黃娘娘便扯了扯她的袖子，並遲疑道：“未免有些蹊蹺吧？”
如今處於上古之時，雖說沒有百家學說興起，可是普通人對待這種鬼神之事還是十分謹慎的，黃妃這種反應也算是意料之中。
“哎，我怎麽能不知道！只是眼下他們怕是想不出法子了，既如此，要不就去先見上一見？”
黃妃心裏的遲疑，姜王後十分明白，因為她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隨著一眾禦醫束手無策，她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既然禦醫們治不好蘇妲己，那要不就幹脆死馬當成活馬醫？
“且著他進來。”
對著小宮女擺了擺手，姜王後示意她將對方帶來。
一方面也好正面問問他，可有法子醫治蘇妲己身上之疾。
如若真有，那麽她也不介意試試。
畢竟如果是因為“鬼神之說”而導致蘇妲己魂歸冥土，那麽最後可與她這個王後沒有關系。
“貧道見過兩位娘娘。”
隨著小宮女的指引，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便被引入了壽仙宮內。
這少年卻是生得明眸皓齒，頭上挽雙丫髻，穿著一身青布道袍，手上斜挎著一只花籃。
此時站在大廳中，任憑眾人打量，他也照樣顯得四平八穩，一點也不見驚慌之色。
“果然是他！”
一聽見那個聲音，原本躺在床上的路揚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說實話，他現在心情十分郁悶。
雖然早在宮女大呼小叫跑進來，通報說有仙童降臨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來人可能就是那個熊孩子。
可猜測歸猜測，在石錘出來之前，到底做不得數。
如今倒好，石錘真的來了。
路揚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直覺告訴他，哪咤這次跑過來，恐怕除了有雲中子暗地裏授意之外，更多的還是帶著滿滿的惡意朝他來的。
畢竟先前在小樹林裏，他們拼了個不相上下。
像哪咤這種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自尊心通常極高。
作為神二代，卻無端被個妖怪壓了一頭，這事兒放在放在誰心裏都會不痛快，伺機找回場子是意料之中的。
路揚現在就指望著哪咤不會在這些凡人面前太過分，不然這場戲可唱不下去了。
“大哥，怎麽辦？”
感受到愈發逼近的純陽之氣，玉石琵琶精心裏的驚慌之情都快要流露出來了。
“稍安勿躁，目前這種形勢，對我們來說固然有些不利，可恰恰在這個時候，我們更不能先亂了陣腳。”
嘴上這麽叮囑了一句，路揚將眼睛一閉，再度開始裝睡。
呵，他倒要看看這熊孩子究竟能玩出什麽花樣。
大殿裏，姜王後見狀，就和身旁的黃娘娘對視一眼，隨即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這少年來歷蹊蹺，不過單看這模樣，的確是有些出塵之感。
可據說妖魔也是能變化的，也不知道來人究竟是仙，還是妖？
“小師傅乃是超然之士，不必遵守這般繁文縟節，快快免禮。”
心裏有些懷疑對方的身份，所以這接下來的話也存著一絲試探的意思。
姜王後貴為後宮之主，本身見識也非普通婦人可比。
明明人家壓根兒就沒對她行禮叩拜，可是姜王後卻照樣能夠笑意盈盈地免去了哪咤那根本不存在的禮數，這演技卻是一等一的好。
要說哪咤，原本就是修行之人。
既非塵寰之客，自然就不必遵守世俗的規矩。
打個稽首、唱個喏，對於修行之人而言，便算是行了禮。
這是他們的日常操作，可在普通人看來，這種態度無疑有些狂妄。
面對這等輕狂之徒，若換作其他幾個娘娘，就算嘴上不說，只怕心裏還會生出怨懟之情。
可姜王後楞是像沒事人一樣，不僅臉上表現得泰然自若，一言一行也完全沒有透露出絲毫不悅。
稍微打量了幾眼，姜王後先問道：“小師傅乃仙家中人，卻也不知在哪處仙山修行？此番突然造訪深宮內院，卻不知所為何故？”
這麽問，是為了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一方面也可以知道對方究竟是為了誰來的，同時可以方便她思考對策。
“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一脈太乙真人門下，此番之所以特地前來朝歌，乃是奉我師叔雲中子之命。”
收回目光，感受到手背上越發滾燙的花紋圖騰，哪咤估摸著這九尾狐現在情況恐怕也不樂觀，心下微樂，表面上卻裝著正經道：“家師雲游四海，貧道歷來隨師叔修行，此番師叔有感妖孽作祟，妖氛沖天而起，之前特命人送巨闕木劍一柄，贈予大王，用以鎮妖，而如今妖氛雖除，然而殘留的魔氣卻已經侵蝕後宮中人。”
要說先前還對他存有懷疑之心，那麽等到哪咤說出巨闕劍的時候，王後瞬間就相信了一大半。
之前雲中子跑來送巨闕劍的時候，紂王尚處於昏迷之中，所以是王叔比幹與丞相商容代為接見的。
在那之後，巨闕劍卻又被轉手移交到了中宮的手上。
可以說巨闕劍之所以會被掛在分宮樓，那也是由姜王後授意，旁人才敢這麽做的。
要是沒有中宮王後的命令，普通的宮廷仆婢又怎麽敢做這個主？
“看諸位這個反應，想來對於這‘巨闕劍’應該還是有印象的，畢竟那也是王後娘娘的意思才掛上去的嘛。”
眾人聞言，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可了這番話。
頂著他們緊張兮兮的目光，哪咤微微一笑，一邊晃了晃手上的水火花籃，“是以，師叔特命我下山，目的旨在打救諸位貴人。”
聽到這番話，身處於內間的路揚忍不住在心底暗笑了起來。
到底不愧是熊孩子，連說個話都想給他下套。
要說哪咤為什麽故意提到巨闕劍？
旁人恐怕只認為那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不過路揚卻能聽出那另一層弦外之音。
指出巨闕劍是有王後的命令所掛在分宮樓上，這恐怕是為了激他動手。
倘若路揚真的是妖怪，聽到這番話，保不齊就會大怒，進而對著姜王後她們動手。
而一旦真的到那一步的話，那麽哪咤自然就有理由可以出手對付他。
不過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哪咤並非工於心計之人，就算想要設套也弄的如此淺顯，讓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天子近前，豈容這等亂神之說？”
他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後宮有邪祟，眾人一下子有些不淡定了。
這會兒都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連帶著表情都有些驚恐。
“你道後宮有妖孽作祟，這話倒是稀奇，凡天子駕臨之所，諸邪避退，又有何等妖孽，能夠在大王治下的後宮興妖作怪？”
哪咤的話才剛說完，在得到姜王後的暗示之後，黃娘娘便立即發出了駁斥。
“若說天子得天擁護，妖鬼不敢近身，倒也不假，可兩位娘娘乃是相伴君王之身，對於大王的情況，恐怕比起貧道更為了解吧？”
說到這裏，哪咤更是笑了起來，“天子不安，則後宮不順，自然妖孽四起，先前大王纏綿病榻，如今妖氛之氣四溢，這不就連累了諸位貴人？”
被他這麽一說，眾人的目光下意識都飄向了被層層淡黃色綢幔所擋住的內室。
要說貴人，這裏頭不就剛有一個躺了嗎？
“在此之前，你說你有法子可解我那蘇妹妹身上之疾，可是真的？”
將茶盞擱在一旁的小幾上，姜王後面色微沈，同時也在審視這個突然造訪的“仙童”。
“娘娘這番話卻是說笑了，貧道原本就奉師命下山，救渡眾人，若說無法根治，豈非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將花籃拋在空中，擡手一探，之前已然多了一朵殷紅如血的大花，哪咤隨即道：“山人自有妙計，這治邪之術乃屬貧道所擅長之法，不過為避免妖氛被去除之時殃及旁人，還請娘娘與眾人回避。”
這個要求並不算突兀，而且說實話，姜王後也沒有打算要留下來。
稍微思忖了一下，姜王後便答應了哪咤的話。
“既如此，萬事便有勞仙童。”
沖著欲言又止的黃妃使了個眼色，便有宮女一左一右架住了對方的手。
等到將黃娘娘請了出去，王後又又看了看一眾宮女，並道：“你們也下去吧。”
“多謝娘娘！”
這些宮女杵在原地，本來就在等這句話。
如今姜王後一開口，她們一個個如蒙大赦，緊接著就像是腳底抹油一般，快速跑了出去。
不過中間倒是有個例外的還守在妲己身邊，正是因為對方未曾離去，姜王後隨即打量了兩眼，問道：“你怎麽不出去？”
“回王後娘娘，奴婢自小便服侍主子，如今蘇娘娘受妖氛困擾，奴婢願陪伴在旁，不離不棄！”
不用想也知道，在這種關頭，還願意留下來的，自然只有玉石琵琶精幻化而成的春花。
她這番選擇留下來，當然不是真的像嘴上說的那樣，是因為顧忌主仆之情。
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玉石琵琶精想著一旦這個“仙童”，真的和自家大哥爆發激烈沖突的話，她在旁邊好歹也能算是個幫手。
且不說具體能夠增強多少戰力，可好歹也不至於讓路揚獨自面對啊！
“這，仙童你看呢？”
姜王後雖然對於這種忠心耿耿的丫頭十分欣慰，可目前的情況擺在那裏，春花的去留還真的輪不到她這個後宮之主來決定，於是只能詢問哪咤。
“既然想留便留下吧。”
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著這個面對自己已經忍不住瑟瑟發抖，卻還是強打起嚴肅的石頭精，哪咤只覺得更加好玩了。
“那就拜托了。”
春花自願留下來，哪咤也沒有阻止，姜王後更不會說什麽。
隨即眾人魚貫而出，不過幾分鐘，原本還人聲鼎沸的宮殿就變得清冷起來。
“行了，你們兩只妖怪還打算磨蹭到什麽時候？”
無視了一邊眼神驚恐的玉石琵琶精，擡手撩起層層垂下的淡黃色帷帳。
哪咤似笑非笑地看著端坐在床榻之上的路揚，一邊遞出了被他夾在指間的紅色花朵，“這是我雲中子師叔給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
“你既然都敢來這裏，我又有什麽不敢受的？”
睜開眼睛，路揚同樣笑了一下，隨即揚手一揮。
原本被哪咤拿在手上的花朵，便猛然間化作一道赤紅色的光華，直接朝他飛了過來。
那朵大紅色的花朵，原本出自水火花籃，天然便匯聚著極為強盛的火之精氣。
正因如此，大紅花朵化成的赤紅光束剛一入口，路揚就感覺喉嚨裏猛然間傳來了一股辛辣的灼燒感。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像是一下子把花椒、麻椒以及各種辣椒一下子吞進去一樣。
不過一瞬間，路揚就失去了感知力。
“哎，你這狐貍精可真傻，這花朵那是純陽之花，你本身陰氣未盡，居然還敢這麽直接吞服？”
哪咤也是被路揚這麽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他的語氣卻是有些戲謔。
這一次雲中子讓他送花給路揚，哪咤本來是拒絕的。
可惜就算心裏有著一萬個不願意，哪咤到底也不敢正面違背自家師叔的話，所以最後到底還是來了。
來歸來，卻不代表哪咤已經對這狐貍精改觀。
所以可以的話，他絕對會作壁上觀。
“……”
路揚此時可沒空去搭理熊孩子，他在床榻上盤膝坐定，背後隱隱現出了一只白狐之象，一邊卻是運功開始壓制起了那朵大紅花中的純陽之力。
其實早在那朵花剛入口的時候，路揚便已經明白了雲中子的用意。
從之前給紂王敬獻巨闕劍開始，對方的打算就表露無遺。
雲中子欲要撥亂反正，以免黎民遭受殺伐之苦，所以提前要將身在後宮內的他驅逐。
想著那些對於妖怪喊大喊殺的正道之士來說，雲中子還算是個比較厚道的仙人。
本身如非必要，他並不會將事做絕。
斬草除根什麽的，除非對方是真的十惡不赦的禍害，否則雲中子也是不至於下那麽狠的手。
雲中子讓哪咤帶來的這朵花，其中富含著大量的純陽之氣。
路揚吞服之後，可以中和他體內的真元，將原本積壓在他身體裏的陰氣排除。
這對於路揚來說，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才怪，天上掉餡餅什麽的事情，放在現實之中還是不太現實的。
這朵花固然有著驅除陰氣的功效，但本身這個過程卻一點也不好受。
因為陰氣是妖怪體與生懼來所具有的力量，如果要將這部分力量煉化的話，就好比是直接從他身上挖一塊肉下來。
既然是挖肉剔骨，又怎麽可能完全不痛？
可如果路揚真的要行正道，那麽他體內的這部分陰氣是斷斷不能保留的。
一絲一毫都不能夠存留，都必須完全去除——
所以雲中子這麽做，就算是打一棒，再給個甜棗。
既幫著路揚驅除體內的陰氣，同時也告誡對方，趕緊遠離是非惡海。
先表達了善意，已經獲得好處的路揚面對他提出的條件恐怕也不太好出爾反爾。
至於說妖怪慣有的不認賬？
如果路揚真的敢那麽做的話，那麽等待著他的就會是雲中子的怒火。
千萬不要小看一個正統仙人的戰鬥力，對方固然有這“福德真仙”的名頭，並一貫給人一種老好人的感覺。
可實際上，單論法力，雲中子也完全不遜於尋常的大羅真仙。
路揚有千年道行，但放在雲中子面前，就顯然有些不夠看了。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所以就算知道這麽做會給他帶來十分痛苦的反噬，路揚還是選擇了迎合對方，這一方面也是釋放了自己的善意。
面對雲中子的告誡之語，路揚並未拋之腦後，反而直接吞下了這朵花，這也是在告訴對方他的決心。
你既有此意，我自然應之，這便是路揚的態度。
“你、你對我大哥幹了什麽？”
這個變故其實僅僅發生在一瞬間，等到路揚一口吞下那朵花，一直在旁邊呆若木雞的玉石琵琶精也是一下子驟然回過神來。
快步上前，身體還在顫抖的少女在這種緊要關頭，毅然決然選擇擋在了路揚面前，一邊用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看著距離她們只有幾步之遙的哪咤。
雖然對方表面看上去是個無害的半大少年，但是哪咤身上有著極為充盈的真陽之氣。
這種力量，對於妖怪來說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也就無怪玉石琵琶精會對其心生畏懼。
要不是路揚現在還不知道是何情況，玉石琵琶精絕對轉頭就跑，而不會選擇在這裏和對方對峙。
其實單論身高而言，玉石琵琶精還要高過了哪咤半個頭。
可在這種仙妖的世界裏，氣勢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並非是用身高來判定的。
“大哥？”
聽著對方說出來的那句話，原本還保持著看戲的哪咤稍微楞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卻是忽然僵在了臉上。
大哥——？
所以說這只狐貍精難道是個公的嗎？
想明白這其中的因果關系之後，一直將對方當成小姐姐的哪咤只覺得遭受到了有史以來的奇恥大辱，那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又沖著怒聲道：“你居然敢騙我！”
因為之前他已經用借口將姜王後等人騙了出去，所以目前壽仙宮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哪咤說話也不需要刻意控制音量。
他這麽一吼，玉石琵琶精第一個捂住了耳朵，同時臉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雖然哪咤沒有學習過佛門獅子吼，不過在他的憤怒之下，這威力卻是差不多的。
玉石琵琶精沒有防備，當下便跌坐在地，看樣子是受了內傷。
“你給我適可而止！”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路揚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看著正沖著自己大吼大叫的少年，他張嘴就噴出了一道火龍。
“哇！”
忽然被火龍襲擊，哪咤因為猝不及防而顯得有些慌亂，隨即卻是趕忙取出了乾坤圈，一邊擋住了火龍。
“你自己學藝不精，看不出我的本來面目，還好意思說我們誆騙於你？”
站在床榻上，路揚居高臨下的看著怒氣沖沖的少年，笑道：“不過說實在的，我卻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給我帶來這朵花，我還無法直接將那一部分陰氣煉化。”
“你居然把那部分純陽之氣都吞掉了？”
看著紅光滿面的路揚，哪咤臉上的驚訝之情根本就掩飾不住。
因為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只狐妖居然敢這麽大膽。
那可是水火花籃裏凝聚出來的純之陽花啊！
別說是他這種妖怪，就算是正統修行出來的真仙，也不敢如此直接吞服。
一開始將這東西給路揚，哪咤是存著想要捉弄一下對方的心思的。
至於會不會玩脫？
關於這一點，哪咤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只要在熬不住的時候，把那朵花吐出來，自然什麽事情都沒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在旁邊救助。
先前在自家師叔拿出這朵花的時候，哪咤固然有些猜到雲中子的用意，卻還是覺得師叔高看了這狐妖。
對方雖然有千年修行，可本身只是山精野怪之流，又怎麽可能煉化火之精氣極為濃郁的赤陽花？
顧及到對方是自己的師叔，哪咤並沒有說出心裏話，結果沒想到就在這裏被打臉了。
“不然還留著過年嗎？”
如此反問了一句，路揚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邊沖著哪咤伸出了手，“剛才你不是說想和我練練嗎？來，就這會兒來吧。”
毫無疑問，在被熊孩子折騰了一番之後，路揚生氣了。
“誰要和你來啊！”
氣呼呼地吼了一句，哪咤一擡手拋起了水火花籃，“還不和我走？”
話音剛落，原本懸浮在空中的水火花籃猛然發出一道玄光，卻是直接將哪咤和路揚都籠罩在了其中。
下一刻，紅藍兩色光華平地卷起，隨著雲中子隔空將水火花籃重新收回，這大殿裏也只剩下了昏倒在地的玉石琵琶精。
……
“你究竟想幹什麽？”
猝不及防被攝入水火花籃內，才剛進去，路揚就感覺自己投身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這些花朵看起來十分美麗，但在柔弱的外表下，卻暗藏殺機。
還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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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他是被紂王纏的不行， 整個人極度煩躁，所以才迫切的想要離開。
可路揚明白，他還沒有完成任務， 就不能夠走。
但如今情況又不一樣了，因為他從女媧娘娘這裏得到了一個信息。
那就是娘娘已經不打算繼續追究商紂，或者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已經足夠。
而解決的法子，女媧娘娘也說了，想讓商紂王朝存留下一線血脈，無非就是效仿古候堯舜二帝。
直接通過禪讓的方式將人皇之位交給姬氏一族， 由此完成改朝換代， 能夠在最大程度上減少雙方傷亡，也可避免黎民遭劫，這算是最穩妥的王朝更疊方式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們說了都沒用，具體還得看紂王的處理方式。
捫心自問，路揚其實挺不看好紂王的。
畢竟紂王但凡還有些良知，也就不至於如今還在那邊瞎胡鬧了。
雲中子怕是沒有看清楚這一點， 或者是即便明白， 還是想要試著挽救一下，所以才會送出了巨闕劍。
這巨闕劍降妖除魔， 其實只是一個信號，一個通知他， 讓他趕緊走的信號。
畢竟路揚也有著千年修為，亦非泛泛之輩。
況且這年頭，妖族還未完全沒落，女媧娘娘在後面站著，那就是最大的後臺。
雲中子更是知道這一點，否則料想這妖孽斷不可能如此堂而皇之在宮廷中大行其道。
所以他送出了巨闕劍，卻並未直接動手，無非是想通過暗示，讓路揚知難而退。
“師叔，這妖孽有著千年修為，端的厲害，而且他手上還有一面白色羽扇，這法寶品質不低，若論威力，並不在我手上任何一件之下，您既然已經雕刻了那把巨闕劍，何不親自出手，將之除去？”
與此同時，朝歌城外，哪咤和一位手提花籃的白衣道人站在山巔之上，一同遙望都城，同時也在談論著路揚。
此時一想到昨晚的遭遇，他不由氣憤。
要說他，那也是個標標準準的“神二代”。
以往未嘗一敗，卻沒想到這第一次居然栽在了一個妖怪手上。
如果能夠放下這個仇，哪咤也就不是哪咤了。
“哪咤啊，吾輩修道，當以清凈為本，免生爭鬥之心。你尚且年少，神志未定，於此處，師叔亦不多言，然而此中道理，卻是需要你自身好好揣摩。”
看著面顯忿怒的哪咤，雲中子搖了搖頭。
面對著這個桀驁不馴的師侄，他也是也沒有辦法。
畢竟真的要說的話，連對方的師尊都沒辦法，更不用說他這個師叔了。
“可除魔衛道本就是吾輩修行之士之天職啊！”
面對自己的師叔，哪咤態度還是比較恭敬的，不過言語間卻還是露出了一絲絲不讚同的意思。
想想也是，像哪咤這種正處於“青春躁動期”的少年本來就不怎麽安分。
爆棚的正義感，讓哪咤整天就想要斬妖除魔。
不過很不巧，他眼前的這位師叔並非激進的修行之人。
雲中子嘆了口氣，當下便道：“天道至公，何須他人代之？”
在對待妖怪這種事情上，雲中子一向是采取謹慎的態度。
畢竟他明白，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完全泯滅了人性。
更何況，女媧娘娘目前還頂著“妖教教主”的名頭。
作為一個有著聖人庇護的種族，就算是他們這種三教門徒，平時想要“斬妖除魔”還得掂量掂量。
“那只狐妖有著千年修行，我也曾與其交過手，他的法力十分純粹，並無駁雜之處，而且也不見血氣，想來並未想行過傷生害命之事。”
嘴上說著，從水火花籃中取出一朵紅花遞到哪咤手中，雲中子又道：“你此番之所以會被帶來我這裏，無非就是因為你貪玩成性，居然敢動那後羿射日之時所用的震天弓，若非軒轅箭一發，這封神大劫也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驟然開啟，如今你師尊忙於處理教中事務，便由師叔我代為責罰，我罰你拿著花去給那狐妖。”
留下這句話，雲中子飄然而去，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著哪咤是不是會因此在同和路揚爆發沖突。
“哼，這終南山的靈花異卉，焉能便宜了那等妖魔之輩？”
看著手心那朵殷紅如血的嬌艷花朵，哪咤撇了撇嘴。
正打算自己吞了，卻沒想到那紅花驟然間紅光大盛，卻是之前在他手背上幻化成了一枚紋飾。
“這是什麽回事？”
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用手指摩擦了兩下，發現無法祛除那一道紋飾，哪咤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你這孩子，我讓你將這朵花好好送去，你卻不聽，如今遭了上面的咒術，師叔也幫不了你，想要化解就去找那狐妖吧……”
雲中子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果仔細分辨的話，不難聽出其中蘊藏的笑意。
其實說什麽送花，無非就是一個借口罷了。
雲中子早就料到哪咤不會如此甘心將花送去，所以特地在那朵紅花上面設下了法術。
只要哪咤打算將它吞噬，那麽法術立即發作，就會化作一朵花形紋飾在他手背之上。
這並不能說是雲中子坑了他，畢竟一開始，他就把話說的很明白。
雲中子是直接讓哪咤把這花送去給狐妖，卻沒說給他吃。
所以落到現在這種情況，只能怪哪咤自己，卻怨不得旁人。
花開兩枝，各表一頭。
且不說哪咤一臉無奈地朝朝歌王宮而來，目前的壽仙宮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要說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這妲己娘娘自從分宮樓回來之後，一下子便纏綿病榻，連帶周圍服侍的宮人也跟著惶惶不可終日起來。
“大哥，你這法子真的行得通嗎？”
看著躺在床上，面如金紙的路揚，一旁的琵琶精表情有些緊張地看著幫著號脈的禦醫，一邊傳音問道：“萬一露餡了怎麽辦？”
雖然路揚之前說過，女媧娘娘已經不強求他們非要完成這個任務，不過玉石琵琶精心裏卻難免還是有點害怕。
“你放心好了，我的法術還能出錯？”
用法術將自己偽裝成這個樣子，路揚心裏就十分穩。
因為他這並非純粹使用法術所捏造出來的幻象，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巨闕劍上面繚繞的陽氣對於妖怪的壓制。
雖然這部分壓制對他這種修為的妖怪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不過路揚並沒有主動防禦，反而還撤掉了原本用於防護的法力。
他是一次也是想要將計就計，讓外界都以為蘇妲己忽染重疾，以至於藥石罔效。
如此一來，蘇妲己等到徹底魂歸冥土，他自然可以脫身而去，一方面也不至於牽連到冀州的蘇氏諸侯。
“我說禦醫，妲己妹妹這是怎麽了？”
前不久紂王才剛好，服侍了對方許久的一後三妃才剛剛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一轉頭蘇妲己這邊又出了變故。
幾乎沒有停歇，除了楊妃回宮休息之外，黃娘娘和姜娘娘又立即趕到壽仙宮，緊接著再度召集禦醫們開始會診。
此時此刻，姜娘娘臉上帶著些許憔悴，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幫助路揚號脈的禦醫。
“啟稟王後娘娘，這蘇娘娘脈象怪異，請恕老朽才疏學淺，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頭發花白的禦醫說著，便伸手縷了縷胡子，表情看上去也有些凝重。
其餘幾位禦醫相互對視一眼，也跟著點了點頭，並附和道：“聞所未聞，我等亦不知該如何應對！”
沒辦法，這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所以這些宮廷禦醫也不敢信口胡謅。
畢竟前不久，紂王寵這蘇娘娘寵得跟眼珠子似的。
在這種盛寵之下，即便是貴為中空的姜王後，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如今紂王看起來是沒事兒了，保不齊裏頭躺著的那位也會跟著覆寵。
所以給對方治病，可以說是在刀尖上行走。
一個不好墜落下去，那可就是萬丈深淵！
這時候烏紗帽掉了是小，怕只怕最後連性命都難保。
“難不成這情況比大王當時還更加嚴重？”
姜王後等在這裏，並不是想聽他們都說沒有辦法克制。
面對他們這種來回搪塞的借口，姜娘娘心下大為不悅，當下便將茶盞在桌上重磕了一下，繼而厲聲道：“本宮不管這些病癥是不是前所未見，反正你們一定要把她給我治好！不然便等著和大王交代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她意思就很清楚了。
如果治不好蘇妲己，回頭紂王怪罪下來，可不是由她去承擔責任的。
剩下的應該如何掂量，就看他們自己了。
黃娘娘雖然沒說話，卻跟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十分讚同。
“哎，本宮也知道，你們盡力了，但是……大王可不會聽這些話。”
雖然之前不喜歡蘇妲己，可是姜王後明白，這種時候蘇妲己絕對不能出事。
不然的話，到時候紂王頭一個就會拿她開刀。
畢竟她可是名義上的後宮之主，後妃之事自然難辭其咎。
如今在紂王身體剛剛痊愈的時候，作為其寵妃的蘇妲己就出了事，旁人實在是很難不將懷疑的目光放到她這個中宮王後身上。
“唉，既如此，我等自然全力以赴！”
已經被王後如此威脅，禦醫們雖然無奈，卻也沒得辦法，只能應承下來。
“娘娘！娘娘！”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跑進一個宮女，一邊慌慌張張地對著姜王後道：“外面忽然來了個仙童，說是有靈丹妙藥，可治蘇娘娘身上之疾！”
聽到這話，一旁的玉石琵琶精眼皮一跳，只覺得有些不妙。
這仙童，該不會就是先前和她大哥在山上大打了一架的那個吧？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是那個，不然可就完了！
“這家夥現在又跑來幹什麽？”
不僅玉石琵琶精有些擔心，將眾人的交流聲盡收於耳內，一邊躺在床上裝睡的路揚心裏也開始有點不安起來。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所謂的“仙童”，絕對就是哪咤假扮的！
只是不知道哪咤挑在這個時候過來，究竟意欲何為？
對方雖然修為不弱，卻也未必有通天的本事，不可能有未蔔先知之能，提前算準了他在這裏裝病，所以跑來戳穿。
不可能是哪咤，那麽會不會是別人？
在心裏暗嘆了一聲，路揚忽然覺得他之前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了。
或者說輕視了雲中子的決心——
他萬萬沒有想到，為了驅逐他，對方居然會使出這麽一招“連環計”。
可惜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除了迎上去見招拆招，他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深宮大院，如何會有仙童降臨？”
還未等姜王後開口，一旁的黃娘娘便扯了扯她的袖子，並遲疑道：“未免有些蹊蹺吧？”
如今處於上古之時，雖說沒有百家學說興起，可是普通人對待這種鬼神之事還是十分謹慎的，黃妃這種反應也算是意料之中。
“哎，我怎麽能不知道！只是眼下他們怕是想不出法子了，既如此，要不就去先見上一見？”
黃妃心裏的遲疑，姜王後十分明白，因為她也是這麽想的。
不過隨著一眾禦醫束手無策，她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既然禦醫們治不好蘇妲己，那要不就幹脆死馬當成活馬醫？
“且著他進來。”
對著小宮女擺了擺手，姜王後示意她將對方帶來。
一方面也好正面問問他，可有法子醫治蘇妲己身上之疾。
如若真有，那麽她也不介意試試。
畢竟如果是因為“鬼神之說”而導致蘇妲己魂歸冥土，那麽最後可與她這個王後沒有關系。
“貧道見過兩位娘娘。”
隨著小宮女的指引，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便被引入了壽仙宮內。
這少年卻是生得明眸皓齒，頭上挽雙丫髻，穿著一身青布道袍，手上斜挎著一只花籃。
此時站在大廳中，任憑眾人打量，他也照樣顯得四平八穩，一點也不見驚慌之色。
“果然是他！”
一聽見那個聲音，原本躺在床上的路揚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說實話，他現在心情十分郁悶。
雖然早在宮女大呼小叫跑進來，通報說有仙童降臨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來人可能就是那個熊孩子。
可猜測歸猜測，在石錘出來之前，到底做不得數。
如今倒好，石錘真的來了。
路揚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直覺告訴他，哪咤這次跑過來，恐怕除了有雲中子暗地裏授意之外，更多的還是帶著滿滿的惡意朝他來的。
畢竟先前在小樹林裏，他們拼了個不相上下。
像哪咤這種正處於青春期的少年，自尊心通常極高。
作為神二代，卻無端被個妖怪壓了一頭，這事兒放在放在誰心裏都會不痛快，伺機找回場子是意料之中的。
路揚現在就指望著哪咤不會在這些凡人面前太過分，不然這場戲可唱不下去了。
“大哥，怎麽辦？”
感受到愈發逼近的純陽之氣，玉石琵琶精心裏的驚慌之情都快要流露出來了。
“稍安勿躁，目前這種形勢，對我們來說固然有些不利，可恰恰在這個時候，我們更不能先亂了陣腳。”
嘴上這麽叮囑了一句，路揚將眼睛一閉，再度開始裝睡。
呵，他倒要看看這熊孩子究竟能玩出什麽花樣。
大殿裏，姜王後見狀，就和身旁的黃娘娘對視一眼，隨即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這少年來歷蹊蹺，不過單看這模樣，的確是有些出塵之感。
可據說妖魔也是能變化的，也不知道來人究竟是仙，還是妖？
“小師傅乃是超然之士，不必遵守這般繁文縟節，快快免禮。”
心裏有些懷疑對方的身份，所以這接下來的話也存著一絲試探的意思。
姜王後貴為後宮之主，本身見識也非普通婦人可比。
明明人家壓根兒就沒對她行禮叩拜，可是姜王後卻照樣能夠笑意盈盈地免去了哪咤那根本不存在的禮數，這演技卻是一等一的好。
要說哪咤，原本就是修行之人。
既非塵寰之客，自然就不必遵守世俗的規矩。
打個稽首、唱個喏，對於修行之人而言，便算是行了禮。
這是他們的日常操作，可在普通人看來，這種態度無疑有些狂妄。
面對這等輕狂之徒，若換作其他幾個娘娘，就算嘴上不說，只怕心裏還會生出怨懟之情。
可姜王後楞是像沒事人一樣，不僅臉上表現得泰然自若，一言一行也完全沒有透露出絲毫不悅。
稍微打量了幾眼，姜王後先問道：“小師傅乃仙家中人，卻也不知在哪處仙山修行？此番突然造訪深宮內院，卻不知所為何故？”
這麽問，是為了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一方面也可以知道對方究竟是為了誰來的，同時可以方便她思考對策。
“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一脈太乙真人門下，此番之所以特地前來朝歌，乃是奉我師叔雲中子之命。”
收回目光，感受到手背上越發滾燙的花紋圖騰，哪咤估摸著這九尾狐現在情況恐怕也不樂觀，心下微樂，表面上卻裝著正經道：“家師雲游四海，貧道歷來隨師叔修行，此番師叔有感妖孽作祟，妖氛沖天而起，之前特命人送巨闕木劍一柄，贈予大王，用以鎮妖，而如今妖氛雖除，然而殘留的魔氣卻已經侵蝕後宮中人。”
要說先前還對他存有懷疑之心，那麽等到哪咤說出巨闕劍的時候，王後瞬間就相信了一大半。
之前雲中子跑來送巨闕劍的時候，紂王尚處於昏迷之中，所以是王叔比幹與丞相商容代為接見的。
在那之後，巨闕劍卻又被轉手移交到了中宮的手上。
可以說巨闕劍之所以會被掛在分宮樓，那也是由姜王後授意，旁人才敢這麽做的。
要是沒有中宮王後的命令，普通的宮廷仆婢又怎麽敢做這個主？
“看諸位這個反應，想來對於這‘巨闕劍’應該還是有印象的，畢竟那也是王後娘娘的意思才掛上去的嘛。”
眾人聞言，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可了這番話。
頂著他們緊張兮兮的目光，哪咤微微一笑，一邊晃了晃手上的水火花籃，“是以，師叔特命我下山，目的旨在打救諸位貴人。”
聽到這番話，身處於內間的路揚忍不住在心底暗笑了起來。
到底不愧是熊孩子，連說個話都想給他下套。
要說哪咤為什麽故意提到巨闕劍？
旁人恐怕只認為那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不過路揚卻能聽出那另一層弦外之音。
指出巨闕劍是有王後的命令所掛在分宮樓上，這恐怕是為了激他動手。
倘若路揚真的是妖怪，聽到這番話，保不齊就會大怒，進而對著姜王後她們動手。
而一旦真的到那一步的話，那麽哪咤自然就有理由可以出手對付他。
不過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哪咤並非工於心計之人，就算想要設套也弄的如此淺顯，讓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天子近前，豈容這等亂神之說？”
他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後宮有邪祟，眾人一下子有些不淡定了。
這會兒都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連帶著表情都有些驚恐。
“你道後宮有妖孽作祟，這話倒是稀奇，凡天子駕臨之所，諸邪避退，又有何等妖孽，能夠在大王治下的後宮興妖作怪？”
哪咤的話才剛說完，在得到姜王後的暗示之後，黃娘娘便立即發出了駁斥。
“若說天子得天擁護，妖鬼不敢近身，倒也不假，可兩位娘娘乃是相伴君王之身，對於大王的情況，恐怕比起貧道更為了解吧？”
說到這裏，哪咤更是笑了起來，“天子不安，則後宮不順，自然妖孽四起，先前大王纏綿病榻，如今妖氛之氣四溢，這不就連累了諸位貴人？”
被他這麽一說，眾人的目光下意識都飄向了被層層淡黃色綢幔所擋住的內室。
要說貴人，這裏頭不就剛有一個躺了嗎？
“在此之前，你說你有法子可解我那蘇妹妹身上之疾，可是真的？”
將茶盞擱在一旁的小幾上，姜王後面色微沈，同時也在審視這個突然造訪的“仙童”。
“娘娘這番話卻是說笑了，貧道原本就奉師命下山，救渡眾人，若說無法根治，豈非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將花籃拋在空中，擡手一探，之前已然多了一朵殷紅如血的大花，哪咤隨即道：“山人自有妙計，這治邪之術乃屬貧道所擅長之法，不過為避免妖氛被去除之時殃及旁人，還請娘娘與眾人回避。”
這個要求並不算突兀，而且說實話，姜王後也沒有打算要留下來。
稍微思忖了一下，姜王後便答應了哪咤的話。
“既如此，萬事便有勞仙童。”
沖著欲言又止的黃妃使了個眼色，便有宮女一左一右架住了對方的手。
等到將黃娘娘請了出去，王後又又看了看一眾宮女，並道：“你們也下去吧。”
“多謝娘娘！”
這些宮女杵在原地，本來就在等這句話。
如今姜王後一開口，她們一個個如蒙大赦，緊接著就像是腳底抹油一般，快速跑了出去。
不過中間倒是有個例外的還守在妲己身邊，正是因為對方未曾離去，姜王後隨即打量了兩眼，問道：“你怎麽不出去？”
“回王後娘娘，奴婢自小便服侍主子，如今蘇娘娘受妖氛困擾，奴婢願陪伴在旁，不離不棄！”
不用想也知道，在這種關頭，還願意留下來的，自然只有玉石琵琶精幻化而成的春花。
她這番選擇留下來，當然不是真的像嘴上說的那樣，是因為顧忌主仆之情。
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玉石琵琶精想著一旦這個“仙童”，真的和自家大哥爆發激烈沖突的話，她在旁邊好歹也能算是個幫手。
且不說具體能夠增強多少戰力，可好歹也不至於讓路揚獨自面對啊！
“這，仙童你看呢？”
姜王後雖然對於這種忠心耿耿的丫頭十分欣慰，可目前的情況擺在那裏，春花的去留還真的輪不到她這個後宮之主來決定，於是只能詢問哪咤。
“既然想留便留下吧。”
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著這個面對自己已經忍不住瑟瑟發抖，卻還是強打起嚴肅的石頭精，哪咤只覺得更加好玩了。
“那就拜托了。”
春花自願留下來，哪咤也沒有阻止，姜王後更不會說什麽。
隨即眾人魚貫而出，不過幾分鐘，原本還人聲鼎沸的宮殿就變得清冷起來。
“行了，你們兩只妖怪還打算磨蹭到什麽時候？”
無視了一邊眼神驚恐的玉石琵琶精，擡手撩起層層垂下的淡黃色帷帳。
哪咤似笑非笑地看著端坐在床榻之上的路揚，一邊遞出了被他夾在指間的紅色花朵，“這是我雲中子師叔給你的，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
“你既然都敢來這裏，我又有什麽不敢受的？”
睜開眼睛，路揚同樣笑了一下，隨即揚手一揮。
原本被哪咤拿在手上的花朵，便猛然間化作一道赤紅色的光華，直接朝他飛了過來。
那朵大紅色的花朵，原本出自水火花籃，天然便匯聚著極為強盛的火之精氣。
正因如此，大紅花朵化成的赤紅光束剛一入口，路揚就感覺喉嚨裏猛然間傳來了一股辛辣的灼燒感。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像是一下子把花椒、麻椒以及各種辣椒一下子吞進去一樣。
不過一瞬間，路揚就失去了感知力。
“哎，你這狐貍精可真傻，這花朵那是純陽之花，你本身陰氣未盡，居然還敢這麽直接吞服？”
哪咤也是被路揚這麽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他的語氣卻是有些戲謔。
這一次雲中子讓他送花給路揚，哪咤本來是拒絕的。
可惜就算心裏有著一萬個不願意，哪咤到底也不敢正面違背自家師叔的話，所以最後到底還是來了。
來歸來，卻不代表哪咤已經對這狐貍精改觀。
所以可以的話，他絕對會作壁上觀。
“……”
路揚此時可沒空去搭理熊孩子，他在床榻上盤膝坐定，背後隱隱現出了一只白狐之象，一邊卻是運功開始壓制起了那朵大紅花中的純陽之力。
其實早在那朵花剛入口的時候，路揚便已經明白了雲中子的用意。
從之前給紂王敬獻巨闕劍開始，對方的打算就表露無遺。
雲中子欲要撥亂反正，以免黎民遭受殺伐之苦，所以提前要將身在後宮內的他驅逐。
想著那些對於妖怪喊大喊殺的正道之士來說，雲中子還算是個比較厚道的仙人。
本身如非必要，他並不會將事做絕。
斬草除根什麽的，除非對方是真的十惡不赦的禍害，否則雲中子也是不至於下那麽狠的手。
雲中子讓哪咤帶來的這朵花，其中富含著大量的純陽之氣。
路揚吞服之後，可以中和他體內的真元，將原本積壓在他身體裏的陰氣排除。
這對於路揚來說，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才怪，天上掉餡餅什麽的事情，放在現實之中還是不太現實的。
這朵花固然有著驅除陰氣的功效，但本身這個過程卻一點也不好受。
因為陰氣是妖怪體與生懼來所具有的力量，如果要將這部分力量煉化的話，就好比是直接從他身上挖一塊肉下來。
既然是挖肉剔骨，又怎麽可能完全不痛？
可如果路揚真的要行正道，那麽他體內的這部分陰氣是斷斷不能保留的。
一絲一毫都不能夠存留，都必須完全去除——
所以雲中子這麽做，就算是打一棒，再給個甜棗。
既幫著路揚驅除體內的陰氣，同時也告誡對方，趕緊遠離是非惡海。
先表達了善意，已經獲得好處的路揚面對他提出的條件恐怕也不太好出爾反爾。
至於說妖怪慣有的不認賬？
如果路揚真的敢那麽做的話，那麽等待著他的就會是雲中子的怒火。
千萬不要小看一個正統仙人的戰鬥力，對方固然有這“福德真仙”的名頭，並一貫給人一種老好人的感覺。
可實際上，單論法力，雲中子也完全不遜於尋常的大羅真仙。
路揚有千年道行，但放在雲中子面前，就顯然有些不夠看了。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所以就算知道這麽做會給他帶來十分痛苦的反噬，路揚還是選擇了迎合對方，這一方面也是釋放了自己的善意。
面對雲中子的告誡之語，路揚並未拋之腦後，反而直接吞下了這朵花，這也是在告訴對方他的決心。
你既有此意，我自然應之，這便是路揚的態度。
“你、你對我大哥幹了什麽？”
這個變故其實僅僅發生在一瞬間，等到路揚一口吞下那朵花，一直在旁邊呆若木雞的玉石琵琶精也是一下子驟然回過神來。
快步上前，身體還在顫抖的少女在這種緊要關頭，毅然決然選擇擋在了路揚面前，一邊用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看著距離她們只有幾步之遙的哪咤。
雖然對方表面看上去是個無害的半大少年，但是哪咤身上有著極為充盈的真陽之氣。
這種力量，對於妖怪來說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也就無怪玉石琵琶精會對其心生畏懼。
要不是路揚現在還不知道是何情況，玉石琵琶精絕對轉頭就跑，而不會選擇在這裏和對方對峙。
其實單論身高而言，玉石琵琶精還要高過了哪咤半個頭。
可在這種仙妖的世界裏，氣勢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並非是用身高來判定的。
“大哥？”
聽著對方說出來的那句話，原本還保持著看戲的哪咤稍微楞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卻是忽然僵在了臉上。
大哥——？
所以說這只狐貍精難道是個公的嗎？
想明白這其中的因果關系之後，一直將對方當成小姐姐的哪咤只覺得遭受到了有史以來的奇恥大辱，那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又沖著怒聲道：“你居然敢騙我！”
因為之前他已經用借口將姜王後等人騙了出去，所以目前壽仙宮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哪咤說話也不需要刻意控制音量。
他這麽一吼，玉石琵琶精第一個捂住了耳朵，同時臉上也露出了痛苦之色。
雖然哪咤沒有學習過佛門獅子吼，不過在他的憤怒之下，這威力卻是差不多的。
玉石琵琶精沒有防備，當下便跌坐在地，看樣子是受了內傷。
“你給我適可而止！”
恰巧就在這個時候，路揚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看著正沖著自己大吼大叫的少年，他張嘴就噴出了一道火龍。
“哇！”
忽然被火龍襲擊，哪咤因為猝不及防而顯得有些慌亂，隨即卻是趕忙取出了乾坤圈，一邊擋住了火龍。
“你自己學藝不精，看不出我的本來面目，還好意思說我們誆騙於你？”
站在床榻上，路揚居高臨下的看著怒氣沖沖的少年，笑道：“不過說實在的，我卻要謝謝你，要不是你給我帶來這朵花，我還無法直接將那一部分陰氣煉化。”
“你居然把那部分純陽之氣都吞掉了？”
看著紅光滿面的路揚，哪咤臉上的驚訝之情根本就掩飾不住。
因為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只狐妖居然敢這麽大膽。
那可是水火花籃裏凝聚出來的純之陽花啊！
別說是他這種妖怪，就算是正統修行出來的真仙，也不敢如此直接吞服。
一開始將這東西給路揚，哪咤是存著想要捉弄一下對方的心思的。
至於會不會玩脫？
關於這一點，哪咤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只要在熬不住的時候，把那朵花吐出來，自然什麽事情都沒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在旁邊救助。
先前在自家師叔拿出這朵花的時候，哪咤固然有些猜到雲中子的用意，卻還是覺得師叔高看了這狐妖。
對方雖然有千年修行，可本身只是山精野怪之流，又怎麽可能煉化火之精氣極為濃郁的赤陽花？
顧及到對方是自己的師叔，哪咤並沒有說出心裏話，結果沒想到就在這裏被打臉了。
“不然還留著過年嗎？”
如此反問了一句，路揚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邊沖著哪咤伸出了手，“剛才你不是說想和我練練嗎？來，就這會兒來吧。”
毫無疑問，在被熊孩子折騰了一番之後，路揚生氣了。
“誰要和你來啊！”
氣呼呼地吼了一句，哪咤一擡手拋起了水火花籃，“還不和我走？”
話音剛落，原本懸浮在空中的水火花籃猛然發出一道玄光，卻是直接將哪咤和路揚都籠罩在了其中。
下一刻，紅藍兩色光華平地卷起，隨著雲中子隔空將水火花籃重新收回，這大殿裏也只剩下了昏倒在地的玉石琵琶精。
……
“你究竟想幹什麽？”
猝不及防被攝入水火花籃內，才剛進去，路揚就感覺自己投身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這些花朵看起來十分美麗，但在柔弱的外表下，卻暗藏殺機。
還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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