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幾個男生一起吃飯，這會兒正值NBA和歐冠，話題自然都繞著球賽。

“波士頓那場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淩晨三點。”

“那又看不到了。”

“倪佳，倪佳！”吳悠的聲音響起來。

大家回過頭去，看見她，姜萌，還有陳嘉妍排在隊伍後面。

食堂裏比教室暖和多了，彌漫著煙火氣，吳悠小跑著上來，“倪佳，快點快點跟我握個手，我下午考政治！”

倪佳笑著向她伸出手去。

“謝謝謝謝！保佑我過，保佑我高分，保佑我進前十啊！”

“你怎麽不幹脆要第一？”英語弱項鄙夷臉。

“我沒有那麽貪心的啦！”吳悠心情好極了，根本不會這話被影響，握完手，又拿出一支筆來跟倪佳說，“拜托拜托，還有它，我一會要用它考試！”

等倪佳拿了一下還過去，她恭恭敬敬收進口袋裏，跑回原處去，兩手往兜裏一插，跟姜萌和陳嘉妍說，“現在開始不要碰我，讓我把考運保存到考試結束。”

話說的煞有介事，大夥兒聽見都忍不住笑了。

倪佳嘴角也翹了起來，輪到他打飯了，玻璃後面的菜色一目了然，他跟裏面的師傅說，“麻煩打兩份小排在飯盒裏。”然後又要了其他幾個菜。

一中的食堂提供不銹鋼盤子，也提供格外收費的一次性飯盒，師傅打好了小排用牛皮筋捆住飯盒，放在塑料袋裏遞過來。倪佳刷了卡，拿著盤子和塑料袋跟英語弱項坐到一起。

英語弱項看到了飯盒，“給萌萌她們的啊。”

“恩，排到她們時候，就賣完了。”

糖醋排骨是熱銷貨，偏偏食堂每次都做的不多。

果不其然，等姜萌她們在隔壁桌坐下的時候，盤子裏都沒有這道菜。

倪佳把飯盒遞過去，姜萌笑了一下，手卻沒有碰，而是往後一縮，她招呼吳悠，“趕緊的，給你機會，把考運吃進去。”

吳悠當然不會客氣，一把接過飯盒，對倪佳齜牙，“那我就稍微多吃點了哦，學神威武，學神我愛你！”

哪裏還是昨晚上在肯德基裏哆哆嗦嗦的小丫頭，她連愛你都敢說出口。

樂毅坐在倪佳對面吃飯。

周圍氣氛無比融洽歡樂，而這一切都因為一個人的歸來。

倪佳笑著轉回頭來，發現這位新同學不太愛說話。

男生們吃的快，沒一會就光盤了。

英語弱項和舍友回宿舍，樂毅和倪佳去教室。

今天太陽不錯，路過操場的時候，倪佳問：“打球嗎？”

樂毅停下腳步，“打。”

手邊沒有籃球，兩人到器械室借了一個，剛打過氣的球，輕輕一拍就能彈的老高。

中午剛吃過飯，出來打球的人不算多，好多半場空著。

倪佳剛剛站位，樂毅就逼了過來。

倪佳意外了，他還沒熱身……樂毅已經過了他的防守，倪佳神色嚴肅起來，他也是那種只喜歡贏的人。

一個進攻風格淩厲，一個防守綿密謹慎，旁邊開始有人駐足觀戰。

“咦，倪佳回來了。”

“對面的是誰呀？”

“貼吧沒看過也敢問，英才牛人啊，剛轉學過來。”

打得太精彩了，好一會才有人想起來問，“哥們，帶著打嗎？”

倪佳感覺到樂毅纏的很厲害，還沒開口，聽見樂毅回答，“我只玩單挑。”

倪佳：“……”

所以他剛剛是不是不該主動問打球？

一場球打了三十多分鐘，沒分勝負。

不過，倪佳知道自己的狀態：“我撐不過你的。”他喘著氣，“你這個水平怎麽不去校隊？”

樂毅：“我要學習。”

“有目標了啊，打算考哪？”

“廉大。”

身後的球場上，藍球亂飛，時不時傳來碰撞的聲響。

倪佳把球放回去，硬邦邦的球面摩擦過掌心，他轉回頭來，“廉海大學排名不錯，鏡湖媲美未名湖，聽說在裏面讀書都特別容易脫單，實在是太美太詩意了。”

“我有女朋友。”

倪佳微微驚訝，沒想到對方一句玩笑也回答這麽正經。

樂毅手插著口袋，人逆在門外的光線中。

倪佳上去拍了他肩一下，笑說，“果然帥哥都是來撒狗糧的，走，買水去。”

除了上課時間，小賣部永遠人滿為患。

樂毅拿了兩瓶水，回頭排隊。

男生們在錢上，平時都不怎麽計較。倪佳也沒和他爭。

樂毅刷卡的時候，又點了下櫃臺邊上的暖箱，要了一瓶奶茶。

這種一般都是女生喝的，男的喝甜的要麽選可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句女朋友，倪佳難得三八了一下，“你女朋友在一中？”

樂毅點了下頭，把水遞給他。

倪佳眨了下眼睛，感覺自己又被虐狗了，是怎麽回事……

回到教室裏，陳嘉妍正趴著睡覺，姜萌在聽東西。

教室裏人不多，不少吃完飯的同學沒回來，中午太陽好，好多人都去曬太陽了。

感覺到有人進來，姜萌回頭瞥了下。

倪佳進門就在桌上趴下了。

樂毅坐定以後，把阿薩姆遞過去，是熱的，她意外了一下，接過來，然後抱著奶茶去拿手機。

不是吧……

“這也要算清楚？”

自從雙十一的禮物以後，樂毅有點草木皆兵。

“想的美，飯錢抵了。”他老在她家蹭飯，她不也沒算，姜萌的聲音低低的，她是關英語app而已。

樂毅看姜萌不聽英語了，抽出張試卷問她，“這個題怎麽做？”

姜萌轉過來，拿過試卷，下巴撐在奶茶蓋子上，看他空著第三小問的那題，然後抽出草稿紙開始解題。可能是覺得礙事，寫了幾筆，她把奶茶放一邊。

今天頭發紮了起來，女孩子兩邊的耳垂露出了，像兩個軟軟的小蘑菇，襯著那點藏在眼尾的淡淡的紅痣。

窗戶開著，有風吹進來。

最近又轉大組，位置回到了最初沿走廊的窗戶邊。

樂毅問她，“你冷嗎？”

“不冷呀……”她搖頭，沒有握筆的手就被抓住了。

他把她拉到桌子旁，另一只手在下面握住她。

姜萌的確是有些懵，哪怕只有兩個人做作業的時候，他也不會這樣。

最危險的位置，其實卻是個死角。窗戶外，望不見桌子下面，教室裏，只看到兩人在解題。

女孩的手很小，軟軟的，輕易就能被男生的手掌完全包裹住。

樂毅垂眼看著題目，“我冷呀。”

“你是腦子冷到了吧。”姜萌抽回手來，明明他手比她熱多了。

樂毅笑起來，像是惡作劇得逞，明亮的眼睛裏滿是打趣。

“你專心點。”真是的，思路都被打斷了，她重新去看題，白玉一樣得耳垂不知何時，悄然紅了起來。

“喝奶茶，等會要冷了。”

“知道了，讓我先算出來。”

“小賣部保溫箱的溫度本來也不高哦。”

“我解題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話！”

樂毅舉手，表示他投降了。

姜萌狠狠瞪了他一下，她就應該嚴格執行在外面不跟他說話的原則。

後面倪佳忽然嘀咕了句：“有糖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運動過，聲音有些沙啞。他趴在桌子上，手心向上動了動，恍惚以為是姜萌坐在他正前面的時候。

姜萌臉色微變，馬上放下筆，從書包裏拿出一顆大白兔，剝開來，越過樂毅的桌子，放到他手裏。

倪佳指尖捏著奶糖，頭微微側了下，塞進嘴裏，人還迷迷糊糊的樣子。

姜萌的表情有點兇。

“打球了？”

“啊……打了一會會。”

姜萌也是服氣，“你想嚇死我。”她轉回頭，繼續解題。

糖在嘴裏化開，壓住了昏昏沈沈的感覺，倪佳嘀咕，“是你想嚇死我。”聲音太小了，邊上的人都沒有聽見。

他撐起來，伸出手去，“什麽題，拿來看看。”

“不要，我不想被你虐。”姜萌抽了卷子和草稿紙，轉回自己課桌。

高一的物理看這麽久，公式還沒列出來，她不想被笑話。

倪佳看著前面兩個人，樂毅靠在椅背上，姜萌在埋頭做題。

教室裏偶爾有小小的說話聲，為了下午狀態好，中午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會抓緊時間放松或者休息。

倪佳拿出手機，劃拉了一下，走出教室。

“周日聚會的桌子定了嗎？”倪佳給英語弱項發消息。

弱項：【定了啊。】

有些人周末有提高班之類的課，不像十一那次來得齊，不過不能來的人也會讓參加的人把T恤帶過去給倪佳補簽。

倪佳：【那加個位置吧，叫上樂毅。】

弱項那邊頓了一會，不知道在刪刪減減什麽，好半會，他發過來五個字：【你看出來啦……】

緊接著又是一條：【你打算怎樣？】

倪佳沒有回答，手插在口袋裏，今天的天空很高遠。

他們小時候，似乎時時刻刻都是湛藍色的天。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不常看到如此清透的顏色，還有在碧空襯托之下，胖乎乎棉花糖一樣的雲朵。

他打算怎樣……倪佳笑了下，這麽重要的事，這麽重要的人，他當然要盡快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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