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小沙皮在車子後面跟著跑，一顛一顛四個蹄子竟然和我自行車速度差不多。我的娘，心想這兩條狗主人是不是退役軍人，把這小玩意兒當警犬來養了。我停下車子驅趕它們，剛蹬兩下又跟了過來。管他娘的，跟到家把你給扒皮燉了。

北風呼呼的掛，飛沙走石般擦臉而過，甚至能感覺到風沙摩擦臉部的“沙沙”聲。我狂蹬腳蹬，車子飛速前進，闖過N次紅燈，反正這自行車又沒牌照，任你電子眼隨便拍去。也將“大路拌公交、小路無紅燈”的革命精神發揮到了極致，前邊小路口紅燈剛過，我飛快闖過去，一輛拐彎兒的公交車“刺！”的一聲剎車，我貼著車背閃了過去，不過臉上也嚇出一陣冷汗。

來到一個雅致的小區內，這兩個人雖然沒說地點，但她們打電話時候聽起來裏邊聲音很靜，應該是在室內，料想張琳也不會在商超或者快餐店之類的地方哭哭啼啼。所以料定她們一定還在張琳家裏。

將車子朝門口一橫，直接竄了上去，“剛才的那些牢騷該怎麽圓過去？”跑著，心裏盤算著開門之後該怎麽說。剛到門口，我正要敲門，門卻自己開了。

於芳芳剛打開門，忽然一個人忽然橫在門口，差點撞上，嚇的她“呀！”的一聲尖叫，退了一步一看是我，拍了拍受到驚嚇的胸口罵道：“你要死呀？”

突如其來的一句罵，讓我頓時失了分寸，剛到嘴邊的話也給咽了下去。我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呆呆的站在門口。

她看我傻楞楞的站著，撲哧一下笑了，“傻楞著幹嘛？還要我請你呀？”

“張琳怎麽了？”

“吆喝，現在關心起人家了？”說著她表現出一個滑稽的驚訝動作。

我無語，真是為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剛才是我錯了，張琳怎麽了？”

“自己去看吧，我去買吃的！”說著“彭！”的一聲關上門。

這還是第一次來張琳的家，雖然直到她在這裏住，但是誰沒事兒總往這兒跑。隱隱約約的抽泣聲從房間裏傳出來，我循著聲音慢慢走進去。幹凈簡約的房間裏，張琳正坐在床邊，雙手捂住通紅的雙眼。見我進來，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淚水。

看著如水般的張琳，清秀的面容上已經讓淚水拍打的蒼老了許多。我走到她對面坐下，愛憐的看著她憔悴的面容，她望著我，眼神中既有哀怨也有期盼。

“發生什麽事兒了？”我輕輕的說，順便將紙巾拿出一張遞給她。

她接過去擦拭了一下鼻子，緩了緩，長吸了一口氣才讓波濤洶湧的心情平息了下來。搖搖頭說：“沒什麽，你……你怎麽來了？”

“放心不下你！”我隨口說。

她擡頭凝眸相望，看了約有兩秒鐘，這麽近的距離又一次面對她，我相信我的心又一次碎了。什麽能與不可能，什麽合適不合適的念頭統統都拋到了一邊，一心只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多安慰一下這個心愛而又心碎的可人兒。

“你不應該對我這麽好。”張琳低下頭說。

“沒有，”我說，“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她看著我，苦笑這說：“後悔一輩子？這是你應該說的嗎？你知道什麽叫後悔一輩子嗎？”

“我……”

“希望你能夠忘記我，我們永遠都是平行的，不可能走在一起。”

“我知道。”

她疑惑的說，“知道你還來？”

“我說過，我只是不想後悔，即便不可能，我依然會來。”

她一笑說：“你太傻了。很多事兒不是你能夠承受的。你很優秀，以後會遇到好女孩兒的。”

我也笑了，笑的相當淒涼：“不要給我說這些東西，我不想聽這種虛無縹緲的精神寄托。”

“那你能讓我怎麽樣？”張琳有些氣憤的說。

我伸手拉起她的雙手，緊緊攥在手裏，“我不管他什麽東西，只要你同意，做什麽我都願意。”

“你放開我！”張琳急了，掙紮著想抽出手，但是我的手卻依舊緊緊的攥著。

“我已經辭職了。”張琳輕輕的說。

我一驚，“什麽？”手也松了下來。

她將手縮回來，又開始抽泣了，我拿起紙巾遞給她，她避開，自己拿了一張。我的手身在半空，不知道是不是該伸回來。

“為什麽辭職？”

她哭著，卻沒有回答我，繞開了話題說：“以前有一個和你一樣的男孩兒和我在一起，我們都相信能夠天荒地老，但是在誠摯的愛情誓言最終也擺脫不了世俗的偏見和家族的隔閡，就像天上的牛郎織女，一條銀河縱使千年萬年也越不過去。”

“為什麽會有這種制度？你就不能擺脫他嗎？”我掙紮著問。

她幽幽的問：“如果為了我讓你拋棄你的父母，你願意嗎？”

我啞口無言的呆在那兒，看著滿臉淚水的張琳，糾結，滿心的糾結。

兩天以後。

下午三四點中，就已經有幾個人給我發短信說讓晚上早點回去，說是公司有大事兒。我想著屁大的公司能有什麽大事兒，估計又是薛總搞什麽小動作要給誰上小竈。不過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兩次了，都已經是皮厚臉肥了，隨便他怎麽搞去，最次也就是背著鋪蓋走人。

走在路上，看到路上花花綠綠的人流，想到了張琳。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總是有點魂不守舍，一閑下來就想到她，想到她淚眼盈盈的望著我的那種眼神，就像烙印一般刻在了腦子裏。

所以我這兩天來分秒必爭的做客戶，整理貨架，給自己盡可能少的時間來想這些事情。人要忘掉一個人的時候，只有兩種方法，一是再找一個，這對我來說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第二就是通過工作來麻痹自己，讓自己在忙碌中忘記著一切煩惱。

在路上一個人走著，還是忍不住拿出了電話。

“周德，有什麽事兒嗎？”

“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哦……我還有事兒，以後再說吧！”

聽著電話中的盲音，如同潑了一頭冷水，從頭到腳都是冰的。

回去的路上一路琢磨他們所說的公司的大事兒，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這段時間一直議論紛紛，有的說公司要調整政策，有的說公司準備做其他產品，也有說公司要倒閉的，但這些八卦新聞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只是大家沒事兒找點樂子而已，也沒人會太註意他的真實性有多高。

回到會議室，氣氛有點冷，但看到主持會議的依然是劉偉，心裏還是松了口氣，既然薛總不再，再大也達不到哪兒去。但是劉偉旁邊坐著的一個人卻讓人多少有點懷疑。陌生的面孔，長的也有點邋遢，一雙小眼兒飄忽不定，讓人一看就有種嗤之以鼻的感覺。

“抱歉，剛才客戶哪兒出了點問題，我去解決一下。”看著同事們都到齊了，我辯解道。

劉偉笑了一下，點了點頭示意坐下。

我環顧一周，杜明濤在寫單子，周方旭在削指甲，於芳芳也無事可做的和王鵬呲牙類最的說著什麽，唯獨缺少了張琳。看到張琳空空的位置，總感覺少了點什麽。

“先匯報一下今天的工作吧！”劉偉說。

“今天拜訪客戶30家，新開發3家，成單10個……”如此雲雲，個人都詳細的匯報了一天的工作，等待劉偉的總結。

“恩，”劉偉滿意的點點頭，看了一下自己帶出來的這個團隊，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嘆了口氣說：“大家做的都很好，而且一直都是，我希望你們能堅持下去。我要的只是一個結果，但是中間的過程卻要你們自己去體驗、去拼搏，不要因為困難就停滯不前，作為一個終端銷售，需要的就是這種拼搏的精神。市場如戰場，會遇到形形色色的問題，以前是這樣，以後還會如此。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既然我們選擇了這個行業，就要用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信仰。我相信你們永遠是最棒的。”下面鼓起了掌聲。

劉偉雙手一會，會議室重新安靜了下來，“現在給你們介紹一下，”說著，劉偉指向一旁的那個人說，“楊宇，你們的新上司，大家歡迎！”

眾人口面面相覷，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大家都很吃驚。

“很抱歉，”劉偉有點傷感的說，“這件事兒沒有告訴大家，我現在已經辦理了離職，接下來的一周內，我將會把我的工作交接給楊經理，從明天開始，楊經理也將會逐步接手公司的市場工作。但是我相信這個市場是屬於你們的，不管誰來領導這個團隊，你們都會是出色的，對嗎？”

說罷，劉偉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在座的每一位同事。但是這些人都還沒有從驚訝中解脫出來，沒有掌聲，也沒有喝彩，只有心跳的聲音讓會議室變得格外寂靜。

“以後就由我來領導各位繼續來做公司的市場工作，所以咱們以後互相配合，精誠合作啊！”楊宇自我感覺良好的插上一句，但是換來的不是激動人心的掌聲，而是一陣唏噓聲。楊宇面子上也有點掛不住，感覺自己的這句開場卻是太過老土了，連自己都感到窩囊，但是肚子裏就這麽點墨水，在想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適的發言了。

劉偉也不理會楊宇的感覺，看到眾人都精神不佳，於是說：“江山代有才人出，獨領風騷數百年！江山輪流做，但是不變的是市場，所以打起你們的精神，不要忘了自己追求的東西。晚上‘流沙河’大家一起聚一聚，忘掉這些不愉快的，明天起我希望看到的仍然是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業務，我劉偉的員工，沒有一個是孬種！”

一陣如雷的掌聲，卻看楊宇臉上忽明忽暗，繃緊了嘴巴，腦袋圓腫的像一個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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