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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地獄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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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可能”,許流雲托著受傷的胳膊,低聲說:“他們明明是書裏的人物,是假的,怎麽能吸引來現實中的東西?”

明塵不做聲,許流雲百思不得其解,問向周圍的大媽:“那個作者小紅,今天在這裏麽?”大媽說道:“小紅?早失蹤了!”

許流雲百度了一下暢銷書作家小紅,原來她早在兩年前就神秘失蹤了,至今是一個未解之謎。

街道上的監控攝像最後一次拍到小紅是在兩年前的十月,小紅出現在明懷國懷遠市的大街上,急匆匆的在取款機上取錢,一下子竟取了一萬塊錢,裝在包裏飛快的走了。熱心網友分析道,小紅可能是想要逃稅漏稅、因此隱姓埋名了。

還有分析說,小紅其實是被謀殺的,她的鬼故事多取材於真實事件,得罪了不少不應該得罪的人,最近那本《鴛鴦路11號》,更是在諷刺明懷國的秘密科研機構,因此被抓走了。

更離譜詭異的說法是,小紅原名其實叫殺紅,她還有個姐姐叫無紫,她們其實屬於錦國一個古老神秘的種族。在這個種族當中,年滿二十五歲的女子都要回到家族的部落中,永遠不能再出現在世人面前,至於下場就不知道了。

網友還扒出,她的姐姐無紫也在五年前的一場飛機事故中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許流雲放大了一張監控拍到小紅的照片,照片中的小紅穿著藍色的布鞋、運動衣,紮著兩個羊角辮,正驚恐的望著攝像頭。她的眼睛很大,大得恐怖,那驚恐的神情讓人一看見就起雞皮疙瘩。

許流雲深深皺起眉頭,“是她?”

許流雲認得這個人,在多年前,她曾經是明懷國的一位巫師...許流雲回憶著,那大概也得有十多年了...她的容貌,怎麽還和當年一模一樣?

許流雲正皺眉思索,忽然身邊一晃,一陣陰冷的風從他身邊掠過。明塵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許流雲忙扶住他,把他帶離了亂糟糟的人群。

要想打破永夜之國和人間的通道,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力量。即使是明塵,他的整個靈蛇幻影也都破碎了。

在黑暗的街角,霓虹燈在遠處一閃一閃,五光十色的大城市裏,人群匆匆的來往,沒有人對他們多看一眼。

明塵額間的紅線顏色好像鮮血一樣,他幻化出靈蛇暗影,卻只是一團破碎、汙濁的黑氣,散發著腐臭難聞的氣息,好像不遠處下水道的味道一樣。

明塵垂下眼睛,把黑氣在掌中捏碎,手掌整個都黑了,麻木又僵硬,好像中毒了一樣。明塵忍受著靈蛇碎片在手臂中的陰冷,感受到裏面的東西在不停的啃噬他的血肉和靈魂。靈蛇幻影,本就是用他自己的血肉養成的,現在也只能用他的血肉來療傷。

只是明塵一向心高氣傲,如今卻遍體鱗傷,他用袖子微微遮掩了麻木漆黑的手臂,神秘莫測的站在那裏,一副沒事的樣子。

許流雲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瞥到不遠處有一個粉色的小店,粉色小店門口閃爍著燈光,大大的傘棚裏面坐著衣著光鮮的人們,還放著舒緩的夜間音樂。他拋下明塵獨自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他回到街邊找明塵,他把從粉色小店裏面買了一個粉色的冰淇淋送給明塵。

明塵微微搖頭,好像不太想吃。許流雲在粉色的冰淇淋上咬了幾口,說道:“這個‘粉色的冰激淋’是最新的網紅新款呢,是一個叫‘粉色’的甜點家發明的,果然吃到心裏非常甜。”

明塵迫不得已,只好接過冰激淩吃了幾口。許流雲看著對方安靜吃冰激淩的樣子,他感到十分心酸...對方明明是一個天生高貴的皇子,自己卻讓他遍體鱗傷,還只能吃到這種垃圾食品冰激淩。就算吃帶色素的冰激淩不說,他連帶明塵去那邊傘棚底下坐著吃的錢都不夠...只能站在街邊的陰暗角落裏。

想到在拍賣會上輸掉的那一大筆錢,許流雲心裏更怨念了...而且這只是最普通的兩塊錢一個的色素冰激淩,什麽粉色的網紅冰激淩,都是許流雲自己編的...

許流雲看著明塵把冰激淩吃完了,低聲問道:“好吃嗎?”明塵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許流雲有些尷尬,他輕輕握住明塵焦黑的手掌,問道:“它要多久才能好?”

明塵看著自己的手,他沒作聲,有心想抽回去。許流雲用力的拽了一下,忽然胸中不可遏制的感覺又上來了,他低下頭把淡色的嘴唇貼在了對方的手背上,順著一路蹭到了手指尖。

明塵垂下眼睛看他,一直以來,他竟然沒發現大祭司有這種憐香惜玉的愛好。這是明塵最喜歡的姿勢,他喜歡垂著眼睛,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看著許流雲,即使是大祭司,也能臣服的跪下他的雙腿麽?

明塵肆無忌憚的聯想著,另一只手也撫摸上了許流雲銀色的、不容褻瀆的長發之上。從發絲之間穿過去,扣住了對方綢緞一樣幹凈光滑的脖頸。

許流雲渾身一震,眼中忽然清醒過來,他深深的看了明塵一眼,輕輕掰開了明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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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後,許流雲心事重重,這天晚上,他獨自離開了。

清夜如銀,許流雲飛身在高樓霓虹中穿梭,刷光了自己的靈力卡,獨自乘坐靈力陣回到了萬裏之外的明夕城。

他走在無邊無際的雪原上,冰海中飄著巨大的浮冰。這個時節是明夕最溫暖的季節,連冰海都微微有融化的跡象。天空中飄蕩著大塊的雪花,落在許流雲睫毛上,讓他看不清前路。

夜色已深,最後,他來到了一個白色的廟宇面前,那是許流雲過去經常參拜的一座海神廟。廟宇孤零零的坐落在大片雪原之中,白雪已經完全覆蓋了它的頂端,頭頂蒼雲奔騰如龍,明月藏匿其形。

廟中一個年輕的修士走了出來,修士打著竹傘,穿著一身白衣,彬彬有禮的說道:“今日犯忌,不利祭祀,請您改日再來。”

對方鞠了一躬,許流雲沒說什麽,轉身走了。他沈默的走出了很遠,一排腳印孤零零的印在明夕的雪原之上。

世人都說,明夕雪是最純粹的雪,純白的顏色便是以它為參照。

許流雲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撲通一聲,沖著神廟的方向跪了下來。白雪和碎冰瞬間紮進了他的腿中。片刻,大雪就蓋滿了許流雲白色的長袍、淡綠色的紗衣、銀白色的長發。他閉上了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化成了一個一動不動的雕像。

許流雲長久的跪著,任憑日月交替,和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他也是沒有時間概念的,終年不與人來往,無休止的練劍。

我有罪...許流雲想到近日以來的行為...確切的是,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了。海神聖典上說,大祭司但凡破戒,就要和對方一起魂飛魄散。許流雲從心裏往外後悔。

聖典上說,人間永受磨難,大祭司是海神在人間的口舌,傳達海神的旨意,替海神蔭庇世人,為萬民背負罪惡。作為大祭司,應該全身心的愛護他的子民。

許流雲是願意挺身而出保護家國的,他願意奉獻他能奉獻的一切。只是,說到底許流雲也仍然是一個自私的血肉之軀,生來帶著一絲叛逆。

人人都幹著一份職業、為什麽他作為一個大祭司,做的就這麽艱難?更何況、更何況,在最初的最初、在星辰於天、冰雪於海的最初,他的生命裏,最先遇見的人,明明是那個人,而不是什麽海神。

可是,許流雲也知道,如果他放縱自己,後果不僅是他們兩人的魂飛魄散——如今的明懷國各方勢力別有禍心,和錦國的邊界連年刀兵相見,又有永夜之國在暗處蠢蠢欲動,如果驟然沒有了大祭司,那麽明懷國的子民,又該何去何從?又有誰,還能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保護他們呢?

他們不是一個個冰冷的數據、或者是虛擬的人物,而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有很多人許流雲都叫得上他們的名字,平日裏對大祭司無限信奉、愛護有加,明夕殿裏的祈禱箋總是堆積如山。

許流雲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純凈的明夕雪融化在他的臉上,純白色的龍息花在他的身邊怒放。這樣被眾人愛戴的大祭司...卻又在做什麽?每天好像惡魔附身了一樣,□□焚心的想一些汙穢之事。就連廟宇中普通的修士,都能做到的事情,大祭司怎麽能做不到?

許流雲在大雪中跪了幾天幾夜,終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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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許流雲去懷遠市找了陳星河,拜托他幫忙把懷遠的房產靈間賣掉。

這天,他準備動身去明夕殿,明夕殿中保存著歷代巫師寫的書和資料,他想回去查一下其中是不是有關於殺紅的秘密。

這個失蹤的巫術師...許流雲總是有不好的聯想,畢竟他的家族就是研究巫術的,研究成了那個樣子。

他正打算回到明夕,忽然接到了卓瑪的消息,說是明塵一直昏迷不醒,今天被送到錦國大學的附屬醫院裏去了。

許流雲緊緊皺著眉頭,他的心跳的厲害。最近剛剛被海神凈化過的身心,忽然之間又開始奔騰了起來。許流雲想起很久之前所做的有負於明塵的事情,額頭間滲出了冷汗。他瞬間忘記了這半個月以來海神的教誨,心裏突突的跳著。

許流雲急於確定明塵的狀況怎麽樣,但是無奈他的靈力卡已經沒錢充值了,沒辦法再用靈力傳送陣去錦國。

無奈之下,他只好去了傳送陣旁邊的值班廳。值班廳裏面坐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許流雲拿出一個一等修士證,說道:“我有急事,能不能讓我優先傳送過去?”

在明懷國裏,法規規定,海神的修士都是可以免費使用各級傳送陣的,在任何公共場合都有優先權。畢竟到了戰爭的時候,這些修士是要第一批進入戰場、保護普通百姓的。小姑娘看了看許流雲的修士證,為難的說道:“我們這裏沒有這個規定...現在放假,人這麽多,這樣吧,我給你免費,但是你能去排一下隊嗎?”

許流雲身為大祭司,但是從來都是好好的排隊,從來沒有使用過各項特權,此刻他後背都濕了,他清楚明塵的身體狀況。他害怕,害怕會看不到明塵最後一眼。

許流雲焦急的說道:“我、我是一等修士啊,有過特殊功勳的。”許流雲忙翻開修士證,給值班員看他在重大戰役中獲得的一等國家級功勳。從裏面走出來另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穿著高級的制服,從許流雲手中扯過修士證,瞥了一眼又扔到了桌子上,說道:“修士有什麽了不起的,讓你排個隊怎麽了?都說給你免費了。”

許流雲錯愕的看了他們一眼,琥珀色的眼中帶著焦急和訝然。修士...的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說到底,就連大祭司,也不過是一份職業而已。許流雲沈默下來,動手給祭司院打了一個電話。

片刻之後,在原有的傳送陣一旁,憑空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傳送陣。

裏面的幾個值班員也紛紛追趕了出來,恭敬的向這位神秘的大人物鞠著躬,剛剛那個橫眉怒目的小夥子此刻一直低著頭:“對不起啊!先生!我們剛剛接到了祭司院的通知!您、您請過來吧...我、我剛剛說錯話了,您別介意。”

許流雲在眾人的側目中被金色傳送陣送到了錦國的醫院。

他沒時間感慨世事涼薄,匆忙跑了進去。錦國的醫院不同於明懷盛行的巫醫,這裏的全稱是‘錦國大學附屬第一科學醫院’,錦國的所有醫院都采取科學化、智能化、靈力化的高端設備,絕對和那些傳統的巫醫劃清了界限。

一進去,就是燈光明亮的大廳,掛號處排了很長的隊伍,裏面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許流雲擠開人群,奔向了三樓明塵的診療室。

在門口,許流雲被幾個穿著青色衣服的男子攔住了:“餵,你是什麽人呢就往裏闖?”一個白衣護士走過來,冷冰冰的說道:“裏面正在進行手術哦,病人感染得太嚴重了,要進行截肢治療。”

許流雲反倒冷靜了下來,打量著穿著青色衣服的男子,挑眉道:“你是學校青龍幫的人?”

青色衣服男子說:“呵呵,我認識你,你不就是這屆新生的校草,許流雲嗎?雖然我們老大挺喜歡你,不代表你能不尊重我們。”

許流雲忽然心中一痛,一直以來,不是明塵的風頭遠遠大過他的,應該是明塵是校草才對啊...難道大城市的審美這麽奇怪嗎,可是他的明塵,卻還躺在搶救室裏面。他到底是怎麽看顧的明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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