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她所有的痛，所有的樂，所有的幸福都是他給的，沒有了她，她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是一條缺了水的魚，再也沒有可呼吸的空間？再也沒有生存的地方？

不，她不可以這樣，真的不可以這樣。

只要一想到他就是親手殺死自己父親的兇手，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再跟他站在一起，沒有辦法……

不止是她身邊的蘇睿臣在等著她的答案，那個像豹子一樣逮捕獵物的人也經常這樣等著，等著他的女孩回歸到自己的身邊。

他知道，在沒有他的世界裏，她根本沒有辦法快樂的生活，他吃死了她，因為他知道她愛慘了他。

是誰說的，在愛情裏，只有那個一直占據著主動地位的人才有發言權，通常慕容瑾在兩個人的相處中，一直都占據著主動的位置，他發號施令慣了，即使是宋十一是一個非常有能力與主見的人，在他的面前，也是一個小鳥依人的女人。

所以這一次，慕容瑾還是如以往一樣，他覺得……她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哪怕只是應付一下，他也會找個機會向她解釋自己當年對她父親做過的事情。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她竟然變了這麽多。

對於他的話，她連頭都沒有回，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好像心如止水一樣的死掉。

“你回去吧。”她緩緩向前移動著：“以後不要再來了。”

一句話便打發了不遠萬裏從國內飛過來的慕容瑾，讓他的辛苦，在瞬間變得一文不值。

“你，說什麽？十一，你再說一遍，看著我說。”

多麽荒唐，他狠狠的被人打了一個耳光，現在還要求別人再打一巴掌，呵呵……慕容瑾啊慕容瑾，你現在是變得有多麽的賤了啊。

這兩個人的內心世界，蘇睿臣不懂，但是他現在完全可以感覺得到宋十一那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心理防線。

他太知道她的脾氣了，這會兒心裏還不知道怎麽替慕容瑾開脫呢，她就是這麽的心軟，根本沒有辦法，但是這也是蘇睿臣這麽多年愛著她的理由。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麽多的時候。

如果他們再在這裏耽誤一會兒，說不定慕容瑾就直接沖過來了，他那人，一向隨性慣了，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也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

“十一，我們現在就走，有我在，沒事兒的，”蘇睿臣扶著宋十一就往前走，可是卻發現她的身子一怔，卻是不動。

他心裏咯噔一下，直覺就要壞事兒了，趕緊補上一句話。

“十一，你放心，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我一定會讓慕容瑾給一個說法給你的，你放心，他不敢拿你怎麽樣的。”

這句話說完，果然……宋十一的身子松動了一下，她不是松動了一下，蘇睿臣知道，是她心裏的那一根弦，終於崩塌了。

他太知道支撐著她的那一個點在哪裏了，無非就是她父親的死，只要他說出來，提醒她，就算是受不了慕容瑾強大的壓力想要回去，可是她的父親的死還橫亙在兩個人的中間，想要好好的過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這一點，她太過清楚。

所以當蘇睿臣的那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快瘋了，只能無力的將自己交到了他的手上。

“睿臣，帶我走，我們走……”她的聲音裏帶了哭腔：“快走……”

她一直在不斷的重覆著，好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樣，不斷的重覆，重覆著……

蘇睿臣怎麽能不心疼，他想要捧在手心裏心疼的女孩子，卻被那個男人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他想要回頭殺了慕容瑾的心都有了，但是不可以，至少當著宋十的面兒，他不能回頭去找他的麻煩。

如果在這個時候，他還不能繃住自己的神經的話，那麽之前他所做的所有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更何況，現在是宋十一神經最脆弱的時候，他必須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照顧她，讓她在自己的視線裏，他才會覺得安心。

“走，我們回家。”

五年前，當他看著她遠走的時候，他便有這種沖動，想要上前去緊緊的擁抱著她，然後告訴她說，我們回家，回我們的家。

這話，他憋了五年了，今天終於說出來了。

在兩人身後的慕容瑾，看到自己的暴怒在這一對儷人的面前，就好像是石子沈入大海一樣，他簡直都快要瘋了。

可是他清楚的聽到了蘇睿臣對宋十一說的話，當然了，也不排除他故意說得大聲，故意在讓他聽一樣。

是的，他聽到了，而且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心臟裏。

“蘇睿臣，你不要忘記了，你還有蘇家，還有姜夢琪，難道那些人，你都不管了嗎？”

此時的慕容瑾也是瘋了，他根本顧不得現在他是一個什麽樣的處境，只是憑著直覺說出自己的話來，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舒服一些。

這麽多年，他哪時哪刻不是高高在上的，只有此時此刻，他才像是一個傻瓜一樣的，在這裏被他們無視著，被他們冷落著，他的心裏如何能平衡？

不……他的自尊與驕傲絕不允許任何人的踐踏，即使是宋十一也不可以。

其實後來，當某一天，後悔如影隨行之時，當他躲在暗無天日的地洞裏求生時，他突然後悔說出這一句話來。

為什麽當時，他就不能好好的哄一哄宋十一？為什麽當時他就不能服一下軟？不過是說兩句好聽的話罷了，不過是把自己的姿態放得低一點罷了，有什麽難的呢？

可是又如何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辦法將時光倒流回去了。

他的話已經說出來了，也不可能收回去了。

蘇睿臣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一下子猛然轉過身來。

他從不怕他，只是因為以前宋十一在他的身邊，他害怕他傷心，所以才從來都沒有跟他正面的沖突。

哪怕是姜夢琪的事情，他也是配合了宋十一的期許，只有那樣，他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邊，成為他的朋友。

而現在，慕容瑾這樣赤裸裸的威脅，將他心底那些積壓著的不爽，全部都給激了出來。

他憤怒的轉身，只是一瞬間，他心裏便咯噔一下子，覺得……壞了。

果然，宋十一已先他一步轉了身子，她憤怒的瞪著身後的慕容瑾，像是一個被人搶了糖果的孩子，可是蘇睿臣離她近，看得清楚，她眼中的痛苦，掙紮與無奈，清清楚楚的從她的眼睛裏表現了出來。

十一，不要，不要理他……不要再陷入進他的圈套裏去。

如果這世上，還有誰更了解慕容瑾的，大概連他自己都會承認，是蘇睿臣。

就連宋十一，都不如蘇睿臣了解他。

為了她，蘇睿臣這麽些年來，一直在調查慕容瑾，所有的事情他都調查的一清二楚，甚至還將他所有的事情都拿出來當案例分析。

他承認，他是有些變態，但那又如何，他足夠了解他，才能在跟他的對質中占據主導的地位。

而這會兒，宋十一下意識的反駁，他心裏便知道壞了。

即使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一定要忍，但是慕容瑾心裏清楚，他不惹惱蘇睿臣，宋十一是不會據理力爭的，她在顧及他的感受。

可是現在，當他們兩個人在自己的面前離去，這種痛苦，他都承受得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承受的嗎？

所以他必須要惹惱蘇睿臣，就像他了解他一樣，他同樣的也十分了解他的這個對手。

依著他的性格，他一定會下意識的反擊，只要他一動，宋十一絕對是不會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也許蘇睿臣在一瞬間便會後悔自己的沖動，。可是即使是他的反應過來又如何。

那時，只要宋十一跟自己對質，他便有辦法說服她。

他就是知道，她一定會聽自己的，而且還會百依百順的跟他一起回家。

只是他太低估了蘇睿臣的力量，他也同樣的低估了那個在慕容瑾的心裏，特別窩囊的宋十一的父親的力量。

如果當初不是他想要殺了爺爺，情急之下，他根本來不及想那麽多，直接將危險全部都留給了她父親。

結果是他也承受不起的，一個孩子而已，可是他的手上卻是間接的沾染了人血。

這對於他又何嘗不是一個童年的陰影？

只是後世如何，他又如何能想得到？對於宋十一，他從來都沒有抱有擁有的想法，即使是她在慕容家裏生活的那麽些年，他跟她刻意的保持著距離，為的就是不想有—天，兩個人都痛苦。

可是這件事情，五年前便糾纏不清了，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無法失去她，與其讓兩個人都在痛苦的深淵裏沈淪，不如讓他一個人承受罪孽之重罷。

他將她鎖在了自己的身邊，只是幸福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已，她不過是懷了自己的孩子才幾個月，這些看不得他幸福的人便一個個的在他們的中間搞鬼。

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是眼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看到了，宋十一憤怒的轉過身子來，瞪著一雙沾染了露水的眼睛看著他，只是那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失望與不解，還有些許心死的灰燼。

他如何看不懂。

只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十一，你過來，我來告訴你所有的真相，不是你是從別人那裏聽到的那樣，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任何事情。”他舉起手來，當著她的面，慢慢的向她前進：“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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