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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犯流氓罪的流原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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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紅靜默了幾秒,手死死攥緊袖子,問道:“你說真的,只是吃一頓飯?”

見她有所松動,柯興言點頭:“就一頓飯。”至於這頓飯後,沈容還有沒有其他選擇那就難說了。

楊紅垂下了眼簾,走到墻壁,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遞到他面前:“那你立個字據給我,說以後再也不來找我和小婉了,我就請沈容來我家吃一頓飯,不然我信不過你。”

柯興言素來沒把她放在眼裏,對她這種要求也渾不在意,反正他是小婉的親爸,爹找女兒,有誰能說他不對?這種所謂的字據對他毫無作用,提起筆,他刷刷刷地寫下了一行字,表明自己再也不會來找楊紅的麻煩。

楊紅小心翼翼地將字條折疊起來收進了口袋裏,垂眉下了逐客令:“我答應你了,你走吧!”

哼,趕他走!他還不耐煩呆在這兒呢!

柯興言翹起唇瞥了她一眼:“時間定好了通知我,快點,別耍花招,不然這房子你也別想要了!”

楊紅抿著唇看也不看柯興言一眼,悶悶地說:“我知道了。”

柯興言這才高興地走了,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沈容被他拿下,以後他就有個大學生老婆,每個月賺大把的錢給他花的美好場景了。

楊紅看著他哼著小調遠去的背影,眼淚無聲地滾落了下來,眼底帶著刻骨的恨意。

過了許久,她蹲下了身,抱著坐在椅子呀呀呀不知所言的小婉,失聲痛哭了出來:“小婉,咱們娘倆的命真苦啊,你跟著我受罪了!”

小婉被她的哭聲嚇到了,哇哇哇地哭了起來。楊紅這才止住了哭泣,摸了摸小婉的頭:“別哭了,媽媽給你沖好喝的奶粉。”

她站了起來,燒了一壺開水,給小婉沖了一瓶奶,六七分熱的開水註入奶瓶中,奶粉化開,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味飄了出來,光是聞這味道都比米粉不知強了多少倍。

楊紅輕輕嗅了一下,真香,她把奶瓶遞到小婉面前,小婉見有吃的,兩只小手連忙揮過去,抱住了奶瓶,像一只小松鼠抱著松果一樣,吸啊吸,小臉上漾開一朵花來,那是全然的滿足和高興。

楊紅看著小婉一口氣把奶瓶裏的奶都喝光了,還逮著奶嘴舔啊舔,就是不松手,心酸極了。

要不是沈容,小婉連奶粉都喝不上一口。

想到這裏,她就難受。雖然沈容是柯興言的前妻,還給柯興言生了一個兒子,但她從未怨過沈容,相反心裏只有濃濃的感激,因為這是為數不多,給予她善意和幫助,不圖回報的好人。

她這輩子活了二十八年,所感受到的溫暖和善意,都是外人給予的,而那些所謂的至親、枕邊人,給她的只有不停的索取和打壓。說起來都很諷刺。

楊紅雖然讀書不多,不是很聰明,但她知道,柯興言讓她把沈容叫來吃飯,絕對沒安好心。

她不能恩將仇報,害了沈容。

蹲在椅子面前,楊紅依戀地摸了摸小婉的臉,吸了吸鼻子說:“小婉,咱們不能讓給你買奶粉的沈阿姨被你爸給害了,你說是不是?”

小婉哪聽得懂這個,還在抱著奶瓶猛吸,小臉皺成了一團,似乎弄不明白,明明剛才還有很多香甜牛奶的奶瓶,怎麽就沒了呢!

楊紅把奶瓶從她手裏抽走:“現在不能喝了,等晚上睡覺前,再給你沖一瓶。”

把奶瓶刷幹凈後,她背起了小婉,鎖上了門出去。

隔壁的康婆婆見她背著孩子出門,勸道:“楊紅啊,天氣這麽熱,你還要出門啊,小心曬到孩子,要不你把孩子擱我這兒,我幫你看著。”

楊紅想到即將要去做的事,搖了搖頭:“謝謝康婆婆,我不走遠了,一會兒就回來。”

說是不走遠,楊紅直接冒著下午火辣辣的太陽跑去了柯興言他們廠裏,表明了身份,要求見廠長和婦聯主任。

這會兒廠領導都還很平易近人,將她領到了辦公室,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小楊啊,你直接來找我們,是有什麽事嗎?”

楊紅二話不說,將柯興言下午寫的那張字據拿了出來,遞給了領導,然後抹了一把眼淚說:“我跟柯興言都離婚了,他還來要挾我,非要讓我撮合他跟他下鄉那會兒在鄉下娶的老婆,不然就要找我媽來大鬧,不讓我過安生日子!”

柯興言不讓她好過,她也破罐子破摔,大家都別過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更何況楊紅本性善良,一想到柯興言要利用她去算計沈容,她心裏就很難過,很憤怒,這種憤怒壓倒了對柯家人的懼怕。

廠領導拿過紙條一看,下面的落款上確實是柯興言的名字,內容也如楊紅所說的那樣。

“去把柯興言叫來。”廠領導對一個幹事說。

幹事馬上去把柯興言叫了過來。

聽說廠裏面的領導找他,柯興言馬上理了一下衣服,以最精神的姿態,去了辦公室。

“廠長,你找……你怎麽在這兒?”柯興言諂媚的話還沒說完,就瞧見了站在一旁抹眼淚的楊紅。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廠長敲了敲放在辦公桌上的字據:“柯興言,這是你寫的吧?”

柯興言低頭看了一眼,臉變成了醬紫色。這字據他太熟悉了,因為才寫沒幾個小時了。

好個楊紅,竟然變狡猾了,誆騙他立下字據,回頭就來告他的狀。柯興言恨極了,打定了主意,不會給楊紅好看。

他還在想等會兒回去,怎麽收拾楊紅,那邊廠長抽出一疊紙拍在了桌子上:“柯興言,這是你最近一個月的出勤記錄,請假兩天,遲到早退整整六天,這個月才過了一半,你天天遲到早退,心思都不在工作上,幹什麽去了?琢磨著怎麽威脅前妻,你長能耐了啊!”

這段時間,為了盯楊紅,柯興言好幾回上午還沒下班就走,等楊紅收攤了,他才跑回廠裏。他以為他做得不是很明顯,誰料廠裏都給他記著呢。

柯興言腦袋垂得像只鵪鶉,自知理虧,不敢說話。

廠長站了起來,背著雙手,斜了他幾眼,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種遲到早退,偷懶懈怠的不正之風必須糾正。回去寫一份檢討,月底在職工大會上好好反應,也給其他同志提個醒,咱們廠不養閑人。”

“不是,廠長,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柯興言趕緊掙紮,試圖說好話讓廠長改變主意。要是去做了檢討,名聲壞了不說,今年的評優評先肯定也沒他的份,甚至以後升職上面的人一看他背的這條處分,都不會優先考慮他。

這可虧大發了。柯興言還想好好幹,爭取早日升職加薪做人上人呢!

要不是正式員工,幹工作這麽不專心,偷奸耍懶,早把他給開了。廠長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知道錯了就好好做檢討,改正錯誤。”

得,又繞了回去。柯興言瞅了一眼廠長難看的臉色,知道這件事沒法挽回了,只能悻悻然地認了。

等走出廠長辦公室,見四下無人,柯興言陰沈的眼神掃了楊紅一眼:“你給我記著!”

楊紅身體一顫,這是本能的害怕。今天來告狀,對逆來順受的她來說還是第一回 ,她心裏其實很沒底,哪怕廠裏處罰了柯興言,她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知道,撕破臉後,柯興言更不會放過她。

但一想起柯興言惡心的算計,楊紅的身體裏似乎又湧入了無盡的力量,她咬住下唇,做出最兇狠的模樣:“你……我不會幫你害沈容的,你要再敢來找我,我還來找你們廠長,我抱著小婉在你們廠裏跳下去!”

楊紅也發了狠,她沒有其他的籌碼,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和女兒的生命。

柯興言驚呆了,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為了沈容那個女人要挾我,那個女人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

他就弄不明白了,作為他的前後兩任妻子,沈容跟楊紅不是應該水火不容才對嗎?怎麽這兩人關系還好得不得了的樣子。沈容給楊紅的女兒買死貴死貴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奶粉,楊紅為了沈容不惜跑到廠裏告他的狀!

真TM見鬼了!

楊紅瞪大眼盯著他,把心裏的不滿都發洩了出來:“因為沈容比你有良心。你抱過小婉,哄過她一下,給她買過一文錢的吃的嗎?沒有。你看看小婉長得多瘦,在你們家,連個雞蛋都不肯給她吃,沈容卻舍得買幾十塊錢一罐的奶粉給她吃!她比起你這個當爹的有人情味多了。我楊紅別的不懂,但我至少知道,做人不能壞了良心。”

她說到後面,越來越激動,嗓門也越來越大,招得好幾個路過的員工停下腳步,詫異地望著兩人。

柯興言怕丟臉,惱怒地瞪了她一眼:“那個女人就是花點小恩小惠糊弄你這種傻子,我懶得跟你這種沒腦子的說。”

撂下這句話,他自己先跑了。

楊紅漲紅著臉,擦了擦眼淚,心情沈重地走回了家裏,坐了一會兒,算了一下最近掙的錢,連同先前的積蓄,湊了一百塊,拿去給了劉廠長。今天出了這種事,她怕柯家人還會來鬧,以後她連這點錢都保不住。

劉廠長很詫異:“小紅,不急的,你先把自己安頓好吧,你這都沒有穩定的工作,花錢的地方多了去,有就還,沒有就算了。”

楊紅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劉叔,這錢你拿著,我擺攤能養活我們母女,你不用擔心。”

她這模樣可不像賺了錢過得很好的樣子。

嘆了口氣,劉廠長語重心長地說:“小紅,我看著你這孩子長大,你也算我半個閨女,遇到什麽難處,你盡管來找叔,能幫的叔決不推辭。”

“謝謝劉叔。”楊紅感激地說。

從劉廠長家出來,楊紅踩著夕陽的影子,往家裏邊走去。

走到小區樓下,她就看見自家的大門敞開著,難道是遭賊了,楊紅臉色一白,趕緊跑了過去。

進門,她就發現,家裏面的東西被人翻得一團亂,她和小婉僅有的幾件衣服丟得滿地都是,抽屜什麽的也全打開了,翻得亂糟糟的。

而楊母坐在椅子上,面沈如水。

“媽,你這是幹什麽?”楊紅氣得臉都白了。她以為是遭賊了,結果卻是她媽過來翻了個底朝天。柯家人都還沒來呢,自家人就先來拖她後腿了,楊紅心裏悲涼得很。

楊母憤怒地盯著她:“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看你幹的好事。就因為你這死丫頭,差點壞了你二弟的婚事,我沒你這樣掃把星的女兒!”

楊紅很委屈:“我做什麽了?自從離了婚,我就沒踏進過娘家一步,也沒見過二弟和佳佳,關我什麽事?”

娘家人的做法讓她心寒,加上忙著賺錢養家還債,這陣子,楊紅一次都沒回去過,也完全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楊母站了起來,擡起手就給了楊紅一巴掌:“還不關你的事,今天柯家那死老婆子,跑去找佳佳她爸的廠裏,找她爸要五十塊。佳佳她爸有多丟人,你知道嗎?”

楊紅捂著臉,先是一楞,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欠了柯興言他媽的錢?她找你要,你不給?”

楊母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她不小心說漏了嘴,讓這死丫頭知道了。

不過就算知道又怎麽樣?她可是楊紅的親媽,沒她哪有這個逆女。

楊母理直氣壯地說:“是又怎麽樣?當初說好了,你把工作讓給她家大兒媳婦,她就給我三百塊,這五十塊是定金。你都把工作讓出去了,我憑什麽還她這五十塊!”

三百塊,而不是她媽一直跟她說的兩百塊!

楊紅這回是真的傷了,楊母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利用、傷害,消磨掉了她對親情的所有期待。

這樣的媽,這樣的娘家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楊紅手往門口的方向一指:“媽,你的心裏只有你的兒子,沒有我這個女兒。我工作這麽多年掙的全交給了家裏,上次還借了劉叔的錢,又給了你三百塊。你的養育之恩我已經還了。你走吧,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雖然心裏有了決定,可說出這句話,楊紅心裏還是痛得厲害。從今往後,她就只有小婉了。

這是要斷絕母女關系的意思!楊母非常意外,她怎麽都想不到素來好說話,軟弱的女兒竟然會這樣跟她說話。

她心裏窩火極了,破口大罵出來:“好你個死丫頭,翅膀長硬了,自己能找到吃的了,就不要媽了。要我走可以,把那五十塊錢拿出來,賣工作的錢都被你拿去買了房子,這五十塊本來就是你應該出的。”

楊紅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像是鬼子過境一般,弄得亂翻翻的,耳邊是母親咄咄逼人要錢的聲音。她覺得好累好疲憊,她知道,哪怕有劉叔做見證,她媽還是不會放過她的,但凡有需要用錢出力的時候,都會想起她這個女兒。

她一輩子都沒法擺脫柯家,娘家!

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柯興言,楊母的不斷逼迫,成了壓垮楊紅的最後一根稻草。

楊紅猛地推開了楊母,蹬蹬蹬地往樓梯口跑去,一口氣爬了上去。

楊母被推得撞到墻上,額頭上撞出了一個包,疼得她吸了一口氣,怒罵道:“死丫頭,連你媽都敢推,還敢跑!”

她揉著額頭,轉身跟著爬上了樓梯,爬到二樓,在長長的走道上沒看到楊紅,她又繼續爬。

這棟樓有四層高,等喘著粗氣爬到四樓的時候,楊母就看見好幾個熱心的大媽圍在樓道裏,七嘴八舌地勸道。

“楊紅啊,你別做傻事,你還有小婉呢?”

“是啊,孩子那麽小,會害怕的,你快回來。”

“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楊紅你快下來,有事跟嬸子說,嬸子幫你。”

……

楊母走到人群後面,一眼就看到楊紅爬到了四樓的陽臺上,兩條腿懸在陽臺上,褲腿隨著風不停地抖動,像是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

難怪這麽多人都在這兒勸她呢!

楊母火大得很,擠進人群,指著楊紅罵道:“好你個死丫頭,還用死來嚇唬你媽,跳啊,你跳了,我就當沒養你這個女兒!”

旁邊的阿姨嬸嬸婆婆們聽到楊母還來火上澆油,紛紛指責她:“你怎麽回事,孩子想不開,你還罵她,有你這麽當媽的嗎?”

又勸楊紅:“你千萬別做糊塗事,還有政、府、公安、婦聯給你做主呢,受了什麽委屈告訴咱們。”

楊紅搖頭,滿是淚痕的臉上一片絕望:“沒用的,誰都幫不了,誰讓她是我媽呢!媽,你真把我當女兒嗎?平時你總說,只有兒子才靠得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別人家的人,女兒是白養的,兒子才會守著你,給你養老。那你為什麽遇到點事就來問我要錢?我離了婚,沒了工作,帶著小婉,連飯都吃不起了,我上哪兒給你弄五十塊錢?我工作11年掙的工資,每個月大半都交給了你,留下的幾塊錢也經常買菜買火柴買煤之類的補貼家用了。離婚後,你先要柯家給我們娘倆住的房子給弟弟做婚房,後來又問我要三百塊,說以後不用我管了,我沒錢,借也把這筆錢借給了你。你到底還要我怎麽樣?”

旁邊的人聽著楊紅這一筆又一筆的賬,意外極了,看楊母的眼神都不對了,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這個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還很嚴重,一般都不會給女兒什麽值錢的嫁妝,有的還會把彩禮給扣下。但也沒有女兒都嫁出去了,離婚也沒回娘家了,還打女兒房子的主意,問女兒三百、五十的要,這就未免太貪心,做得太絕了。

女兒離婚了,帶著外孫女,過得本來就不容易,她還三天兩頭來要錢,不給就破門亂翻,對女兒大吼大罵的,這也難怪楊紅會想不開,逼得要去跳樓呢!

有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看不下去了,張開掉了大半牙齒的嘴,指著楊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兒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這當媽的也太偏心了。等你老了躺在床上動不了就知道了。”

楊母不以為意,驕傲地說:“我生了兩個兒子!”

那語氣之得意,仿佛生了兒子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一樣。周圍有只生了女兒的被楊母酸得不服氣了。

“女兒怎麽啦?我女兒女婿可孝順了,逢年過節、生日都大包小包地買東西回來看我,什麽都不用我操心,還說以後要好好孝敬我。總比生了兒子沒出息,逼死姐姐讓房子給他才能結婚的強吧?要我說啊,這種兒子有還不如沒有!”

另一個同樣沒兒子的同仇敵愾地說:“可不是,我女兒有出息,考上了中專,一畢業就分配了工作,是國家幹部,還給我找了個大學生的女婿。小兩口能幹,有出息,單位還給他們分了新房子,上回我生病住了一個星期的院,女兒女婿跑上跑下的,一下班就來守夜,錢也是他們出的。要不是我閨女孝順有出息,哪還有我這把老骨頭!”

兩人一唱一和,逮著楊紅的弟弟沒出息,為了房子要逼死親姐姐,使勁兒地擠兌楊母。

楊母雖然在楊紅面前氣勢很強,但那也不過是仗著她母親的身份為所欲為罷了,外面的人可不買她的賬。她根本說不過,氣得鼻子都歪了。

就在這時,劉廠長汗流浹背地跟在兩個公安後面跑來了。

楊紅走後,他越想越不對勁兒。楊紅今天的臉色太差了,慘白慘白的,眼睛通紅,還了錢也一點都不開心,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劉廠長實在不放心,晚飯都沒吃,就帶著那一百塊趕了過來。結果還沒到楊紅樓下呢,就聽去找公安的人說,楊紅帶著孩子要跳樓,他趕緊跑了過來。路上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劉廠長一口氣跑上四樓,喘著大氣勸楊紅:“小紅,你別做傻事,快下來。劉叔給你做主,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楊紅淚流滿面,搖頭說:“劉叔謝謝你,這事誰也幫不了我,誰讓我是她的女兒,我是她生的,我死了把這條命還給她,就一了百了了。只是要可憐小婉跟著我遭罪了。”

劉廠長見勸不住她,臉都白了,扭過頭,一把抓住楊母的胳膊,惱火地說:“你究竟在想什麽?非要逼死小紅才開心?上個月咱們才說得好好的,小紅給你三百塊,以後養老歸你那兩個兒子,這才過了一個月,你又來問她要錢,一張嘴就還是五十塊,你這是要逼死她啊。有你這麽當媽的嗎?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小紅有個好歹,回頭我就去找你們廠長,還有老二和佳佳的領導,好好說叨說叨,為了一套房子逼死姐姐,我看他們怎麽做人!”

面對強勢不留情面的劉廠長,楊母萎了,吶吶地說:“我這……不是手裏緊,沒辦法嗎?我沒逼死她的意思。”

劉廠長逮著她說:“你那天在我辦公室可是立了字據的,現在當著大夥兒的面,說清楚,以後還問不問小紅要錢?”

楊母不大願意斷了這條財路,嘟囔道:“她可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

楊紅聽到這句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劉叔別說了,她每次都這麽說!”

似乎就因為她生了楊紅,就理所當然地要主宰楊紅的人生。楊紅就活該一輩子為她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的當她的傀儡,毫無怨言,一旦反抗,就是不孝順。

楊母不敢懟劉廠長,但對楊紅可是不會客氣。她踮起腳,惡狠狠地說:“跳啊,你跳啊,少裝模作樣拿跳樓來嚇我……”

劉廠長看她還刺激楊紅,惱了:“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

兩個公安同志也說:“你不要刺激你女兒。”

楊母撇嘴:“公安同志,她是故意拿跳樓嚇唬我的,你放心,她不敢跳的,要真鐵了心想跳樓,早跳了……”

回應她的是撲通一聲。

楊紅飛快地把小婉解了下來,放到了地上,然後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小紅,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劉廠長痛心極了,趕緊蹬蹬蹬地跑下了樓。

兩個公安也沒料到楊紅就這麽跳下去了,趕緊抱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婉追了下去。

其餘看熱鬧的居民對傻眼了的楊母投以鄙夷的目光。

“真狠啊,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這麽狠!”

“就是,兒子是人,女兒就不是她生的嗎?”

“逼得女兒跳樓,誰瞎了才會把閨女嫁給她這樣的惡婦!”

……

各種指責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四樓走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楊母才回過神來,渾身冰涼,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喃喃出聲,像是解釋,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不會的,她……她不會死的……”

最後一個“死”字似乎刺激了她,她的眼淚刷地一下滾了出來,飛奔了下去,不過這會兒地上已經沒有了楊紅,只有一攤血跡。

楊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小紅啊,你怎麽這麽傻,我就說說而已……”

四周全是指責的聲音,主題就只有一個“為了錢逼死了離婚沒工作的女兒”。

不知哭了多久,楊母動了動麻木的腿,站了起來,求助地望著眾人:“我……我女兒去哪兒了?”

大家不想理她,還是楊紅隔壁的康婆婆嘆氣道:“還能去哪兒,送醫院去了,希望楊紅這孩子福大命大吧!”

楊母抹了一把眼淚,趕緊往醫院跑去。

幸運的是,樓房不高,只有四樓,加上樓房底下的院子沒有抹水泥,還是泥土的地面,昨天又下了一場雨,地面比較潮濕,楊紅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

不過人現在還昏迷不醒,身上有幾處傷,最嚴重的是腿上被樹枝刮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此外還可能有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楊母去了醫院後,想留下照顧楊紅,被劉廠長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你還嫌害得小紅不夠,真想逼死她不成?”

“我沒有,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照顧她。劉廠長,你就讓我留下來照顧她吧。”楊母懇求道。

但劉廠長想要是楊紅醒了,定然不願意見到楊母。雖然這是她們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不該幹涉,可這都差點出人命了,他是楊父的老友,楊紅的老領導,也有管這事的權力。

劉廠長堅定地拒絕了她:“你不用擔心小紅沒人照顧,我已經讓公安同志去通知我家老婆子了,她一會兒就過來。”

楊母理虧,拗不過劉廠長,只好訕訕地走了。

第二天楊紅醒了,她再次來到醫院。

楊紅看到她,抿著唇,坐在病床上,一言不發。

沈默了一會兒,還是楊母先開了口:“小紅,你怎麽這麽糊塗,媽只是說說而已,你怎麽就跳了下去呢?”

見她還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一點懺悔的意思都沒有。楊紅紅著眼眶望著她,冷靜地說:“媽,你總說我是你生的,我的命是你給的。昨天大家都看見了,我已經把命還給你了。以後我不欠你了,你有事找你的好兒子去吧,別再找我了!”

“你這孩子翻天了是吧,說什麽氣話呢?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跳下去,媽有多害怕?你就為了跟媽賭氣,跳樓,還說這種話,有你這種孩子嗎?”楊母訓斥楊紅。

劉廠長一下班過來就聽到這番話,拉下了臉,連弟妹都不叫了:“小紅媽,你怎麽說話的?你痛,有小紅從四樓高跳下來痛嗎?你趕緊走,別在這兒惹小紅難過。”

楊紅看到這個一直很照顧她的長輩,吸了吸鼻子,說:“劉叔,你讓我跟她把話說清楚。”

楊母板著臉看著楊紅:“你想說什麽?”

楊紅認真地盯著她:“我的命已經還給你了。你撫養我長大的那份精力和花銷,我也用11年照顧兩個弟弟,上交工資給你還清了。以後我不欠你了,你不要再來找我,我只想帶著小婉好好地活下去。”

楊母還想說什麽,劉廠長站了起來,把她推了出去,瞪著她:“怎麽,你是嫌小紅沒死,還想氣得她再跳一次樓?”

楊母氣短,訕訕地走了。

劉廠長回去,看著羸弱的楊紅,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又覺得不合適,縮回了手說:“小紅啊,我和你嬸子是看著你長大的,一直都覺得你這孩子懂事、能幹、勤快,我們也一直想要這樣一個貼心的閨女。今天我跟你嬸子商量了一下,你要不嫌棄,做我和你嬸子的幹閨女怎麽樣?”

楊紅怎麽會嫌棄。劉廠長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其中一個閨女考上了中師,做了老師,另一個嫁到了隔壁市,兒子也念完了高中,沒考上大學,現在在廠裏上班,是廠裏的技術骨幹。兒女都算有出息,而且家庭很和睦。

他們願意認她做幹閨女,那是同情她,想照顧她。

楊紅倒是不貪圖劉廠長老兩口給她什麽物質上的幫助。只是她一個離婚女人,跟娘家斷絕了關系,無依無靠的,旁人想欺負就欺負,都沒地方說理去。

如果能認劉廠長老兩口做幹爹幹媽,有一門親戚,旁邊也不敢輕易欺負她,她跟小婉的日子也要好過很多。而且劉廠長幫了她很多,她也希望能名正言順地跟他們家走親戚,孝敬他們老兩口。

吸了吸鼻子,楊紅感激地說:“不嫌棄,只要劉叔和嬸子不嫌棄我就好。”

她這輩子沒有血親緣,但也有真心待她,照顧她的人,足夠了!

——

沈容是從柯母口中知道楊紅出事的。

楊紅被親生母親逼得跳樓,這事很快就在幾個廠子裏傳開了,走到哪兒都是議論楊母的,楊母臊得擡不起頭來,還被領導叫過去批評了一頓,讓她不要太偏心,太重男輕女,兒女都一樣,婦女也能頂半邊天。

連帶她那兩個寶貝兒子都受了牽連,小兒子還好,沒說親,影響不明顯。老二就不行了,佳佳他們家明顯不大情願再跟楊家結親,楊母能把親閨女逼得跳樓,誰知道以後會怎麽對兒媳婦。

聽說這事後,楊母不幹了,她怎麽甘心兒子好好的婚事就這麽黃了,殺上門去找佳佳的父母理論去了。

柯母聽說了這事拍手稱快。

她在楊母手上吃了幾次虧,巴不得見楊母吃癟。

不過高興之後,新的煩惱來了。

楊紅這麽剛烈,為了五十塊錢,不惜跳樓,他們可不敢再去逼她。不然萬一她又跳樓怎麽辦?她親媽逼得她跳樓,公安不會管,外人若是逼得她跳樓,公安會不會管不知道,外面的各種流言蜚語都能淹死人。

而且楊紅現在躺在醫院裏,有醫生、護士看著,他們也不敢去鬧。

楊紅這邊沒法下手,柯母就把主意打到了沈容的身上。

再拿不出六百塊,她兒子很可能就要坐牢了,工作也丟了,還有了汙點,以後怎麽辦?

這一切都怪沈容,要是她乖乖跟興言覆婚,哪有這些事。越想越不舒服,柯母就跑去了C城大學找沈容,開口就問沈容要六百塊。

沈容對柯母的獅子大開口也是服氣的,懶得理她:“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柯母抓住沈容的手不放:“我沒認錯人,沈容,你給六百塊,不然我天天到學校來找你,你以前可是做過我的兒媳婦,你該孝敬我。”

沈容掰開了她的手:“你也說是做過你兒媳婦,那是以前的事。我跟柯興言早離婚了,什麽關系都沒有,我憑什麽給他媽錢?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否則別怪我報警,讓公安抓你去坐牢。”

柯母有點怕公安,嘟囔:“公安憑什麽聽你的?”

“你問我要錢並要挾我這種行為,是敲詐勒索,你說公安要不要抓你。”沈容故意嚇唬她。

柯母果然不禁嚇,松開了沈容的手,郁悶地吐了口氣,抱怨道:“都娶的什麽孽障,一個要叫公安抓我,一個跳樓嚇我,都不是東西!”

“你說什麽?誰跳樓了?”正要走的沈容聽到了不對勁兒的東西,趕緊回頭,抓住她的手問道。

柯母嚇了一跳,癟嘴說:“除了楊紅那個喪門星,還有誰,跳也不摔死算了!”死了房子就名正言順是他們家的了。

沈容已經聽不下去了,把書塞給了一起的同學,讓他們幫忙帶回去,並給她請個假。她馬上去了醫院,在住院部查到了楊紅的病房。

因為太趕,醫院門口又沒什麽賣的,沈容兩口空空就上去了,她推開了楊紅病房的門。

楊紅躺在白色的床鋪中央,臉色蠟黃,額頭上還有一道已經結痂了,聽到沈重的呼吸聲,她睜開眼睛,看到是沈容,嘴角馬上漾出一抹開心的笑容:“沈容,你來了!”

沈容坐到床邊,神色覆雜地看著她:“你怎麽這麽傻,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解決的。”

楊紅笑著說:“我這不是沒事嗎?跳的時候我都想過了,她生了我,我跳下去就把命還給了她,是生是死由老天爺來決定。我要是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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