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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犯流氓罪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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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你應媽一聲,別嚇媽啊!”沈母見沈容醒來後,一直呆呆的,生怕女兒被氣出了什麽毛病,連忙握住她的肩使勁兒地搖了搖。

沈容的思緒被她打斷,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終於有了些神采。

沈母喜極而泣,激動地抱著沈容:“你這孩子,嚇死媽了!你掉進水裏,回來發了三天高燒,醒來又這樣不言不語的,你知道媽多擔心嗎?”

沈容窩在沈母暖暖的帶著皂角氣息的懷抱裏,心裏有微微的觸動,這就是母親的懷抱,溫暖、貼心、充滿了安全感,讓人忍不住想沈溺在其中,永遠都不離開。

原主有這麽好的親人,為了個男人丟掉了小命,真是不值得!

但也正是因為她家條件還不錯,從小備受寵愛,因而才會為了一個男人不顧一切。換成一個吃過苦頭的姑娘,才不會傻得去貼柯興言的冷屁股呢,他一召喚,就迫不及待地去呢。

原主第二次進城前,因為抱著孩子,帶著行李,所以給柯興言發了封電報,告訴了他,自己坐了哪一趟火車,什麽時候到。

等她抱著孩子一下火車,就看到柯興言扶著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守在站外等她。

看到比以往在村裏時更加英俊成熟穩重的心上人,原主開心極了,忘了他在城裏又結過婚這件事,抱著才三歲的孩子歡快地跑了過去,因而錯過了柯興言眼底一閃而逝的不耐。

見面後,柯興言先帶原主和孩子去飯店吃了飯。那是83年,城裏已經興起了不少小飯店,不要票不說,價格和服務比國營飯店好了許多。

吃過飯,柯興言又把原主帶去商場轉了一圈。原主以前最遠都只去過縣城的供銷社,完全沒法跟城裏的百貨商場比,原主看得眼花繚亂。

柯興言大手筆地給原主買了一條裙子,又給孩子買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個鄉下聽都沒聽說過的玩具,光這點東西就花了他五十多塊。

逛完商場,柯興言把原主送到了招待所,終於說明了用意。

他想要豆豆,他之所以花錢又是帶原主去吃飯,又是逛街買東西的,就是想告訴原主,他所能提供給豆豆的生活條件比原主優越一百倍,豆豆跟了他會過得更好,更有出息。

原主懵了,她歡天喜地,不顧父母兄長的反對,偷偷進城來找他,還以為能苦盡甘來,說了半天,原來對方只是想要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

原主當然不答應,她已經沒有了丈夫,不能沒有兒子。

知道真相後,她非常生氣,當天就想買火車票回縣城。但被柯興言給攔住了,柯興言向她訴苦,不是他不願意娶原主,而是因為原主是農村人,進城沒有工作,孩子跟了她的戶口,也是農村戶口,沒有戶口就意味著不能分糧。光憑他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沒法養活一家人。所以他才會想把孩子留下,原主要是不同意,他再回去跟家裏商量商量,想想辦法。

原主本來就耳根子軟,又對柯興言一往情深,加上不想孩子沒有爸爸,他這麽一通保證,原主的態度就軟化了下來,說答應給柯興言兩天時間,他們家要是不同意,她就帶孩子回鄉下。

柯興言回家後,不知怎麽商量的,第二天來就對原主說,他父母的態度有點軟化了,要慶祝一下,同時也要彌補她和孩子,又帶原主和孩子去吃飯,還叫了一瓶好酒,殷勤地勸原主多喝點。

這年月,家家戶戶窮得叮當響,連飯都吃不飽,酒自然也是個稀罕物,只有過節的時候沈父才能喝兩口,就連原主的三個哥哥也沒怎麽喝過酒。原主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非常淺,很容易喝醉。

半杯白酒下肚後,她的腦子就迷糊了起來,柯興言說要扶她回招待所休息,原主天真的信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不等她反應過來,警察就踢開了大門,把她和那男人都抓走了,罪名是流氓罪。

此時正值嚴打期間,原主被光溜溜地發現跟個陌生男人躺在床上,罪證確鑿,被判了死刑,沒多久就被槍決了。

原主的父母發現她又去城裏找柯興言後,非常生氣。心想,柯興言眼高於頂,都已經在城裏娶老婆了,肯定不會搭理她,碰了一鼻子灰,她自然就會回來了。

哪知左等右等,等了半個月,她都沒回來。沈家人坐不住了,原主的兩個哥哥進城去找原主,才發現原主因為所謂的流氓罪被判了死刑。他們家的妹妹,他們還不清楚啊,一顆心全系在了柯興言身上,怎麽可能跟別的男人攪和在一塊兒?這肯定是柯興言誣賴她的。

沈大哥和沈二哥氣不過,去把柯興言狠狠揍了一頓,將他的兩根肋骨都給打斷了。

雖然出了一口惡氣,但這可捅了馬蜂窩。此時正值嚴打期間,他們又沒證據,竟把人打得重傷,這可是極為惡劣的行為,沈家兩兄弟被抓了,判了十幾年的有期徒刑。

等沈父沈母接到這個消息時,唯一的女兒已經死了,外孫不知所蹤,兩個兒子也都坐了牢,他們家也淪為了全村的笑柄和鄙夷的對象。沈父沈母傷心得一夜之間白了頭,兩個兒媳婦受不了這樣的流言蜚語,紛紛回了娘家改嫁,留下兩個可憐的孫子孫女,沒爹沒媽。而在部隊裏發展正好的沈家老三聽說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不放心父母和侄子侄女,退伍回家務農,好好的前程也沒了。

一個好好的家就這麽散了。

原主死後,看到這一切,愧疚不已。正是她的戀愛腦,毫無原則的跪舔行為,給自己,給家裏的人招了了橫禍,給父母、給疼她愛她的哥哥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因而她願意以魂飛魄散為代價,只求能改變家人的命運。

沈容接受完這段記憶,很是唏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原主是戀愛腦,跪舔一個看不上她的男人,千方百計的倒貼,但也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她並沒有傷害到其他人,怎麽說也不應該淪落到這種淒慘的結局,還害得家人跟著她受累。

而這一切都是柯興言那個人渣所導致的。他無意於原主,卻為了好處不冷不熱地吊著原主,又因為回城無望,迅速娶了原主,等回了城就一腳踢了已經懷孕的原主,後來又因為種種原因想要原主的兒子,而設計害死了原主。這種種行為,已經不能用渣來形容了,而是毒。也就難怪原主不甘心了。

沈容收回了紛亂的思緒,擡起頭看著沈母半白的鬢角,心裏很不是滋味。沈母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奶奶都當了,還得為女兒操碎了心。

她輕輕退出沈母的懷抱,一張嘴就發現嗓子沙啞得厲害:“媽,我是不小心掉進河裏的,我沒尋死,以後也不會去尋死。柯興言這種人渣愛娶誰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沒關系,你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胡來,讓你們擔心了。”

一口氣說完這麽一段話,沈容的嗓子幹得更厲害了。

沈母趕緊拿起放在床頭的搪瓷缸子遞給她,心疼地說:“你燒了好幾天,少說點話,先喝水。”

“嗯。”沈容接過白色的缸子,捧在手裏,小口小口地抿著,直到把整缸子水給喝完。

沈母在一旁見了,松了口氣,只要她不哭不鬧,能想通,就是天大的幸事。

接過搪瓷缸子,沈母說:“你先睡會兒吧,我去給你蒸雞蛋羹,做好了叫你。”

估計是病久了,這具身體渾身乏力,沈容沒有逞強,點點頭,躺回了床上:“對不起,媽,讓你們操心了!”

雖然做出這事的是原主,但沈容看到沈母佝僂的背,花白的頭發,還是心有不忍。如果自己承認錯誤,能讓他們放心一些,開心一些,又何樂而不為呢?

沈母出了女兒的房間就看到老伴兒蹲在屋檐下,抽著鄉下人自己卷的土煙。

這老頭子,明明擔心阿容,又非要賭氣,不肯進去看她,就守在門口,有什麽用。

沈母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沈父瞧她不搭理自己,只好站了起來,跟在背後,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醒了?”

沈母哭笑不得,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丈夫:“醒了,再休息幾日應該就差不多了。我看她這次是想通了,柯興言在城裏娶了新媳婦兒,被阿容撞上了,她心裏難過,回頭你也別再問她了,就當沒柯興言這個人吧。等過一兩年,這事淡了,咱們再給阿容相看一個好的,就挑附近村子的,有咱們和老大、老二盯著,她也不會受欺負。”

“媽蛋,老子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個東西,眼神不正,回去就不會再回來了。都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給他開介紹信的。”沈父氣得拍自己的腦門。他是真的後悔,明知道那小子心術不正,就應該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最後還是經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抱著一線希望,答應了,最後差點害死女兒。

沈母瞥了他一眼,安慰道:“別怪自己了,這也不是你的錯。那小子心眼那麽多,就是你不答應,他也會想盡辦法回去。咱們家阿容單純,跟他不合適,就這麽斷了也好。”

話是這樣說,可沈容以後就要背上二婚的名頭,還帶著一個孩子,條件稍微好點的人家,誰肯娶她?條件太差的,沈父也不想讓她嫁過去受苦受累。

算了,他這把老骨頭還幹得動活,大不了自己養閨女外孫,等外孫大了,女兒的好日子就來了。

沈容在屋子裏聽到沈家二老的話,心裏發澀。沈父沈母都是疼愛孩子的好人,不該落得老來喪女,兩個兒子坐牢這種悲慘的結局。而這一切都是柯興言害的。柯興言肯定是他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又或者是他老婆的身體有問題,沒有孩子,才會打豆豆的主意。

只要他沒有兒子,依他不擇手段的陰毒行事風格,還是會盯上原主,自己得早做防範,最好是主動出擊,弄死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養好身體,否則其他都是白談。

沈容在床上躺了兩天,身體終於漸漸覆原,她也見到了原主的兒子——豆豆。豆豆繼承了柯興言和原主的優點,皮膚白白的,兩只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年畫裏走出來的福娃娃,可愛極了,沈容見到他的第一眼,心就化了。

“媽媽,媽媽……”瞧見沈容,豆豆就撲了過來,伸出兩根藕節一樣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依戀地圈著沈容的脖子,一個勁兒地叫,“抱,抱抱。”

“他這陣子一直在找你,從你進城的第一天開始,他每天都要把家裏的房間都找一遍,沒找到人,就跑去大門口坐著,誰都拉不回來,一抱回家就哭。這孩子雖然還不會說,可他心裏明白。”沈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就是為了豆豆你也應該振作起來,以後別做傻事了,有什麽事,回家說,你還有我和你爹,你三個哥哥呢!”

說到底,她還是不大相信原主的落水是意外。

沈容點頭:“嗯,媽,你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現在也是個母親,我得擔負起母親的責任,好好將豆豆撫養長大。”

說著,沈容托住豆豆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來。

終於又找到了母親,豆豆開心極了,小嘴吧唧一口,親了一下沈容的臉:“媽媽,別走,媽媽,媽媽……”

“好,媽媽不走,陪著豆豆長大。”沈容用額頭抵著他的小額頭,看著他的眼睛,笑瞇瞇地說道。

見母子倆相處得融洽,沈容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了,沈母終於放心了一些,她期盼著一切都會好起來。

事情也如她盼望的那樣,沈容自從落水被救回來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她每天在家帶著豆豆,洗衣做飯掃地做家務,把家裏收拾得幹幹凈凈的,等父母、哥哥、嫂嫂幹活回來,都有熱飯熱菜吃。她還把兩個侄兒侄女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有空的時候就教豆豆說話,教兩個大一點的孩子數數、背詩,同時,等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她還天天挑燈夜讀。

這種改變,不光沈家父母哥哥意外,就連兩個嫂子也詫異極了。其實她們是不大喜歡這個被全家人都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子的,因為她比較嬌氣,家裏什麽好東西都先緊著她,哪怕是自己男人掙回來的,時間長了,誰能高興得起來?

不過現在的小姑子懂得謙讓三個孩子了,而且天天幫著家裏做事,讓她們不至於幹完了地裏的活,回家還要做家務,一天到晚忙得不可開交,連歇腳的功夫都沒有。

因而兩個嫂子對沈容的態度也和藹了許多,尤其是見她是真的對兩個侄子侄女好,嫂子們就更高興了。沈家的氣氛一日比一日好,唯一讓人鬧不明白的就是,小學未畢業的沈容竟然捧起了書本,大家一開始都以為,她可能也就幾天熱度,過完這一陣就好了。

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她把從鄰村一個老師那裏借來的高中課本看完了,然後還拿出攢了許久的私房錢,又去縣裏買了教輔資料回來,沒日沒夜的看書,寫寫畫畫。這可不像只是玩玩而已。

每天沈母去她房裏都能看到好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沈家文化水平都不高,也就認識一些漢字,能讀書看報的水平,要是遇到稍微深奧一點的詞匯或者筆畫覆雜一些的字,他們就認不出來了。

因而沈母也看不出來這紙上寫的究竟是什麽,不過她倒是看出了一點,她家閨女的字比她爹都寫得好看。

沈母拿了一張紙拍在沈父面前:“你們說寫字有多難多難的,看看,你們爺三寫得都不如阿容。”

沈父接過紙一看,也是大為驚訝:“這真是阿容寫的?你沒搞錯?”

這字像是練過,規整得像是字帖上的字,就連村小的王校長也寫不出這麽好看的字,不,依他說,全村的字都沒有他閨女的好看。

這話,沈父還真不是吹牛的。他是村支書,以前要記工分,發糧食,要簽名,因而幾乎見過村子裏所有大老爺們寫的字。

見沈父都這麽意外,沈母高興地揚起了嘴角:“這還能有假,她寫完要扔掉的,我撿了一張過來給你看看。老頭子,你看得懂上面寫了什麽嗎?”

沈父臉紅,他這個村支書還真看不出來。他把紙遞給在磨刀的大兒子:“這上面的認識嗎?”

沈老大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好像是數學公式。”

沈父摁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虧你上完了初中,連你妹妹寫的是什麽都認不出來。”

沈老大很委屈,他爸不也沒認出來才問他的嗎?不過他轉眼又高興了:“阿容真厲害。”

這倒是,沈父聽了很高興,全然忘記了全家就沒一個人看得懂女兒到底寫了什麽這件事。

沈母瞅了兩人一眼,朝紙張努了努嘴:“你們說,阿容天天晚上不睡覺,寫這玩意兒幹什麽?”

是啊,她天天在家裏讀書幹什麽?她小學都沒畢業,看書有什麽用?難道還想重新去考初中?

這可難住了沈父,他焦躁地拿出煙葉裹了一支土煙抽了起來:“阿容這麽大的年紀了,再回去讀初中也不合適啊,要不咱們還是勸勸她,讓她別這麽拼命賣力了。”

“我聽說小妹借的都是高中的課本和習題,上初中不用看這些,我看她是想去參加高考。”一直沒出聲的沈老二放出一記大雷。

沈父沈母沈老大都驚呆了:“你開什麽玩笑?小妹只念完了小學,現在大學多難考啊,隔壁村的那個嚴華都考了五次了,還沒考上呢!”

這個年代,大學還沒擴招,高考的錄取率非常低。相應的學歷的含金量也非常高,別說考上大學了,就是考上中專、中師,一畢業就是國家幹部和老師,吃國家糧,是人人艷羨的對象。不光農村人,就是城裏沒有工作的人也非常羨慕。所以有不少人反覆覆讀,甚至覆讀十年八年的也有,就是為了考上大學。但凡哪個村子裏有考上大學的人,那都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

所以誰也不相信,沈容這樣一個小學才畢業的人,覆習半年就能考上大學。

“她該不會是為了跟柯興言那東西賭一口氣吧?”沈母愁眉苦臉地說道。

三個大男人沒有說話,他們也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柯興言參加了兩次高考都沒考上,沈容從城裏回來後,身體一好就拾起了書本,這不是賭氣是什麽?

可是多少正兒八經的高中生都考不上大學。他們實在不看好沈容。

沈默了許久,沈父對沈母說:“你有空勸勸阿容,就當柯興言死了,別再跟那東西置氣了,不值得……算了,別提了,免得戳中了她的傷心事。這樣吧,你去探探劉三嬸的口風,看能不能給阿容安排個相親對象。”

沈父想的是,也許重新找個知冷知熱,對女兒好的女婿,也許閨女就能放下柯興言,好好過日子了。

沈母嘆了口氣:“我問問吧。”

在保守的鄉下,她家阿容這種情況,能說什麽好的大小夥子?如果讓阿容去給別人當後媽,她又怕女兒和外孫受委屈。

沈父也知道這一點,悶了一會兒又說:“只要人品好,對阿容好,做事勤快,就是孤兒,家裏什麽都沒有也行,咱們在旁邊給阿容蓋一棟房子。”

沈老大和沈老二也說:“爸這辦法好,以後小妹嫁出去跟沒嫁出去沒差別,咱們也不怕她和豆豆受委屈了。”

於是,在沈容正沈浸在高考刷題中時,她的終身大事已經悄悄提上了日程。

沈母去找了村子裏的媒婆劉三嬸,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劉三嬸滿口答應,一定要給沈容找一個強壯、勤快、長得也好看的後生。

她吹得天花亂墜,把沈母也說得眉開眼笑,仿佛好女婿就在眼前招手了。

到了五月,天氣熱起來的時候,沈容一大早就被兩個嫂子拉起來,換了一身新衣服。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們:“嫂嫂,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原主家雖然在村裏算不錯的了,但因為家裏人多,每年也就過年或者生日的時候偶爾做一身新衣服。這不年不節的,有新衣服穿,而且全家都只有她一個人有新衣服,太奇怪了。

二嫂還把自己非常寶貝的百雀羚拿了過來,對沈容說:“這個很香的,你抹一點在臉上。”

沈容:……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沈容看著兩位嫂子。

沈大嫂見她起了疑,想著一會兒人就要到了,也不再瞞她:“劉三嬸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聽說小夥子長得很周正,手腳也勤快,一會兒就要來了,你見見吧,看看中不中意。”

沈容把百雀羚放在了桌上:“我去跟媽說,相親取消,我現在沒空想這個,再過兩個月就要考試了,等我考試完以後再說吧。”

等考試完,錄取通知書到了,她就要進城上學了,還相什麽親啊,沈父沈母也不會讓她相親結婚了。

沈二嫂拉住了她:“不行,今天人都要來了,總不能把人趕回去。你就見見吧,相親而已,相不中就算了。”

也是,這時候再說取消,沈父沈母也難做人。

沈容只好答應。

等到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劉三嬸就帶了一個年輕小夥子進來。這小夥子一米七出頭的個子,五官端正,皮膚因為常年在地裏勞作,很黑。而且他很羞澀,坐在堂屋裏,偷看沈容被沈容發現,他耳根就發紅了。

沈容瞧了倍覺有趣,這個年代的年輕人有的還真是單純得可愛。

鄉下人保守,相親也就是媒人帶著一方去另一方家裏,讓男女雙方見個面而已,話都說不上兩句,更別提了解了。

喝了一碗茶,呆了半個小時,媒人就領著小夥子和他的家人走了。

人一走,沈母馬上問沈容:“你覺得怎麽樣?我看這小夥子老實,沒什麽花花腸子,家裏人的風評也還好,父母跟鄰居都處得還不錯。”

沈容正想跟他們說這事呢!

“我覺得不怎麽樣。媽,相親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該跟我提前商量才對,哪能先斬後奏,都不知會我一聲,就直接讓人上門。”

沈母瞅了她一眼:“要提前跟你說了,你會答應嗎?”

她確實不會答應。但這是兩碼子事,這個年代的父母還沒學會尊重子女,她得給沈家父母樹立起這個觀念。

沈容正兒八經地說:“我不答應,你先斬後奏,把人帶來了,我還是不答應。這不是耽誤你們的時間,也耽誤對方的時間,還要欠劉三嬸一個人情嗎?”

“真沒看上?我看這小夥子挺好的,阿容,你要不跟他處處看,要實在合不來就算了。”沈母是極力想讓女兒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陰影,所以連合不來就算了這種話也說出來了。

沈容堅決地拒絕了他們:“爸,媽,你們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現在不想結婚,也不想處對象,我要忙著考試呢,只有一個多月了,我的時間非常寶貴,沒空花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沈家幾口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容,你是打算考中專還是中師啊?”

“我打算參加七月的高考。”沈容淡淡地說。

這可嚇壞了沈家老小,還真讓老二給說中了。高考,小學畢業去參加高考,萬一考不上,阿容大受打擊怎麽辦?

沈母跟她打著商量:“第一次,要不咱們把目標定得低一點?”

沈容就知道,原主父母肯定不相信她。這和不奇怪,誰讓原主只有小學畢業呢。

她起身,從屋子裏拿出一個本子,遞給了沈父:“爸,我知道你有認識的高中老師,這是我做的數學題,你可以去找相熟的老師看看我到底是會還是不會。你們要相信我,我真不是亂來的。雖然我不敢誇海口一定能考上,但我覺得我的希望還是蠻大的。”

沈父將信將疑地接下了本子,當天下午收了工,趁著中午太陽大,午休那一會兒,他就騎著自行車去鎮上找老師問問去了。

鎮上高中的老師看完了沈容的本子,非常意外:“老沈,這是哪個學生做的作業啊?這準確率很高啊,這麽厚的一個本子,也就五道題做錯了,我可不記得咱們學校有這樣的苗子。”

老師都這麽說了,沈父咽了咽口水,顫抖著手,指著作業本:“真有這麽好?那……能考上大學嗎?”

老師笑道:“考上大學可不光是看數學,還有其他科目,看的是總分,而且考試時,能不能發揮出正常或者超常水平,也很難說。這個誰都沒法向你保證,不過就你給我的這些題來看,這個學生的基礎很紮實,很牢固,如果不是特別偏科,考試發揮正常,希望還是很大的。這是棵好苗子,說了這麽多,老沈,你還沒告訴我這學生是誰呢?”

沈父覆雜地說:“我家小女兒。”

那老師意外極了。鄉下沒什麽娛樂,十裏八鄉,大家又都認識,一有點什麽消息,很快就會傳得老遠。沈容為了個知青“自殺”的事,這老師也聽說過,而且還聽說沈容文化水平不高,好像只念了個小學。

“老沈,你說真的?”老師非常意外地看著沈父。

沈父擡起手揉了揉臉,反問他:“你覺得我們家誰做得出這些題來?”

這話可問住了老師,不止沈家人,全公社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公社的高中生基本上都是他們學校出去的,他哪個不認識?這裏面可沒沈家人。

沈父也不管老師相不相信了,他是親眼看到女兒天天晚上在油燈下看書看到晚上十二點的,她的刻苦和努力總是做不得假。既然做女兒的這麽認真,他當爹的也不能拖後腿。

“老梁,你幫我個忙,把你們的資料、習題什麽的,借一套給我用兩天,等我閨女抄完了就還給你。”

梁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老沈,光在家自學覆習效率太低了,而且會走很多彎路。我有個提議,讓你家閨女來學校做個測試,如果她的水平真的達到了作業本上的水平,我去跟學校領導反映,破格允許她在咱們學校念書。咱們學校的資料、習題有很多是外面買不到的,而且老師們也經常去縣裏學習,了解高考的最新情況,讓她到學校裏來進行系統的學習是最好的。”

如果沈容成績好,真的能考上大學,那對他們學校,對老師而言也是一件極其光榮的事。

沈父意外極了。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如果學校肯接收阿容,那說明她的水平很不錯,有考中的希望。而且就像梁老師所說的那樣,老師的經驗、學校的資源,遠不是家裏買幾本習題能比的。

“好,那就多謝老梁你了,明天我就把我閨女送過來,你可別弄太難的題啊。”沈父站了起來,走的時候還不忘護短。

晚上,沈父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沈容。

沈容聽了之後也很高興,因為她現在遇到了難題,理科萬變不離其宗,題或許不一樣,但解題的思路和方法、公式不會變。但語文和政治就不一樣了,現在的語文書跟二十年後的大不一樣,很多字的讀音也不一樣,沈容習慣性地會寫錯。至於政治,那就更難了,現在報紙很少,幾乎很難流到鄉下來,電視節目非常少,也很少播放新聞。沈容的時事的了解就靠家裏那個收音機,但所知太有限,太零碎了。如果能去學校裏學習,系統地背一背,應該還能拉點分數起來。

於是,第二天,沈容就跟著沈父去了鎮上的高中。

梁老師把沈容帶到了學校裏唯一的那間教師辦公室,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後找了一套前一陣東拼西湊起來的幾套習題,讓沈容做。

沈容奮筆疾書,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中途只上過一次廁所,總算把題給做完了。

梁老師和辦公室裏另外幾個高三的老師,飯都沒吃,就窩在辦公室裏批改她做的試卷。

批完後,梁老師和理科的另外三個老師,臉上都浮現出了滿意的神色。相反,文科的老師表情就不大好看了,尤其是政治老師,他指著幾乎空白了一半的試卷:“就這樣還想參加高考?老梁,你吹什麽牛?就這還想參加高考,算了吧。”

梁老師把理科的試卷遞給了政治老師:“你再看看。”

看完之後,政治老師的臉色更難看了:“怎麽回事?理科這麽難的,她能考這麽高的分數,政治這麽簡單的卻只能得一二十分?”

幾個老師一統計,很好,沈容的理科和英語成績都非常好,可以說碾壓了他們學校裏兩個高三班的所有學生,但文科就不盡人意了,語文、政治兩科加起來都沒數學單科的分數高。但語文和政治是不管文理科都必須考的科目。

偏科偏成這樣,老師們也是服氣的。

放棄這學生吧,可如梁老師所說,她的理科成績太好,是個好苗子,太可惜了。不放棄吧,語文和政治爛成這樣,距離高考也就只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了,能幫她補起來嗎?

合計了一番,老師們還是決定,接收沈容這個學生,語文和政治老師多費心思在她身上,看能不能幫沈容把這兩科的成績提起來。

於是已經當媽的沈容告別了豆豆,重新坐回了教室,為兩個月後的高考懸梁刺股,奮發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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