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L市。

“老師，這是這次超市促銷品。”說著，傑諾斯將一大袋剛從歐巴桑們的手下搶購而來的商品遞給了埼玉，態度很是恭敬。

“雖然都是特價，但買肉就好了啊，為什麽要買那麽多木瓜？很貴的誒。”埼玉接過袋子打開來一看就見那袋子裏頭還裝了不少木瓜，“而且我也不太喜歡那個味道。”

“我記得你找到那個女人了吧？別跟我說你這些木瓜是買給她吃的？”埼玉記得波麗不是很喜歡吃來著。

說起吃木瓜就不得不說之前，還記得那會波麗為了那所謂的豐胸大計還纏著他買了半個月份的木瓜，最後那些吃不完的木瓜還是他幫忙消滅的，想到這裏他就汗顏。

“這麽說，難道那家夥醒了嗎？”波麗被帶回來的時候埼玉也剛好在場，因而對她的身體情況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不過因為她昏睡太久加上他也不怎麽過去博士那邊，所以她過得如何他也不清楚。

說到波麗，傑諾斯沈默了片刻。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盒子，有些無奈：“人是醒了……不過也把自己關起來了。”

埼玉並不明白傑諾斯的話是什麽意思，也不想深入思考。

而傑諾斯則是一心沈浸在波麗醒來時發生的事，內心久久無法釋懷。

“在過去的那些時間裏她究竟遭遇了什麽，我無從得知，也許，現在恐怕沒有任何人能走進她的世界裏吧？”

……

在把波麗接回來以後，傑諾斯便把波麗安置在了博士的研究所裏，一來方便照看二來也好調查她的身體情況。

但很遺憾，她體內的怪人細胞無法完全根除。

與此同時，她也陷入了昏睡之中，即便是嘗試了多種方法的博士對此也束手無策。

心病還須心藥醫，波麗在逃避現實這點傑諾斯多少也猜得到。

時間飛快，轉眼波麗昏睡了近5個月。

而她是某天的下午醒過來的，當時傑諾斯正好因為英雄協會指派的工作外出中，但博士還是第一時間把訊息傳達到了，接到消息後的傑諾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務然後火速地趕到了博士所在的基地，果然看到了醒來了的波麗。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加上身體病痛糾纏，她看上去和過去實在太不一樣了。她最愛惜的那一頭原本蓬松而又卷卷的粉色長發像是褪了色，變得和枯草一樣幹巴巴、毛毛躁躁的，而那雙總是很精神很明亮的眸子此刻被一片渾濁和逃避所取代，這下即便是傑諾斯也有些不忍心了，面前的這個瑟縮著的人兒又怎麽讓人聯想到幾個月前那個朝氣蓬勃的可愛女孩子呢？

波麗可是很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的。

這點傑諾斯再清楚不過了。

但不管怎麽說，至少人還活著，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看著面前那憔悴的的少女，傑諾斯只覺得自己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下了。

縱使有千百話語想對她說，可在看到她的時候，一切又在不言之中。

一種失而覆得的情緒此刻燃燒在他心頭，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許久許久。

本來傑諾斯就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在過去的相處之中他更多時候都是以聆聽者的角色和她交往，但現在什麽都不一樣了，她變得很沈默很沈默了，那雙總是閃著耀眼自信光芒的眸子裏盡是閃避與恐慌。

“波麗……”即便知道自己身體機能沒有問題，但傑諾斯還是覺得難受。

回應他的是意想不到的驚慌失措——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她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而後又倉皇地扯起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包了起來，像是見不得光似的。

雖然一早就做好了被她疏離的準備，但前後態度反差太大還是讓傑諾斯感到無比的落差。但更多的，他憐惜她，心悅於她，希望她能夠回到當初那個絮絮叨叨、外向開朗又有點少根筋和脫線的她。

傑諾斯站在門口，放眼看過去，便能註意到自醒來以後情緒就很不穩定的波麗。

聽博士說，在他來以前，她已經抱著枕頭縮在角落裏有好幾個小時了。

但不管怎麽說，他都沒辦法對這樣的她坐視不理，因而他嘗試著靠近她。

“別、別過來！”她的嗓音很是沙啞，在看到傑諾斯來了以後趕忙抓緊被子把自己的模樣給遮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自己這幅醜陋不堪入目的樣子被心心念念的人看了去，一邊又一股腦地後退著，即便早已無路可退。

她看上去就像只驚慌失措的小白兔，此刻縮成一團的她實在太過單薄瘦弱了，似乎只要一吹風就會散架一般，一頭枯燥的白色頭發很是淩亂，完全沒了幾個月前的青春靚麗，顯得很是憔悴病態。

“波麗。”傑諾斯輕輕地喊著她的名字，一邊又輕手輕腳地靠近，生怕動作太大會驚到她。

看著此刻她那副模樣，說不心疼是假的。雖然機體裏沒有配備有一般人類的常規情感體驗模式，但此刻的他就是覺得胸口悶悶的，喉嚨堵堵的，很是心酸。

“不，不要，不要看我……求求你！”一邊哭啞著嗓子，一邊又用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擋著自己的臉，做著最後的抵抗。

波麗愛美，傑諾斯是知道的。她總是希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其他人面前，以前的她對自己很是自信，俏皮活潑的她也總能感染身邊的人，可現在她就連站在他面前的資格和勇氣都被剝奪了。

傑諾斯自她床邊坐下，擡手隔著被子輕輕撫上她的腦袋，一點力氣也不敢用，生怕給捏碎了。

“不要，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在感覺到被觸碰以後，波麗一股腦地掙紮著，一邊踢打著，驚恐地想要逃離，然而傑諾斯卻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大手一撈，將她從角落裏提了起來，隨即又抱在自己懷裏。

懷裏的人驚魂未定，又驚又慌，使勁地掙紮著，而傑諾斯又怕弄傷了她，最後也沒辦法，只好把她放回了床上，而躲回床上之後的波麗又縮緊被子裏去了。

幾個月未曾下過床活動過和進食過的波麗相當虛弱，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剛才那一下幾乎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氣，最終她因為體力不支而再度昏迷了。

她這樣的抗拒讓他不由心煩意亂起來，一股腦想著要將那個害她至此的人給大卸八塊了。

此後他不止一次想要從她口中追查幾個月前的真相，可每次他一靠近她就像是活見鬼了一樣找地方躲，最後她索性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不和外人交流，就連送餐的時候也是確定人走遠了再開門拿的。

至此，若要使她還是以前那個天真浪漫的她很顯然已經不恰當了。

……

到了埼玉的新家，傑諾斯在收拾著行李，在廚房裏忙活的埼玉望了眼整理著大包小包的傑諾斯，面上沒有太多表情：“要外出了嗎？”

“是的，老師。”傑諾斯端坐在客廳裏，沈思片刻，而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進而擡頭看向埼玉，態度很是嚴肅，“事實上，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希望老師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聞言，埼玉手上動作一頓。

心想著該不會又是想問那些莫名其妙的變強的秘訣什麽的，剛想找話題搪塞過去之時，就聽到廚房門口傳來傑諾斯的聲音——

“老師，波麗的事情想必您也有所耳聞，我認為現在的這種局面對她亦或者是對博士來說都很困擾，那是不是應該讓她離開？”想到這段時日以來波麗表現出來的抗拒和抵觸，傑諾斯也不由開始反省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似乎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他甚至沒有問過她的意願就私自替她做他所認為的合理的安排。

也許，他所認為的正確，對於她來說是一場噩夢。

埼玉又繼續煮著自己的湯，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值得亦或者是個良好的傾訴對象。

不過一向恪守本分、兢兢業業的傑諾斯向他提問了，也足以證明傑諾斯對波麗的有多在乎。

“老師。”見埼玉沒有反應，傑諾斯出聲提醒。

“傑諾斯。”埼玉放下湯勺，然後熄了火，再看向傑諾斯，難得正經了一回，“你喜歡那個聒噪的大嗓門女人吧？”

傑諾斯一楞，萬萬是想不到這話會從埼玉口中說出。

可一方面因為他的話實在太過令人驚訝，他竟不知該怎麽回答。

“雖然很想吐槽，但你多少也察覺到了吧，這段時間你總是對那家夥很上心。”不僅僅是現在，可以說這段時間傑諾斯一直都在忙著有關波麗的事情，雖然沒有明說，但從每次他和博士的通話裏埼玉也能猜到一二。

埼玉不是傻子，雖然對情感生活漠不關心但好歹也是有看過電視的，那種東西不說他也知道。

不過，很顯然埼玉的關註點和傑諾斯不在一個頻道上，他更好奇的是傑諾斯一個改造人怎麽突然有了這種心思，再怎麽說他那一身可就只有腦袋是原裝貨了，那只剩一個腦子還能談戀愛嗎？埼玉忍不住好奇。

但是就這麽貿然問出口又好像很對不起傑諾斯，於是埼玉只好憋著。

“之前那家夥黏你的時候跟個甩也甩不掉口香糖似的，你以為讓她走了她會好過到哪裏去？”雖然很不想去思考太多，但這些確實是心裏話，“要是那個家裏蹲能把自己照顧好的話也不用你操心了吧？”

的確，埼玉的話句句在理，就是因為他不在波麗的生活才會被打亂，也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

當然，埼玉一開始無意識說出的話讓傑諾斯晃神了，這種可能性這些天也一直隱隱約約的，他從未想過這方面，當然他一開始就不認為自己會對波麗產生這種想法，可時間一久，他的立場就一點點松動了。

就好比如現在，他甚至做不到矢口否認。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一開始的問題就沒有意義了吧？”傑諾斯的沈默也在埼玉的意料之中，但他覺得這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老師的話的意思是……”傑諾斯怔住了。

“嘛，既然是已經想明白了的事情那也沒有再問別人的必要了吧？答案的話應該一早就知道了。”埼玉撓了撓腦袋，皺眉不耐煩道，“光是想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腦袋都要炸了，傑諾斯你居然還糾結了這麽多天，不累嗎？”

埼玉沒有正面回答傑諾斯的話，但也足以讓傑諾斯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了，謝謝老師。”說完，傑諾斯朝埼玉深深鞠了一躬，很是感激。

而這時，埼玉湊過來，擠眉弄眼的，語氣有些暧|昧：“我說傑諾斯你的機械身體也具備那種談戀愛的技能嗎？”

“只要拜托博士，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傑諾斯也很了當地回答了問題。

埼玉表示無言以對。

隨後傑諾斯交代了些雜事後表示要出門了。

埼玉目送他出門。

“老師，我出門了。”

“啊，路上小心。”

傑諾斯背起行李朝門外走去，一如他當初要外出找波麗那會一樣。

……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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