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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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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把二十進十的關鍵比賽放在了十天後,這讓殺進前二十的這撥人很不滿,因為眼見就是期末考試了,大家都希望速戰速決的好,總吊在那裏,影響人心情。

這天,剛下自習的舒旻被尹馳燁神神秘秘地拽到了陽臺上,她鬼鬼祟祟地說:“你知道二十進十的評委都有哪六個嗎?”

舒旻有點兒沒回過神:“都有誰啊?”

“這次的評委陣容超級特別,你必須要引起重視,靈活點的都已經開始在跑了。”寢室裏明明沒別人,尹馳燁還是一副諱莫如深的小八婆樣子,“據我老鄉說,昨天在‘許愛錢’樓下,撞見咱寢室那位出來。”

舒旻一凜:一直怕的東西到底還是來了。

“這次的評委裏有梁加深教授,這位的脾氣你知道,他一向看不上這幾年的學生,什麽比賽都當評委,但是每次都是那個被去掉的最低分。‘許愛錢’,誰給錢給的多,就有高分,除了十分不打,其他分數隨便買,你就算買不起他的分,也不能少了他的禮,否則回頭給你打到九分以下,就絕對沒戲。”

“許愛錢”本名許霭乾,是院裏的研究生導師,沒少利用手上職權撈錢,是個雁過拔毛的主,民間口碑一向不是很好。

舒旻眉深深蹙了起來。

“不過像這種最高獎金才一萬塊的小比賽,他不會獅子大開口,你象征性地送個萬兒八千,圖他打個公道分。關鍵是,你要怎麽活動其他四個,你起碼得搞定一個,才有可能晉級。”見舒旻臉色凝重不說話,尹馳燁用胳膊肘撞撞她,“你千萬別心疼錢,你都殺到這裏了,一定要晉級到最後,回頭你寫簡歷,這一條能給加分不少呢。萬一奪了名次,錢也回來了。如果你拉不下臉,把錢給我,我幫你砸‘許愛錢’去。”

舒旻一向對這些潛規則嗤之以鼻,要是擱在以往,她一定選擇聽之任之。但是這一回,她有些動搖了。剛許下的要成功的願望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她怎麽能還沒出發就返航?

一面是父親教給她的做人準則,一面是充滿誘惑的光明前程,她不知道該怎麽選。

想了很久,她艱澀地說:“讓我再想想吧。”

尹馳燁老成地嘆了口氣:“你啊,就是沒有小餘那種命,還得了小餘那種病,什麽原則啊正義,付出就有收獲啊,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想的。旻旻,我是真的想你好。你去想吧,別拖太久了。”

接下來的幾天,舒旻就一直在糾結要不要送禮的事情,糾結得臉上直冒痘。這天晚上,她在琴房心不在焉地練琴,一邊彈著她決賽要唱的《我住長江頭》一邊走神。她從未想過,一個小小的賄賂,在自己這裏,竟那麽艱難。她很怕自己開了這個先河後,以後又會被誘惑著做別的有違原則的事情,但是讓她在這個當口認輸,她不甘心。

練到十點多,她不耐心裏煩躁,鎖了琴房門,魂不守舍地繞著學校操場散步。周五的晚上,學校裏一下空了很多,四下一片闃寂。她迎著夜風緩緩走著,繞著操場走到第四圈,她終於下定決心讓尹馳燁幫忙,她一邊在心裏祈求父親原諒,一邊準備掏手機給尹馳燁打電話,讓她明早回趟學校。不料手往工裝褲兜裏一掏,四處都不見手機。她這才想起,剛才練琴時回了一個短息,就隨手把手機擱在旁邊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大步朝活動中心跑去。活動中心的大門沒有關,只有一個負責老師在值班室裏盯著電腦看。她快步往頂樓跑去,因為時近深夜,整棟大樓裏早已人去樓空,年久失修的樓道裏一片漆黑,深夜可怕的寂靜裏,只能聽見她噔噔噔的腳步聲。好不容易爬到最頂樓,她跺了跺腳,老舊的感應燈一盞都沒亮,她望著頂頭那間琴房,忽然有點兒邁不開腳。

每所學校都流傳得有那麽一兩個鬼故事,普通學校的版本往往是女大學生被民工□□,自殺在寢室,音樂學院裏,則往往是女大學生穿紅衣服吊死在琴房。她剛上大一那會兒,就聽人說過,他們學校琴房半夜老自己出聲,還有位學長在某個琴房彈琴的時候,從掀起的琴蓋上看到模糊的一雙手向琴鍵伸過來,後面還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然而他回頭一看,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平時來練琴,九點也就散了,那時正是大家退房的高峰期,她走在大樓裏也沒覺得多恐怖。這會兒她一個人站在這樓道上,別提有多膽寒。

她摸了摸手腕上掛著的菩提子,提了一口氣,快步跑向自己剛才開的那間房,手抖了半天才把門打開。亮了燈後,她一眼就掃見桌子上的手機。她喘了一口氣,抓起手機準備出門,這時,隔壁琴房忽然傳來微弱的、斷斷續續的琴聲,那琴聲聽著完全不像正常人彈出來的,倒像是什麽重物在拍打按壓鋼琴。

學校琴房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平日裏,大家根本聽不到別的房間傳來的幹擾,只是在這樣的深夜裏,到底還是透出來了些什麽。

舒旻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沿著脊背往下滑,以前看過的那些恐怖片畫面全冒了出來。她握著手機立在鋼琴邊,警惕地看著四周,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鼓起勇氣撥通尹馳燁的電話。電話接通後,小心翼翼地說:“小燁,我在琴房,這邊好像有點不對勁,我一個人不敢出去。現在咱倆保持通話,你最好說點什麽笑話,一直說。”

尹馳燁在那邊很配合地開始講各種各樣的笑話、八卦。

舒旻躡手躡腳地打開門,關上燈,就在她提起氣準備猛跑的時候,走道裏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舒旻腿一軟,手一抖,差點沒把手機給嚇掉了。就在她準備尖叫的時候,走道裏傳來一個男人低低的說話聲:“你們平時都是這麽練琴的,嗯?”

那聲音充滿了人間煙火氣,什麽人間煙火氣啊,壓根兒就是他們學校的研究生導師張驊的聲音!這個聲音,舒旻太熟了,此人說話習慣壓低聲音,做出一副性感低沈的姿態,讓舒旻極反感。他的聲音,舒旻一點兒也不會聽錯。接著,走廊裏又傳來一個女人吃吃的笑聲。

舒旻瞬間冷靜了下來,她腦海裏升起了一個猜想,她不是沒聽過類似的桃色八卦,有些同學會利用琴房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美其名曰尋找刺激。各大音樂類學院的論壇裏也時不時會出現追憶琴房這種帖子,下面就會出現很多心照不宣的回覆。

果然,隔壁的琴房剛落上鎖,那對□□正熾的男女又在走廊上糾纏起來了,一個充滿討好意味的柔媚女聲響起,落在舒旻耳朵裏,像有薄刃從心頭滑過,那個聲音,她整整聽了三年,熟得不能再熟,絕對不可能聽錯。

她擡眼朝那邊看去,幽黑的眸子像是忽然適應了走道的光線,她看見馬利楓站在走廊護欄上,雙手攀著張驊的脖子,緊緊貼著他的身子,將一張瘦瘦尖尖的臉高高揚起,朝他討好似的笑著。

她想起了,總決選的評委名單裏,有張驊的名字。

耳朵裏,似乎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緩緩放下手機,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惡心透了,骯臟透了。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撞上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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