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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望君珍重畫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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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

“恩?”聲音清脆,透過空氣,還帶著一點輕靈。

男子輕輕嗅了嗅飄散在空氣中的墨香,問:“在練字?”

“才不嘞。”語氣中帶著一點點嬌嗔,“我費力寫的字,還沒阿九你盲寫的好。以後要寫就讓阿九代筆好啦!”

“那你磨硯做什麽?”

“畫阿九呀!”

“哦?”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畫?”

“呵……”男子失笑,“傻丫頭,我目不能視,寫幾個字還行,如果作畫?”

女子毛筆一頭抵著下巴,微微揚起,想了一小會兒拉過男子的手,把筆塞到他手裏,小手費力地握著男子的手,手腕輕動,墨色渲染:“這樣就好啦!”

女子唇瓣抿著弧度,眼眸清澈晶瑩;男子目無焦距,卻暖意至眼底。

“這裏再添一筆……這邊輕輕點一點……”女子站在幾案前,男子站在她身後,微微佝著腰,身後青山翠竹,只見那女子突然松開男子的手,一下子歡喜地跳著拍起了手:“哈哈……阿九畫的竹屋,真好看!”

男子嘴角勾起,手依舊執著那毛筆,手背似乎殘存著那抹溫柔。

“以後阿九要去哪裏,我牽著你走;阿九要作畫,我拉著你畫。”女子笑得滿臉燦爛,重新蹦回男子跟前,拉住他兩個手指:“好不好?”

“好。以後只跟你拉手。”

而如今,他握住別的女子的手,在宣紙作畫;而她,牽了南瑾瑥的手,今日還任南瑾瑜拉著自己逛街,他們……已經不是兩個人了。

“小姐。”舞清影的聲音喚回了許清歡的思緒,擡眸怔怔地再看了南峣暄一眼,才收回視線。

許清歡提起筆,懸在宣紙之上,久久地停滯,最終又將其擱下。

她只是一時賭氣,如今執起畫筆,卻發現,心中腦海並無畫,如何作得出來?思及此,她不由得自嘲地勾起嘴唇一角。

“哎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倘若連自我都認識不清,何談爭鋒呀。”淑妃目不斜視,看著兵書,不鹹不淡地開口。

“此言差矣。妹妹呀……看再多書不用在實處,也是白看。就像是沒有幾斤幾兩,還非要去自取其辱。”葉澤韻眉梢輕挑,不知道是在看淑妃,還是在看許清歡。

阮瑤家裏是賣字畫的,途中也聽說,她的字畫是店裏最受歡迎的。想來她作的畫,定是極好。許清歡何嘗聽不出兩人話中的意思,只是……

“清歡想畫什麽呀?”雲容裳湊到許清歡身側,將下巴微微擱在許清歡的肩頭,盯著幾案上的宣紙輕聲地問。

許清歡微微側回了頭,見雲容裳望著房梁,似乎也在幫她思考。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莞爾一笑:“你覺得畫夢好不好?”

“夢?”雲容裳滿臉疑惑,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明:“清歡說的夢,是睡覺做的那個夢嗎?”

“對。就是那個夢。”說著,許清歡重新紙筆,在硯臺上醮了醮墨汁,筆落墨香起。

不同於阮瑤畫中的五彩斑斕,幾案上,墨色渲染,黑白分明。少了幾分小家子氣,多了幾分瀟灑飄逸。

“嘿!當日江流閣之上,北小姐還推脫畫藝不精,如今一看,那句謙遜說的卻是我們了罷?”自從雲容裳走到許清歡身側,小臉的神情風雲突變,葉澤華忍不住上前來。這一看,卻是讓他震驚不已:“倘若那日北小姐作畫,那江流閣榜首定非君莫屬了。”

只見,許清歡的畫作之上,一女子娉婷裊娜躍然紙上。傾城容顏,五官精致,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寬袖滑落,露出皓腕,纖纖素指執槐花一串,放在鼻尖,狀似輕嗅。明眸半垂,眉梢輕挑,嫵媚風情。

“美是美,可……還不曾見誰,畫自己的。”葉澤韻也上前來,側著身子,輕揚下巴:“不知道的,還以為意有所指呢。”

那畫中之人,與許清歡是七分相似,比許清歡多一分韻味兒,多一分嫵媚,還多了幾分哀愁。

南瑾瑥遠遠地看了一眼畫中人,暗自搖頭,不像,不是。

許清歡不說話,又扯出一張宣紙,重新鋪上,醮著墨,凝神下筆。

不一會兒,又是一幅人物圖,只不過,這次是背影,不僅是女子,還多了一名男子。

一顆老槐樹下,一男一女,女子紅衣婀娜,男子玄衣魁梧。槐花開得很美,女子依偎在男子懷中。遠處山好,近處池中荷花放。

只是這嫻美的畫面,卻為那槐樹下的一個墓冢所破壞,平添了幾分肅穆。

“這……不知北小姐畫著青冢是何意?”葉澤華不好說這墓冢破壞了畫卷的美感,只好委婉地狀似不明詢問。

許清歡仍舊沒有說話,擡頭盯著雲戰出神了好一會兒,將唇瓣抿得發白。

南瑾瑥仍舊遠遠地看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他“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上前,眉心緊鎖佇立在幾案前。他看了看許清歡,又再看了看雲戰,一抹怪異的神情浮現眼底。

特別是他看著許清歡盯著雲戰發神時,那種怪異的感覺更是強烈。

“生不能同寢,死不能同穴,青冢空墓只餘恨。”許清歡看著雲戰,唇瓣輕啟。明明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在場人卻都聽得很清楚,仿佛一陣寒風過,每個人都覺得心底發涼。

一時間大堂寂靜無聲。

見雲戰沒有反應,許清歡又默默地鋪了一張宣紙,這一次,她走到之前阮瑤和南峣暄的幾案前,端走了她的顏染。換了一支筆,醮著朱色,在宣紙上一勾勒,血赤暈染開來。

接著又拿一支筆在黛綠色上醮了醮,看似在紙上隨意一拉,一提,即收。

一株紅蓮恰似在風中搖曳,微微彎曲,弱柳扶風;那血色魅惑,千種風青,萬般妖嬈。

映在雲戰眼裏,瞳孔一縮,腰間握住佩劍的手都情不自禁緊了緊。

許清歡拿起畫卷,吹幹墨跡,將三幅畫全都卷起,抱在懷裏。然後繞過幾案,走到雲戰跟前,緩緩將手中的畫卷送上前,她仰著頭,視線落在雲戰側臉的長疤上:“望君珍重。”

雲戰仿佛還沈浸在那畫卷中的震驚裏,本能地伸出手,接過,訥訥點頭。

見狀,許清歡勾唇莞爾。不再言語,提著裙擺,轉身上了樓。

在路過南峣暄的時候,微微地停頓了一下,側過頭,看了一眼他淡漠的側顏,最終還是邁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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