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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假使他日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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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禮結束後,還未等許清歡來得及去找南峣暄,南峣暄便翩然離開。

許清歡長嘆一口氣,郁悶地回了院子。

反正在這裏,南崔樂也會擔心她露餡,雖然她喜歡熱鬧,但卻不是這樣的喧囂。於是默默地回屋去。

“清歡。”南瑾瑥拉住許清歡的皓腕,但想到先前紅了一片,又不由得松開,擋在她面前。

剛才在前廳,南瑾瑥站在許清歡對面,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見她仿佛從未把剛才之事放在心上,沒心沒肺地笑著,想著自己的小心思,南瑾瑥竟然覺得這樣的她是那麽的可愛。

他不禁在想,北如歌是北君莫生前捧在手心的嫡孫女,不管去哪兒都帶著她。可見她在北家是極其受寵愛的。

她說得也沒錯,他方才那樣對她,別說一個受盡寵愛的女子,就是尋常富庶人家的女子恐怕心裏也是覺得難受的。

南瑾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好像自從那日宮宴上見到北如歌之後,自己的情緒總會因為她受到波動。哪怕放低一些自己的身份,他想,如果她能開心,也是好的。

“梁王殿下。”許清歡輕輕一福身,一直垂著頭:“小女子身體不適,還請梁王殿下借過,好讓小女子回屋歇息。”

“方才……”

“有勞!謝謝。”許清歡至始至終都低著頭,聲音清淡。

她想著,他日她離開之後,北如歌嫁給南瑾瑥。以他現在的脾氣,北如歌定是不好過。可是她又無可奈何,說實在的,她心底好像有一把無名的火。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南瑾瑥也知道她骨子裏是倔強的,只好撤開腳,為她讓了一條路,看著她走出自己的視線。

是夜,將近亥時。

賓客都陸續離開,宴席各種也收拾得差不多,府中又安靜了下來。

許清歡拉開房門,拉著舞清影和香蜜一同貓著身子進了廚房。

許久之後,廚房的燭火熄滅。許清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在香蜜的帶領下來到了北如深的院子。

“篤篤篤……”

“誰?”屋內傳來北如深的聲音。

“是我。”許清歡壓低聲音,生怕驚醒其他人。“快開開門。”

若是讓南崔樂知道了,不知道她又會幹什麽,但反正就是不會讓她好受就是了。除此,以她的脾氣,沒準兒還得連累北如深受罰。

“清歡?”北如深將門打開,滿臉詫異。

許清歡也顧不得那麽多,立馬鉆進了他的房間,將面擱在桌上。“快來,趁熱吃了。”

“你這是?”

“壽面呀!”許清歡將筷子遞給北如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由得皺眉問道“難道你們侯府不興吃壽面嗎?”

“那倒不是。只是我娘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給我煮過壽面了。”北如深看著眼前這碗還冒著熱氣的壽面,心上五味雜陳。

突然想到面前的許清歡,一直流落在外,自己好像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北如深立馬收住了話頭,滿臉歉意:“清歡,對不起。”

“既然你覺得對不起的話,那就將我煮的面全部吃光好啦。”許清歡笑著把面往前推了一推。

她懂北如深為什麽道歉,可是這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而且,就現在而言,她並沒有覺得不好。其實偶爾想來,她還得感謝南崔樂拋棄她,不然,她就遇不見師父,就遇不見阿九了。

“你煮的?”北如深有些訝異,挑起一筷子面餵進嘴裏,咀嚼了幾下,連連點頭:“很好吃呢!”

“那是!”許清歡驕傲地擡起了頭,“我可是從五歲開始就會做飯了呢!”

她猶記得剛開始做飯時,師父拎了一條魚回來,她死活下不去手。最後索性整個魚扔進鍋裏煮成了魚湯。就那連魚甲都未去的魚,熬出的湯,師父還是喝了一大碗。

想著想著,許清歡的眼底浮現霧氣,嘴角卻是翹起,吃吃地笑了。

見她這般模樣,北如深也不知該講什麽,只好悶頭吃面。

“對了,哥哥。”許清歡回過神,看著吃得頗歡的北如深,心中一喜。“想來玉石之類的,哥哥見了許多,也不甚在意。於是我就沒買來。那日江流閣內說的那個《許望殘棋》,有機會,我尋來給你。這生辰禮物,就以這面,權當敷衍一下。別介意啊。”

北如深一楞,沒想到,許清歡心裏還記掛著那棋譜呢。見她這真誠的模樣,北如深失笑:“有你這面呀,抵過萬千玉石了。至於那棋譜,只是天涯兄隨口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何況,若不是你,恐怕我連今日這碗面都吃不上了。”

“此話何講?”

北如深喝掉最後一口面湯,擱下碗,讓香蜜和舞清影先退下後才開口:“你當真不記得了?”

四年前,他隨北君莫一同往滄雪山境地,去請南峣暄回國。但在中途遭遇截殺,南峣暄為了保護北君莫,引開了殺手。卻不料他和北君莫還是遇上了——另一波截殺。

護衛幾近被殺,北君莫胸口受了一箭,眼看著一刀下來,自己也將成為刀下亡魂。許清歡出現了。

就在他眨眼之間,就一人撂倒了眾人,見他一臉的震驚與木然,還安慰他說:“別擔心,他們只是暈過去了,我沒有殺人。”

當時他繼續木然,點頭。

許清歡看了一眼北君莫,上前扯開傷口周圍的衣袍,一把抽出箭矢,動作之淩厲,怕是老大夫也是做不到的。

隨即從懷裏掏出小瓶,往傷口上倒了些粉末,扯了衣裙的布料替北君莫包紮好。又掏出個瓷瓶,取了一顆藥丸,餵進北君莫嘴裏。

然後似安慰他一樣,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他會沒事的。”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那時候許清歡比劃了一下,最終懊惱地擺了擺手,“算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也趕緊啟程,不然他們醒來就不好了。”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直到那日她出現在定遠侯府,南崔樂告訴他,她是那個本來已經死了的嫡女時,他才明白為何那日他和北君莫朝著她的背影喚了無數聲“如歌”,卻不見她回一次頭來。

“記得什麽?”許清歡望著北如深,眼神微微閃爍。

見狀,北如深就知道了許清歡並非不知:“上次在祠堂,見到爺爺畫像的時候,你不是已經記起了嗎?”

“呃……”許清歡咬著嘴唇,垂下眼眸,臉色沈了下來,良久吐出一句:“對不起。”

“你為何講對不起?”北如深看著許清歡滿臉的自責,不明所以。

“奶奶說了,爺爺是在四年前回京的路上因受刺,傷口感染而死。如果當時我沒有就那樣離開……”話到這裏,就斷了。

一顆一顆淚滴落,在桌上綻放出一朵朵花。

雖然從來都沒有相處過,但畢竟是親人,有著一種叫血緣的羈絆。

如果沒有見到還好,明明救下了自己的爺爺,親手替他處理了傷口,自己卻一走了。她也算是間接害死北君莫的兇手吧?

“清歡……”北如深喉嚨如卡了一根刺,每呼吸一口,都覺得生疼。他上前去,輕輕將她擁入懷裏:“不要怪自己。若不是你,我和爺爺,連定遠侯府都回不了。”

懷中的人低低啜泣,淚水濕了他的肩頭。北如深輕輕拍著許清歡的後背:“沒事了,都過去了。爺爺知道你還活著,他是高興的。”

許清歡從北如深懷裏鉆出來,鼻音濃重:“嗯。”

“清歡。”北如深擡手輕輕地擦拭她臉頰的淚痕,皺眉深思許久方才徐徐吐出:“不要相信這定遠侯府的人。哪怕那人是如歌……”

許清歡紅著眼睛,蹙起眉頭,有些疑惑。腦海中又回蕩起師父臨死前叮囑她的話——

“切記,除了阿九,不管那人與你是何關系,不管他是好是壞,都莫要相信……師父無用,只願九兒能無恙度過二八年歲……千萬要記住師父的話……”

“別問為什麽。我也不知如何同你講。雖然大家本意並不想害你,但事情往往變化莫測,也許一不小心,你就會受到傷害。”北如深將眉頭鎖得更緊,好像萬般心事在心頭,卻一句也說不出。

他擡手揉了揉許清歡額頭的垂發,語重心長:“假使有一天,你能離開,千萬要頭也不回地走。璇城不是一個好地方。”

後來,許清歡求得北如深為她會武之事保密,北如深也朝天發誓了。

離開之時,北如深親自送許清歡回了房,在她院子裏望著屋內的燭光佇立許久,才離開。

接下來幾日,許清歡都對著脖子上取下來那顆木制的珠子發呆。

若是遞給南峣暄,如果他不是阿九,那她怎麽回話呢?

如果差人遞過去,送不到南峣暄手上怎麽辦呢?

而且,南峣暄一般不會接見下人吧?哎呀……好苦惱啊!!

“小姐,夫人讓奴婢將這些衣裙和玉佩送來,說若是你不喜歡,可拿回去替你換一換。”冬青帶著好幾個下人進院子裏來。

“只要是娘親挑選的,我都喜歡。”許清歡指了指屋子,示意他們送進屋去:“謝謝冬青。”

“小姐若是喜歡,奴婢就這麽回夫人了。”

許清歡點頭。

冬青帶著香蜜進屋指點下人將那些東西放到該放的位置才離去。

“哇……小姐!”等冬青離開,香蜜從屋裏出來,驚嘆不已:“這次置辦的東西比前幾次都要好呢!”

許清歡輕輕笑了笑,好與不好,都是給北如歌的。

“只可惜呢!那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要送去南王府,說是給南王當少爺正賓的謝禮。若是放在小姐房間,多好。”

“你說什麽?”

香蜜見許清歡突然坐直身子,一把拉過她。突然有些懵:“奴婢說,若是放在……”

“不是!”許清歡提高音調打斷,“你說送去給誰?”

“南王。”香蜜滿臉迷茫,不知為何許清歡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許清歡松開香蜜的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遣了香蜜去廚房拿份點心回來之後,招過舞清影,小聲問:“你能將這顆珠子放進那個要送給南王的裝夜明珠的盒子裏嗎?”

舞清影毫不猶豫地點頭。“放心,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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