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孕了？”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除了震驚，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的無措。

季梓桐回過頭來，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想了無數次的男人，一時間心跳有些加速，那抹熟悉的悸動感又重新襲上心頭。

沈奕城見她只是緊緊地盯著自己，並沒有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再次開口問了一遍，“你懷孕了？”

季梓桐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緊張的男人，一時間有些怔忡，懷孕了？是說她嗎？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那絲悸動，不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裝作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狀似無意地握緊手中的檢查報告。

沈奕城低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檢查報告，眉頭不經意間皺起，片刻之後，又有些釋然地舒展開來。

“如果……你真的懷孕了的話，那麽，我們就……就結婚吧！”他低聲咳了一下，英俊的臉上悄然染上一絲紅暈。但是，深邃幽深的目光卻是熱切而又緊張地直視著季梓桐的瞳眸。

季梓桐聞言，心中劃過一絲失望，那雙靈動而又明亮的眸子倏然黯淡了許多。她的唇角邊揚起一絲弧度，輕笑了一聲，“結婚？呵！沈醫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二次向我求婚了吧？”

她單手抱臂，右手抵著自己的下頜，一雙通透的眼睛幽暗暈染了下，淡然之中隱隱含了一絲嘲諷。“第一次你向我求婚，是因為你睡了我，想要對我負責。”

沈奕城聽了她這句話，眉心緊緊皺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她說出了事實，還是因為她話中兩人那種不堪的關系。

季梓桐唇角的弧度不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繼續開口說道，“第二次你向我求婚，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對孩子負責。”她說到這裏，嗤笑了一下，“呵！我竟然不知道，因為責任而造就的婚姻才是你沈醫生想要的嗎？”

沈奕城見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有些緊張無措地開口解釋著，“不，不是。”雖然他向她求婚，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孩子，但是，如果對方不是她的話，他不知道，一而再的求婚這種事情，他能不能做得出來？

季梓桐用那雙沁水的黑瞳安靜地望著沈奕城，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平靜的眼波之下泛著幾許期待。

她等了片刻，見對方不再開口，眸中的期待消散，氤氳起些許的失落。

須臾，季梓桐佯裝惋惜地嘆息一聲，窈窕有致的身軀變換了一下站立的姿勢，松軟柔順的長發自然地垂落在腦後，面容恢覆到了往日裏的冷靜。

她的手狀似無意似的撫過纖瘦、無一絲贅肉的小腹，菱唇微啟，就連噙著的笑容都淡淡的，“可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我不想要了呢！”

姣美的臉龐沈著冷靜，平靜得就好像是在討論著天氣一般。

沈奕城聞言，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起來，桀驁的濃眉緊擰在了一起，表情有些駭人。

這是季梓桐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印象中，他總是一副溫潤如水的模樣，雖然寡然沈穩，但是卻不乏溫柔體貼。

沈奕城向前逼近了一步，那雙點漆如墨般的眸子緊緊地凝視著季梓桐，涔薄的唇瓣緩緩張開，略顯低沈的嗓音裏透著些許的緊張和冷冽，“你剛剛說什麽？”

季梓桐擡眸，迎上他的雙眼，沒有絲毫的畏懼，一字一句地開口，“我說，我已經決定了，我要打掉這個孩子。”

沈奕城的右手倏地抓起她拿著病歷單的那只手，用力緊緊攥著，片刻之間，季梓桐白皙如玉的胳膊上變得通紅一片。

她皺了皺眉，沒有吭聲，倔強地和他對視著。

“反正，這個孩子對於你我來說，也只是一個錯誤下的產物。生活在沒有愛情的家庭裏，他也不會得到快樂，還不如讓他早早地投胎到一個快樂幸福的家庭裏。這樣，對你我，對孩子來說，都好。”

季梓桐不怕死地說了這麽多的違心話，看著她每說一句話，沈奕城的眸子就變得陰冷幾分，倒是真想知道，如果她的肚子裏真的有這麽一個孩子的話，他會怎麽做？

“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有權利決定他的生死。”沈奕城攥著季梓桐的手越發地用力，額角突突地跳動著。

季梓桐強忍著痛意，和他嗆聲，“孩子在我的肚子裏，就是我的所有物。生與不生，我這個當媽的說了算！”

沈奕城的眉頭緊緊皺起，“你恐怕忘了，我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的爸爸，他的身上流著我一半的血液。所以，我的孩子，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他分毫，就算是你也不行！”

“餵，我們兩人之間沒有愛情，就算是結了婚，也只能算是相敬如賓，你認為這樣的環境下，對於孩子的成長會有好處嗎？再說了，孩子應該是愛情之下的美好產物，而不是酒後亂性的錯誤。我不希望，他的出生帶著這樣的不堪，那樣對他不公平。”季梓桐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可是目光中的冷銳卻越發的濃厚了起來，就連面容之上都帶著一絲的堅定。

沈奕城怔了一下，許久之後，終於緩緩開口，“那個……你放心好了，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我會好好地對你和孩子。至於你所說的愛情……你是我孩子的媽媽，我自然也會努力地愛上你。”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不似剛才的沈穩冷冽，仿佛帶著些許的不自在，就連耳根處都悄悄染上了一絲紅暈。

季梓桐聞言，一對長而卷曲的黑亮睫毛微微地顫動著，心中劃過一絲悸動。她很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她盯著沈奕城泛紅的耳際，心裏有些不忍，頓時失去了逗他的興趣，“其實，我沒有懷孕，剛才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

沈奕城一怔，向來堅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什麽意思？”

季梓桐把手中的化驗單遞到了他面前，“喏，你是醫生，雖然不是婦科醫生，但應該也知道上面的各項數據代表著什麽吧？”

沈奕城松開緊握著季梓桐的右手，略帶遲疑地接過化驗單。

季梓桐輕輕揉了揉紅了一片的胳膊，嘶！他還真用力！

“你……”沈奕城的視線從化驗單上移開，看向季梓桐。

“就是你所看到的咯！只是簡單的經期紊亂，並不是懷孕了。”季梓桐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邊說著一邊將頭發撩到耳後，動作自然，絲毫沒有扭捏。

“對不起。”沈奕城垂眸看著地面，聲音有些喑啞。

季梓桐大方地搖了搖頭，“如果你是因為剛才的失禮行為而向我道歉的話，我想，沒有必要。畢竟，那只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該有的反應罷了！相反的，如果你在聽說我要打掉孩子時還無動於衷的話，那可真的就是禽獸不如了。”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如果……你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向我道歉的話，那也沒有必要。在那樣的情況下，吃緊急避孕藥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我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那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末了，季梓桐落落大方地拍了拍沈奕城寬厚的肩膀，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沈醫生，我沒有跟你說過吧，其實，我很慶幸，喜歡的人是你。那件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沈奕城猛地擡頭，和她的視線相對，漆黑的眸中暈染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季梓桐說完那番話，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然後利落地轉身。

沈奕城凝視著她的背影，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於開口，“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會把孩子生下來嗎？”

季梓桐猛地停下腳步，纖瘦窈窕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滯，片刻之後，她沒有開口回答，徑直離去。

如果，此刻，她的肚子裏真的孕育著一個小寶寶的話，她會忍心剝奪他生存下來的權力嗎？

季梓桐的嘴角挑起一抹輕偌的笑意，眉眼間盡是溫柔。

如果真有如果的話，她會陪伴著孩子，快樂地成長。

至於孩子的爸爸，她有信心，他的心遲早會是屬於她的。更何況，照現在這種情形看來，他對她並不是沒有感覺的，不是嗎？

今天的飯桌上有些熱鬧，沈母熱絡地招呼著，“小雲吶，看你瘦的，快吃點肉，補補身體。”

她一邊說著，一邊給肖若雲夾了很多的菜放到碗裏。

肖若雲連連道謝，禮貌卻又帶著刻意的親昵，“謝謝阿姨。”她嘗了一口菜，誇讚著，“阿姨，您的廚藝真好。我媽媽要是有您這麽好的廚藝的話，我肯定天天回家吃飯。”

沈母聽了，眉眼帶著滿意的笑容，“你要是想吃阿姨做的菜了，就要奕城帶你回來。反正，多一個人，也熱鬧一點。”

肖若雲有些羞澀地悄悄看了沈奕城一眼，眉眼間盡是小女兒情懷。

沈母看在眼裏，對著一直沈默著的沈奕城說道：“奕城，別光顧著自己吃，快給小雲夾一塊糖醋排骨。”

沈奕城停下筷子，沒有依言，只是把盛著糖醋排骨的盤子往肖若雲的方向移了一下。

沈母見了，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誒，你這孩子……”

肖若雲看了沈奕城一眼，連忙笑著說道：“阿姨，我能夠得著，不用麻煩師兄的。再說了，師兄有潔癖，您又不是不知道。”

整頓飯就在沈母和肖若雲你一言我一語中度過，沈奕城和沈父也就是在期間偶爾搭一兩句話。

送走了肖若雲之後，沈母忍不住對著兒子抱怨著，“我說你這個孩子，人家小雲來咱家，你就不能表現得熱切一點？”

沈奕城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遙控器，隨手撥了一個頻道，“她是來看您和我爸的，又不是來看我的，我對她熱切有什麽用？”

沈母在他的身邊坐下，開口提醒著，“你這個孩子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人家小雲來咱家，名義上是來看我和你爸，但實際上還不是為了你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了。我看小雲就很不錯，知根知底的，對你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沈母一邊嘮叨著，一邊碰了碰沈奕城的胳膊，“來，跟媽說說，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沈奕城不希望因為母親的一些行為而給肖若雲造成誤解，索性直接開口，“媽，我跟肖醫生就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你可不要瞎湊對！”他停頓了須臾，緩緩開口，“我有喜歡的人了，您就不要瞎操心了。”

沈奕城撂下這句話，徑直回了自己的臥室。

沈母看著自家兒子的背影，有些怔忡，待反應過來之後，早已沒了人影。

“這孩子，還沒跟我說說，喜歡的究竟是誰家的孩子呢！嗨，他也不早說，一直藏著掖著的，害我對人家小雲這麽熱切，可別讓人家誤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今晚能不能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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