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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選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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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司機的詢問,蘇晚張了張嘴,良久之後,說:“麻煩掉頭,去梨苑。”

車剛開到門口,陳媽就迎了上來,在外面都能聽到裏面“乒乒乓乓”的聲音。陳媽拉著她:“太太您可回來了,您快上去勸勸先生吧!”

她沖進別墅,先看到的是被嚇得臉色蒼白的裴姝宓,她坐在沙發角落,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

樓上又傳來“啪”的一聲,蘇晚看了一眼被嚇得不輕的裴姝宓,跑上樓。

走廊,臥室,所到之處滿地狼藉。

書房內傳來一聲巨響,她急忙推門而入,看到眼前的畫面,蘇晚一下子也震驚。

玻璃碴、書本、紙張、斷裂的椅子、扯壞的窗簾、被推倒的書架……屋內幾乎毫無下腳之處。

她盡量避開毛毯上的玻璃渣,尋找著楊景然的身影,突然旁邊的書架被掀開,楊景然從幾個書架之中爬起來,白色的襯衣上滿是血跡,襯衣紐扣被扯開,只有衣角還被紮在褲子裏。

胸膛一直到腹部人魚線坦露在外,皮膚上是橫橫斜斜的傷口。

他爬起來,暴戾地舉起旁邊椅子的殘骸朝書架砸去,因為大幅度的動作,本來凝固了的傷口又再次撕裂,血不斷地往外湧,像只傷痕遍布的野獸。

“楊景然!”那傷口刺痛了蘇晚的眼,她紅著眼大吼了一聲。“你是不是瘋了!”

聞聲,楊景然的動作一瞬間頓住,他緩緩側過身,望著淚流滿面的蘇晚,不顧腳下的玻璃三兩步上前。

剛走到蘇晚跟前,就聽見“啪”的一聲,那一瞬間,似乎失去了知覺,一秒後才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

“阿……”他雙眼布滿血絲,眼底還有未曾消散的狠厲,臉色有些發懵,剛開口。接著又是“啪”的一聲,他臉的另一側又挨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算是徹底將楊景然打醒,他聽見蘇晚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這是你的身體!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自己!”

他有些恍惚,看著眼前的蘇晚,第一反應是用力將她攬入懷裏,想就這樣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入骨入髓。

卻感覺到懷中的蘇晚身子抖得厲害,他緩緩將蘇晚從懷裏拉出來,看著蘇晚一雙眼睛瞪得極大,裏面滿滿的憤怒、滿滿的惶恐、還有心痛、還有絕望……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再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模樣,才徹底反應過來,眼底閃過慌亂,雙手握住蘇晚的肩頭,又松開,然後手忙腳亂地替她擦拭著臉頰的淚痕,無聲地重覆著:“對不起,阿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晚,對不起……對不起……阿晚,別怕……我不嚇你了……對不起……阿晚……對不起……”

蘇晚雙手覆住了臉,仰著頭反覆地深呼吸,好久才平覆自己的心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阿晚……我錯了,你別生氣。“楊景然將蘇晚重新攬入懷抱,俯下身把頭埋在著她的肩窩,像個認錯的孩子,小聲地說著。

蘇晚剛想開口罵他一頓,卻發現,肩上的人沒有了反應。

她推了推楊景然,楊景然就順著他的力道往下滑落,還好蘇晚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身體,卻因此身體慣性往後,後背和頭先後撞在墻上,她有一瞬間大腦失氧。

“楊景然。”蘇晚拍了拍他的蒼白如紙的臉,她顫抖著嗓音叫喚到:“醒醒,你不要嚇我。”

見楊景然沒有反應,那些熟悉又害怕的記憶噴湧而出,一下子模糊了她的雙眼,哭著喊到:“楊景然!你醒醒!你說過會陪著我,你說過你不會死的!楊景然!”

“我沒事,你別哭。”身上的人悶哼了一聲,說到。

“楊景然,你撐著,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不能睡,聽到沒有!”蘇晚抖著身子,架著楊景然往外走。

“好。”楊景然緊鎖著眉心,努力地撐著身體,想要減輕一些靠在蘇晚身上的重量。

快到樓梯口處,她剛想叫陳媽幫忙,就見蔣伯和蔣奇先後跑上來,蔣伯扶著楊景然讓蔣奇背著下樓。

“景然!”看著楊景然被背下樓,之前嚇得只能縮在角落的裴姝宓一下子哭著跑上來。

蔣奇把楊景然放進車裏,蘇晚坐進去扶著他的身子,裴姝宓剛想坐進車,就聽見蘇晚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蔣伯也看了裴姝宓一眼,手上一用力關上車門,轉身跟陳媽說:“老婆子,你先在這裏收拾著,我和蔣奇先送先生去醫院。”

說完,他坐上副駕駛,蔣奇開著車一路狂飆。

在楊景然被送進手術室後,蘇晚一直坐立難安,雙手環胸,咬著手指,在手術室門口來來回回地走著。

直到醫生說他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他突然暈倒是因為之前的傷口沒有處理好,發炎高燒造成的。就是之後要好好照顧,有幾道傷口還是挺深的,如果傷口再裂開,就不好辦了。

蔣奇去辦各種手續,蔣伯回梨苑收拾去了。她守在楊景然的病房前,就像是回到了那個劫後餘生的冬天。

昏迷中的楊景然,依舊緊擰著眉頭,薄唇一張一合,她俯身貼近,才聽清,他呢喃著:“阿晚……”

聞言,她鼻尖一算,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的情緒。

“太太。”辦完手續的蔣奇推門而入。

“坐下休息會兒吧。”蘇晚把椅子端給他。

“謝謝。”蔣奇點了點頭,坐下。

等他坐下後,蘇晚問:“醫生說他暈倒是因為以前的傷口沒處理好,以前的傷怎麽來的?”

聽到蘇晚的這個問題,蔣奇又一下子站了起來,往旁邊靠了靠,一臉“我不坐,我不說”的神情。

“我記得,上個月他走的時候,身上是沒有傷的。”相比蔣奇的神經緊繃,蘇晚坐靠在沙發上,沒有看他,目光隨意落在一處。“他在國外發生了什麽?”

“太太,這個……”蔣奇一臉糾結與為難,他要是說什麽都沒發生,傻子都不信。可是如果他說是遇到了街頭混混搶劫,蘇晚會信嗎?會嗎?應該不會。

見狀,蘇晚也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便只好旁敲側擊到:“蔣大哥,你和他究竟在打算什麽?”

“打算?什麽打算?”蔣奇滿臉疑惑,連連搖頭:“什麽打算都沒有。”

大概是怕蘇晚繼續追問,蔣奇又說到:“太太想問什麽,還是等先生醒來,問先生吧。先生什麽都知道。”

說完,為了表示可信性,他還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嗯。”蘇晚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楊景然,跟蔣奇說:“你先照顧一下他,我出去一趟。”

本來見蘇晚不再追問,蔣奇神經終於松了一下,聽到蘇晚說要離開,昏昏欲睡的神經又立馬被驚醒:“太太要去哪兒?”

“有事。”

“那太太您還回來嗎?”這才是他關註的。假如楊景然醒來看見蘇晚在身邊的話,肯定會很開心的。可是,蘇晚好不容易回來,如果一去就不……

蘇晚“嗯”了一聲,拉開房門徑直離開。

留下蔣奇一個人楞在原地,摸著腦袋思考,這“嗯”的意思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出了醫院,蘇晚打了個車直奔琴嶼。

昨晚上琴嶼的傭人見過她,因著她是林南風主動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而且林南風對她的極好,所以並未趕她出去,而且態度還特別好。聽她說來找林南風的,很善解人意地告訴她,林南風昏迷後,被裴悅送去了醫院。

蘇晚問了醫院地址之後,道了謝又讓司機帶她去醫院。問了護士後,找了好久才看到裴悅。

裴悅看到蘇晚後,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吐出一句:“他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蘇晚點點頭,然後跟說:“既然他沒事,我就走了。”

剛轉身,就聽見裴悅似生氣地叫到:“蘇晚。”

她回頭看著她,“什麽事?”

“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是不是不管為你做多少,都沒有人能走進你心裏?”

蘇晚知道裴悅說的是林南風,可是說她不知好歹也好,說她薄情寡義也好,林南風對她這幾次的幫助,她記得,但她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

雖然直到很久以後,她才明白裴悅說這句話的意義。

“至少你曾經走進來過。”蘇晚淡淡開口,瞥了一眼,裴悅驚愕蒼白的臉,又說到:“別跟他說我來過。”

“為什麽。”

“你比誰都清楚,我心裏的人是誰,我和他有多不可能。如果能把念想斷幹凈,絕情一點,沒有什麽不好。”說完,蘇晚不再理會裴悅,轉身離開了醫院。

梨苑現在一團糟;公司的休息室有唐靖;醫院,她暫時不想去,楊景然身邊有蔣奇在,她也不擔心。想了想,蘇晚打車去了古諾家。

古諾開門的時候,看了看點,再看了看來人,嚇得一臉凝重,直接給她一個熊抱,不斷地拍著她的背安慰到:“沒事的,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蘇晚無語地推開她,解釋了一番,然後說:“簡而言之,我需要在你家借宿一晚。”

然而善於抓住重點的古諾直接忽視蘇晚最後的總結,問:“你真的決定跟楊景然離婚?發生今晚的事情,你還會跟他離婚嗎?”

蘇晚點頭,說:“我會把離婚協議書簽好字給他。”

“那如果他不簽呢?”

聞言,蘇晚沈默了,不再跟她談論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句:“古藺睡了嗎?”

古諾無語地指了指手表:“我說小蘇蘇,現在幾點了,早睡了好嗎?”

“你先去洗個澡吧。”說著,古諾朝另個房間走去,“我去給你鋪床。”

第二天,蘇晚先回了一趟公司。

看了一遍律師理得合同後,確認無誤簽字,裝進包裏,然後打車去了醫院。

中途,又去了趟“雲記”,買了楊景然最喜歡的雲記白粥。

走進醫院,從電梯出來,還沒到病房,就撞見了從病房出來的裴姝宓。

裴姝宓看見她,本來由滿臉傷心,一下子轉變為憤怒,踩著那十厘米的高跟鞋上前,大聲質問:“你來幹什麽!”

醫院本來就清凈。她尖銳的聲音一下子吸引力不少人的目光,不管是病人,還是病人家屬,或者護士,都不由得投來異樣的目光。雖然有的護士想要上前來勸說,但被一旁的人拉住。

相比裴姝宓做作的激動,蘇晚很是淡定地舉了舉手裏的粥:“你覺得呢?”

“哼!景然已經吃過我親自熬的海鮮粥了。”裴姝宓得意地揚起下巴,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白粥,滿臉嫌棄:“你不自己做就算了,竟然還寒磣到買白粥來。你當時打發叫花子嗎?”

蘇晚輕笑一聲,問:“所以你說楊景然是叫花子嗎?”

沒料到蘇晚抓她語句的空檔,一下子找不到話說,只好假裝生氣地說:“你竟然還敢來醫院!”

然後不待蘇晚開口,立馬搶著說到:“你害他害得還不夠嗎?”

“要不是你,景然也不會受這麽多傷,他都已經進醫院了,你能不能放過他,放過我……”裴姝宓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都對著蘇晚指指點點,這下演得更起勁了,哭得好看又委屈。活像被搶了丈夫的妻子:“你知道他身上有多少處傷疤嗎?背上胸膛沒有一處完好,全都是橫橫斜斜的傷疤。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請你不要再這樣對他!”

蘇晚突然並不急著說話了,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裴姝宓在眾人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周圍的人,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都紛紛帶著幾分厭惡,甚至有的人還小聲地罵著她“不要臉”。

“我知道你不過是嫉妒我,只要你不再傷害他,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說著,裴姝宓還抽噎了兩聲。

“現在的世道啊,真是世風日下,破壞人家家庭,還明目張膽欺負人!”

“是啊……也不知道這些人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嗎?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小三,做婊!”

蘇晚見她聽到旁人的議論,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她冷哼一聲,問:“說完了?”

看著她上前微微走了一步,裴姝宓極其誇張地朝後退了一大步,一臉驚恐地說:“你想幹什麽?只要你不再逼他。不再傷害他,你要來醫院看他,跟他在一起都可以。”

“我和他在一起,什麽時候需要你同意了?”蘇晚覺得真是好笑,既然裴姝宓做了那麽久的戲,她自然不能讓她白白落了那麽多眼淚。

“我說這位姑娘,你這也欺人太甚了。做人啊,不能太過。”一旁有老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來,想要勸說:“像你這麽漂亮的姑娘,要什麽樣的小夥子沒有,為什麽非要破壞人家家庭呢?”

“就是,你看起來這麽小,你這樣,要是你父母知道了,肯定氣得不行。”

對旁人的話,蘇晚仿若未聞,看著裴姝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問:“你不是問我他身上有多少出傷疤嗎?我現在告訴你,他全身上下的傷疤一共87道。”

“你說得對,他這些傷疤都是我害的。因為他這87道傷疤,都是為我受的。”

“另外,我想知道,裴小姐,我來見我丈夫,為什麽需要你說可以?”

蘇晚話一出,周圍的人一下子都蒙圈了,心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

她嘴角的笑漾開,眉眼微彎,眼底卻一片冰冷,周身散發著寒意道:“真是謝謝裴小姐如此關心我丈夫,有你這麽一個紅顏知己,真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你能為我丈夫做這麽多,如你所說,看得我都嫉妒了。“

“既然你說讓你做什麽都可以,那麽,現在就請你收起虛偽的眼淚,滾出我的視線!”

正當圍觀的人,不知道誰真誰假時,蔣奇從病房出來,遠遠地看見蘇晚,立馬迎上來,恭敬地叫了聲:“太太您來啦?先生正等著您呢!”

“嗯。我這就過去。”蘇晚點點頭,擡腳越過裴姝宓朝病房走去,跟她擦肩而過之際,又跟蔣奇吩咐到:“我要跟你老板共進早餐,別讓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打擾我們。”

話落,餘光掃過裴姝宓青白紅紫變化不斷的臉色,勾唇一笑,頭也不回地朝病房走去。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門手轉動的聲音響起,楊景然立馬擡起頭,看著來人是蘇晚,他眉宇間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蘇晚走進去,看了一眼床頭櫃子放著的保溫桶,她把白粥隨意地放到旁邊。“吃早餐了嗎?”

“沒有。”楊景然合上手中的文件,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有些“乖巧”地回答。

在他的凝視下蘇晚有些發毛,起身給他擺上小桌子:“想吃什麽?”

“白粥。”楊景然的目光追逐著蘇晚的臉。

蘇晚睫毛微顫,強撐著淡定的神色,把白粥遞給他,然後坐回沙發,雙手環胸,看著楊景然。

楊景然嘗了一口,說:“我讓蔣奇去買你喜歡的紫米薏仁粥了。”

“我吃過了。”她淡淡回答。

屋內很安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和楊景然喝粥的聲音。

陽光慢慢從窗外漫進屋內,落在她的肩頭,有些暖。

“吃好了?”見楊景然放下勺子,她輕聲問。

看著蘇晚安靜的神情,楊景然眼底劃過一抹凝重感,眉心不自覺擰緊,這次他沒有回答。

他不回答,蘇晚也不再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分別一個月,他消瘦了不少。可能是工作勞累的,可能是受傷連帶的,他確實瘦了。

很久之後,楊景然依舊左手捧著碗,右手拿著勺子,就像一尊雕塑。

還是蘇晚起身上前。從他手中拿走,也收起了小桌子。

看著蘇晚忙碌的動作,楊景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她便跌落到他懷裏。因為慣性,並沒有把握得好,蘇晚撞上他胸膛的傷口,他只是輕輕緊了緊眉心,凝視著懷中的人兒。

“阿晚,對不起。”

她不知道楊景然這句對不起,究竟是在為哪件事道歉。但不管為哪件事,都不代表她能原諒。

蘇晚深知,哪怕他受傷,只要他不讓,不管她怎麽掙脫,都是沒用的。她也就索性靠在他胸膛,只不過放輕了力道,也小心地避開了他的傷口。

“怎麽受傷的?”

“昨晚喝了酒,有些恍惚,所以……嗯……”楊景然剛開口,就悶哼了一聲。他握住按在他傷口上的小手,語氣中竟然有些寵溺:“想謀殺親夫?”

“那我換個方式問,這些刀傷是怎麽來的?”

楊景然握著她的小手,指腹輕輕摩挲在她的手背,保證到:“阿晚。這些都是意外。以後不會有了。”

“你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有了自己的秘密?”她擡眸望著他,眼中很平靜,無波無瀾,卻看得人莫名的心慌。

楊景然眼底滑過一絲慌亂,說:“這都不是什麽大事,算不得秘密。”

“那我最後問你一遍,那些傷究竟是怎麽來的?這一個月,你在國外,究竟發生了什麽?”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清晰。

“阿晚,我知道你不開心,我保證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別生氣好嗎?”面對蘇晚的執著,楊景然有些無奈,語氣中透著微不可察的無力感。

“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說,那我就不會再問你。”聽到蘇晚這麽說,楊景然臉色微微放松,卻看著她起身從沙發上拿過包,站在病床前,取出一份文件遞給他。“沒有其他問題,就簽了吧。”

“離婚?”楊景然掃了一眼文件上方的幾個大字,臉色一沈,冷若冰霜。

“我說過,我說得出,做得到。”蘇晚強迫自己直視楊景然的眼睛,努力撐起嘴角的弧度,“還是你以為不管什麽事,我都只是說說而已?”

“阿晚。”他直起身子,像是在平覆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後,把離婚協議撕成兩半,一起扔到垃圾桶,臉色半陰鷙半柔情:“三年前是你要嫁給我的。所以,只要我不同意,就算到死,你也只能是楊太太。”

“是嗎?”對上楊景然晦暗不明的眼神,蘇晚輕聲問了一句,隨即突然莞爾一笑,柔婉中帶著張揚:“那麽楊先生,也請你記住了,離婚前,哪怕只有一秒鐘,楊太太也只能是我!”

說完,蘇晚拿起包,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離開,關門之前聽見她的聲音:“楊先生,請你把我的家裏裏外外都消毒一遍,另外我希望在下班之後,我家裏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話落,門關。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已經沒有蘇晚身影的門口,似回味了一下剛才,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淺淺的愉悅。

而走出醫院的蘇晚,仰望著無雲的天空,擡手擋在額頭,洩露幾縷陽光。

她深深地呼吸著空氣中的甜香,做出決定後,仿佛心情也一下子豁然開朗。這種久違的感覺……

“嘟……”喇叭聲拉回蘇晚的思緒。她聞聲望過去,紅色跑車內的古諾正朝她揚手。

蘇晚走近,坐進副駕駛,白了她一眼,系上安全帶:“回公司。”

“真把我當你司機啦?”古諾挑眉。

蘇晚偏頭看向她,不喜不怒,沒有神情,緩緩吐出兩個字:“古諾。”

“是是是。”古諾投降地攤了攤手,啟動車子,問:“他簽字了嗎?”

她手肘靠在車窗,撐著額頭,望著窗外後退的街景,沈默了一會兒回答:“沒。”

“沒有?”古諾轉動方向盤,車子換了個方向,抽空瞄了她一眼:“沒簽字,你還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很希望我離婚?”蘇晚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古諾。

“不是你去見他,就是要讓他簽離婚協議書的嗎?”

蘇晚目視前方,柔軟的發隨風飄揚,“我欠他一個選擇,現在我還給他了。”

古諾偏頭。看著她的側臉,柔和中帶著堅定。

大概是一旦目標明確後,真的是整個人不管做什麽都幹勁十足。她恍然想起,國外那邊還沒有消息,於是撥了Irenne的電話,卻已關機。她只好撥打了另外一個同事的電話。

“晚晚?”

“教授怎麽樣?醒過來了嗎?項目後來報上去了嗎?我給的報告有問題嗎?”

“等等等等……”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蘇晚這連續的問題搞蒙了,“教授不是早就醒了嗎?還讓Irenne告訴你給你寄了東西呀?Irenne沒有告訴你嗎?”

“你說的項目是我們的研究嗎?不是第一次就申報成功了嗎?還有……你說給了什麽報告?”

“你說什麽?”蘇晚臉色一凜,突覺得不妙,轉移話題:“大家一切都好嗎?教授身體怎麽樣?”

“大家都挺好的,教授不也好得差不多了,前兩天還跟我們一起自駕游出去散心呢。項目很成功,大家說是等撥款下來,一起來找你呢。”

“是嘛。沒事就好。”如果第一次申報成功,那Irenne說的是?還有她說教授昏迷……

“對了,研究所來了一個小女孩,十六歲,跟你一樣特別有天賦。跟你還有幾分相似,特別是眼睛,不過她是個德國姑娘。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晚晚你的妹妹呢。”

“是嗎?”蘇晚笑了笑,“那有機會一定要見見。”

“哦,晚晚不跟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電話那頭傳來盲音,蘇晚看著手機,唇瓣緊緊抿成直線。如果Irenne說謊,那她為什麽要說謊?既然申報成功,報告完整,她要自己的這份又有什麽意義?

想了想,她給Irenne發了條問安好的信息。

大概下班的時候,她收到回信,說大家一切安好。然後最後面說了一句:一個人在國內,千萬要小心,不管做什麽事,最好找個人陪著一起,萬事小心。

蘇晚蹙緊眉頭,望著窗外已經沒落的夕陽,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回到梨苑,屋子已經收拾好,裴姝宓也已經離開。

在玄關處看到楊景然的鞋子,再看到蔣奇和蔣伯都在,她知道楊景然應該是從醫院搬回來了。

“太太回來啦?”正在廚房忙碌的陳媽拿著鏟子探出頭來。笑盈盈地說:“太太先回屋泡個澡,等菜好了我來叫您。”

“好。辛苦陳媽了。”看著恢覆原樣的房子,蘇晚心中也舒暢不少。

算時間,楊景然應該在書房,但她沒有進去找他,而是徑直走過門口回到臥室。

她不喜歡泡澡,不喜歡一切與水相關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簡單地沖淋了一下,讓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大大的毛巾罩著她的小腦袋,她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坐到床沿,偏頭之際,眼神一閃,手中的動作停頓。

床頭的相框不見了!

毛巾從頭頂滑落,掛在她的頸項。她看了看床頭另一側的櫃子,也空無一物。

蘇晚一下子就慌了。

床頭,枕頭,抽屜,櫃子,洗手間,衣櫥。幾乎是翻箱倒櫃,都沒能找到那個相框。

她連鞋子也顧不得穿,直接跑下樓沖進廚房。

陳媽看見她這個樣子,擔心地問到:“太太你怎麽光著腳進廚房,快出去,這裏沒有鋪地毯,涼!你這慌慌張張的,是發生什麽了嗎?”

“陳媽,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有看到我床頭的相框嗎?相框裏事一張合影,下面還寫了一排字,你有印象嗎?”

“相框?”陳媽一邊把手放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然後將蘇晚拉倒客廳,以防廚房的地磚讓她受了涼,她細細地想了想:“我打掃的時候,好像記得是有這麽一個相框,大概上個月才有的吧?”

“對!是!就是它!”見陳媽記起,蘇晚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我剛剛沒有看到,是因為相框被摔碎,陳媽先收起來了嗎?”

“沒有,我收拾的時候就沒看見那個相框,我以為是太太收起來了。”

聞言,蘇晚臉色一白,“我沒有,陳媽,你再想想,是一起收拾扔掉了,還是收拾的就沒有?”

陳媽想了想回答:“是收拾的時候就沒看到。”

“你確定嗎?”蘇晚再次求證。

“確定。太太你的房間和先生的書房都是我親自收拾的。”

如果陳媽收拾的時候就沒有,就說明相框根本沒被摔。那麽是被楊景然收起來了?如果楊景然沒有收的話,那麽出入這裏的就只有……裴姝宓。

“怎麽光著腳,不知道會受涼嗎?”不知何時,楊景然出現在了身後,話音落,他上前彎腰把蘇晚橫抱而起,走到沙發前放下,陳媽趕緊去找鞋子。

蘇晚驚呼一聲,摟住楊景然的脖子,因為擔心他的傷口裂開,所以不敢動作太大,只好乖乖地窩在懷裏。

她很喜歡楊景然身上的味道,淺淺的薔薇花香中混合著淡淡的薄荷,偶爾帶著絲絲的煙草味。

楊景然把她放下。整個人陷進沙發裏,離開他的懷抱,她連忙做起來,抓著楊景然的衣領問到:“你見過我床頭的相框了嗎?”

“床頭的相框?”楊景然微微擰眉,每次他思考的時候都會這樣,“沒什麽印象,是丟了嗎?”

聞言,蘇晚眼色一暗,回答:“沒,可能是我放到其他地方,記錯了。”

那麽現在就只剩下……裴姝宓了。

“先生忙完啦?剛好最後一道菜也做好了。我們馬上開飯。”陳媽放下鞋,去把手洗了一下,然後開始盛菜,吩咐到:“老頭子,蔣奇,進來端菜。”

蔣伯和蔣奇聞聲,立馬進廚房幫忙。

楊景然蹲下身,單腳跪在沙發前,彎腰替蘇晚穿上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她有些無措。雖然以前楊景然也經常為她做這些事,甚至都在大街上給她系鞋帶。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她縮了縮腳,剛準備站起來,就被楊景然突然橫抱起。

“快放我下來!大家都在呢,像什麽話。”蘇晚紅著耳朵低吼到,“你身上還有傷,又裂開了怎麽辦?”

“我沒事。”楊景然把她放到椅子上,又像照顧孩子一樣,調整了一下她的座位跟飯桌的距離。“以後不準再光著腳了。”

然後轉身看見端著湯出來蔣奇吩咐:“屋裏的地毯再鋪一層。”

盛了一碗湯,放到她手邊,然後再給自己盛了一碗。

蘇晚瞄了一眼,盛湯的楊景然,跟工作的時候一樣認真。她的手虛捧著碗,感受著熱湯的溫度,有些失神。

蔣奇是蔣伯和陳媽的兒子,從小跟她和楊景然一起長大,雖沒有血緣關系,但自小幾個就比較親近。所以不是在老宅,他們都是坐下來一起吃飯的。

一頓飯,還是如往常一般,蔣奇是活躍氣氛的主力軍。陳媽負責笑,她負責吃,楊景然負責無視,蔣伯負責喊停。

吃完飯後,蘇晚坐在床頭盯著空空的櫃子發呆,想不通裴姝宓為什麽拿走相框。

直到楊景然走進來,靠在她身邊,她才回過神來,看著楊景然:“做什麽?”

“時候不早了,阿晚。”

蘇晚看了看手表,十一點,確實不早了。

楊景然掀開被子躺進去,長臂攬過蘇晚到懷裏。

她沒有掙紮,只是擡頭看著他,問:“你是不是覺得,最後沒有簽字離婚,就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她明顯感覺到楊景然身體一僵,耳邊響起他溫厚的聲音:“阿晚,再給我點時間,裴姝宓,我會處理好的。”

“處理好?”蘇晚重覆著他的最後幾個字,細細咀嚼,“所以你跟她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回答得毫不猶豫,底氣很足,語氣很肯定。放在她腰間的手,仿佛是為了證實什麽,圈緊了幾分。

見蘇晚沈默不語,楊景然手肘撐起身子,覆在她的上方,微微俯下身就能攫取芬芳,“除了你,我跟誰都沒有。”

他的唇貼著她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的氣微微有些酥癢,落在她耳裏,發酵在她心裏。

他看著蘇晚睜著的眼睛,大手扣在她的後腦勺,緩緩地移動,捧住她的臉頰,薄唇一下又一下地落下,落在她眼睛,看著她閉上雙眼,才滿意地下移,吻上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瓣。

“阿晚,我沒有。”呢喃間,他撬開她的貝齒,細嘗追逐,攻城略地。

蘇晚動了動身子,握住探進她睡裙裏作亂的手,輕“嗯”了一聲說:“就算什麽都沒有,你去書房,我去書房,你還是需要二選一。”

楊景然手下一頓,對上她略帶清冷的眼眸,蹙眉:“什麽意思。”

蘇晚眨巴眨巴眼,緩緩吐出:“還是說,你更希望我搬出去住。”

看著她沈靜如水的面色,楊景然有些氣惱,俯身重重地吻著她的唇瓣,不如剛才的溫柔,像是在發洩似啃咬,直到血腥味彌漫在兩人的口腔,他才作罷,起身離開。

離開被窩時,臉色很臭,但還是幫蘇晚壓好了被角後才離開,關門的聲音並不重。

等他離開後,蘇晚伸出舌頭舔了舔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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