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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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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的日子定得很近,蘇長越到家便直接與珠華說了,珠華極專心地聽完,又追著問了些問題,有些蘇長越能答,有些涉及內宅,他對秦家的了解沒那麽深,就只能搖頭。

一通問完,珠華的註意力最終集中在了其中一樁事上:“秦太太是續弦?”

蘇長越道:“是的。”

“要相看的秦公子不是她所出,那她可有親生的兒女?”

“有一個女兒,大約十一二歲罷,可能和光哥兒差不多大,我沒見過,不知確切。”

珠華點了點頭,蘇長越有些事不知道是正常的,他要是把人家的內宅鉆研得那麽透才奇怪了。

以現有信息看,秦公子後娘生的妹子已經十一二歲,那他親娘應當去得很早——不過這沒有妨礙,蘇婉一樣童年喪母,挑剔不了別人什麽,兩人在這一點上倒可以說個同病相憐。

除此外,秦學士上有高堂,嫌京城氣候不好,都不肯來,只在浙江老家呆著;下有兩個弟弟,二弟同著一家外放在外地為官,小弟多年舉業沒有成就,便放棄了,在老家陪伴奉養雙親,秦家在京的人口算是非常簡單,沒什麽好多說的。

珠華想了一想,沒想出來新問題,就道:“好啦,你才從外面回來,休息一會,我和大妹妹說這事去。”

秦堅白本身的條件挺不錯,主動提出有結親意願的又是他父親——婚姻之事,說是父母之命,其實父權的意志力要比母權大很多,父親決定了的事基本就是決定了。不過,等到媳婦過了門,山頭就又變了,媳婦真正朝夕相對的是作為男方母親的婆婆,在婆婆手底下討生活,兩方有一個不省心,就是家宅不寧的節奏。

珠華一路胡想,一路穿到後面後罩房去找蘇婉,蘇婉正盤腿坐在炕上,腿上壓著個八角手爐,埋頭不知繡著什麽。

聽到掀簾的動靜,她一擡頭見是珠華進來,忙把繡花繃子丟一邊去,要下炕站起來,只是大概是腿盤久了發麻,她“哎呦”一聲,非但沒起來,還控制不住地慢慢歪倒在了炕上,手爐也滾落到了一邊。

坐對面理線的丫頭聽蘭忙過來,把她扶起,又去幫忙捏她的腿。

捏了好幾下,蘇婉終於把這一陣麻勁熬過去了。

珠華止不住笑,走到她對面坐下,擺手止住她還要站起來的動作:“不用,你坐著就是,只是別一直把手爐在腿上放著,那塊比不得掌心厚實,別不留神把皮燙破了。”

蘇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好。”

聽蘭在蘇家呆了半年,該學的規矩也學起來了,主動去那邊桌上給珠華倒了茶來,珠華讓她出去,她就悄沒聲地掀簾離開。

蘇婉好奇地睜大眼:“嫂子有什麽秘密和我說?”

“秘密倒算不上——”

珠華捧著茶,把要和秦堅白相看的事說了,有關於一些秦家的事也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蘇婉雖然嬌憨,到底是個小姑娘,逢著這種話題還是會害羞的,聽得臉紅著低了頭。

“——就是這些了。”珠華說完,喝了口茶,總結道,“我看他家還不錯,且難得現在人口簡單,和我們家差不多,就算以後幾房並居,親戚多起來了,你先有一段時間的適應,也好融合進去。”

如那些世家大族,說起來赫赫揚揚,威風好聽,可新媳婦嫁到裏頭過日子,真就是一個“熬”字,婆婆太婆婆,妯娌小姑子,幾代混居,一舉手一擡足都是理不完的人際關系,討好了大嫂,說不準就得罪了二嫂,原就習慣了這種生態的姑娘還好些,蘇婉從未經過,她最需學習的少女時期都在安陸度過,能有個衣食周全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上別的?

所以對她來說,婆家的人際越省心對她來說才越實惠——這一點對蘇娟來說也是同理,蘇娟還不如蘇婉有心眼呢,整日就知道擺弄她那點衣裳首飾。

“對了,大妹妹,要是依著你自己,你想尋個什麽樣的?”

蘇婉埋頭撥弄著炕桌上的絲線:“我,這哪是我想的事,哥哥嫂子替我做主就好了。不過——真叫我選的話,我就想找個和哥哥一樣的。”

她說著抿嘴偷笑起來。

珠華有點發愁:“這可難,有幾個和你哥哥一樣俊的啊。”

她想一想正經覺得挺為難,而且這還涉及到一個她此前忽略了的問題:蘇婉成日在家看的是蘇長越這種等級的相貌,審美觀長期被拔高,她看別的男人會不會都看不進眼裏了?

反正對於珠華自己來說,就沖著蘇長越的臉,她也不會移情別戀——不是說他帥到完美無缺,而是他就是照著她的審美長成的,別人看他也許還能挑出毛病,她怎麽看都只能看出一個好字。

蘇婉哈地笑開了:“嫂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他能像我哥哥那樣靠得住,撐得起家的。”

珠華:“……”

好麽,是她淺薄了。

幹咳一聲:“這我不大清楚,不過你哥哥願意給你相看的人,應該基本的品行是過得去的罷。到底怎樣,等你見過了再說。你要不喜歡,也別勉強,就實話說了,一輩子的事,你的意願才最重要。”

蘇婉心裏暖暖地應了:“好,我到時候就和嫂子說。”

**

正月十五的傍晚。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蘇長越打頭,珠華牽著葉明光,後面再跟著蘇婉蘇娟,兩旁簇擁著丫頭仆從,一行人穿行在流光溢彩的燈市長街之中。

一路不只有小販商戶販賣的花燈,也有一些富貴人家紮的花燈棚子,既向旁人誇耀,也供自家親眷賞玩,主人們可在整條長街信步閑走,累了則回棚子裏歇腳,熱鬧往往持續至天明方散。

秦學士自家沒有紮棚,因這位置實在難搶,能定下的早幾日便被定下了,他就借用了一個同僚的棚子,這同僚是文翰林,前兩日剛去吃過秦學士壽宴的,秦學士就便和他說了。文家原就住在這條街上,不需爭搶,棚子就紮在自家門樓前,且占的是個好位置。

蘇長越把她們送到附近,叮囑了兩句,說好了幾時來接,便拉著葉明光離開了——這邊棚子裏都是女眷,他不便進去,秦學士也不在這裏,他們翰林院另紮了一整座燈謎棚子,願意出門游樂的學士們都在那邊聚首。

秦太太還沒到,棚子裏只有文翰林家的女眷,一個身材富態的太太在上首主人位坐著,一個少女挨在旁邊,拉著她的胳膊撒嬌求懇著什麽。

見到珠華一行被守棚的丫頭領進來,那太太忙拍了拍少女的手:“客人到了,別胡鬧,快站好了。”

珠華領著蘇婉蘇娟進去見禮,心下微有奇怪,怎麽秦太太還沒有來。

兩家是約好了時辰的,雖說珠華這邊算晚了一輩,但是是女家,秦太太那邊作為男家,便不提早前來,也當準時才是。

文太太顯然也覺得有些納罕,掩住了沒說,讓人上茶看座,笑著閑話道:“蘇庶常真是好福氣,家裏的娘子妹妹帶出來一串花朵兒也似,真是羨煞個人。”

珠華笑應:“太太膝下的這位妹妹才如明珠美玉,哪裏用得著羨慕旁人。”

那少女是文太太的愛女,小字正是玉兒,其實她容色只算中上,莫說比珠華了,比蘇娟還差了一點,不過人都愛聽好話,文玉兒就很開心,拿帕子擋了擋臉,又忍不住低頭含笑。

棚子四周掛了不少各色花燈,映照得棚內堂皇,珠華和文太太又就著花燈聊了一會,終於丫頭的聲音傳了進來:“秦家太太來了。”

文太太松了口氣,一邊心下抱怨秦太太,嫌她做事沒譜,定好了的時辰,哪有姍姍來遲把人家姑娘晾在這裏等的;一邊笑著起身:“可算來了,大約街上人多擁擠,不知在哪裏絆住了腳。”

這一句話的功夫,秦太太走了進來,她卻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她牽著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大約是秦家的小女兒之外,後面還跟了一名太太和一名少女,看其形容大約是一對母女。

少女穿著件大紅猩猩氈鬥篷,戴著觀音兜,進得棚來,跟在旁邊的兩個丫頭一個自後替她把觀音兜解下,底下是如雲發髻,耀金簪釵;一個從前替她把鬥篷解開,露出內裏大紅赤金纏枝蓮紋緞面長襖,翠藍金邊裙襕馬面裙。

文太太不認得這一撥人,遲疑地上前迎接:“秦太太,不知這位太太和姑娘怎麽稱呼?”

秦太太手籠在袖子裏,捧著一個鎏金手爐,淡淡笑道:“是定平侯府的章太太和章二姑娘,我們在街上巧遇,一道邀來坐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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