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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許寂川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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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柏林的日子過得很快。

任苒其實是很清閑的,可先時幾日許寂川常常睡著,她總是寧願守在病房裏寸步不離。倒是這幾天他精神日漸好了起來,她開始跟著殷城四處亂逛。

久負盛名的勃蘭登堡門,經過戰火的洗禮和歲月的侵蝕,依然在市中心輝煌著。來自世界各地的街頭藝人在巴黎廣場上匯集,為這座城市添了許多藝術的頹唐。

她靜靜地看著游客南來北往。這是他住過的城市,陌生中似乎又帶著熟悉的氣息。這裏他一定也來過的吧,此刻自己腳下的這方天地他是否曾經駐足,那時他又在想什麽呢,是不是也曾想著自己。

任憑自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深深吸了口氣,那些飄散在空中的音符愈加清晰。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回了醫院,在外面游蕩了一整天,他會不放心的。

病房裏居然有些熱鬧,她一進門,各種探究的目光就直刷刷地朝她射了過來。她也不似一開始的尷尬,反正已經習慣了,於是友好地朝他們笑笑。

許寂川用德語說了什麽,然後那些目光變成了饒有興致的打量。任苒心想,八卦果然是不分人種的。

不過德國人也是知道識趣的,她進來後不久就準備告辭。

只不過有個特別高大的男生,瞳底是純粹的藍,經過她時幾乎將嘴貼在了她耳朵上,說話的語氣十分暧昧。

她嚇得連忙後退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說的是“你很漂亮”,十分蹩腳的中文。覺得有些好笑,究竟是德國人也講究這樣的禮貌,還是確實東西方之間是審美的差異。

卻見有人面色十分不善,冷冷地開了口,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卻令人打了個寒顫。藍眼睛的臉色瞬間變了,討好地嘻嘻一笑瞬間跑得沒影兒了。

任苒望向許寂川,奇怪地問,“你對他說了什麽?”

他神色淡淡,指了指身側的位置,待她坐下後才說道,“我只是提醒他,他的論文大部分是我寫的。”

任苒頓時同情起那個藍眼睛來,敢與魔鬼做交易,能怪得了誰?

“柏林好玩嗎?”許寂川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把玩著。

“嗯,殷城今天帶我去了巴黎廣場。”

他低頭笑了笑,有些道不明的情緒。那個地方,再熟不過了。各種藝術形態在哪裏摩擦碰撞著,卻又極盡寬容。

也曾有一次,他在那抱著吉他旁若無人地唱著歌,唱她愛極了的那首《Almost Lover》。

Good bye my almost lover

Good bye my hop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

So long my luckless romance

My back is turned on you……

那麽不舍得說再見,又怎麽會弄丟了她?

人海茫茫,又哪裏再去找那樣一個她?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他的眼前竟只有她的模樣,托著下巴一臉崇拜和陶醉。

“嗳,許寂川許寂川,你說你會游泳會打籃球,還會彈吉他,可我什麽都不會,對你好不公平。”

“許寂川,你還是教我彈吉他吧,哦,游泳我也要學。要是我們考不上大學,白天可以去當游泳教練,晚上可以在天橋下賣唱…”

他想那時自己應該是瘋了,不然怎麽會不知疲倦地單曲循環,唱得聲帶沙啞,在這千萬裏之外期待著她能突然地從人群中出現。

不想再要那樣的四年。

他的心本來就是寂寞的,一直寂寞著也沒什麽。突然有一天住進了一個人,在那紮過根,再抽離後便是愈加的落寞。似乎是在心上狠狠地鑿下了一個洞,深不見底,暗無邊際。

他從後面輕輕抱住了她,似是呢喃著,“任苒,別離開我。”

任苒怔了怔,為何語氣中竟似有哀傷,這是她熟悉的許寂川麽?

灼熱的氣息癢癢地噴在頸後,她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麽,竟莫名地想要躲閃。

她在他懷裏扭了幾下,掙脫掉環在自己腰間的手站了起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媽估計在等我吃飯。”

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便匆匆離開了,心中不是不後悔的。

不是已經決定不再計較了嗎?可要完全地不在意,卻也那麽是難的。

自從來德國後,任苒一直住在許寂川的家中。客房被殷城不由分說地占據了,她只好住進了許寂川的房間。

窗臺下擺著一張紅木的寫字臺,一開始她也沒怎麽註意那些抽屜是否上了鎖,只是這天洗完澡出來,卻發現左邊第一個抽屜掛著把鑰匙,而原先似乎是沒有的。

猶豫再三,終究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緩緩地打開了那個抽屜。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紅色的編織手環,顏色不再那麽艷麗,邊角也有了磨損的痕跡,看得出來是有人經常拿著把玩。

這是當年自己送給他的,那時女生裏流行的小把戲。她也心血來潮地去小攤上買了絲線,她還記得那小販說紅色象征的是姻緣。可她費了許多功夫編好了拿給他,他卻有些嫌棄,“有這時間不如多做套卷子。”

後來也從未見他帶過。她總以為這條手環早就在多年前被遺棄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如今卻不經意地出現在了這裏。

再下面是六七本納蘭詞,大多十分陳舊,都是不同的版本。原來曾經他口中的“偶然聽人提起”,竟是自己一本一本地研讀,才選出的所謂“詞評最好”的版本嗎?

抽出他曾買給自己的那版,有什麽從夾頁中掉落在地。

是一張她從未見過的照片,熊熊的篝火讓她回憶起高一那年露營的那晚他被映紅的面容。

應是誰不經意拍到的,照片裏的他和她恰好占據著最左和最右,隔著幾個人,他正側著頭望向她,唇角微微上翹,神情竟似有繾綣的溫柔。

那時總是冷冰冰的他,難道已將自己放在心上了嗎?震撼如波濤般狂湧著向她襲來。

門口傳來“咯咯”兩聲,許寂川的母親走了進來,見了任苒手中的照片,神情松了松,“這些都是寂川當寶貝的東西。”

她放下手中給任苒熱的那杯牛奶,似是無意地拿了本納蘭詞翻著,“其實我早知他對玉妍無意,不過是我的私心,總一廂情願地想撮合他們。”

任苒很疑惑,卻見她無意再說,放下手中的書轉身走開了。

到了門口又回過身來,“等寂川傷好了,你們就回國吧。”

她又怎麽會不懂得自己的兒子,四年來,那次不是一放假就急匆匆趕回國的,可是回來後卻又益發地失落。

她神情淡淡,與許寂川像極了,“我親眼目睹了寂川如何待你,才明白他也有自己想要的,就如當年我選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次日早上去醫院時,許寂川倚在床頭正靜靜地看著書,鼻尖上停著一米陽光。任苒忽然想起了昨晚那張照片,也正是這個角度。

心內的溫暖滿滿的,微一晃漾就好似快溢了出來。她輕輕地走上前去,抽掉他手裏的書嗔怪道,“醫生不是不讓你看書?”

許寂川揚起頭,顯然有些驚訝,隨即卻浮上了淡淡的喜悅,“今天不跟殷城出去玩了?”

“嗯。”她垂眸站在他床邊,一只腳下畫著半圓。自從他睡眠的時間逐漸恢覆正常,她就很少在醫院裏待著,其實多少也有點逃避的意思。許寂川是一定心知肚明的,卻從來也不點破。

從包裏翻出那張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說吧,什麽時候開始的?”

許寂川怔了怔,一絲紅暈竟爬上了一貫清冷的面容上。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開始註意到她在偷偷地註意自己,也開始偷偷地註意著她。

大概是那年晚自習因聽見她對人家說了一句“他又不是我的“,便無故有些氣悶。她輕扯他的衣袖,第一次與他嬌嗔,“許寂川,這題我真的不會耶。”他回頭,便被她澄澈明亮的眼眸吸了進去。

又好像是當她一頭栽倒在雪地裏,初初擡頭時的淡定和見到他時那委屈又恨不能遁地的模樣,讓他好笑卻又生了憐惜,不由向她伸出了手,那是第一次,他想要靠近誰。

喔,也許更早更早的籃球賽,那次他的腳其實受了傷,反正他不假辭色慣了,這關鍵時刻掩飾下痛楚也不是什麽難事。

終場哨聲響起的時候,身周都是滿臉興奮喜悅的人,如潮水一般向他湧來慶賀著,他卻無意間瞥見了人群外的她,唯有她,眼裏的擔憂那麽顯而易見。那一刻他那顆枯如秋井的心分明動了一下。

許寂川望著她,“其實...我也不知道。”

任苒看著他眼底的困惑和茫然,有絲淺淺的暖意在胸臆間化了開來。

這個世界上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的悲劇實在太多,他們又何其幸運,不約而同地將彼此放在了心上。

她俯下身,輕輕將一個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在最靠近彼此的一剎那,她看見了他瞳底詫異的狂喜,赧然地想要跳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只手有力的拉著她的腕,將她狠狠一帶,她收勢不及跌入一個溫熱的胸膛。

咦,他不是受傷了嗎?怎麽力氣還那麽大。

“你的頭。”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檢查他的傷勢,卻正好迎上他。

他的唇來勢很猛烈,她不由自主地將頭往後仰,他卻不打算放過她,臂膀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腰,舌尖也追逐了上來開始攻城略地。

記憶中許寂川的吻總是很輕柔,可這次像是急於證明著什麽,帶著思念的腐骨蝕心,恨不能將她的所有都啃噬幹凈融入骨血。唇齒交纏間,似乎只有他們的地老天荒。

正是纏綿悱惻之時,門口傳來哢嚓一聲,任苒一驚之下用力地與他分開。

殷城站在門口,不小心撞見這香艷的一幕,神情也很是尷尬。

任苒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大好,連忙想要起身。許寂川低頭看她一眼,紅唇欲滴,眼波如水,於是果斷地將她按回懷裏。他可不想她這幅誘人魅惑的模樣被別人看去了。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某人的聲音聽上去還算淡定。

許寂川冷冷地瞥他一眼,“知道就好。”

咳咳,殷城訕訕地咳嗽了一聲,邁開腳步走了進去,將任苒落在車上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對著許寂川說,“那個...你自己註意點身體。”

任苒臉騰地紅個幹凈,此時貼在許寂川的胸膛上,愈加火燒火燎起來。

好在殷城也很不自在,匆匆忙忙便走了,當然沒忘記帶上門。

她掙紮著從他懷裏鉆出來,羞惱地戳著他的手臂,“都是你。”

許寂川感到十分的無辜,明明他才是被勾引的那個。不過...他喜歡那樣的勾引。

視線灼熱意猶未盡地盯住她,“我們再來好不好?”

任苒聞言一楞,臉上潮紅未退,氣得瞪了他一眼。

“你這個色...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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