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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番外一·承天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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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大獲封賞, 房氏得了誥命, 魏臨升了官位, 霍雲嵐做了皇商, 加上魏四郎得中進士, 這是四喜臨門,魏家便直接在門口擺了粥場, 府內也設了宴席借此慶祝。

當初魏家剛入都城, 處處都要謹慎, 有了喜事也要顧及著不能大肆慶祝。

如今他們已經不用再像當初那般小心翼翼,相反,若是王上給了這般恩典還要裝作雲淡風輕, 反倒會被人背後戳脊梁骨, 說他們不謝天恩不敬王上, 反倒要越熱鬧越好。

連著幾天,將軍府內外都是熱熱鬧鬧的,魏大郎和魏二郎的府邸也有不少熟識人來道賀。

徐左兩位軍師早早的就到了將軍府裏, 只是他們並未出去應酬, 而是尋了個位置坐下,待魏臨得了空閑後, 才走過去給魏臨道喜。

魏臨臉上帶笑,道:“今兒個我娘子專門讓小廚房做了酥魚, 兩位先生嘗嘗鮮。”

徐承平是個好吃的,便道:“既如此,我就不跟將軍客氣了。”

左鴻文則是往後院那邊探了探頭。

今天來的時候, 他是與自家娘子一道來的,如今娘子該是在和夫人說話,左鴻文也知道不會出什麽事情,但他就是心裏記掛,臉上也就露出了些痕跡。

就聽魏臨道:“等下家裏還請了玉笙老板來唱戲,到時候女眷那邊也會來,左先生自可夫妻同坐。”

左鴻文被點破了心思,倒也坦然,直接溫和笑道:“謝將軍美意。”

一扭頭,就發現徐承平在看他。

左鴻文有些不解:“徐兄瞧我做甚?”

徐承平端詳了他一下,道:“幸而你成親了,不然這張面皮,不知道要帶走多少小姑娘的真心。”

左鴻文聞言,淡淡一笑:“可在我毀了臉的時候,沒被嚇走的也就五兒一個。”

單身至今的徐承平噎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端起酒盞:“都是成雙配對,倒是我,形單影只。”不過很快徐承平就笑起來,“也不妨事,左右自己過也挺踏實的。”

左鴻文則是也拿起自己的杯盞,跟徐承平碰了一下,而後輕聲道:“徐兄自有一番姻緣福氣。”

徐承平只當他隨口一說,自己也就隨口一答:“承君貴言。”

左鴻文端起杯盞抿了一口,擋住了眼底的溫和笑意。

而玉笙老板的戲向來都是好看的,待天色漸暗,賓客散去,徐承平便準備回家。

左鴻文卻沒有隨著自家娘子坐馬車,而是陪著徐承平走了一段,道:“時候尚早,我娘子想要去金樓瞧瞧釵環,我與徐兄找地方喝兩杯可好?”

徐承平聽了,正要點頭,卻看到不遠處有駕馬車停靠。

因著今日到將軍府的客人眾多,大多是高門顯貴,故而馬車也是一駕好過一駕。

不過這個尤其不同。

光看上面的玄紅配色,便知道是王族中人。

左鴻文瞧了瞧,又看了看身邊的徐承平,沒說什麽,神色平緩溫和。

徐承平更是沒多註意,很快便要繞過去。

這時候,有個嬤嬤走過來,笑著行禮道:“兩位大人福安,”說著,她看向了徐承平,“奴婢奉了殿下之命,來請徐大人過府一敘。”

徐承平微楞:“你家殿下,是誰?”

“奴婢的主子是長公主。”

徐承平下意識地握緊了一直被他纏在胳膊上的鞭子。

如今,蕭明遠繼位,於是之前的公主王子也都晉了封號,除去被太上王圈了的四王子外,其他的王子分封,而公主也都晉為長公主。

只是太上王如今還在都城的女兒就只有蕭淑華一人。

徐承平聽聞是長公主有請,自然不會推拒,不過想到剛剛還答應了左鴻文出去說話,便扭頭對著左鴻文道:“賢弟……”

不等他說完,左鴻文便笑著開口:“正巧我要陪著娘子去金樓,這便告辭了。”

分明,你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而左鴻文走的幹脆利落,轉身便帶著下人大步離開。

徐承平也沒多想,只管上了馬車。

可讓徐承平沒想到的是,當他下馬車時,瞧見的卻不是大公主在都城內的府邸,而是城郊一處秀雅莊園。

四周高高的圍墻讓人瞧不見裏面的模樣,可光是從敞開的大門往裏看去,便能窺見雕梁畫棟,自是一番美景。

嬤嬤在前面引路,徐承平只管跟著她進門。

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便瞧見正站在池塘邊餵魚的蕭淑華。

徐承平走上前去,對著蕭淑華端正行禮:“微臣見過長公主,長公主福安。”

而蕭淑華與他頗為熟識,隨手免了他的禮,而後笑道:“貿然請徐先生來,沒有打擾到先生公務吧?”

以前徐承平對著蕭淑華還有些拘謹,畢竟長公主名聲在外,手中頗有權柄,哪怕現在王位換了人坐,但蕭明遠對她的信任只多不少,任誰到了這位公主殿下跟前都要謹慎小心才好。

不過兩人見的多了,也就沒了那份生疏。

徐承平也摸出了些長公主的脾氣秉性,聞言笑道:“殿下言重,微臣也正巧想出了之前那釘板如何用,正好跟殿下商議。”

“這個不忙,”蕭淑華讓徐承平到自己旁邊,然後給了他一小盒魚食,“如今徐先生是我這園子的頭一位貴客,不知先生覺得這裏建的如何?”

徐承平料到這裏是蕭淑華新得了的園子,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是頭一個來的。

不過很快徐承平便開口道:“自然是好的,造的頗有雅趣,只是瞧著和長公主府邸內不大相似。”

蕭淑華聞言,便輕哼一聲:“我雖不喜詩書,可怎麽樣才能讓自己覺得舒坦這事兒我是懂的,只是朝中總有些嘴硬頭鐵的東西,恨不能把我手上的權勢都扒掉才好,但凡我在府內加個什麽他們就要輪番上書各種議論,似乎我幹什麽他們都能想到篡位奪權,”而後蕭淑華又笑起來,“索性我用鋪子得了的錢新蓋了這座園子,倒要瞧瞧誰還要胡說八道。”

徐承平心裏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蕭淑華不同於普通公主,在太上王在位時,她就是所有王子公主裏最得寵的,而她也握有讓蕭明遠都要倚仗的權柄,時至今日,蕭淑華依然是在都城裏跺跺腳都能抖三抖的人物。

偏偏這樣一位公主,不和親,也不招高門大戶的郎君為駙馬,這便挨了人眼。

終究都城內的權勢就那麽多,大餅一張,蕭淑華拿走了一塊,就會有人少拿一塊。

雖說普通臣子挑釁王族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可若是真的觸及自身利益,那就是找著法子都要要下口肉來才安心。

不過心中所想,徐承平並未顯露在臉上,只管道:“殿下放心,王上英明賢德,自然不會聽信讒言,”而後他看向池塘,“而且殿下的園子收拾的這般漂亮,這魚瞧著就……”徐承平話說到這裏,突然頓住。

因為他瞧見這池塘裏頭的並不是尋常富貴人家養的錦鯉,而是顏色偏深,個頭也大,瞧著就很有勁兒。

徐承平對魚無甚研究,可他起碼知道,這些魚那裏是觀賞用的,根本是拿來吃的。

蕭淑華也很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這園子吧,長廊亭子做得好些能便於休息,假山花卉弄得漂亮也算是個景觀,就是往池塘裏面養花花綠綠的魚,我瞧著實在是有些沒趣,倒不如弄些能入口的,還有用些。”

若是旁人聽到這番理論,定覺得長公主浪費東西。

這樣好的池塘,她竟當做魚池子用?真真有辱斯文。

可是如今站在長公主面前的是徐承平,徐先生是讀書人出身不假,可他小時候是在科布多城長大,住的是帳篷,吃的是牛羊,骨子裏就有幾分血腥和野性。

這會兒徐先生不僅不覺得蕭淑華說錯,反倒覺得很有道理,他甚至還給出主意:“這養魚也是有講究的,魚之間也會爭鬥,而用什麽魚食,怎麽收拾,這些都有門道。”

蕭淑華沒想到徐承平如此上道,嘴角揚起,好奇道:“徐先生竟然也會這些?”

徐承平笑道:“之前落難,為了養活自己和小妹我做過不少雜活,對這些也不過知道些皮毛,紙上談兵罷了。”

蕭淑華又把眼睛看向池塘裏一條條大魚,輕聲問道:“那先生覺不覺得,我用這裏養吃食不妥帖?”

徐承平臉上露出了些莫名:“自己的地方,自己的池子,殿下想做什麽做什麽,關別人何事?”

一句話,引得蕭淑華臉上笑容加深。

其實這幾年徐承平和蕭淑華關系雖然算不得親厚,可也是常常見面的,談談兵器,聊聊刑訊,算得上熟識。

可這還是徐承平頭一遭從蕭淑華臉上看到這般輕松快意的神情。

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些什麽……

但不等徐承平想清楚,蕭淑華就已經別開了視線。

大概是覺得一點點的餵魚食太麻煩,長公主索性把手上剩下的魚食都撒進去。

她有些功夫,臂力足,這一把撒的又遠又均勻,引得徐承平讚道:“公主好功夫。”

蕭淑華笑著看他:“先生莫要奉承我。”

徐承平臉上卻是一本正經:“人生無事須行樂,富貴何時且健身。”

蕭淑華微微偏頭:“誇我呢?”

徐承平點頭:“誇你呢。”

蕭淑華笑意加深,用帕子拍了拍掌心,嘴裏道:“我不能白白讓先生誇我一遭,來,先生挑,想要哪條,只當給先生加菜了。”

徐承平倒也不客氣,往裏面看了兩眼,伸手一指:“那條瞧著挺活潑的。”

蕭淑華也點頭:“是不錯。”

“應該很好吃。”

“我覺得也是。”

而在這次之後,徐承平常常被邀請到園子裏做客。

徐先生也曾嘀咕過,這般交往過密是好是壞,可是蕭淑華實在是個爽利人,高貴大方,與她在一處實在是讓人自在得很,加上每回蕭淑華都會與他談起正事,好似不帶任何私心,久而久之,徐承平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而在相處之中,徐承平越發覺得,長公主當真是這世上難得的好女子,每每與人說起都是溢美之詞。

此事被霍雲嵐知道後,在心裏念叨了句當局者迷。

分明徐先生長了一雙那般明亮的眼睛,鄭四安和左鴻文哪個沒有他撮合?

偏到了自己身上就變得這般憨直起來。

蕭淑華卻很有耐心,這天她請霍雲嵐來府上做客,揮退了下人後,蕭淑華懷裏抱著芊芊,一邊拿著布老虎哄她一邊道:“有些事情急不得,我雖有心,卻不知徐先生是否有意,這事兒就不算是定了,說破了,若是他不樂意,那才叫麻煩。”

雖說蕭淑華如今已經快把常家郎給忘幹凈了,但終究是和離過一遭,長公主謹慎得多。

她也沒有許多小姑娘的熱烈,或許旁的事情上,蕭淑華從來都幹脆果決,可是感情上到底還是謹慎的。

霍雲嵐便沒有多勸,說起旁的事情:“過陣子,太上王生辰,宮中要有夜宴,不知道時候成君會不會帶著他家大郎去。”

提起這孩子,蕭淑華臉上笑容輕快許多:“應該是要帶上的,那小子淘氣得很,認字慢,倒是跑得快,只怕到時候安順得給他腰上栓個繩子拽著才能放心的。”

芊芊原本在抱著布老虎,聞言有些好奇擡頭:“那是誰呀?”

霍雲嵐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笑道:“是弟弟,到時候介紹給芊芊認識。”

蕭淑華笑道:“還有葉家的幾個小郎君也去,這次很是熱鬧。”

霍雲嵐則是對宮中夜宴印象不佳,沒去過幾次,可碰上的事情卻不少,這回她也謹慎了些:“孩子這般多,不知道如今是何人負責宮殿內外巡視?”

蕭淑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有明嘯衛的人,還有府尹衙門,安心吧,就算為了月俸,羅大人也會讓一切面面俱到的。”

霍雲嵐:……

其實這都城裏,最有本事的是羅榮遠大人吧。

這時候,蕭淑華身邊的呂嬤嬤走了進來,行了一禮後,有些欲言又止。

蕭淑華把芊芊往自己懷裏攏了攏,瞧了呂嬤嬤一眼:“雲嵐不是外人,有話直說。”

呂嬤嬤應了一聲,走上前去輕聲道:“有幾位禦史臺的大人被抓了,便有人懷疑是主子從中作梗,聯名上書把主子給參了。”

霍雲嵐一聽,便微微蹙眉。

禦史臺多是文官清流,可霍雲嵐對那些人實在沒什麽好印象。

之前就想盡辦法給魏臨使絆子,魏臨不跟他們計較,但霍雲嵐覺得自己心眼小,又慣是個會算賬的,心裏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魏臨威望顯赫,如日中天,他們就把矛頭對準了蕭淑華。

或許說的理由千奇百怪,可核心就一點,便是覺得楚國有這樣一位能耐的長公主是不應當的,長公主居然把清流常家的駙馬“休”了也是不應當的,手上那麽多的權柄以後肯定出事兒。

當真閑的。

蕭淑華倒是氣定神閑:“哦?他們參我什麽了?”

呂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道:“說主子牝雞司晨,不受婦德。”

一句話,就讓蕭淑華的臉色陰沈下來。

這兩個詞當真說的重,而且明晃晃的便是誣蔑,可涉及私德之事還不能明著辯駁,不然只是給人提供談資。

霍雲嵐也知曉其中陰損,先伸手把小芊芊的耳朵捂住,而後才道:“王上怎麽說?”

“王上抓他們本就是肅清吏治,這會兒自然不會姑息,只是不知為何,沒有派下吏部官員訊問,奴婢探聽到,王上只是把人關到了府尹衙門裏,請了明嘯衛在一旁協助查探。”

呂嬤嬤是為了自家公主擔心。

這種事情該是吏部刑部一同派人徹查才是,可現在卻顯得有些過於輕描淡寫。

霍雲嵐卻是眉頭舒展,臉上又帶了一抹笑,看向蕭淑華道:“尋常明嘯衛可不管這些事情,其中擅長刑訊的也就只有一人。”

蕭淑華原本在心裏盤算著如何應對,聞言微楞:“這些個東西,有什麽好審……嗯?”

而後她想起來,確實是有個人在獄事上頗有建樹。

霍雲嵐說尋常明嘯衛不管這些,結果偏有人去了,莫不是……

將軍夫人則是松開了芊芊,然後掰了一塊奶糕餵給她,嘴裏溫聲道:“殿下想要的答案,想來就快有了。”

蕭淑華也抿起嘴角,輕輕翹起:“還是雲嵐聰明。”

芊芊跟著脆聲道:“聰明!”

而不過半日之後,那些禦史的言論尚且沒有傳開,事情就已經塵埃落定。

幾位被落了大獄的禦史大人各有各的罪責,大到欺男霸女,小到秦樓楚館,甚至有位大人數年前為了報覆同僚,偷偷把人家花園裏頭的名貴蘭花拔了的事情都被問的一清二楚。

沒人知道為何這些清流文人會競相說自己的醜事,而那些聯名上書參長公主的,不過是一天後便都告假在家,連朝都沒上。

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左鴻文先生所說,是自己的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徐承平先生邀請他們參觀了一下牢獄中幾位大人的優厚待遇,導致他們當時就被嚇的癱坐不起,故而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心態。

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只是蕭明遠整肅吏治的一個小插曲。

百姓只會叫好,順便唾棄那個娶了一堆小妾還天天叨叨別人家風不正的。

烏鴉落豬身上,光瞧見別人黑瞧不見自己黑。

而在夜宴之時,此事已經煙消雲散,早就無人再提起,除了那幾位看到明嘯衛的人就雙股打顫的禦史大人,旁人早就把此事忘得一幹二凈。

因著是太上王的壽辰,太上王與王後自然要出席,蕭明遠讓出了高位,奉請父王母後上座,他偏坐一旁。

霍雲嵐則是安坐在魏臨身邊,遠遠瞧著,只覺得太上王的氣色甚好,瞧著除了多了些白發並無大的變化。

分明在傳位蕭明遠前,太上王的身子每況愈下,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現在卻不藥自愈。

施太後比做瑤華夫人時還年輕了些,大抵是因著太上王後宮散盡,如今只與她在一處,平常也不被朝事政務煩擾,施太後臉上的笑容越發明艷。

加上她本就生得貌美,如今瞧著更是傾國傾城貌。

反觀蕭明遠,卻比之前嚴肅許多,才二十的少年郎卻已經沒了自在的權利。

這讓霍雲嵐用帕子當著嘴,對著魏臨輕聲道:“瞧起來,王上著實是累。”

魏臨則是拿著筷子給自家娘子夾了一顆肉圓,輕聲回道:“不然你覺得為何當初太上王要早早退位?”

為王者本身就是件極累的事情,看不完的折子,做不完的事情。

太上王看似敦厚,其實雄心壯志,有毛病也是累出來的。

現在把擔子交給兒子,他完全放權,日子過得富貴清閑,心思開闊了這病也就好了。

不過霍雲嵐想到當初退位前後的事情,卻是輕聲道:“太上王待太後也是很好的。”

退位之前將瑤華夫人擡做王後,之後她便順順當當的會是楚國太後,即使太上王當真身子撐不下去,施太後也能有所依仗,在宮裏繼續過的富貴逍遙。

當真事事都為施太後想得周全。

而就在這時,霍雲嵐瞧見剛剛還一臉嚴肅成熟的蕭明遠笑了起來,彎起嘴角時,難免帶出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孩子氣。

而後霍雲嵐就看到徐環兒朝自己走來,笑著行禮:“夫人福安。”

霍雲嵐笑著拉著她說了些話,卻沒有讓她多留,只管松了手,放徐環兒去早就眼巴巴往這邊瞧的徐承平那裏。

幾年過去,徐環兒長高不少,模樣也端莊秀麗許多,加上她喜歡騎射,說話辦事都帶了幾分利落颯爽,長得也明媚亮眼的很。

因著徐家沒有長輩,故而那些想要相看環兒的人家都把事情托到霍雲嵐這裏。

等徐環兒離開,霍雲嵐才笑道:“不少人想給環兒說親事呢,我瞧著裏頭有好幾戶不錯的人家,葉宰相之前還想要幫葉參將說親來著。”

魏臨嘴角一抽:“這事兒,可千萬別讓旁人知道。”

而在心裏,魏臨倒有些佩服葉宰相了。

之前想找施五姑娘說親,現在又看上了徐環兒。

著實是一碰一個準。

霍雲嵐笑著點頭:“那是自然,我可知道徐先生的脾氣,讓他知道,怕不是要和葉參將打一架的。”

魏臨卻是在心裏道,是不能讓王上知道。

世人都說,如今的楚王年少老城,心胸開闊豁達,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君上。

但魏臨卻很清楚,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記仇。

且只要碰到和徐環兒有關的事情,蕭明遠從來都不會輕慢。

葉瑜如今仕途通暢,不能被這些莫名的事情耽擱了。

不過很快將軍夫婦二人便不再說起旁人的事情,轉而帶著自家孩子去認識其他小娃娃了。

鄭四安家的大郎,葉家郎君們家的孩子,還有左先生剛滿一歲的姑娘,湊在一起很是熱鬧。

而徐承平則是敏銳的發現蕭明遠的眼神。

因著王族所坐的高臺距離其他人有些遠,故而蕭明遠往下看時,尋常人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在看誰。

但是徐承平就是知道,他在看小妹。

只有在瞧見自家小妹的時候,那個朝堂上冷靜果決的蕭明遠才會露出這般帶著幾分朦朧的笑意。

雖然知道不改大不敬,可徐承平還是在心裏暗暗念了句:

大尾巴狼!

縱然心裏不願,但徐承平卻沒有多說什麽。

實在是蕭明遠用這些年無數次證明自己的真心,而徐環兒也早就傾心於他,兩人郎才女貌,徐承平也看出這是段良緣,他自然不會阻撓。

但他也實在有些受不住蕭明遠一直看過來的視線,便想要與徐環兒換個地方坐。

就在這時,徐承平看到呂嬤嬤朝自己走來,對著他低聲道:“徐大人,我家主子請大人去西邊的涼亭一敘。”

如今徐承平早已當長公主為知己,聞言點頭,跟自家妹子叮囑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而在高臺上,蕭淑華也平靜的拽了拽袖口,站起身來,扭頭瞧了蕭明遠一眼。

蕭明遠笑了笑,對著蕭淑華無聲的開口道:多些阿姐成全。

蕭淑華本意並不是為了幫他,可長公主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蕭明遠,很快便也露出了個笑容。

蕭淑華:弟弟真是不錯,知道幫我和徐先生作掩護。

蕭明遠:阿姐真是好人,知道幫我引開未來大舅哥。

姐弟兩個互相點頭,都帶著“你懂我懂”的笑容,一片和氣。

等蕭淑華走到涼亭之時,徐承平已經在其中等候。

不等徐承平給她行禮,蕭淑華就直接走過去,對他道:“徐先生,如今我有一心儀之人,還想請先生代為解惑。”

此話一出,蕭淑華就看到徐承平臉色微變。

那是一種極為覆雜的神情。

像是驚訝,又像是疑惑,可最多的還是一種莫名的迷茫。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徐承平就端端正正的對著蕭淑華行了一禮:“恭喜殿下得覓良婿。”

蕭淑華則是沒有應聲,而是道:“我現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徐先生你幫我選選,到底是送他玉佩好呢,還是送匕首好?”

這是,要送定情之物了吧。

徐承平低垂眼簾,伸手死死握住袖中纏繞的長鞭,可很快他又把手松開,這才道:“君子如玉,送玉便是。”

話音剛落,徐承平便見到蕭淑華從腰間拽下了一塊玉佩,直接塞他手裏。

這番變故讓徐先生楞在當場,平常聰明至極的腦袋,此刻卻有些停滯。

蕭淑華見狀,微微挑眉,索性把匕首也遞給他:“既然你喜歡這個就早說,反正兩個都是為你挑的,都給你便是了。”

徐承平:……啊?

見他不言,蕭淑華擡眼瞧他:“怎的,你不想做我的‘良婿’?”

分明這詞兒是徐承平自己剛剛說的,可現在從蕭淑華嘴裏說出來,徐承平卻覺得有些面熱。

不,不單單因為這句話,還因為他心跳的實在太快,砰砰作響,耳朵都是一片嗡鳴,惹得他根本沒聽清蕭淑華的話。

這是慌張?

不,不是,這分明是開心!

這一刻徐承平才明白,為何當時左鴻文被施家姑娘堵在假山後頭時,左軍師整個人都要靠著貼在墻上才能站穩。

徐承平現在就覺得自己臉上發熱,腳底發軟,整個人好似上了蒸籠的饅頭,就差冒熱氣兒了。

於是,當蕭淑華想要伸手把東西拿回去時,徐承平直接攥緊拳頭,把手背到身後,聲音都有些啞:“既送出的東西,殿下豈有收回之理?”

蕭淑華似乎有些不高興,可有不樂意顯露人前,便微抿嘴唇,道:“可我剛說的話,你都不回答。”

那是因為自己過於亢奮,什麽都沒聽見。

但是徐承平並不為了自己辯解,而是依然恭順的對著蕭淑華道:“殿下,微臣知道殿下巾幗不讓須眉,但有些事,還是該男子做才是。”

蕭淑華一楞:“什麽?”

而後,她就看到徐承平先把手上的玉佩和匕首直接揣進懷裏,然後他把手拿出來時,上面是一個銅飾。

看起來這銅飾有些年頭了,徐承平倒也坦誠:“這是我爹娘生前給我的,讓我送給未來媳婦。”

蕭淑華立刻昂頭看他。

不等徐承平開口,她便伸出手,直接把銅飾拿過來。

這般直接有些出乎徐承平的預料,可他臉上笑意更深,終於沒了之前一直掛在臉上的恭謹順從,而是頭一次直視蕭淑華,瞧著這人的眼睛。

只一眼,便定了心思。

於是,下一刻,徐承平後退半步,擡臂振袖,深深下拜:“一見卿卿,心甚悅之,望與卿結為連理,恩愛兩不疑,白首不相負。”

蕭淑華許久沒有言語。

曾經的那段婚事,冷的開頭,冷的結尾,從沒暖過一絲一毫。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求娶,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成親之前,還會有如此深重的誓言。

過了許久,蕭淑華終於擡手,輕輕地握住了徐承平。

然後在徐承平反應過來之前,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拉過來緊緊抱住,臉埋在男人懷裏,輕輕的說了句:“好。”

而徐先生剛剛彎腰的時間太久,弄得腦袋有些暈,現在被這麽一抱,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但,結果是極好的。

他便合攏雙臂,將蕭淑華抱在懷裏。

也是直到這一刻,徐承平才發現,總是驕傲的長公主其實和軟的很,而自己胸前濕了一片的時候,徐承平也選擇故作不知。

接著,徐承平就聽蕭淑華道:“你剛才的話,若是有半分虛假,我定讓你片片淩遲,死無葬身之地。”

這般兇狠的回應,當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好在徐先生不是一般人,刀山血海見識過,淩遲之事他還親自操過刀,最是知道裏面精妙。

只是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好時候。

徐承平只管笑著回道:“好。”

“那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這麽急?”

“你覺得急?”

“不急不急,殿下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

蕭淑華終於有了笑意,伸手抹去了眼角淚痕,才昂頭看他:“以後,莫要喊我殿下了。”

徐承平眨了下眼,張開嘴,低低的喚了聲:“淑華。”

蕭淑華笑起來,重新攏住了他的腰。

卻不知就是這開心的一抱,弄得徐先生腰上酸了好幾天。

自己喜歡的媳婦,還能怎麽辦呢?

於是,徐承平把跟著葉小郎君強身健體的事情再次被提上日程。

兩人的婚事卻格外順利,蕭淑華在王室當中素來有臉面,根本沒有多耽擱,便定下了婚期。

但蕭淑華卻沒有按時成親,只因成國挑釁,楚國應對,魏臨率領數十萬大軍出征伐成,徐承平作為軍師自然隨行。

成楚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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