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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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咱們可以出宮玩了，就在後日！”
梅予晴眼神中果然閃過一絲光亮：“出宮？怎麽回事？”她急切地往前探身子。
連月霜也好奇地看向衛晞。
衛晞立刻細細解釋這件事，從那個行宮的位置講到那裏的溫泉和美景，再講到以往都有每年去那個行宮避暑的規矩，可以一連在那裏待好幾日，一口氣把她從謝無澄那裏聽到的消息通通告訴梅予晴。
還擅自添油加醋讚美那裏有多好玩，引得女主眼眸中光亮愈甚。
說完後，她口幹舌燥，連忙給自己倒上杯茶一飲而盡。
涼茶入喉，她清醒幾分。
然後衛晞打開透明面板。
任務進度已經到了50%。
這才是女主剛聽到這個好消息，若是她真的出了宮去行宮玩，完成這個分支任務還不是幾刻鐘的事。
衛晞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衛晞：我懂了，這次我真的懂了。這就叫躺著完成任務，美滋滋。
她開心地告別女主準備回去睡個午覺，結果剛躺在床上，衛晞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原書中是宮中有人給男主傳消息說女主很開心。”衛晞皺眉，“可女主去了行宮裏，男主還能聯系上誰好知道女主的狀態如何？”
系統：【……】
它頓了頓：【宿主不必擔憂，畢竟你的任務只是逗女主開心，不負責之後的事。而且萬一那與顧行淵傳信的宮中人也去了行宮呢？】
衛晞沈吟片刻：有道理。不過，這次去行宮不會很大陣仗。若真是去行宮的那點人中就有男主的人，這樣皇宮還真是被滲成了篩子。
她放下心來，倒頭就睡。
28
衛晞發現了一個規律，她不能隨便午睡，不然每一次睡醒覺總會有“驚喜”等著她。
今日竟然還有一連兩個“驚喜”出現。
第一個是她剛醒來便聽到小凳子所念的皇帝的旨意，謝無澄將衛晞誇了一頓後把她封為婕妤，當然謝無澄的旨意說的那些賢良啦淑德啦，只是些場面話，這些優點與她本人毫不相幹。
故此，衛晞的身份從宮女變成了嬪妃。
小凳子宣讀旨意時喜氣洋洋。
衛晞剛睡醒，呆了幾秒才慢慢跪下謝恩。
系統：【話說宿主從你假孕開始，這件事的發生就難以避免了。】
衛晞倒是接受良好：“只是稱呼變了而已，反正皇帝他來後宮只是單純睡覺。”
系統：……
婕妤？衛晞完全沒有實感，反正這身份有跟沒有一個樣。
最多每個月能拿嬪妃的例銀，還能領些常用的東西，拿點皇帝的賞賜。
結果衛晞剛接受了第一件事，就有宮女來讓她去太後的慈寧宮裏坐坐。
衛晞驚訝：“太後要見我？”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系統不覺得意外：【應該是照例問話吧，畢竟你都是嬪妃了，她要見你也很正常。】
實際太後早在那次賞花宴結束後就想見見衛晞。
衛晞只好跟著宮女前往慈寧宮。
與含英殿的秀麗和太極殿的巍峨相比，慈寧宮的肅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這裏的宮人臉上都掛著一樣的嚴肅表情。
衛晞不知不覺放輕了步子。
她走進正殿，行禮後擡眼一看，太後腳邊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金籠子，籠子形狀模樣如同鳥籠，底部一圈的金邊上還鑲著紅瑪瑙。籠子裏窩著一只波斯貓。
貓兒在籠子裏趴著，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外面。
它舔了舔爪子。
衛晞垂下眼，不再看。
“晞兒，快過來。”太後向她伸手，“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衛晞慢慢挪動步子走過去。
太後慈愛地輕拍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左看看，右看看，又覺得她外表十分消瘦：“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怎麽臉色這麽白？”
衛晞靦腆一笑：“許是昨夜天氣太熱了。”
“放些冰在屋裏會好很多。”太後對身邊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辦妥這事。
她又攥了攥衛晞的手：“胃口可還好？”
衛晞奇怪太後怎麽如此關心她的身體：“回太後，臣妾的胃口一直很好。”
她的臉上露出賢良淑德的微笑。
可太後仍舊不放心，正巧給太後請平安脈的女醫還在這裏，她讓女醫來給衛晞看看身體。
衛晞這才明白。
哦，原來太後是找理由讓醫官給她檢查是否真的有孕。
她倒是意外太後現在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
假孕藥還未失效，衛晞坦坦蕩蕩接受醫官的檢查。
反正皇帝親口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不是她一個人說謊，衛晞絲毫不覺得心虛。
片刻後，女醫對太後點點頭。
她真的懷孕了。
太後立刻喜笑顏開，賞了衛晞許多東西，又留她吃了頓飯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舍得放她離開。
她期盼這事已經盼了太久太久。
雖說平白無故從太後那裏領了許多綾羅綢緞，可衛晞並沒有像最開始給含英殿送花時領賞那樣開心。
畢竟是假孕，她還沒想好該如何把此事順利結束。
無論是設計小產還是揭露假孕藥的事都不容易，衛晞只盼著能在暴露前完成女配任務離開這裏。
心裏裝著事，走起路也更匆忙。
連站在宮道旁的輕蟬也沒註意到。
“這就把我忘了？”輕蟬淡淡出聲提醒。
衛晞聽見聲音，猛地頓住腳步，側頭看向輕蟬笑著：“輕蟬。”
輕蟬臉上掛著冷笑，一連串的質問劈頭蓋臉道：“你以前不想離開這裏嗎？你如今想一輩子待在這宮裏再也不離開？”
衛晞斂了笑意，沒有回答。
她猜測原主曾經和輕蟬提起以後出宮的事，或許還做了約定。
對於宮中的宮女來說，出宮雖困難，但比起嬪妃還有一絲希望。
但這已經和她無關。
只要女配任務完成，不管什麽身份，她都可以離開這裏。
“榮華富貴哪是那麽好得的，姑姑給我們講的故事你都忘了嗎？未晞，你當真被虛榮迷了眼。”輕蟬見她沒有回答，心愈發冷，終於嘆氣，“罷了，是我擾了未婕妤。”
她扭頭離開。
“這女奴怎麽敢對娘娘如此不敬！”
跟在衛晞身後的宮女華菱生氣，要把輕蟬叫住訓斥責罰一頓。
“不必。”衛晞擡手制止她。
她身後跟著的宮女是太後給她準備的貼身宮女。
太後說是安排個手腳麻利做事妥帖又忠心的宮女照顧她。太後還告訴衛晞，別看陛下總是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可他向來那麽粗心，竟沒有給未晞安排合用的人。
“晞兒有什麽事盡管來找哀家便是。”她說。
衛晞自然謝恩。
只是自從她從慈寧宮回來後，心思愈發焦躁。
總想起太後腳邊窩著的那只被關在籠子裏的貓。
她莫名其妙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那只貓，被困在籠子裏，連掙紮都不曾有。
這種焦躁在天徹底黑下來時達到了頂點。
衛晞想喝杯茶緩一緩，結果剛伸出手拿起茶杯，杯子一下子脫手而出，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她的手又麻又癢。
衛晞連忙用水洗手，可是手背癢意愈甚，手上被她抓紅幾道痕。
她心中古怪愈甚，終於忍不住叫來華菱，讓她去找醫官。
華菱連忙叫來一個女醫，她急到一路小跑，在路上差點摔了一跤。
來的還是剛才在慈寧宮給衛晞把脈的那個女醫，她背著醫箱沈靜地走進來，伸出手直接給衛晞把脈。
“娘娘感覺如何？”她趁著燭光觀察衛晞的臉色。
“頭暈。”衛晞的聲音變得沙啞。
暈到開口說話也成了一種折磨。
“娘娘的舌喉是否發癢？”女醫又問。
“是。”衛晞點頭。
女醫觀察半響，終於問道：“娘娘今日有接觸什麽花嗎？”
“花？”衛晞不解，“我今日沒有去花園，應該沒有接觸什麽花。”
“那就怪了，總不能是被人故意——”女醫頓了頓。
接著，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急忙跪在地上：“奴也只是猜測，有些花看起來雖美，但實際有毒或者對人體有害處。娘娘的癥狀，倒像是接觸了一種叫滴水觀音的花導致。”
衛晞耳邊仿佛聽到轟的一聲平地驚雷。
滴水觀音？
為何她會接觸到滴水觀音？
她忽得想起自己誤闖入的那片奇怪的種滿花的地方，想起那盆被發現後處理掉的滴水觀音，想起那個屋子裏還剩下的那盆的滴水觀音。
是誰用了那盆滴水觀音來害她？
衛晞想起她來到這個小世界後主空間給她安排的第一個分支任務。
那個要用滴水觀音讓女主梅予晴中毒的任務。
現在，這件事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原因未知。
“我——”衛晞張口，竟因為心慌，說不出一句話。
她死死閉緊嘴巴。
系統：【宿主不要慌張，我們一定能找出來兇手是誰。】
兇手？
系統為什麽說兇手？
為什麽它確定有兇手？難道不可以是意外嗎？
衛晞的大腦仿佛已經停止轉動。
系統的安慰反而讓衛晞更加慌張，她的精神幾乎回到更進入這個小世界時的那幾秒時間，溺水感籠罩著她。
一種難以控制的恐慌在她的心裏四處亂竄。
眩暈中，衛晞看到謝無澄急匆匆走進來，快步走到衛晞身旁拉起她的手看。
他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問什麽。
可衛晞聽不見謝無澄的聲音，她的耳邊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一定是我想錯了，沒錯，一定是我想錯了。
衛晞放在膝蓋上握拳的手輕輕發抖。
女醫猜測衛晞只是接觸到一點滴水觀音有毒的部分，劑量不大，她很快開了藥，安慰衛晞這不會對腹中胎兒造成太大影響，又拿出一瓷瓶的藥膏給衛晞抹在發紅的手背上。
小凳子又叫來萬德，萬德診治得出了和那個女醫同樣的結果。
衛晞服用完藥，躺在榻上睜著眼一動不動。
“朕一定會嚴懲兇手。”謝無澄拉著衛晞的手擔憂地看著她。
衛晞知道謝無澄也認定這不是一場意外。
他又開始扮演深情皇帝，衛晞故意側過臉不看他。
謝無澄只得安靜坐在一旁，偶爾端端茶水給她。
喝完藥一個時辰後，衛晞終於緩過勁兒。
她緩緩開口：“031，我如今成為婕妤，還被人知道所謂懷孕的事，你不害怕我因此成為寵妃嗎？”
系統沒反應過來：【能在皇宮立足，有利於你接近女主完成各種任務，這不是好事嘛？】
衛晞輕輕一笑。
“可若未婕妤成為皇帝新寵妃的消息傳出去，傳到男主的耳朵裏，女主的皇宮劇情不就崩壞？男主如何為她與皇帝的過往吃醋？”她頓了頓，接著說，“我很驚訝，空間竟沒有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判定我任務失敗。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衛晞質問道。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
系統沈默，沒有回答。
沒有聽見系統的回答，衛晞幹脆把頭埋進被子裏睡了一覺。
她什麽都不願再想，只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一個深幽的陷阱中。
不管是誰為她準備的陷阱——
她都無法掙脫。
29
衛晞在床上躺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都沒有起床。
她在床上一動不動，如同昏迷一般。
華菱不敢擾她睡覺，卻又擔心她是昏過去。
正猶豫間，忽然聽到“皇帝駕到”的通傳聲，急忙低頭行禮問安。
謝無澄一副“朕倒要去看看她又有何詭計”的表情，背手邁進屋子裏。
他聽到青影的話時還很驚訝，衛晞怎麽下一次如此頹廢。
走進來一看，衛晞果然窩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謝無澄看了會兒，衛晞還是不動彈，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消極的細作，好奇走到衛晞身旁。
“這是不打算隨朕去行宮了？之前不是還跟朕鬧著要出宮？”謝無澄說。
誰鬧了……
聽了這話，衛晞懶懶睜開眼：“之前不是說明日出發嗎？”
還留在屋子裏的華菱嚇了一跳。
未晞見到陛下根本沒有起身行禮，說話也並不客氣。可皇帝並沒有發怒的意思，反而笑著坐到她旁邊。
沒想到未婕妤竟如此受寵。
華菱將此事暗暗記在心中，打算把此事報給太後。
一旁，謝無澄坐在軟榻一側，把衛晞擠到裏側，笑道：“朕剛剛決定，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哦，陛下英明，”衛晞反應平淡，翻了個身背對謝無澄，“臣妾身子不適，就不去了。”
她想試試分支任務失敗的感覺，還想試試惹怒皇帝會有什麽後果。
“不去了？”聽到衛晞的回答，謝無澄的表情變得古怪，“你不是昨晚吃過藥後已經好了嗎？到現在還難受嗎？”
“要是還沒好，讓萬德一同去就是。”謝無澄說的滿不在乎。
“身體是好了，只不過臣妾懶得動。”衛晞開始出言挑釁謝無澄。
空氣凝固片刻。
“你就那麽喜歡梅婕妤？”謝無澄突然說道。
什麽？！
衛晞終於疑惑地看向謝無澄，看到他皺起的眉和銳利的目光。
這皇帝又發什麽瘋。
“她不願去，你就陪著她一同不去？”謝無澄聲音終於帶了怒氣。
衛晞的思路卻跑偏——
梅予晴不願去？
衛晞無視生氣的皇帝，滿腦子都是女主不去行宮散心了。
太好了，那這次任務可以徹底失敗了。
衛晞把頭埋進被子裏。
謝無澄古怪地看了幾眼假裝死屍的衛晞，終於拂袖而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中總有不同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哭喊聲叫喊聲夾雜其中讓人心慌，混亂的夢境纏著她的思緒。衛晞出了一身冷汗，在夢中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她是被女主溫柔叫醒的。
覺睡得太多反而難受，衛晞睜開眼時只覺得昏昏沈沈，頭暈難受。
睜開眼就梅予晴坐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她，女主輕聲道：“晞兒，怎麽不願出宮玩？”
晞兒，怎麽不願出去玩？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屋門開著，夕陽僅剩的光斜斜照進來，屋子被一道亮光斜斜劃分成兩個部分。
衛晞躺在暗處的最角落，心臟忽得顫了一下。
她覺得這個場景熟悉無比，卻又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晞兒？”見衛晞神情呆滯，梅予晴關心道，“晞兒，你還難受嗎？”
聽到女主的聲音，衛晞擡眼看向她。
不。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一個陌生的畫面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同樣的黃昏，同樣漫長的一場夢過後，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頂，手掌溫暖：“晞兒，怎麽不願出去玩？是不是哥哥們又欺負我們晞兒了？”
夕陽西下，模糊了這個場景。
她竟突然覺得溫馨，立刻濕潤眼角。
衛晞反應過來——
這是原主的記憶嗎？
這幅畫面從衛晞腦中一閃而過，她根本來不及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她再想抓住這絲記憶，卻無從找尋。
“我——”衛晞下意識想要回答，可她沒能說下去。
她的喉嚨還痛，說不出話。
梅予晴湊近，想要聽清衛晞說了什麽。
就在此時，系統的聲音突然在衛晞耳邊響起。
【宿主，去吧，別把自己困在這裏。】
【空間做的事絕不會害你。】
【就算不相信空間的安排，你也要相信031呀，我們是合作已久的搭檔，不是嗎？】
衛晞聽到了自己壓抑的呼吸聲。
***
衛晞被迫與謝無澄同乘一輛馬車。
謝無澄給的理由是衛晞原本說不去，現在臨走前突然又要去，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哪有功夫去給她單獨安排，他願意讓衛晞進自己的馬車已是施恩。
衛晞自然不會也不敢有意見。
說是馬車，但衛晞覺得這就是個可移動的宮殿，裏面的東西十分齊全，馬車的空間還分為內室和外室，還真是奢侈。
不知這次出行會花費國庫裏的多少金銀，謝無澄大概又會被一些言官的唾沫淹沒。
活該！
衛晞腹誹。
這倒不是衛晞要擔心的事，只是她坐在窗邊看向眼前巍峨的宮殿，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嬉笑聲時，忽然意識到對於住在皇宮裏的人來說，這種日子也只能再過半年了。
宮裏的人向來是遲鈍的。
就算是在敵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夜，皇宮中的人依舊在縱情享樂。
不知為何，她清楚記得原書中的那段描述。
新帝謝無澄登基三年，無子嗣，立同族幼童為儲君，次月，安平王一路往東率軍攻打京城，除夕夜兵臨城下，守軍幾乎全部投降。
女主被救出宮，昏君謝無澄在那夜的除夕宴成了階下囚。
“想什麽呢？”現在還沒有成為階下囚的謝無澄走到衛晞旁邊，臉上笑意張揚。
自從離開宮後就一言不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依戀皇宮呢。
衛晞搖搖頭：“妾的腦袋很空，什麽也沒想。”
“什麽也不想，怎的滿面愁容。”謝無澄聲音沙啞幾分。
衛晞繼續搖頭，沈默著，眉眼寫滿疲憊，沒了昨日的生機。
長長的隊伍向前行進，衛晞坐在椅子上發呆。
行宮距離不遠，三日就能抵達。
只是這三日，她要與謝無澄睡在同一張床上。
衛晞看了看這裏唯一的一張寢具，嘴角耷拉著，不大開心。
其實她想打地鋪睡覺，之前做任務時也不是沒經歷過艱難的生存環境……
不想與他同一張床，衛晞並不是怕謝無澄對她做什麽。畢竟兩人同住在一室這麽久，謝無澄還是皇帝，他想做什麽事早就做了。
衛晞主要是不喜歡和別人共享一張床的感覺。
有種領地被侵犯的不適感，那樣很難入睡。
衛晞嘆氣。
她正犯愁今夜該如何睡覺的事，腦中的任務欄突然提示有更新。
衛晞早做好準備，毫不意外，她打開透明面板一看，發現上面分支任務顯示進度100%。
分支任務：逗女主開心；
任務進度：已完成；
任務獎勵：隨機獎勵記憶碎片；
果然，只要女主一離宮，空間立刻判定衛晞“逗女主開心”的分支任務成功。
這個分支任務的成功並不能讓她像之前那樣喜悅。
衛晞已經確定，不管她的任務進展到底如何，不管任務時限如何，空間一定會判定她的分支任務成功。
哪怕之前她給女主用花下毒時暴露了滴水觀音，哪怕之前她不小心把該投給女主的假孕藥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哪怕她早早離開賞花宴，沒有公開羞辱女主……
哪怕系統給了千萬種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
對於衛晞來說，空間只有一個做法，那就是判定她分支任務成功。
如果是以前，衛晞大概會很開心任務進行如此順利。
但如今她心裏滿是對未知的恐慌。
衛晞不清楚空間這樣做的目的，但她猜測原因恐怕就在於這兩次的任務獎勵上。
這一次的任務獎勵還是一塊琥珀色的碎片。
她做過許多次女配任務，穿越進許多個小世界中，但之前的任務從未出現過這種記憶碎片的獎勵。
她記得此前031系統也說它沒見過這個東西。
這塊記憶碎片裏有什麽？裏面是誰的記憶？為什麽空間要給她這個？
衛晞更加謹慎，她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使用任務獎勵，還是把碎片存放在透明面板的一角。
她打算下一次的分支任務操作更大膽些，看看她直接什麽也不做的情況下，空間是否會判定她任務成功。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事情發展真的如此，衛晞恐怕不會再聽空間和系統的安排。
可出乎衛晞意料的是，一直到了晚上就寢的時辰，新的分支任務始終沒有到來。
她反覆告誡自己，必須要有耐心，她還有時間。
但有些事可慢不得。
衛晞無語地看著皇帝。
謝無澄半倚在床上，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站在地上的衛晞。
“愛妃，站著做什麽，如此長夜，還不快來睡覺？”他剛剛沐浴完，眼角泛紅，鬢發未濕，身上還帶著水汽，衣衫不整露著白皙胸膛。
仿佛剛從水裏鉆上來的水妖。
謝無澄看向衛晞的眼神就像帶著鉤子，他的眼神滿是笑意。
衛晞一臉冷漠地爬上床。
30
謝無澄果然沒有對衛晞做什麽。
因為衛晞懶得理他，他仿佛變成一個散發冷氣的大冰塊，讓周圍空氣都降了幾度。
躺在他身邊，衛晞只能裹緊被子縮在角落閉上眼睡覺。
謝無澄等了會兒，見對方還未有反應，冷哼一下，也翻身背對著衛晞。
進入夢境前，衛晞突然意識到謝無澄並不像原書中所寫那麽荒淫無道。
就連脾氣也沒書中寫的那麽暴躁，哪怕身為嬪妃的衛晞不理會他，他也只是不滿地躺在床上冷哼幾下，全沒有帝王威嚴，也沒有沖她發怒。
一直到現在，衛晞還未見過謝無澄隨意殺人，沒有見過他癲狂的模樣。
她不會因此認為謝無澄是個好皇帝，但還是忍不住對他產生好奇。
謝無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不清楚，也許剩下的半年時間也無法看透他。
衛晞始終覺得她看不透小世界中的人們，畢竟，他們也只是女配任務中的路人而已。
她慢慢睡著。
下一秒，衛晞眼前突然光芒一閃，她下意識擡手捂住眼睛。
再睜開眼時，她不是進入淩亂的夢境，而是漂浮在一片黑暗中。
遠處的天空仿佛有水波閃動。
衛晞的眼神冷下來。
她很熟悉這個地方。
每一次完成黑蓮花女配任務，她都會被自動傳輸到這片黑暗中。
這裏就是每個穿書任務者都會來到的空間，她們會在這裏接受新的女配任務，選擇下一個要進入的小世界。
“我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她平靜地問。
衛晞沒有得到回答。
因為031系統沒有跟隨她一同回到空間裏，
就在衛晞不解時，一行大字慢慢浮現在空中——
「請宿主使用任務隨機獎勵」
一塊琥珀色的碎片出現在衛晞的面前，觸手可及。這塊碎片正是這次”逗女主開心“的分支任務成功完成的獎勵，但衛晞得到獎勵後並沒有像上一次那般立刻使用它。
衛晞看著那行字，沒有動。
任務完成得太古怪，她並不想用這次的任務獎勵。
見衛晞沒有反應，空中的那行字慢慢變換。
「宿主盡快使用任務隨機獎勵，否則獎勵會很快失效」
這次仿佛是善意的提醒。
衛晞依舊沒有動，她冷眼看著那行字繼續變換。
空間終於按耐不住。
只見那行大字慢慢逼近衛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三四層樓高的字離衛晞越來越近，仿佛要傾倒在衛晞身上，壓迫感十足。
當下，衛晞身上發麻。
「宿主盡快使用本次任務獎勵碎片」
字的顏色慢慢由白色轉為血紅色，幾乎要倒在衛晞的身上。
這不就是強迫她使用這塊記憶碎片！
衛晞咬牙，終於伸手觸碰那塊琥珀色碎片。
與上次一樣，光芒再次籠罩衛晞，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盛夏，衛晞卻感覺自己墜入寒冬。
她緩緩睜開雙眼。
這一次，她不再漂浮在空中，而是處在一處茂密的陌生森林中，森林裏一片寂靜，仿佛周圍沒有一個活物。
這裏是哪裏？
衛晞從地上爬起來，觀察四周。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雙手上沾滿泥土，身上的衣袍還是她常穿的粉色衣袍。
衛晞再看周圍，她向旁邊伸手——她能夠真實地觸碰到旁邊的樹木。
這又是誰的記憶？
來不及疑惑，衛晞聽到一陣激烈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她急忙躲在樹後往外看，只見一個穿著緋紅衣袍的人騎馬奔過來，馬蹄聲越來越近……這人的身影看著還很眼熟。
不，不是騎馬。
他伏在馬背上，身體隨著馬的奔跑晃動，手勉強握著韁繩，仿佛快要從馬上摔下來。
這念頭才剛從衛晞的腦海中出現，那人立刻支持不住從馬上墜下來，掉在地上滾落兩圈，滾到了衛晞旁邊。塵土飛揚，衛晞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好疼啊，衛晞忍不住替他皺著臉喊疼。
再看馬兒，跑到不遠處後轉了幾圈，然後很冷漠地繼續跑遠。
衛晞站在原地猶豫一會兒。
沒有追兵趕來的聲音，衛晞大著膽子往走幾步，走到那人身旁。
走近一看，好熟悉的一張臉，只是平時寫滿諷刺笑意的眼睛緊閉著，薄唇也失了血色。
是謝無澄？！
衛晞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見謝無澄的胸口幾乎要被一支短箭刺透，血跡從胸口滲出來，染黑了他的衣服。
他竟受了這麽重的傷，平日裏保護他的那些侍衛呢？
衛晞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謝無澄曾經被刺殺過？
可是誰要殺他？又是誰救下了他？
衛晞環顧四周，這裏荒無人煙，很難有人來到這裏遇見受傷的謝無澄。
再看地上的謝無澄，很明顯已經昏了過去，沒辦法呼救。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看著自己臟兮兮的手。
難不成是她現在扮演的這個身份救下了他？
周圍沒有任何身影，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來不及多想，衛晞立刻半跪在謝無澄身邊想要幫他止血。
可是她沒有任何急救經驗，那支短箭看起來離心臟的位置很近，衛晞不敢亂動。
她無助地把手放在短箭上，又松開手。
反覆幾次動作，正猶豫間，一道冷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就是你要殺我？”
謝無澄睜著眼睛，雲淡風輕地笑。
誰要殺你了……
衛晞像見鬼一樣看著他。
那個，要不你擦一擦你嘴角的血再笑……
都這時候了，謝無澄還有閑心擡起自己的右手輕輕碰觸衛晞的臉。
他的手上帶著鮮血，紅色的血痕抹在了衛晞白皙的臉頰上。
“待我痊愈，我便會殺了你。”謝無澄一字一句道。
就算到這地步，他也不忘先來句威脅。
啊啊啊啊！！！你別碰我的臉！這種粘稠的血太恐怖了。
衛晞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畢竟謝無澄看起來就快重傷死掉了，反而因為他手上的血緊張不敢亂動。
可是見到衛晞沒被自己威脅到，謝無澄開始不斷輸出：“下手真狠。但還不夠狠。”
“只要我沒有死掉，我的好晞兒，你就絕不會有機會繼續活下去。”
“若是我死掉了，呵，放心，臨死之前，我會親手殺了你。”
“晞兒，好晞兒，你怎麽不說話？”
“快殺了我吧。”
話多的仿佛胸口流出的是腦子裏的水而不是身上的血。
謝無澄看起來比平時更瘋了。
好煩啊，他是不是盼著我一刀把他捅了。
衛晞被吵的耳朵疼，終於忍不住顫顫巍巍擡手拍下那只正捏著她臉的大手，然後撕下謝無澄衣服一角團成團塞進謝無澄嘴裏。
世界終於安靜了。
謝無澄瞪著雙眼，不敢置信。
衛晞學他的樣子，冷呵一聲：“這麽細皮嫩肉的郎君，死前不這麽折磨一番真是可惜了。”
夢嘛，自然不用顧忌那麽多。
衛晞冷笑著。
視線一轉，周圍的景色忽的轉變。
她從茂密的森林一下子來到一張大床上。
衛晞躺在床上，床帳掀起一角，衛晞透過縫隙往外看，這是一處空曠的大殿。
她想起身下床，卻註意到腳踝上有東西帶著涼意。
衛晞慢慢看過去——
一條細細的鎖鏈綁著她的腳踝，鎖鏈另一端鎖在床腳。
金色的鎖鏈泛著詭異的光澤。
她的心一驚。
隨即聽到有腳步聲往這裏走來，衛晞立刻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躲在大床的角落裏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是什麽情況？！
兩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像是兩個宦官。
或許以為裏面的人還在睡，他們小聲聊天。
“在這裏還真是晦氣。”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行了，這位曾經也是寵妃呢。”另一人勸他。
“寵妃怎樣，懷了孕又怎樣，”尖利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絲毫不在意衛晞是否聽見，“太後娘娘盼著她能生下儲君呢，結果已經一年過去，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沒鼓起來，也不知裏面是藏了什麽妖孽。或許是買通了之前的醫官。”
“唉，”另一人嘆氣，“可那麽多醫官不都說她有身孕。這位出身不好，若不是陛下——”這人沒有說完，猶豫著停了聲音。
尖利聲音接上他的話，絲毫不顧及什麽：“先帝死在行宮外安平王的刺殺，屍骨無存，要不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誰願意來伺候她。”
“但生不出來，還不是要被關在這裏。”
“可是我聽說，刺殺不是安平王做的。”
“怎的，你敢妄議？不要以為太後娘娘自己願意做那些事，她盼著貴妃肚子裏的孩子能是男孩，
繼承夏國的大統。可是貴妃不爭氣，生不出來，國不可一日無君……”
……
衛晞躲在床上，越聽越心驚。
她看向自己的小腹，依舊平坦。
應該是假孕藥還在起作用。
行宮？刺殺？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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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予晴眼神中果然閃過一絲光亮：“出宮？怎麽回事？”她急切地往前探身子。
連月霜也好奇地看向衛晞。
衛晞立刻細細解釋這件事，從那個行宮的位置講到那裏的溫泉和美景，再講到以往都有每年去那個行宮避暑的規矩，可以一連在那裏待好幾日，一口氣把她從謝無澄那裏聽到的消息通通告訴梅予晴。
還擅自添油加醋讚美那裏有多好玩，引得女主眼眸中光亮愈甚。
說完後，她口幹舌燥，連忙給自己倒上杯茶一飲而盡。
涼茶入喉，她清醒幾分。
然後衛晞打開透明面板。
任務進度已經到了50%。
這才是女主剛聽到這個好消息，若是她真的出了宮去行宮玩，完成這個分支任務還不是幾刻鐘的事。
衛晞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衛晞：我懂了，這次我真的懂了。這就叫躺著完成任務，美滋滋。
她開心地告別女主準備回去睡個午覺，結果剛躺在床上，衛晞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說，原書中是宮中有人給男主傳消息說女主很開心。”衛晞皺眉，“可女主去了行宮裏，男主還能聯系上誰好知道女主的狀態如何？”
系統：【……】
它頓了頓：【宿主不必擔憂，畢竟你的任務只是逗女主開心，不負責之後的事。而且萬一那與顧行淵傳信的宮中人也去了行宮呢？】
衛晞沈吟片刻：有道理。不過，這次去行宮不會很大陣仗。若真是去行宮的那點人中就有男主的人，這樣皇宮還真是被滲成了篩子。
她放下心來，倒頭就睡。
28
衛晞發現了一個規律，她不能隨便午睡，不然每一次睡醒覺總會有“驚喜”等著她。
今日竟然還有一連兩個“驚喜”出現。
第一個是她剛醒來便聽到小凳子所念的皇帝的旨意，謝無澄將衛晞誇了一頓後把她封為婕妤，當然謝無澄的旨意說的那些賢良啦淑德啦，只是些場面話，這些優點與她本人毫不相幹。
故此，衛晞的身份從宮女變成了嬪妃。
小凳子宣讀旨意時喜氣洋洋。
衛晞剛睡醒，呆了幾秒才慢慢跪下謝恩。
系統：【話說宿主從你假孕開始，這件事的發生就難以避免了。】
衛晞倒是接受良好：“只是稱呼變了而已，反正皇帝他來後宮只是單純睡覺。”
系統：……
婕妤？衛晞完全沒有實感，反正這身份有跟沒有一個樣。
最多每個月能拿嬪妃的例銀，還能領些常用的東西，拿點皇帝的賞賜。
結果衛晞剛接受了第一件事，就有宮女來讓她去太後的慈寧宮裏坐坐。
衛晞驚訝：“太後要見我？”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系統不覺得意外：【應該是照例問話吧，畢竟你都是嬪妃了，她要見你也很正常。】
實際太後早在那次賞花宴結束後就想見見衛晞。
衛晞只好跟著宮女前往慈寧宮。
與含英殿的秀麗和太極殿的巍峨相比，慈寧宮的肅穆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這裏的宮人臉上都掛著一樣的嚴肅表情。
衛晞不知不覺放輕了步子。
她走進正殿，行禮後擡眼一看，太後腳邊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金籠子，籠子形狀模樣如同鳥籠，底部一圈的金邊上還鑲著紅瑪瑙。籠子裏窩著一只波斯貓。
貓兒在籠子裏趴著，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外面。
它舔了舔爪子。
衛晞垂下眼，不再看。
“晞兒，快過來。”太後向她伸手，“讓哀家好好看看你。”
衛晞慢慢挪動步子走過去。
太後慈愛地輕拍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
左看看，右看看，又覺得她外表十分消瘦：“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怎麽臉色這麽白？”
衛晞靦腆一笑：“許是昨夜天氣太熱了。”
“放些冰在屋裏會好很多。”太後對身邊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辦妥這事。
她又攥了攥衛晞的手：“胃口可還好？”
衛晞奇怪太後怎麽如此關心她的身體：“回太後，臣妾的胃口一直很好。”
她的臉上露出賢良淑德的微笑。
可太後仍舊不放心，正巧給太後請平安脈的女醫還在這裏，她讓女醫來給衛晞看看身體。
衛晞這才明白。
哦，原來太後是找理由讓醫官給她檢查是否真的有孕。
她倒是意外太後現在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
假孕藥還未失效，衛晞坦坦蕩蕩接受醫官的檢查。
反正皇帝親口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不是她一個人說謊，衛晞絲毫不覺得心虛。
片刻後，女醫對太後點點頭。
她真的懷孕了。
太後立刻喜笑顏開，賞了衛晞許多東西，又留她吃了頓飯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舍得放她離開。
她期盼這事已經盼了太久太久。
雖說平白無故從太後那裏領了許多綾羅綢緞，可衛晞並沒有像最開始給含英殿送花時領賞那樣開心。
畢竟是假孕，她還沒想好該如何把此事順利結束。
無論是設計小產還是揭露假孕藥的事都不容易，衛晞只盼著能在暴露前完成女配任務離開這裏。
心裏裝著事，走起路也更匆忙。
連站在宮道旁的輕蟬也沒註意到。
“這就把我忘了？”輕蟬淡淡出聲提醒。
衛晞聽見聲音，猛地頓住腳步，側頭看向輕蟬笑著：“輕蟬。”
輕蟬臉上掛著冷笑，一連串的質問劈頭蓋臉道：“你以前不想離開這裏嗎？你如今想一輩子待在這宮裏再也不離開？”
衛晞斂了笑意，沒有回答。
她猜測原主曾經和輕蟬提起以後出宮的事，或許還做了約定。
對於宮中的宮女來說，出宮雖困難，但比起嬪妃還有一絲希望。
但這已經和她無關。
只要女配任務完成，不管什麽身份，她都可以離開這裏。
“榮華富貴哪是那麽好得的，姑姑給我們講的故事你都忘了嗎？未晞，你當真被虛榮迷了眼。”輕蟬見她沒有回答，心愈發冷，終於嘆氣，“罷了，是我擾了未婕妤。”
她扭頭離開。
“這女奴怎麽敢對娘娘如此不敬！”
跟在衛晞身後的宮女華菱生氣，要把輕蟬叫住訓斥責罰一頓。
“不必。”衛晞擡手制止她。
她身後跟著的宮女是太後給她準備的貼身宮女。
太後說是安排個手腳麻利做事妥帖又忠心的宮女照顧她。太後還告訴衛晞，別看陛下總是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可他向來那麽粗心，竟沒有給未晞安排合用的人。
“晞兒有什麽事盡管來找哀家便是。”她說。
衛晞自然謝恩。
只是自從她從慈寧宮回來後，心思愈發焦躁。
總想起太後腳邊窩著的那只被關在籠子裏的貓。
她莫名其妙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那只貓，被困在籠子裏，連掙紮都不曾有。
這種焦躁在天徹底黑下來時達到了頂點。
衛晞想喝杯茶緩一緩，結果剛伸出手拿起茶杯，杯子一下子脫手而出，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她的手又麻又癢。
衛晞連忙用水洗手，可是手背癢意愈甚，手上被她抓紅幾道痕。
她心中古怪愈甚，終於忍不住叫來華菱，讓她去找醫官。
華菱連忙叫來一個女醫，她急到一路小跑，在路上差點摔了一跤。
來的還是剛才在慈寧宮給衛晞把脈的那個女醫，她背著醫箱沈靜地走進來，伸出手直接給衛晞把脈。
“娘娘感覺如何？”她趁著燭光觀察衛晞的臉色。
“頭暈。”衛晞的聲音變得沙啞。
暈到開口說話也成了一種折磨。
“娘娘的舌喉是否發癢？”女醫又問。
“是。”衛晞點頭。
女醫觀察半響，終於問道：“娘娘今日有接觸什麽花嗎？”
“花？”衛晞不解，“我今日沒有去花園，應該沒有接觸什麽花。”
“那就怪了，總不能是被人故意——”女醫頓了頓。
接著，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急忙跪在地上：“奴也只是猜測，有些花看起來雖美，但實際有毒或者對人體有害處。娘娘的癥狀，倒像是接觸了一種叫滴水觀音的花導致。”
衛晞耳邊仿佛聽到轟的一聲平地驚雷。
滴水觀音？
為何她會接觸到滴水觀音？
她忽得想起自己誤闖入的那片奇怪的種滿花的地方，想起那盆被發現後處理掉的滴水觀音，想起那個屋子裏還剩下的那盆的滴水觀音。
是誰用了那盆滴水觀音來害她？
衛晞想起她來到這個小世界後主空間給她安排的第一個分支任務。
那個要用滴水觀音讓女主梅予晴中毒的任務。
現在，這件事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原因未知。
“我——”衛晞張口，竟因為心慌，說不出一句話。
她死死閉緊嘴巴。
系統：【宿主不要慌張，我們一定能找出來兇手是誰。】
兇手？
系統為什麽說兇手？
為什麽它確定有兇手？難道不可以是意外嗎？
衛晞的大腦仿佛已經停止轉動。
系統的安慰反而讓衛晞更加慌張，她的精神幾乎回到更進入這個小世界時的那幾秒時間，溺水感籠罩著她。
一種難以控制的恐慌在她的心裏四處亂竄。
眩暈中，衛晞看到謝無澄急匆匆走進來，快步走到衛晞身旁拉起她的手看。
他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問什麽。
可衛晞聽不見謝無澄的聲音，她的耳邊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一定是我想錯了，沒錯，一定是我想錯了。
衛晞放在膝蓋上握拳的手輕輕發抖。
女醫猜測衛晞只是接觸到一點滴水觀音有毒的部分，劑量不大，她很快開了藥，安慰衛晞這不會對腹中胎兒造成太大影響，又拿出一瓷瓶的藥膏給衛晞抹在發紅的手背上。
小凳子又叫來萬德，萬德診治得出了和那個女醫同樣的結果。
衛晞服用完藥，躺在榻上睜著眼一動不動。
“朕一定會嚴懲兇手。”謝無澄拉著衛晞的手擔憂地看著她。
衛晞知道謝無澄也認定這不是一場意外。
他又開始扮演深情皇帝，衛晞故意側過臉不看他。
謝無澄只得安靜坐在一旁，偶爾端端茶水給她。
喝完藥一個時辰後，衛晞終於緩過勁兒。
她緩緩開口：“031，我如今成為婕妤，還被人知道所謂懷孕的事，你不害怕我因此成為寵妃嗎？”
系統沒反應過來：【能在皇宮立足，有利於你接近女主完成各種任務，這不是好事嘛？】
衛晞輕輕一笑。
“可若未婕妤成為皇帝新寵妃的消息傳出去，傳到男主的耳朵裏，女主的皇宮劇情不就崩壞？男主如何為她與皇帝的過往吃醋？”她頓了頓，接著說，“我很驚訝，空間竟沒有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判定我任務失敗。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衛晞質問道。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
系統沈默，沒有回答。
沒有聽見系統的回答，衛晞幹脆把頭埋進被子裏睡了一覺。
她什麽都不願再想，只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一個深幽的陷阱中。
不管是誰為她準備的陷阱——
她都無法掙脫。
29
衛晞在床上躺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的正午都沒有起床。
她在床上一動不動，如同昏迷一般。
華菱不敢擾她睡覺，卻又擔心她是昏過去。
正猶豫間，忽然聽到“皇帝駕到”的通傳聲，急忙低頭行禮問安。
謝無澄一副“朕倒要去看看她又有何詭計”的表情，背手邁進屋子裏。
他聽到青影的話時還很驚訝，衛晞怎麽下一次如此頹廢。
走進來一看，衛晞果然窩在軟榻上一動不動。
謝無澄看了會兒，衛晞還是不動彈，他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消極的細作，好奇走到衛晞身旁。
“這是不打算隨朕去行宮了？之前不是還跟朕鬧著要出宮？”謝無澄說。
誰鬧了……
聽了這話，衛晞懶懶睜開眼：“之前不是說明日出發嗎？”
還留在屋子裏的華菱嚇了一跳。
未晞見到陛下根本沒有起身行禮，說話也並不客氣。可皇帝並沒有發怒的意思，反而笑著坐到她旁邊。
沒想到未婕妤竟如此受寵。
華菱將此事暗暗記在心中，打算把此事報給太後。
一旁，謝無澄坐在軟榻一側，把衛晞擠到裏側，笑道：“朕剛剛決定，一個時辰後就出發。”
“哦，陛下英明，”衛晞反應平淡，翻了個身背對謝無澄，“臣妾身子不適，就不去了。”
她想試試分支任務失敗的感覺，還想試試惹怒皇帝會有什麽後果。
“不去了？”聽到衛晞的回答，謝無澄的表情變得古怪，“你不是昨晚吃過藥後已經好了嗎？到現在還難受嗎？”
“要是還沒好，讓萬德一同去就是。”謝無澄說的滿不在乎。
“身體是好了，只不過臣妾懶得動。”衛晞開始出言挑釁謝無澄。
空氣凝固片刻。
“你就那麽喜歡梅婕妤？”謝無澄突然說道。
什麽？！
衛晞終於疑惑地看向謝無澄，看到他皺起的眉和銳利的目光。
這皇帝又發什麽瘋。
“她不願去，你就陪著她一同不去？”謝無澄聲音終於帶了怒氣。
衛晞的思路卻跑偏——
梅予晴不願去？
衛晞無視生氣的皇帝，滿腦子都是女主不去行宮散心了。
太好了，那這次任務可以徹底失敗了。
衛晞把頭埋進被子裏。
謝無澄古怪地看了幾眼假裝死屍的衛晞，終於拂袖而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夢中總有不同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哭喊聲叫喊聲夾雜其中讓人心慌，混亂的夢境纏著她的思緒。衛晞出了一身冷汗，在夢中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她是被女主溫柔叫醒的。
覺睡得太多反而難受，衛晞睜開眼時只覺得昏昏沈沈，頭暈難受。
睜開眼就梅予晴坐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她，女主輕聲道：“晞兒，怎麽不願出宮玩？”
晞兒，怎麽不願出去玩？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屋門開著，夕陽僅剩的光斜斜照進來，屋子被一道亮光斜斜劃分成兩個部分。
衛晞躺在暗處的最角落，心臟忽得顫了一下。
她覺得這個場景熟悉無比，卻又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晞兒？”見衛晞神情呆滯，梅予晴關心道，“晞兒，你還難受嗎？”
聽到女主的聲音，衛晞擡眼看向她。
不。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一個陌生的畫面突然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同樣的黃昏，同樣漫長的一場夢過後，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頂，手掌溫暖：“晞兒，怎麽不願出去玩？是不是哥哥們又欺負我們晞兒了？”
夕陽西下，模糊了這個場景。
她竟突然覺得溫馨，立刻濕潤眼角。
衛晞反應過來——
這是原主的記憶嗎？
這幅畫面從衛晞腦中一閃而過，她根本來不及看清那女子的長相。她再想抓住這絲記憶，卻無從找尋。
“我——”衛晞下意識想要回答，可她沒能說下去。
她的喉嚨還痛，說不出話。
梅予晴湊近，想要聽清衛晞說了什麽。
就在此時，系統的聲音突然在衛晞耳邊響起。
【宿主，去吧，別把自己困在這裏。】
【空間做的事絕不會害你。】
【就算不相信空間的安排，你也要相信031呀，我們是合作已久的搭檔，不是嗎？】
衛晞聽到了自己壓抑的呼吸聲。
***
衛晞被迫與謝無澄同乘一輛馬車。
謝無澄給的理由是衛晞原本說不去，現在臨走前突然又要去，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哪有功夫去給她單獨安排，他願意讓衛晞進自己的馬車已是施恩。
衛晞自然不會也不敢有意見。
說是馬車，但衛晞覺得這就是個可移動的宮殿，裏面的東西十分齊全，馬車的空間還分為內室和外室，還真是奢侈。
不知這次出行會花費國庫裏的多少金銀，謝無澄大概又會被一些言官的唾沫淹沒。
活該！
衛晞腹誹。
這倒不是衛晞要擔心的事，只是她坐在窗邊看向眼前巍峨的宮殿，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嬉笑聲時，忽然意識到對於住在皇宮裏的人來說，這種日子也只能再過半年了。
宮裏的人向來是遲鈍的。
就算是在敵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夜，皇宮中的人依舊在縱情享樂。
不知為何，她清楚記得原書中的那段描述。
新帝謝無澄登基三年，無子嗣，立同族幼童為儲君，次月，安平王一路往東率軍攻打京城，除夕夜兵臨城下，守軍幾乎全部投降。
女主被救出宮，昏君謝無澄在那夜的除夕宴成了階下囚。
“想什麽呢？”現在還沒有成為階下囚的謝無澄走到衛晞旁邊，臉上笑意張揚。
自從離開宮後就一言不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多依戀皇宮呢。
衛晞搖搖頭：“妾的腦袋很空，什麽也沒想。”
“什麽也不想，怎的滿面愁容。”謝無澄聲音沙啞幾分。
衛晞繼續搖頭，沈默著，眉眼寫滿疲憊，沒了昨日的生機。
長長的隊伍向前行進，衛晞坐在椅子上發呆。
行宮距離不遠，三日就能抵達。
只是這三日，她要與謝無澄睡在同一張床上。
衛晞看了看這裏唯一的一張寢具，嘴角耷拉著，不大開心。
其實她想打地鋪睡覺，之前做任務時也不是沒經歷過艱難的生存環境……
不想與他同一張床，衛晞並不是怕謝無澄對她做什麽。畢竟兩人同住在一室這麽久，謝無澄還是皇帝，他想做什麽事早就做了。
衛晞主要是不喜歡和別人共享一張床的感覺。
有種領地被侵犯的不適感，那樣很難入睡。
衛晞嘆氣。
她正犯愁今夜該如何睡覺的事，腦中的任務欄突然提示有更新。
衛晞早做好準備，毫不意外，她打開透明面板一看，發現上面分支任務顯示進度100%。
分支任務：逗女主開心；
任務進度：已完成；
任務獎勵：隨機獎勵記憶碎片；
果然，只要女主一離宮，空間立刻判定衛晞“逗女主開心”的分支任務成功。
這個分支任務的成功並不能讓她像之前那樣喜悅。
衛晞已經確定，不管她的任務進展到底如何，不管任務時限如何，空間一定會判定她的分支任務成功。
哪怕之前她給女主用花下毒時暴露了滴水觀音，哪怕之前她不小心把該投給女主的假孕藥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哪怕她早早離開賞花宴，沒有公開羞辱女主……
哪怕系統給了千萬種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
對於衛晞來說，空間只有一個做法，那就是判定她分支任務成功。
如果是以前，衛晞大概會很開心任務進行如此順利。
但如今她心裏滿是對未知的恐慌。
衛晞不清楚空間這樣做的目的，但她猜測原因恐怕就在於這兩次的任務獎勵上。
這一次的任務獎勵還是一塊琥珀色的碎片。
她做過許多次女配任務，穿越進許多個小世界中，但之前的任務從未出現過這種記憶碎片的獎勵。
她記得此前031系統也說它沒見過這個東西。
這塊記憶碎片裏有什麽？裏面是誰的記憶？為什麽空間要給她這個？
衛晞更加謹慎，她沒有像上次那樣立刻使用任務獎勵，還是把碎片存放在透明面板的一角。
她打算下一次的分支任務操作更大膽些，看看她直接什麽也不做的情況下，空間是否會判定她任務成功。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事情發展真的如此，衛晞恐怕不會再聽空間和系統的安排。
可出乎衛晞意料的是，一直到了晚上就寢的時辰，新的分支任務始終沒有到來。
她反覆告誡自己，必須要有耐心，她還有時間。
但有些事可慢不得。
衛晞無語地看著皇帝。
謝無澄半倚在床上，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站在地上的衛晞。
“愛妃，站著做什麽，如此長夜，還不快來睡覺？”他剛剛沐浴完，眼角泛紅，鬢發未濕，身上還帶著水汽，衣衫不整露著白皙胸膛。
仿佛剛從水裏鉆上來的水妖。
謝無澄看向衛晞的眼神就像帶著鉤子，他的眼神滿是笑意。
衛晞一臉冷漠地爬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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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澄果然沒有對衛晞做什麽。
因為衛晞懶得理他，他仿佛變成一個散發冷氣的大冰塊，讓周圍空氣都降了幾度。
躺在他身邊，衛晞只能裹緊被子縮在角落閉上眼睡覺。
謝無澄等了會兒，見對方還未有反應，冷哼一下，也翻身背對著衛晞。
進入夢境前，衛晞突然意識到謝無澄並不像原書中所寫那麽荒淫無道。
就連脾氣也沒書中寫的那麽暴躁，哪怕身為嬪妃的衛晞不理會他，他也只是不滿地躺在床上冷哼幾下，全沒有帝王威嚴，也沒有沖她發怒。
一直到現在，衛晞還未見過謝無澄隨意殺人，沒有見過他癲狂的模樣。
她不會因此認為謝無澄是個好皇帝，但還是忍不住對他產生好奇。
謝無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她不清楚，也許剩下的半年時間也無法看透他。
衛晞始終覺得她看不透小世界中的人們，畢竟，他們也只是女配任務中的路人而已。
她慢慢睡著。
下一秒，衛晞眼前突然光芒一閃，她下意識擡手捂住眼睛。
再睜開眼時，她不是進入淩亂的夢境，而是漂浮在一片黑暗中。
遠處的天空仿佛有水波閃動。
衛晞的眼神冷下來。
她很熟悉這個地方。
每一次完成黑蓮花女配任務，她都會被自動傳輸到這片黑暗中。
這裏就是每個穿書任務者都會來到的空間，她們會在這裏接受新的女配任務，選擇下一個要進入的小世界。
“我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她平靜地問。
衛晞沒有得到回答。
因為031系統沒有跟隨她一同回到空間裏，
就在衛晞不解時，一行大字慢慢浮現在空中——
「請宿主使用任務隨機獎勵」
一塊琥珀色的碎片出現在衛晞的面前，觸手可及。這塊碎片正是這次”逗女主開心“的分支任務成功完成的獎勵，但衛晞得到獎勵後並沒有像上一次那般立刻使用它。
衛晞看著那行字，沒有動。
任務完成得太古怪，她並不想用這次的任務獎勵。
見衛晞沒有反應，空中的那行字慢慢變換。
「宿主盡快使用任務隨機獎勵，否則獎勵會很快失效」
這次仿佛是善意的提醒。
衛晞依舊沒有動，她冷眼看著那行字繼續變換。
空間終於按耐不住。
只見那行大字慢慢逼近衛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三四層樓高的字離衛晞越來越近，仿佛要傾倒在衛晞身上，壓迫感十足。
當下，衛晞身上發麻。
「宿主盡快使用本次任務獎勵碎片」
字的顏色慢慢由白色轉為血紅色，幾乎要倒在衛晞的身上。
這不就是強迫她使用這塊記憶碎片！
衛晞咬牙，終於伸手觸碰那塊琥珀色碎片。
與上次一樣，光芒再次籠罩衛晞，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明明是盛夏，衛晞卻感覺自己墜入寒冬。
她緩緩睜開雙眼。
這一次，她不再漂浮在空中，而是處在一處茂密的陌生森林中，森林裏一片寂靜，仿佛周圍沒有一個活物。
這裏是哪裏？
衛晞從地上爬起來，觀察四周。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雙手上沾滿泥土，身上的衣袍還是她常穿的粉色衣袍。
衛晞再看周圍，她向旁邊伸手——她能夠真實地觸碰到旁邊的樹木。
這又是誰的記憶？
來不及疑惑，衛晞聽到一陣激烈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她急忙躲在樹後往外看，只見一個穿著緋紅衣袍的人騎馬奔過來，馬蹄聲越來越近……這人的身影看著還很眼熟。
不，不是騎馬。
他伏在馬背上，身體隨著馬的奔跑晃動，手勉強握著韁繩，仿佛快要從馬上摔下來。
這念頭才剛從衛晞的腦海中出現，那人立刻支持不住從馬上墜下來，掉在地上滾落兩圈，滾到了衛晞旁邊。塵土飛揚，衛晞聽到了他的悶哼聲。
好疼啊，衛晞忍不住替他皺著臉喊疼。
再看馬兒，跑到不遠處後轉了幾圈，然後很冷漠地繼續跑遠。
衛晞站在原地猶豫一會兒。
沒有追兵趕來的聲音，衛晞大著膽子往走幾步，走到那人身旁。
走近一看，好熟悉的一張臉，只是平時寫滿諷刺笑意的眼睛緊閉著，薄唇也失了血色。
是謝無澄？！
衛晞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見謝無澄的胸口幾乎要被一支短箭刺透，血跡從胸口滲出來，染黑了他的衣服。
他竟受了這麽重的傷，平日裏保護他的那些侍衛呢？
衛晞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謝無澄曾經被刺殺過？
可是誰要殺他？又是誰救下了他？
衛晞環顧四周，這裏荒無人煙，很難有人來到這裏遇見受傷的謝無澄。
再看地上的謝無澄，很明顯已經昏了過去，沒辦法呼救。
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看著自己臟兮兮的手。
難不成是她現在扮演的這個身份救下了他？
周圍沒有任何身影，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來不及多想，衛晞立刻半跪在謝無澄身邊想要幫他止血。
可是她沒有任何急救經驗，那支短箭看起來離心臟的位置很近，衛晞不敢亂動。
她無助地把手放在短箭上，又松開手。
反覆幾次動作，正猶豫間，一道冷漠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就是你要殺我？”
謝無澄睜著眼睛，雲淡風輕地笑。
誰要殺你了……
衛晞像見鬼一樣看著他。
那個，要不你擦一擦你嘴角的血再笑……
都這時候了，謝無澄還有閑心擡起自己的右手輕輕碰觸衛晞的臉。
他的手上帶著鮮血，紅色的血痕抹在了衛晞白皙的臉頰上。
“待我痊愈，我便會殺了你。”謝無澄一字一句道。
就算到這地步，他也不忘先來句威脅。
啊啊啊啊！！！你別碰我的臉！這種粘稠的血太恐怖了。
衛晞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畢竟謝無澄看起來就快重傷死掉了，反而因為他手上的血緊張不敢亂動。
可是見到衛晞沒被自己威脅到，謝無澄開始不斷輸出：“下手真狠。但還不夠狠。”
“只要我沒有死掉，我的好晞兒，你就絕不會有機會繼續活下去。”
“若是我死掉了，呵，放心，臨死之前，我會親手殺了你。”
“晞兒，好晞兒，你怎麽不說話？”
“快殺了我吧。”
話多的仿佛胸口流出的是腦子裏的水而不是身上的血。
謝無澄看起來比平時更瘋了。
好煩啊，他是不是盼著我一刀把他捅了。
衛晞被吵的耳朵疼，終於忍不住顫顫巍巍擡手拍下那只正捏著她臉的大手，然後撕下謝無澄衣服一角團成團塞進謝無澄嘴裏。
世界終於安靜了。
謝無澄瞪著雙眼，不敢置信。
衛晞學他的樣子，冷呵一聲：“這麽細皮嫩肉的郎君，死前不這麽折磨一番真是可惜了。”
夢嘛，自然不用顧忌那麽多。
衛晞冷笑著。
視線一轉，周圍的景色忽的轉變。
她從茂密的森林一下子來到一張大床上。
衛晞躺在床上，床帳掀起一角，衛晞透過縫隙往外看，這是一處空曠的大殿。
她想起身下床，卻註意到腳踝上有東西帶著涼意。
衛晞慢慢看過去——
一條細細的鎖鏈綁著她的腳踝，鎖鏈另一端鎖在床腳。
金色的鎖鏈泛著詭異的光澤。
她的心一驚。
隨即聽到有腳步聲往這裏走來，衛晞立刻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躲在大床的角落裏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是什麽情況？！
兩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像是兩個宦官。
或許以為裏面的人還在睡，他們小聲聊天。
“在這裏還真是晦氣。”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行了，這位曾經也是寵妃呢。”另一人勸他。
“寵妃怎樣，懷了孕又怎樣，”尖利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絲毫不在意衛晞是否聽見，“太後娘娘盼著她能生下儲君呢，結果已經一年過去，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沒鼓起來，也不知裏面是藏了什麽妖孽。或許是買通了之前的醫官。”
“唉，”另一人嘆氣，“可那麽多醫官不都說她有身孕。這位出身不好，若不是陛下——”這人沒有說完，猶豫著停了聲音。
尖利聲音接上他的話，絲毫不顧及什麽：“先帝死在行宮外安平王的刺殺，屍骨無存，要不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誰願意來伺候她。”
“但生不出來，還不是要被關在這裏。”
“可是我聽說，刺殺不是安平王做的。”
“怎的，你敢妄議？不要以為太後娘娘自己願意做那些事，她盼著貴妃肚子裏的孩子能是男孩，
繼承夏國的大統。可是貴妃不爭氣，生不出來，國不可一日無君……”
……
衛晞躲在床上，越聽越心驚。
她看向自己的小腹，依舊平坦。
應該是假孕藥還在起作用。
行宮？刺殺？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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