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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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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訴衷腸之後, 兩人就將覆婚的事宜提上了日程。

林嘉年想的是等春節假期一過,民政局開門第一天就去辦覆婚。許知南卻無情地將他的提議駁回了,理由是他們倆上一次登記結婚的時候都沒選個好日子, 這次怎麽說也得挑個黃道吉日, 討個好彩頭。

雖然林嘉年感覺“黃道吉日”這種說法純屬心理作用,日子過得好不好和哪天結婚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老婆的心情大過天, 他必須選擇順從。

為此, 許知南還特意托朋友介紹了一個據說是看風水看八字姻緣很靈驗的大師, 又斥巨資請大師看了看她和林嘉年的生辰八字, 由衷地希望大師能給指點出一個適宜婚嫁的好日子。

大師一番捏指盤算過後, 給了她兩個選擇:今年的三月二十一日或者五月二十一日。

三月二十一日離得比較近,五月二十一日不僅時間晚,還接近她的預產期了, 所以許知南當場就決定了321這天去辦理覆婚。

這天晚上,林嘉年下班後一回到家,許知南就興沖沖地來到了他的面前,開心又激動通知他:“我找大師算過了,三月二十一號是個好日子, 咱倆就這天去覆婚, 保準天長地久白頭到老。”

雖然現在距離三月二十一號還有將近一個月, 比林嘉年預期之中的日子要久遠得多,但他還是被許知南的興奮勁兒打動了, 忍俊不禁地點頭:“知道了, 一定銘記在心。”

許知南又嚴肅叮囑了一句:“那天你可什麽事兒都別安排啊, 錯過了這次可就要等五月份了。”

林嘉年語氣堅決地向她保證:“放心, 一定不會有其他事。”

然而直到臨睡之前, 林嘉年才突然想起來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猶豫片刻,緊張不安地喊了聲:“阿南?”

許知南都已經快睡著了,聽到他的喊聲後,勉勵將困頓的眼睛瞇開了一條縫:“怎麽了?”

林嘉年的神色局促,語氣忐忑:“那個、我的生辰八字,不是出生那天。”

許知南起初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迷茫地楞了一會兒之後,奇怪地問了句:“那是哪一天?”

林嘉年還從來沒跟她提起過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生日期,生日是被送到孤兒院那天,年份是院長自己估計的。”

“啊?”許知南突然好心疼,立即伸手抱住了林嘉年,溫柔又認真地安慰他,“沒關系的,你現在有家了。”

林嘉年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忐忑不安的情緒瞬間就被疏解了,內心軟的一塌糊塗,仿若迷失許久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歸屬,下意識地抱緊了她。

許知南輕輕嘆了口氣,感覺她老公真的好可憐,都沒有一個燦爛的童年。

“其實出生日期也不重要的,被送到孤兒院那天就是你重生那一天,也是一、一”安慰的話語才剛說到一半,許知南突然反應過來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盯著林嘉年,“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這態度轉變實在是太快了,弄得林嘉年哭笑不得,趕忙解釋道:“我真是忘了,剛剛才想起來。”

許知南也不怪他,就是單純的心疼錢:“早點說我就不找人算了,反正也不準,還花了那麽多錢!”

林嘉年看著懷中人,試探著說:“那要不、明天就去把婚覆了?反正算得日子也不準。”

許知南擰著眉頭說:“我不!那我的錢不徹底白花了麽?不管準不準我都要三月二十一號去,我花錢買來的日子。”

林嘉年無奈一笑,只得服從:“好,你說幾號就幾號。”

許知南又催促道:“快點睡覺,明天還要去產檢呢。”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林嘉年就開車帶著許知南從家中出發了,陪同她到醫院做產檢。

興許是因為他們倆今天的運氣比較好,前往醫院的途中一路綠燈,做產檢的過程也無比順利,並且每一項檢查的結果都十分令人滿意。

不到十點,倆人就離開了醫院,先去了一趟超市,又去了一趟菜鳥驛站,然後才回了家。

林嘉年提前兩周就讓助理把他今天上午的時間給空出來了,到家後直接去了廚房,準備午飯過後再去公司。

許知南則盤著腿坐在了客廳的地毯上,開始專心致志地拆快遞。

雖說距離寶寶出生還有好幾個月呢,但她這個當媽的已經控制不住買買買的欲望了,每天都在瘋狂下單,快遞比桃樹上結的果子還多,而且她不止是給寶寶買,還給自己買,尤其喜歡買孕婦裝,務必確保各個階段的自己都是美美的。

剛剛拆完一包寶寶的衣服,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許知南扭了扭上半身,伸長了胳膊將手機撈了過來,來電顯示:【陳佳夢】

第六感突然就開始預警了。

許知南盯著來電顯示楞了一會兒,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後,才接通了電話,緊張地將手機貼到了耳畔,盡量使自己的語調表現的輕松自在:“餵,佳夢,怎麽了?”

陳佳夢的口吻沈靜而平敘:“你現在在家麽?”

許知南:“在的在的,怎麽啦?”

陳佳夢:“能出來一下麽,我現在就在你們家門口。”

許知南:“……”

這又是,來的那一出啊?

許知南有點兒懵,也有些不安,但還是答應了:“行,我現在就出門。”掛斷電話後,她先不安地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從地毯上站了起來。

王姨在負一層打掃衛生。林嘉年在廚房做飯。許知南猶豫了一下,還是誰都沒有說,獨自一人拿著手機出了門。

一打開院門,她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保時捷。

陳佳夢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神色空洞地坐在駕駛位。

許知南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微微彎腰,略帶擔憂地喊了聲:“佳夢?”

陳佳夢這才回神:“上車吧,坐著說。”

許知南卻沒動身,為難地說:“是要去別的地方嗎?我還沒跟我老公說呢。”她原以為陳佳夢是有私事要單獨告訴她,所以才沒跟林嘉年打招呼。

陳佳夢不置可否,反問了一聲:“林嘉年今天沒去公司麽?”

許知南解釋道:“他下午再去公司,剛才陪我去醫院做產檢了。”

“哦……”陳佳夢又怔了怔,才說,“你先上來吧,等會兒再告訴你老公也來得及。”

許知南無奈,只好先上了車。關上車門後,她才問了聲:“發生什麽了?”

陳佳夢抿住了雙唇,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下定決心,沈默許久後,她才終於開了口,語氣遲疑,卻又堅決:“我想、離婚。”

許知南一點也不奇怪,反而早有預料,只是不太確定陳佳夢的想法:“你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陳佳夢苦笑了一聲,實話實說:“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我總是猶豫不決,我還很懦弱,害怕生活的變動,我需要有人幫助我去面對現實。”

許知南終於弄清楚了陳佳夢的真實想法,因為曾經的她也是一個懦弱膽怯又缺乏力量的人。

誰都幫不了她們,除非自己想改變,想從原來那條老路上跳出來。

陳佳夢現在就站在人生的交叉路口,她不想再繼續隱忍下去了,渴望進行自我救贖,只差有人拉她一把。

“我可以怎麽幫你呢?”許知南毫不猶豫地詢問道。

陳佳夢的目光在發怔,語調無波無瀾,像是在講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時期:“他今天、也沒有去公司,我找人跟蹤了他,他今天去了那個女人的家裏。”

許知南:“……”

我的天!

孟逸磊真是個王八蛋!

與此同時,許知南也徹底理解了陳佳夢的意思——她想找人陪她去捉奸。

只有眼見為實,才能徹底讓自己死心,但是她又畏懼獨自面對現實的痛苦,畢竟,孟逸磊也是她的整個青春年少。

許知南很想幫助陳佳夢,但她現在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很想陪你去,但我懷著孕呢,我有點兒擔心……”萬一要是打起來了,以她現在的戰鬥力,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兒。

陳佳夢:“可以帶上你老公一起,我不怕丟人,真正丟人的也不是我。”

許知南:“……”

她終於明白了初五那天陳佳夢在廚房對她說的那句“如果需要幫助,我會來找你們的”是什麽意思。

他們夫妻倆,是註定了要被殃及了。

許知南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手握住了車門拉手:“行,我回家喊我老公。”

陳佳夢卻阻攔了她:“給他打電話吧,讓他出來。”

許知南起初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麽:陳佳夢擔心自己會在她回家的這段時間內反悔——人在獨處的時候最冷靜卻又最迷茫,尤其是站在人生分叉路口的重要階段,靈魂無處安放,仿若化身了一個不倒翁,時常來回搖擺、猶豫不決。

說不定等她回家到家中,再拉著林嘉年出來的時候,陳佳夢已經改變了主意驅車離去了。

許知南從外穿睡袍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林嘉年的電話。

林嘉年一直在廚房忙碌著,並不知曉許知南出門了,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還有點奇怪。

“阿南。”他一邊攪動著鍋中的紅燒肉塊,一邊對著手機通話,“怎麽了?”

許知南瞧了陳佳夢一眼,低聲對著手機說:“出門一趟,就現在,快點。”

林嘉年微微蹙眉,十分納悶:“你現在在外面麽?”

許知南:“嗯,和陳佳夢一起。”又催促道,“你先別問那麽多,快出來。”

“行。”林嘉年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立即關掉了火,迅速出了門。

等林嘉年出來後,許知南降下了車窗:“上車。”

林嘉年並沒有立即動身,而是先彎下腰朝著車內看了一眼,同時詢問了聲:“到底怎麽了?”

許知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當著陳佳夢的面直接把“捉奸”兩個字說出來吧?那多不合適啊?

好在陳佳夢比較善解人意,主動回答了問題:“去捉奸。”

林嘉年先是一楞,但很快就明白了什麽。

似乎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他並沒有感到震驚或者詫異,只是有些無可奈何。

但是,該來的事情遲早會來,躲不掉。

輕輕地嘆了口氣,林嘉年回了句:“等我一會兒。”說完,就轉身回了家。

不到兩分鐘,他就回來了,手裏拎著許知南外出穿的加絨平底鞋和襪子。

許知南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涼拖鞋呢——家裏有地暖,所以她習慣性地穿涼拖鞋,但是剛才出門的時候有點兒著急,只記得穿外套了卻忘記換鞋了。

春寒料峭的天氣,在戶外光著腳穿涼拖鞋是有點冷兒。

林嘉年走到了車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許知南順勢轉了個身,把雙腳伸了出去,林嘉年單腿屈膝蹲在了她的面前,開始給她穿襪子換鞋。

他們兩個人之間雖然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安靜又平凡,卻深深地吸引著陳佳夢的目光。

林嘉年就那樣蹲在地上,毫無顧忌地給許知南穿襪子穿鞋。

許知南也沒有任何不安和不適,習以為常地接受著林嘉年對她的呵護與體貼。

陳佳夢忽然意識到了,其實她和孟逸磊都錯了,許知南從來都不惹人討厭,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公主病,她本身就是公主,真真正正的公主,因為她的林嘉年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一直把她當成公主對待著。

她討厭的也不是許知南的公主病,她討厭的是自己在幸福上的缺憾,討厭自己壓抑的生活和畸形的婚姻。

孟逸磊從未像是林嘉年對待許知南那般無微不至地疼愛過她。

她對許知南的討厭,自始自終都是源自於她對許知南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的羨慕和嫉妒。

許知南也從來不會為了愛情和婚姻委屈求全,她總是那樣的有恃無恐、氣定神閑,因為她一直在被她的丈夫堅定地選擇著。

陳佳夢終於意識到了過去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和卑微,她的不幸福不僅僅是孟逸磊的責任,還有自己對自己的不負責。

一個連自己的都不愛的女人,還能指望著誰去愛你?

陳佳夢神色黯然地收回了自己目光,內心卻前所未有的堅定:她和孟逸磊該結束了,也必須結束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滿含歉意地開了口:“麻煩你們兩個了,不過我已經想清楚了,不去找他們了,你們先回家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就好。”

許知南還當她又改變了主意了,還想繼續忍耐,驚訝、無奈又氣急敗壞:“佳夢,日子是自己的,你可不要為了……”

陳佳夢語氣堅決地打斷了她:“我已經想清楚了,我要和孟逸磊離婚。”她的神色無比平靜,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堅毅,“他現在和那個女人在哪裏,正在幹什麽,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想明白了,也下定了決心要和他分開,不需要再繼續逼著自己去認清現實,更不需要再讓更多人見證我們這場婚姻的鬧劇。”

其實許知南有點兒詫異於陳佳夢態度上的轉變——幾分鐘之前,她還在猶豫不決,非要親自捉奸不可,怎麽突然就變得如此堅定了?

不過到底是什麽促使了陳佳夢的轉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終於決定放過自己了。

許知南心疼又欣慰地看著陳佳夢,由衷地祝福道:“你以後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陳佳夢酸澀又感激地笑了一下:“但願吧。”

但願她可以和許知南一樣的幸福,但是能夠遇到一個自始至終把自己當公主的人又何嘗容易?

“你們,也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

這是陳佳夢離去之前對許知南和林嘉年的祝福。

許知南下車以後,陳佳夢就驅車離去了,許知南和林嘉年卻沒有立即回家。他們手牽著手,並肩站在院門前,目送著那輛白色的轎車漸行漸遠。

直至小白點徹底消失,許知南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扭頭望著林嘉年,說:“老公,我突然有一點點難過。”

林嘉年很了解自己的妻子,當然明白她此時內心的想法,溫柔又篤定地對她說:“她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歸途,我們也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感動還是感慨,許知南的眼眶忽然間開始發酸了:“真的麽?”

林嘉年相當認真地點頭,十分堅決地向她保證:“當然是真的。”

許知南吸了吸鼻子:“那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林嘉年忍俊不禁,笑著回道:“不相信也沒關系,我們不爭朝夕,往後還有大半輩子呢,我可以用時間來向你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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