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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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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起的時候,許知南正坐在車內等人,方向盤正中央的銀色賓利車標被燦爛的陽光照耀的熠熠生輝。

也不知是被車標的反光刺了眼,還是被屏幕上的那一串熟悉又陌生的手機號碼驚了一下,反正許知南是有那麽一瞬間的走神,但也僅是一瞬間而已,下一秒她就把電話給掛斷了,重新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不遠處有一個身穿淺藍色短袖,剃寸頭,帶墨鏡的壯實男人正快步朝著她的黑色賓利車走來。

許知南立即用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絲邊墨鏡,又刻意地扯了扯圍在自己白皙纖細脖頸上的那條與她的整體氣質絲毫不搭的玫紅色繡大金玫瑰花的艷麗絲巾。

用絲巾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之後,她才降下了副駕駛的車窗。為避免絲巾滑落,她還一直用右手提著絲巾的一角,像是個蒙面刺客似的,渾就是一個大寫的“見不得人”。

不過吧,這輩子第一次幹這種事兒,她也是真的有點兒磨不開面子。

那位身穿淺藍色短袖的壯漢看了眼車牌號,然後徑直走到副駕駛那一側的車門旁,彎腰朝著車裏一看就無語了,哭笑不得:“我說大姐,弟弟我就是個倒票的黃牛,又不是通緝犯,您至於這麽嚴防死守的麽?”

許知南先是一楞,然後怒了:“你喊誰大姐呢?”這男的看起來至少比她大五歲,怎麽好意思喊她“大姐”呢?

黃牛也挺委屈,還無奈:“您捂那麽嚴,誰知道您長什麽樣?”他又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您這絲巾是真有點兒成熟了,我丈母娘有同款。”

許知南:“……”

這絲巾,是她問家裏的阿姨借的,目的就是混淆視聽、避人耳目,免得在劇院門口被熟人認出來。

現在看來,她的“絲巾之謀”非常成功,就是付出了一些年齡上的代價。

不過無所謂了,重要的不是年齡,而是票。

許知南不再廢話,直奔主題:“八百八的票你有麽?”

話劇的票價也分三六九等,座位越往中央,越靠近舞臺,越貴。

許知南想去看的那場話劇的最高等級的座位的票價官方報價是八百八,但是官網上已經沒票了,三場全沒了,不然她也不會想方設法地聯系黃牛。

黃牛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要幾張?”

許知南:“兩張。”

黃牛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她的墨鏡鏡腿上的Gi logo,又用餘光掃了一眼方向盤上的賓利車標,開了口:“一千五。”

許知南意外又驚喜:“兩張票才一千五?”真是沒想到黃牛竟然比官網還便宜呢。

黃牛伸出右手,沖著車窗豎起了食指:“一張一千五。”

許知南:“……”

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難以置信地重申了一遍:“一張一千五?”

黃牛點頭,神不改色地說:“這場劇的角兒大呀,主演全是圈裏的大咖,又剛巧趕上七夕節了,票價翻倍很正常,因為想看的人多呀。我這兒真還算是便宜的了,不信你去問別家,不宰你到兩三千一張根本不可能。”

許知南:“……”

還兩三千一張?她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麽?

七夕節這種東西,也不是非過不可。

“我再想想吧。”說完,許知南就便要去關車窗,手一松,綿軟的絲巾就從臉上滑了下來,下半張臉終於見了人。

她生著一盤小巧精致的鵝蛋臉,纖挺的鼻梁與飽滿的紅唇勾勒出了一張十足驚艷的美人臉。淺棕色的鏡片後閃爍著一雙大而靈動的魅惑狐貍眼,奶白色的肌膚亮到發光,整個人仿若一朵在熱烈陽光下肆意盛放的紅玫瑰。

黃牛的第一反應是後悔,特別後悔剛才那麽莽撞喊了一聲“大姐”,這幅妖嬈的狐貍精長相,一看就是個傍大款的主——她背後的男人,一、定、很、有、錢!

黃牛唯恐肥鵝跑了,趕忙將手壓在了窗框上,連聲說道:“美女妹妹!美女妹妹!價格都是可以商量的!你可以跟我還價啊!”

還有主動要求還價的黃牛?

許知南略顯驚訝地呆滯了兩秒鐘,好奇又茫然地問了句:“那我、可以跟你還多少啊?”

黃牛向來是懂察言觀色的,幾句對話下來就基本把許知南給看透了:長了一張有八百顆心眼子的心機美人臉,實則沒什麽社會經驗,是個嘴比腦子快的莽人,心眼和天上的月亮一樣多。

為了進一步取得許知南的信任,黃牛擺出了一副真誠的嘴臉,認真詢問:“你跟誰看呀?一定要在七夕節當天看麽?七夕節當天的票就是貴,因為過情人節嘛,東輔又不缺有錢人。”

許知南態度堅決:“跟我老公看,必須在七夕節當天。”又說了句,“我老公平時工作挺忙的,只確定了七夕節有時間陪我。”

黃牛嘴上笑嘻嘻地說著:“哎呦,結婚幾年了?感情這麽好?”心裏想得卻是:真老公還是在外面養的小情人啊?八成是小情人,不然幹嘛要把自己的臉捂得那麽嚴?就是因為偷情這種事兒見不得人。

緊接著,黃牛又猜測,這女人的真老公應該比她大不少,八成都能當她爹了……想著想著,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個又肥又醜又禿頭的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膩男人的猥瑣形象。

但凡是有點兒錢的中年男人,都喜歡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證明自己殘留的雄風。

隨後,黃牛又看了看坐在駕駛位的美麗女人,內心深處竟突然有些哀婉:為了那點臭錢,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青春,值得麽?一次不到三分鐘的那種“雄”風,還要為了錢在床上演出他很厲害的樣子……哎,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太糟蹋人了。

許知南哪能知道這位黃牛心裏想的什麽?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六年了。”下個月七號就是結婚六周年的紀念日。

黃牛真有點兒震驚了:這姑娘看著也不大呀,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都結婚六年了?難不成大學一畢業就給老男人當小老婆了?嘖,想得真透徹啊,少走了十年彎路……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開賓利呢,豁得出去。

黃牛又沒忍住問了句:“有孩子麽?”

許知南對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了句:“沒呢。”

黃牛又追問:“你老公不想要麽?”

許知南都被他問懵了:“我、我老公,也沒說過,不想要。”

黃牛再度在心裏嘆氣:真是個傻姑娘,六年了都沒孩子,就是不想讓你生,生出來之後還要跟人家原配生的孩子爭財產。緊接著,黃牛又想:八成原配生的那幾個孩子估計都和這姑娘的年齡差不多大了,一個個肯定都不是省油的燈,也不會允許小繼母的孩子降生。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這位黃牛已經在腦子裏面腦補出了一場狗血又精彩絕倫的豪門恩怨。

他甚至想提醒提醒眼前的這位漂亮姑娘不要輕信老男人的花言巧語,要放長線釣大魚,爭財產才是核心,老男人活不了幾年,但你還年輕。但是又覺得直接這麽說不太合適,傷人自尊,於是他就委婉地提醒了一句:“這你得問清楚啊,是他不想要,還是不允許你生。”

許知南:“……”

這、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還有啊,林嘉年他憑什麽不允許我生?

黃牛突然又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六年了,都沒孩子,你老公,應該沒什麽問題吧?”老男人那方面一般都不太行了,“你們婚前做過婚檢麽?你這年紀輕輕的可別被騙婚了。”

許知南:“……”

是我們不對,沒做過婚檢,但據我多年以來的親身體驗,我老公那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再說了,他正值盛年,他能有什麽毛病?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歡在床上吊她胃口,還要擺出一副自己很克制、很無辜的可憐巴巴的嘴臉,是個人間小綠茶,還茶而不自知。

但,最關鍵的點在於——

許知南楞了楞神,然後,真誠地問了句:“這和我來買票,有關系?”

黃牛大哥醍醐灌頂,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的事業:賣票。

哎,豪門誤事兒啊!

他趕忙言歸正傳:“這樣吧,我看你大老遠的跑來一趟也不容易,一張票給你便宜二百怎麽樣?一張一千三,我這兒真是最低價了,不信你現在就下車,去劇院門口問問別家黃牛,看看他們都賣多少錢。”

許知南不可能下車,下車只會增加遇到熟人的可能性。

她可不想讓熟人知道自己來買黃牛票了,畢竟,在熟人圈裏,有關她的八卦談資已經滿天飛了,屬實沒必要再多出黃牛這一筆,搞不好傳著傳著就把她傳成偷偷摸摸陪著小情人來看話劇的出軌渣女了。

但一張票一千三確實是有點兒貴了。

許知南認真思考了一番,又試著還了還價:“兩張兩千二行麽?”

黃牛一臉為難:“我手裏只剩下最後兩張八百八的票了,第一排正中央的兩個位置,還有其他幾個人聯系我想買呢,你要是覺得不合適,你就再去看看別家吧,我真是不能再便宜了。”

許知南不想再去找別的黃牛了,麻煩。她又考慮了一會兒,忍痛答應了下來:“那行吧,怎麽支付?”

黃牛大哥:“直接微信轉賬就行。”

許知南拿起了手機,打開微信的時候才發現齊路揚竟然又給她發了一條文字消息:【我下個月就回國了。】

剛才那通電話也是齊路揚打的,雖然她沒給齊路揚備註,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他的手機號。

許知南想了想,給齊路揚回了條微信:【知道了,會還你錢。】然後給黃牛轉了兩千六百塊錢。

黃牛迅速點擊了收款,把兩張嶄新的劇票從窗戶遞了進來。許知南伸手去接的時候才發現最上方的那張票上面還壓著一張小巧的長方形紙片,印刷的花裏胡哨。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通往花花世界的小廣告——就那麽一張小小的卡片上面,竟然印著好幾張赤-裸著半身的美男照片,有僅穿著牛仔褲的狂野風腹肌男,有帶著兔耳朵和黑色項圈的仆人風俊俏男,還有穿著醫生制服的斯文男……許知南這小半輩子,除了林嘉年以外,就沒再摸過別的男人的胸肌和腹肌,乍一看這小廣告,還真的有點兒迷糊了,下意識地用手把墨鏡往下壓了一下,以便她看得更清楚點。

黃牛大哥用右手比了個電話,放在了耳邊:“妹子,有需要的話,聯系啊,卡片背面有聯系方式。”他胸有成竹許知南一定會聯系他,因為不到三分鐘的老男人,絕對無法滿足年輕的空虛少婦。

許知南擡頭,看向了窗外的黃牛,由衷而發:“大哥,您這業務範圍,挺廣泛呀。”下九流中的翹楚之秀了。

黃牛大哥:“覺得您需要才會給您推薦的。”

許知南:“……”

我看起來很饑渴的樣子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嘉年確實是快一個月沒回家了,她現在就是個寂寞/少婦。

黃牛的話戳中了許知南的痛點,她的臉色一沈,直接把車窗給關上了,然後把票和小廣告一同扔進了手邊的置物筐裏,風馳電掣地啟動了賓利車。

正煩著呢,放在支架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許知南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又是齊路揚給她發來的微信,字裏行間透露著無奈:【阿南,我不需要你還錢。】

許知南直接把手機從支架上拔/了出來,給齊路揚回了條語音,不容置疑:“我借了你五萬,四年,連本帶利還你八萬,現金。”說完,就把手機扔到了副駕駛的真皮座椅上,像是把齊路揚給扔了出去。

齊路揚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她的初戀。

她和齊路揚之間,總是喜歡爭來爭去地爭個你死我活。感情開始的時候是,結束的時候也是。

他們之間也從來沒有過第三者,但他當年確實是傷害到了她。

分手之前,他們曾大吵過一架。在爭吵中,他譴責她懦弱,嘲笑她天真,還說她傻的愚昧,總是奢望著別人能去當她的救世主。最後,他又反問了她一句:“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憑什麽要去你的世界當救世主?”

就是這句話,斬斷了她對他的所有感情,也讓她看清了自己和齊路揚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不再天真了,再也沒奢求過救世主的降臨。她開始破罐破摔。即便是被家裏人當做了圈攬利益的聯姻工具,她也沒有去找齊路揚求助,反而去找了林嘉年。

那個時候的林嘉年還只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在面對她時,總是透露出些許的小心與自卑,他甚至不敢大大方方地看她一眼,但是在別人叫到她的名字時,他的頭擡得永遠比她還要快。

她知道林嘉年喜歡自己,從高中起就知道,但她從來沒有戳破過他的這份小心翼翼的暗戀,既是維護他的自尊心,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林嘉年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且,暗戀這種事兒,只要不說破,就可以不負責任地當作不知道。

但是,當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唯一想到的人卻只有林嘉年。

那天晚上,她站在那間不足十平方米的破敗小出租屋前,質問他敢不敢娶自己?

其實在當時她根本就沒指望過林嘉年能回答“敢”,她就是想最後試一試,再掙紮一下,想證明天有絕人之路,然後她就能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的人生破罐破摔了。

但是林嘉年卻出乎她預料的回答了一個“敢”,幹脆又果斷,甚至沒有考慮的時間。

然後,他們就結婚了,一晃就過去了六年。

兩個沒有感情基礎的人,竟然也能攜手走完六年。

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又相依為命的六年。

做夢一樣。

許知南正在停車等紅燈,用藍牙連接著手機的車載屏幕又彈出了一串手機號,還是齊路揚打來的,許知南毫不猶豫直接點擊了掛斷。

但是紅燈還沒結束呢,屏幕就又亮了起來。許知南是真的煩躁了,看都沒看,憤怒地點擊了接聽,氣急敗壞地對著電話說:“你能不能有點自覺性?能不能不要一直給我打電話?我老公要是知道了該怎麽辦?”

那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對方沈默了一會兒,說了句:“是我。”

溫柔又好聽的低醇嗓音中,透露著些許的、困惑。

許知南:“……”

完蛋,真的是她老公。

作者有話說:

林·莫名其妙被綠了·嘉年:“什麽情況?”

許·寂寞/少婦·知南:“情況就是你再不回家滿足我我真就出軌了。”

林嘉年:“……”

開文啦,傲嬌大小姐X作精狗男人(又)愛而不自知女主X自卑深情忠犬男主的故事,先婚後愛的日常文(離婚的婚【狗頭】),全文基調是輕松的,又帶著點兒狗血的小甜文(又)老夫老妻瞎折騰的愛情故事。

下章更新前在本章留評既有紅包相送~

【備註:本文絕對不宣揚黃牛行為,後續劇情會有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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