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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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嫌不計, 各自安好。」
安渝的微博上了熱搜都不用點進文娛分類就能看到。
“這是什麽意思？”金玲看到安渝發的這條微博圖片是用毛筆寫的“申”字，心頭一瞬間有了被人占便宜的不爽感。
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等到金玲打算細想時, 這不爽的感覺又立刻消失了。
金玲盯著手機屏幕, 被冷光所籠罩的深色瞳孔沈沈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安渝的動作和言論都會被放大，尤其現在還貼了申的毛筆字, 很多人都不用腦子想，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剛發生不久的事情。
【安渝前婆婆真是個戲精，節目都要結束了, 還擱這兒整幺蛾子。】
【安渝人也太好了吧，這樣了都要放過人家，不得扒他們一層皮，一點都不解氣。】
【女鵝頂多就是作了點，心腸比前婆家不知道好多少倍呢。】
【得了吧，誰信208們心腸好啊。】
【哎, 心疼安渝遇見過這種婆家。】
【安渝前夫長的那個豬樣，還不知道珍惜，心疼美女。】
【笑死了，月薪三千的心疼日薪百萬的。】
網上的風向無論怎樣, 最終都會走向爭吵打架的環節。
安渝悠閑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新塗了車厘子色的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
她大概看了一下微博上的網友關註點, 最後滑回帶著圖片的微博。
安渝看著白底濃黑的字樣——申。
平穩寂靜的嘴角慢慢彎成諱莫如深的笑意。
暴風雨中的巨大閃電擊穿輝煌的魔方大廈，那才叫各自安好。
申家聽見這個消息, 比往網友還要震驚和不解。
“退什麽退！賺綜藝費比好, 還是賠雙倍的違約金好啊？我們已經和美黛佳簽訂了生產線的合同, 都還要向銀行貸款搞廠子, 你倒好，一天到晚盡想著賠錢的買賣。”
“媽，你就再忍忍吧，就最後兩期了。只是在家裏拍一拍，又不用跟周皓塵那個男人的家庭朝夕相處了。這個廠子前景很好的，你兒子還是這個廠子的總經理呢，媽，你就聽爸的，別犟了嘛。”
楚有蕓得知公公已經和美黛佳簽約的事情，按捺不住興奮，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裝出很親昵的模樣，拉住婆婆的手，“媽，這到手的鴨子不能讓它那麽輕易飛了呀，就只剩下兩期的節目，你要是現在放棄不僅僅虧的是錢，還讓梁華她們那些婆婆看了笑話，指不定背地裏怎麽嘲笑你呢。你甘心麽？”
公司和美黛佳正式簽約，意味著離楚有蕓的合同和廣告妝造不遠了。
楚有蕓可不能退出，這個綜藝目前可以很好地讓她的熱度持續下去，到時候可以用這個條件讓美黛佳跟自己多簽幾年。
她一想到自己是美黛佳的第一個代言人，心裏美得看到婆婆的那張臉都不覺得討厭了。
金玲本想抗爭下去，但是寶貝兒子一開口，她強勢的心骨立馬就軟了下去，為了孩子的前程，她受點委屈不算什麽。
公司裏她還有股份，壯大了，對她而言更是有益，那些婆婆不是演員就是家庭主婦，哪有老板娘來得威風。
金玲這麽一想，心裏頓時痛快了許多。
“節目組什麽時候來？”安渝端著溫牛奶走到陽臺圍欄，手肘撐在圍欄上面，一邊欣賞園子裏的風景，一邊喝著溫熱暖胃的牛奶。
剛洗過澡，清風吹過來整個人都清涼舒服得很。
穿著浴袍，短發還有些濕潤的周皓塵來到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下午四五點。”隨後低頭，像不久前在溫軟的床上那樣暧昧地磨著她的耳廓，聲音低沈：“拍攝兩天。”
安渝脖子被周皓塵的氣息撥癢，瞇眼笑了起來，縮著脖子將他輕輕推開，嬌嗔道：“你走開啦。”
周皓塵笑了聲，擡手揉了一下安渝的發頂，似是無奈道：“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
周皓塵很順著安渝，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就去臥房休息去了。
安渝繼續待在陽臺，杯子裏的牛奶快見底時，她飄到遠處的目光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周皓塵的房子，還是安渝的房子？”
“管他誰的，總之安渝在不在這裏？”
“你好，請問你們是……”
安渝離開陽臺，彎腰將杯子放在茶幾上，隨手撿起沙發上的略微厚沈的長袍裹著只穿了細吊帶睡衣的身體，只露出了白皙的腳踝。
因為她突然感覺到莫名的冷。
黑色沈厚的大鐵門外站著三個人，一直糾纏著拿著對講機的年輕安保。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能夠很明顯的看到他那種無能為力只能用怒火來發洩的狀態，對待打工人安保人員尖酸刻薄得很。
“不就一個月拿著兩三千工資，至於那麽盡職盡責嗎？”
“我們是安渝的家人，你到底在攔什麽？”
安保人員剛要開口。
“我的家人都死幹凈了，他當然是在攔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阿貓阿狗啊。”
前幾天周皓塵從新西蘭買了很多品相非常好的奶油色花卉和月季，為了制造濕度，從前天起園丁就在折騰水霧，整個院子都霧蒙蒙的，很清線的水霧，不是很濃厚的晨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站在肅冷鐵門外的三個人聽見這道比月光還寂靜微涼的聲音時，齊齊看向前方，穿過薄紗般的水霧，依稀見著一抹灰色的高挑人形輪廓。
看不見安渝的臉。
但他們的腦海裏不約而同地出現一個高高在上，俯瞰著他們的一張冷臉。
屈辱和不安的感覺像吐著信子的蛇，一點一點的纏上鐵門，纏上他們的脖子……
那個漸漸清晰的臉，果然帶著令他們厭惡又不能怎麽樣的高高在上。
“安渝，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吧。”中年男人忍下長久以來身為男性又有錢滋養出來的所謂權威者姿態，幾乎請求地且迫切地開口。
安渝毫不掩飾地展露出對親生父親謝岐澤的嫌惡，“我們有什麽可談的？”
她站在隱在霧裏看上去巨大的房子前面，抱著手臂，欣賞式的眼神看著落魄的三人，似笑非笑，帶著鄙夷。
此刻的安渝，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常常出現在熒幕上的惡毒女反派，毫不掩飾身上格外乖張得意的氣勢。
謝佳，安渝同父異母的妹妹，看到安渝輕飄飄的目光，仿佛是自己嗟來的，羞辱感充斥在她的內心。
這一刻，她啞巴了，一路上好的壞的話在肚子裏滾爛，等見到安渝就將它們丟出去，出口氣也好。
現在呢，這可口氣反而成了吊著她不在安渝面前破防的唯一希望，珍貴著呢。
謝岐澤看到妻女一個個都被壓得像只小雞仔一樣，終於很不甘心地說出：“你連你前婆婆家都可以冰釋前嫌……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句話，到底還是擊潰了謝岐澤密密麻麻的尊嚴。
安渝也毫不客氣地將他一直以來堅持的體面撕碎，假裝出思考的表情，語氣卻不客氣地充滿嘲弄：“我怎麽記得……你好像用昭告天下的方式跟我斷絕關系了呢。一個陌生人和我的親親前婆婆，我當然要向著我的親親前婆婆咯。”
此話一出，謝岐澤如遭雷劈。
最諷刺是，他好像真的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件事，眼神有過剎那的無辜。
“安渝，你可不能這樣說，說穿了，你身上流著你爸爸的血啊，你跟他是有血脈關系的。”後媽一邊說，還一邊推動著鐵門，她看上去十分想要靠近安渝舒適的領地，“你真的忍心看著我們流離失所嗎安渝。”
安渝皺眉，忽而笑起來，“阿姨，那可怎麽辦吶，我可是從來不承認血脈這種東西的。它在我眼中，就是最骯臟，最卑劣的道德綁架。”
安渝以最輕視的姿態抹殺了這古老而嚴肅的桎梏。
誰聽了都覺得她一定是瘋了，是大逆不道。
謝岐澤的狀態一瞬間近乎狂暴：“你讀書讀傻了是吧，書裏就是怎麽教你違逆長輩的嗎，你瞧瞧你說的什麽話，你之前一天到晚跟你媽都在鬼混什麽，你都跟你媽學了些什麽？竟然能說出這麽有違天理的話！沒有我，這世上有你安渝嗎？”
謝佳感到不可思議：“我說安渝，沒有爸爸，就沒有你啊，他給了你生命！我看你被仇恨蒙蔽心智了吧，真是什麽話都能說。”
安渝斂起嘲笑的表情，嚴肅道：“給我生命的是女性的子宮和母親的養育。更何況，我本可以不用存在。”
“我就應該把你現在的這副德行錄下來，讓你的粉絲好好看看她們喜歡的是如此不孝的人。”
“安渝啊，憑良心講，你就算有恨，也不該對我們如此趕盡殺絕啊，總該給我們留一條活路不是嗎。”
安渝皺了一下鼻子，“你們，給我媽媽活路了嗎？”
這是讓對方徹底啞語的一句話。
“論心狠，我可比不過你們。”安渝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們倒是提醒我了。”
謝佳看到安渝這個鬼主意上身的模樣，渾身起雞皮疙瘩，“提醒你什麽？”
安渝聳肩，坦蕩得很是乖張：“不夠狠。”
謝岐澤已經氣到大腦空白，因為他突然發現安渝軟硬都不吃，“行，你狠，我一會兒就去聯系各大媒體討伐你，看看是你損失大，還是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損失大！”
“盡管去吧，如果做出有損我形象的事情，我會一直起訴你，我有的是錢請專業人士陪你耗。”安渝最後的話放慢了說，頗具壓迫感，“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只是一個窮光蛋，20塊錢夠嗎？”
謝岐澤眼睛瞪大，泛紅，白眼球上的紅血絲像蛛網，一點點地捕獵他瞳孔裏的光亮，“什麽意思？”
安渝施舍的眼神無情地折辱著鐵門外的三個人，“你的尊嚴，叫價20塊。”
哐當——
謝岐澤這個自詡精英的體面人最終在陽光之下撒潑，燦爛的光芒，焚燒他的偽裝。
“安渝你不得好死！你這麽對待自己親生父親，你一定會遭到報應，上天定會讓你這個不孝之女不得善終！”謝岐澤瘋狂地拍打著牢固堅冷的黑色大鐵門，一腳又一腳的踹上去。
安渝微笑道：“從你拋棄我和我媽的那一刻開始，神只會站在我這邊。”
謝岐澤楞住。
鐵門用來加固安保系統的鏈條大鎖由於劇烈晃蕩的原因，嘭——一聲砸在鐵門上，巨響！
震得謝岐澤的心臟碎了一般，刺痛又驚恐。
試圖用因果報應要挾安渝就範的父親，在這一刻開始恐懼被自己信仰的某種力量默然審判的那一天。
“哥，人在哪兒呢？”
“就他們三個，趕緊把人弄走。”
幾個安保人員趕過來把情緒失控的潑男——謝岐澤給架走。
謝佳和她媽見他拿安渝都沒有辦法，還反被羞辱，頓時沒有了底氣。
謝佳媽媽咬牙切齒地瞪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勝利者姿態的安渝，被瞧不起的小輩反撲撕咬的感覺言語蒼白，雪崩之勢難以抵抗！
謝佳看著父母，一個被拽狗一樣被幾個保安拖走，一個失去主心骨倉皇而逃，後槽牙死死地咬住現在一看到安渝心裏就產生的不安感，生怕它扯抖了雙唇，捏軟了膝蓋。
謝佳擡手，不大的手半捏住了鐵門的框，微微仰頭環顧了面前巨大的鐵門，盯著安渝，臉上的笑意在快要氣哭了的神情裏搖搖欲墜，“你不覺得這很鐵籠嗎？你以為你嫁到好人翻身了？我看……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把自己關起來。等到有一天那個男人看你人老珠黃把你甩了，這道金籠子就變成監獄了。”她貸款安渝的未來淒慘，得意地拍了拍鐵門，“你現在比我幸福，未來肯定也會比我更慘。”
安渝看猴似的，看著謝佳，環抱的雙臂松開，一只手從寬深的長袍腰兜裏摸出手機，不緊不慢地撥打了一個號碼。
她按了免提。
謝佳還沒反應過來。
“安姐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情找我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謝佳的氣焰頃刻間蕩然無存！
安渝很滿意她的表情變化，單手攤著手機，一步步靠近鐵門，笑看著謝佳，話是對電話那頭說的：“也沒有什麽大事，只是忽然很沒禮貌的想要八卦一下，聽說林氏那位溫柔善良的千金對你一見鐘情了？”
林氏，謝岐澤公司還在時最大的競爭對手，目前轉向房產領域，發展得還不錯。
謝佳認識她，但不熟。
謝佳對她印象深刻，因為她不僅長得很漂亮，而且是得益於富裕家庭竭盡全力培養出來的白富美，氣質和能力在人群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有一種不顧及同等地位下只知道愛情買賣的男性顏面的張揚。
所以那場晚宴後，論壇上和人群中出現了她的黃謠。
謝佳之所以對她深刻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她面對這種荒誕的謠言時，並沒有選擇自證清白這種永遠把自己放在輿論中心的做法，而是通過釣魚的方式找到那幾個造謠的男，在確認人選之後收集證據幹脆利索到法院起訴。
“釣魚？這女生心機多深啊，竟然想到用這種方式。”
“多大點事兒啊居然讓三個男大學生被退學，還坐牢了。”
“我告他們說我心機深，那他們造我不堪謠言時，你們是在說我浪蕩嗎？”人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溫婉又狠厲，“實在抱歉，我用你的邏輯對你采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你就是他們以性汙蔑我的時候，不斷求資源的人吧。不然……你到底在開脫什麽呢？人只有在為自己開脫的時候，才會竭力全力同情與自己品行相同的人。”
謝佳該慶幸的是，那段時間安渝的出現讓她頭都大了幾圈，還覺得不夠用，沒有精力參與到朋友狂歡的話題裏——得不到，那就詆毀她啊，拉她墜至泥潭，還不是唾手可得。
謝佳在場，從她利爪之下活下來，因為當天的那幾個朋友事業都不順利，都賠了不少錢。
大概是因為那天謝佳沒說話吧，人最悲的事情，莫過於身處一個群體中的時候，總是會被同化。
而安渝的出現，讓謝佳這個以友為天什麽話都能用來拉攏友情的性格，都不用安渝出手，她早就完了。
讓謝佳感到不安的除了安渝，就是這位林致秦。
沒想到再次聽見她的名字，居然會是跟自己愛恨糾葛的前男友有關。
謝佳聽見最熟悉的聲音，漸漸攥緊了拳頭，也紅了眼。
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安姐客氣了，這沒什麽不禮貌的，這件事我瞞著你才是我不好意思，你到底還是選擇幫我的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很感謝您……當然，還有致秦。她真的是我人生裏出現的光芒，非常勇敢大膽的光芒，快淹沒我了。”
安渝看到謝佳滴落的瑩瑩淚滴，含笑道：“吃喜糖那天別忘記叫我哦。”
安渝掛斷了電話，她站定在茫然無措的謝佳面前，溫柔地撫過謝佳手邊的鐵門框，“你說說……這道鐵門囚的究竟是你呢，還是我呢？”
謝佳驚愕地看著安渝，瓊瑤阿姨要的淚珠大滴大滴往下掉還不沾臉的楚楚動人，往日橫氣滿天飛，眼淚亂甩用來收割父母親友偏愛的謝佳一直期望的美感，在今天做到了。
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多少人不屑一顧，但它是情緒中的一環，誰都逃不掉被它結結實實刺一記的命運。
她真是不長記性，安渝從不殺人，只誅心！
“如果感覺到它的禁錮，我隨時都可以拆掉它，但是你沒有機會了，謝佳。”
謝佳失魂落魄的身影掉入安渝的瞳孔，這一家得不到她半點的同情和憐憫。
安渝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不想好好去過本該屬於他謝家的貧苦日子，那就拉拉扯扯折磨到死為止。
安渝雙手放進溫軟的長袍兜裏，微微仰臉看著藍天白雲。
如果媽媽還在，會滿意今天的結果嗎？
……她那麽心軟。
安渝回到屋裏，回覆導演拍戲的問題。
而申家那邊也不知道安渝賣的什麽葫蘆藥，沒敢輕舉妄動，以往都是抱著“哪怕黑紅也是紅”的想法，如今似乎沒勁兒在互聯網上撲騰了。
“安渝真的會那麽大度嗎？”金玲還是很懷疑地在客廳踱步，從看安渝發的那條微博起，她就一直很不安。
楚有蕓和其他家庭成員只當她是對安渝做多了虧心事，心虛得無法平靜下來。
細想這種說法印在金玲身上很不合理，她理直氣壯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因為一條微博就感覺到心虛。
申勇按住老媽的肩膀，這回輪到他這個兒子對老媽苦口婆心了：“安渝什麽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當初“她好拿捏”這幾個字可是你說的，現在怎麽忽然怕起來了。”
申勇老爸放下茶杯，就覺得自己老婆事兒多，“古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安渝就算有梁華那邊的人撐腰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你以為這是古代啊，隨便給你安個罪名滅滿門啊？”
提到這個，金玲終於想起來自己隱隱不安有一部分是來自申家大量投錢進去的廠子，銀行貸款都用上了，就為了多占股份給兒子“買個”總經理的職位，還為了將來美黛佳這條線如果能成功，股票分紅和決策權那都是申家的。
金玲忽然話鋒一轉，“我說你們跟美黛佳簽約之前有沒有做過他家的背調啊？可別出問題啊。”
“什麽烏鴉嘴。”申爸自信地說：“介紹人是我大學同學，為人老實忠厚，人家當初只是看我們公司遇見瓶頸免費給我出主意搞策劃，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既能賺寶媽們的錢，也能賺市場上那些愛美女人的錢，總比投房地產好吧，房地產近幾年被政府監管得厲害，撈不著什麽油水的。”
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一個女人懂什麽，實在閑得慌把這兩天節目應付過去了，就去跟你那些不幹正事的姐妹團搓搓麻將好了，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招惹晦氣。”
楚有蕓選擇默不作聲，申家的好處她要拿，但所有策略她一概不出聲，不出主意不打聽，沒事的話美滋滋，有事的話鍋怎麽也甩不到她這個看上去關鍵時刻不頂用的廢物兒媳婦。
金玲向來都是聽老公的，原本心頭的焦慮因為丈夫篤定的語氣從而打消，她的不安得到撫平後，她想到一會兒在家了也要給人直播就頭疼，更沒有功夫管公司和美黛佳的事情了。
“哎喲喲，我頭疼，去臥室躺一躺，有蕓啊，節目組來了你一定要叫我。”金玲捂著隱隱作痛的額頭上樓，“我可不能在自己家丟臉咯。”
“知道了媽你放心吧。”楚有蕓乖順地應答。
等父母都不在的時候，申勇難得一見地體貼起了回家就做起全家家務的妻子，“我說你也是笨，我爸問你美黛佳的事情你就應該動腦子想想，說幾句美話，搞不好我爸媽和哥嫂都得高看咱倆一眼。”
楚有蕓低頭頭都沒擡，語氣在瓷碗的碰撞裏聽不太清：“我只是個女人，能有什麽能力給公婆出主意啊，還是不獻醜了，免得連累你被爸爸哥嫂看不起，多尷尬啊是吧。”
“老婆你真好。”申勇一把抱住楚有蕓。
楚有蕓的身體在男人溫熱的懷裏，眼神卻不似從前那般欣喜，像在黑夜裏悄然融化的雪。
愛情操控人類情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讓他們變得蠢笨，是非不分，好賴不知，便可以長長久久的糾纏在愛裏。
但人類對它的閾值過高，它出現即巔峰，往後的一天便不如一天……
人，除了死亡，是要醒過來的。
節目分了四組攝像，分別前往婆媳家中進行拍攝，此次不進行直播，而是錄播。
但家裏的每個犄角旮旯還是安裝了會靈活移動的智能攝像，比直播的隱私性也好不了那裏去，唯一的好處就是嘉賓可以跟節目組商量別剪輯太有爭議的畫面。
負責拍攝安渝家的攝像是跟著梁華一起來的，拍攝的場地沒有換，就在安渝自己長期居住的房子裏。
安渝不跟公婆住，不過要錄節目，公婆會來住幾天。
“張哥，攝像機每個角都安裝好了。”
“行，多少錢？”
“五百。”
梁華站在有兩面落地窗的客廳裏，環顧四周，每個角確實都被裝了攝像，等攝像師和工人交流完了她才上去跟他們說：“請各位到那邊吃點東西喝水休息一下吧。”
“謝謝華姐。”
“媽！”安渝聽見動靜，走到樓梯平臺看見了梁華的身影，開心地喊了一聲。
梁華沒在原地等著，自己也迎上去。
兩個人站在樓梯口。
梁華拉起安渝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輕聲問：“我聽皓塵說你爸爸來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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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渝的微博上了熱搜都不用點進文娛分類就能看到。
“這是什麽意思？”金玲看到安渝發的這條微博圖片是用毛筆寫的“申”字，心頭一瞬間有了被人占便宜的不爽感。
這種感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等到金玲打算細想時, 這不爽的感覺又立刻消失了。
金玲盯著手機屏幕, 被冷光所籠罩的深色瞳孔沈沈的,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現在安渝的動作和言論都會被放大，尤其現在還貼了申的毛筆字, 很多人都不用腦子想，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剛發生不久的事情。
【安渝前婆婆真是個戲精，節目都要結束了, 還擱這兒整幺蛾子。】
【安渝人也太好了吧，這樣了都要放過人家，不得扒他們一層皮，一點都不解氣。】
【女鵝頂多就是作了點，心腸比前婆家不知道好多少倍呢。】
【得了吧，誰信208們心腸好啊。】
【哎, 心疼安渝遇見過這種婆家。】
【安渝前夫長的那個豬樣，還不知道珍惜，心疼美女。】
【笑死了，月薪三千的心疼日薪百萬的。】
網上的風向無論怎樣, 最終都會走向爭吵打架的環節。
安渝悠閑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新塗了車厘子色的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
她大概看了一下微博上的網友關註點, 最後滑回帶著圖片的微博。
安渝看著白底濃黑的字樣——申。
平穩寂靜的嘴角慢慢彎成諱莫如深的笑意。
暴風雨中的巨大閃電擊穿輝煌的魔方大廈，那才叫各自安好。
申家聽見這個消息, 比往網友還要震驚和不解。
“退什麽退！賺綜藝費比好, 還是賠雙倍的違約金好啊？我們已經和美黛佳簽訂了生產線的合同, 都還要向銀行貸款搞廠子, 你倒好，一天到晚盡想著賠錢的買賣。”
“媽，你就再忍忍吧，就最後兩期了。只是在家裏拍一拍，又不用跟周皓塵那個男人的家庭朝夕相處了。這個廠子前景很好的，你兒子還是這個廠子的總經理呢，媽，你就聽爸的，別犟了嘛。”
楚有蕓得知公公已經和美黛佳簽約的事情，按捺不住興奮，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裝出很親昵的模樣，拉住婆婆的手，“媽，這到手的鴨子不能讓它那麽輕易飛了呀，就只剩下兩期的節目，你要是現在放棄不僅僅虧的是錢，還讓梁華她們那些婆婆看了笑話，指不定背地裏怎麽嘲笑你呢。你甘心麽？”
公司和美黛佳正式簽約，意味著離楚有蕓的合同和廣告妝造不遠了。
楚有蕓可不能退出，這個綜藝目前可以很好地讓她的熱度持續下去，到時候可以用這個條件讓美黛佳跟自己多簽幾年。
她一想到自己是美黛佳的第一個代言人，心裏美得看到婆婆的那張臉都不覺得討厭了。
金玲本想抗爭下去，但是寶貝兒子一開口，她強勢的心骨立馬就軟了下去，為了孩子的前程，她受點委屈不算什麽。
公司裏她還有股份，壯大了，對她而言更是有益，那些婆婆不是演員就是家庭主婦，哪有老板娘來得威風。
金玲這麽一想，心裏頓時痛快了許多。
“節目組什麽時候來？”安渝端著溫牛奶走到陽臺圍欄，手肘撐在圍欄上面，一邊欣賞園子裏的風景，一邊喝著溫熱暖胃的牛奶。
剛洗過澡，清風吹過來整個人都清涼舒服得很。
穿著浴袍，短發還有些濕潤的周皓塵來到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下午四五點。”隨後低頭，像不久前在溫軟的床上那樣暧昧地磨著她的耳廓，聲音低沈：“拍攝兩天。”
安渝脖子被周皓塵的氣息撥癢，瞇眼笑了起來，縮著脖子將他輕輕推開，嬌嗔道：“你走開啦。”
周皓塵笑了聲，擡手揉了一下安渝的發頂，似是無奈道：“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
周皓塵很順著安渝，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就去臥房休息去了。
安渝繼續待在陽臺，杯子裏的牛奶快見底時，她飄到遠處的目光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周皓塵的房子，還是安渝的房子？”
“管他誰的，總之安渝在不在這裏？”
“你好，請問你們是……”
安渝離開陽臺，彎腰將杯子放在茶幾上，隨手撿起沙發上的略微厚沈的長袍裹著只穿了細吊帶睡衣的身體，只露出了白皙的腳踝。
因為她突然感覺到莫名的冷。
黑色沈厚的大鐵門外站著三個人，一直糾纏著拿著對講機的年輕安保。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能夠很明顯的看到他那種無能為力只能用怒火來發洩的狀態，對待打工人安保人員尖酸刻薄得很。
“不就一個月拿著兩三千工資，至於那麽盡職盡責嗎？”
“我們是安渝的家人，你到底在攔什麽？”
安保人員剛要開口。
“我的家人都死幹凈了，他當然是在攔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阿貓阿狗啊。”
前幾天周皓塵從新西蘭買了很多品相非常好的奶油色花卉和月季，為了制造濕度，從前天起園丁就在折騰水霧，整個院子都霧蒙蒙的，很清線的水霧，不是很濃厚的晨霧。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站在肅冷鐵門外的三個人聽見這道比月光還寂靜微涼的聲音時，齊齊看向前方，穿過薄紗般的水霧，依稀見著一抹灰色的高挑人形輪廓。
看不見安渝的臉。
但他們的腦海裏不約而同地出現一個高高在上，俯瞰著他們的一張冷臉。
屈辱和不安的感覺像吐著信子的蛇，一點一點的纏上鐵門，纏上他們的脖子……
那個漸漸清晰的臉，果然帶著令他們厭惡又不能怎麽樣的高高在上。
“安渝，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吧。”中年男人忍下長久以來身為男性又有錢滋養出來的所謂權威者姿態，幾乎請求地且迫切地開口。
安渝毫不掩飾地展露出對親生父親謝岐澤的嫌惡，“我們有什麽可談的？”
她站在隱在霧裏看上去巨大的房子前面，抱著手臂，欣賞式的眼神看著落魄的三人，似笑非笑，帶著鄙夷。
此刻的安渝，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常常出現在熒幕上的惡毒女反派，毫不掩飾身上格外乖張得意的氣勢。
謝佳，安渝同父異母的妹妹，看到安渝輕飄飄的目光，仿佛是自己嗟來的，羞辱感充斥在她的內心。
這一刻，她啞巴了，一路上好的壞的話在肚子裏滾爛，等見到安渝就將它們丟出去，出口氣也好。
現在呢，這可口氣反而成了吊著她不在安渝面前破防的唯一希望，珍貴著呢。
謝岐澤看到妻女一個個都被壓得像只小雞仔一樣，終於很不甘心地說出：“你連你前婆婆家都可以冰釋前嫌……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句話，到底還是擊潰了謝岐澤密密麻麻的尊嚴。
安渝也毫不客氣地將他一直以來堅持的體面撕碎，假裝出思考的表情，語氣卻不客氣地充滿嘲弄：“我怎麽記得……你好像用昭告天下的方式跟我斷絕關系了呢。一個陌生人和我的親親前婆婆，我當然要向著我的親親前婆婆咯。”
此話一出，謝岐澤如遭雷劈。
最諷刺是，他好像真的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件事，眼神有過剎那的無辜。
“安渝，你可不能這樣說，說穿了，你身上流著你爸爸的血啊，你跟他是有血脈關系的。”後媽一邊說，還一邊推動著鐵門，她看上去十分想要靠近安渝舒適的領地，“你真的忍心看著我們流離失所嗎安渝。”
安渝皺眉，忽而笑起來，“阿姨，那可怎麽辦吶，我可是從來不承認血脈這種東西的。它在我眼中，就是最骯臟，最卑劣的道德綁架。”
安渝以最輕視的姿態抹殺了這古老而嚴肅的桎梏。
誰聽了都覺得她一定是瘋了，是大逆不道。
謝岐澤的狀態一瞬間近乎狂暴：“你讀書讀傻了是吧，書裏就是怎麽教你違逆長輩的嗎，你瞧瞧你說的什麽話，你之前一天到晚跟你媽都在鬼混什麽，你都跟你媽學了些什麽？竟然能說出這麽有違天理的話！沒有我，這世上有你安渝嗎？”
謝佳感到不可思議：“我說安渝，沒有爸爸，就沒有你啊，他給了你生命！我看你被仇恨蒙蔽心智了吧，真是什麽話都能說。”
安渝斂起嘲笑的表情，嚴肅道：“給我生命的是女性的子宮和母親的養育。更何況，我本可以不用存在。”
“我就應該把你現在的這副德行錄下來，讓你的粉絲好好看看她們喜歡的是如此不孝的人。”
“安渝啊，憑良心講，你就算有恨，也不該對我們如此趕盡殺絕啊，總該給我們留一條活路不是嗎。”
安渝皺了一下鼻子，“你們，給我媽媽活路了嗎？”
這是讓對方徹底啞語的一句話。
“論心狠，我可比不過你們。”安渝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們倒是提醒我了。”
謝佳看到安渝這個鬼主意上身的模樣，渾身起雞皮疙瘩，“提醒你什麽？”
安渝聳肩，坦蕩得很是乖張：“不夠狠。”
謝岐澤已經氣到大腦空白，因為他突然發現安渝軟硬都不吃，“行，你狠，我一會兒就去聯系各大媒體討伐你，看看是你損失大，還是我這個一無所有的人損失大！”
“盡管去吧，如果做出有損我形象的事情，我會一直起訴你，我有的是錢請專業人士陪你耗。”安渝最後的話放慢了說，頗具壓迫感，“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只是一個窮光蛋，20塊錢夠嗎？”
謝岐澤眼睛瞪大，泛紅，白眼球上的紅血絲像蛛網，一點點地捕獵他瞳孔裏的光亮，“什麽意思？”
安渝施舍的眼神無情地折辱著鐵門外的三個人，“你的尊嚴，叫價20塊。”
哐當——
謝岐澤這個自詡精英的體面人最終在陽光之下撒潑，燦爛的光芒，焚燒他的偽裝。
“安渝你不得好死！你這麽對待自己親生父親，你一定會遭到報應，上天定會讓你這個不孝之女不得善終！”謝岐澤瘋狂地拍打著牢固堅冷的黑色大鐵門，一腳又一腳的踹上去。
安渝微笑道：“從你拋棄我和我媽的那一刻開始，神只會站在我這邊。”
謝岐澤楞住。
鐵門用來加固安保系統的鏈條大鎖由於劇烈晃蕩的原因，嘭——一聲砸在鐵門上，巨響！
震得謝岐澤的心臟碎了一般，刺痛又驚恐。
試圖用因果報應要挾安渝就範的父親，在這一刻開始恐懼被自己信仰的某種力量默然審判的那一天。
“哥，人在哪兒呢？”
“就他們三個，趕緊把人弄走。”
幾個安保人員趕過來把情緒失控的潑男——謝岐澤給架走。
謝佳和她媽見他拿安渝都沒有辦法，還反被羞辱，頓時沒有了底氣。
謝佳媽媽咬牙切齒地瞪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勝利者姿態的安渝，被瞧不起的小輩反撲撕咬的感覺言語蒼白，雪崩之勢難以抵抗！
謝佳看著父母，一個被拽狗一樣被幾個保安拖走，一個失去主心骨倉皇而逃，後槽牙死死地咬住現在一看到安渝心裏就產生的不安感，生怕它扯抖了雙唇，捏軟了膝蓋。
謝佳擡手，不大的手半捏住了鐵門的框，微微仰頭環顧了面前巨大的鐵門，盯著安渝，臉上的笑意在快要氣哭了的神情裏搖搖欲墜，“你不覺得這很鐵籠嗎？你以為你嫁到好人翻身了？我看……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把自己關起來。等到有一天那個男人看你人老珠黃把你甩了，這道金籠子就變成監獄了。”她貸款安渝的未來淒慘，得意地拍了拍鐵門，“你現在比我幸福，未來肯定也會比我更慘。”
安渝看猴似的，看著謝佳，環抱的雙臂松開，一只手從寬深的長袍腰兜裏摸出手機，不緊不慢地撥打了一個號碼。
她按了免提。
謝佳還沒反應過來。
“安姐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情找我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謝佳的氣焰頃刻間蕩然無存！
安渝很滿意她的表情變化，單手攤著手機，一步步靠近鐵門，笑看著謝佳，話是對電話那頭說的：“也沒有什麽大事，只是忽然很沒禮貌的想要八卦一下，聽說林氏那位溫柔善良的千金對你一見鐘情了？”
林氏，謝岐澤公司還在時最大的競爭對手，目前轉向房產領域，發展得還不錯。
謝佳認識她，但不熟。
謝佳對她印象深刻，因為她不僅長得很漂亮，而且是得益於富裕家庭竭盡全力培養出來的白富美，氣質和能力在人群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有一種不顧及同等地位下只知道愛情買賣的男性顏面的張揚。
所以那場晚宴後，論壇上和人群中出現了她的黃謠。
謝佳之所以對她深刻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她面對這種荒誕的謠言時，並沒有選擇自證清白這種永遠把自己放在輿論中心的做法，而是通過釣魚的方式找到那幾個造謠的男，在確認人選之後收集證據幹脆利索到法院起訴。
“釣魚？這女生心機多深啊，竟然想到用這種方式。”
“多大點事兒啊居然讓三個男大學生被退學，還坐牢了。”
“我告他們說我心機深，那他們造我不堪謠言時，你們是在說我浪蕩嗎？”人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溫婉又狠厲，“實在抱歉，我用你的邏輯對你采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你就是他們以性汙蔑我的時候，不斷求資源的人吧。不然……你到底在開脫什麽呢？人只有在為自己開脫的時候，才會竭力全力同情與自己品行相同的人。”
謝佳該慶幸的是，那段時間安渝的出現讓她頭都大了幾圈，還覺得不夠用，沒有精力參與到朋友狂歡的話題裏——得不到，那就詆毀她啊，拉她墜至泥潭，還不是唾手可得。
謝佳在場，從她利爪之下活下來，因為當天的那幾個朋友事業都不順利，都賠了不少錢。
大概是因為那天謝佳沒說話吧，人最悲的事情，莫過於身處一個群體中的時候，總是會被同化。
而安渝的出現，讓謝佳這個以友為天什麽話都能用來拉攏友情的性格，都不用安渝出手，她早就完了。
讓謝佳感到不安的除了安渝，就是這位林致秦。
沒想到再次聽見她的名字，居然會是跟自己愛恨糾葛的前男友有關。
謝佳聽見最熟悉的聲音，漸漸攥緊了拳頭，也紅了眼。
男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安姐客氣了，這沒什麽不禮貌的，這件事我瞞著你才是我不好意思，你到底還是選擇幫我的恩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很感謝您……當然，還有致秦。她真的是我人生裏出現的光芒，非常勇敢大膽的光芒，快淹沒我了。”
安渝看到謝佳滴落的瑩瑩淚滴，含笑道：“吃喜糖那天別忘記叫我哦。”
安渝掛斷了電話，她站定在茫然無措的謝佳面前，溫柔地撫過謝佳手邊的鐵門框，“你說說……這道鐵門囚的究竟是你呢，還是我呢？”
謝佳驚愕地看著安渝，瓊瑤阿姨要的淚珠大滴大滴往下掉還不沾臉的楚楚動人，往日橫氣滿天飛，眼淚亂甩用來收割父母親友偏愛的謝佳一直期望的美感，在今天做到了。
愛情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多少人不屑一顧，但它是情緒中的一環，誰都逃不掉被它結結實實刺一記的命運。
她真是不長記性，安渝從不殺人，只誅心！
“如果感覺到它的禁錮，我隨時都可以拆掉它，但是你沒有機會了，謝佳。”
謝佳失魂落魄的身影掉入安渝的瞳孔，這一家得不到她半點的同情和憐憫。
安渝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不想好好去過本該屬於他謝家的貧苦日子，那就拉拉扯扯折磨到死為止。
安渝雙手放進溫軟的長袍兜裏，微微仰臉看著藍天白雲。
如果媽媽還在，會滿意今天的結果嗎？
……她那麽心軟。
安渝回到屋裏，回覆導演拍戲的問題。
而申家那邊也不知道安渝賣的什麽葫蘆藥，沒敢輕舉妄動，以往都是抱著“哪怕黑紅也是紅”的想法，如今似乎沒勁兒在互聯網上撲騰了。
“安渝真的會那麽大度嗎？”金玲還是很懷疑地在客廳踱步，從看安渝發的那條微博起，她就一直很不安。
楚有蕓和其他家庭成員只當她是對安渝做多了虧心事，心虛得無法平靜下來。
細想這種說法印在金玲身上很不合理，她理直氣壯了那麽多年，怎麽可能因為一條微博就感覺到心虛。
申勇按住老媽的肩膀，這回輪到他這個兒子對老媽苦口婆心了：“安渝什麽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當初“她好拿捏”這幾個字可是你說的，現在怎麽忽然怕起來了。”
申勇老爸放下茶杯，就覺得自己老婆事兒多，“古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安渝就算有梁華那邊的人撐腰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你以為這是古代啊，隨便給你安個罪名滅滿門啊？”
提到這個，金玲終於想起來自己隱隱不安有一部分是來自申家大量投錢進去的廠子，銀行貸款都用上了，就為了多占股份給兒子“買個”總經理的職位，還為了將來美黛佳這條線如果能成功，股票分紅和決策權那都是申家的。
金玲忽然話鋒一轉，“我說你們跟美黛佳簽約之前有沒有做過他家的背調啊？可別出問題啊。”
“什麽烏鴉嘴。”申爸自信地說：“介紹人是我大學同學，為人老實忠厚，人家當初只是看我們公司遇見瓶頸免費給我出主意搞策劃，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既能賺寶媽們的錢，也能賺市場上那些愛美女人的錢，總比投房地產好吧，房地產近幾年被政府監管得厲害，撈不著什麽油水的。”
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你一個女人懂什麽，實在閑得慌把這兩天節目應付過去了，就去跟你那些不幹正事的姐妹團搓搓麻將好了，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招惹晦氣。”
楚有蕓選擇默不作聲，申家的好處她要拿，但所有策略她一概不出聲，不出主意不打聽，沒事的話美滋滋，有事的話鍋怎麽也甩不到她這個看上去關鍵時刻不頂用的廢物兒媳婦。
金玲向來都是聽老公的，原本心頭的焦慮因為丈夫篤定的語氣從而打消，她的不安得到撫平後，她想到一會兒在家了也要給人直播就頭疼，更沒有功夫管公司和美黛佳的事情了。
“哎喲喲，我頭疼，去臥室躺一躺，有蕓啊，節目組來了你一定要叫我。”金玲捂著隱隱作痛的額頭上樓，“我可不能在自己家丟臉咯。”
“知道了媽你放心吧。”楚有蕓乖順地應答。
等父母都不在的時候，申勇難得一見地體貼起了回家就做起全家家務的妻子，“我說你也是笨，我爸問你美黛佳的事情你就應該動腦子想想，說幾句美話，搞不好我爸媽和哥嫂都得高看咱倆一眼。”
楚有蕓低頭頭都沒擡，語氣在瓷碗的碰撞裏聽不太清：“我只是個女人，能有什麽能力給公婆出主意啊，還是不獻醜了，免得連累你被爸爸哥嫂看不起，多尷尬啊是吧。”
“老婆你真好。”申勇一把抱住楚有蕓。
楚有蕓的身體在男人溫熱的懷裏，眼神卻不似從前那般欣喜，像在黑夜裏悄然融化的雪。
愛情操控人類情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讓他們變得蠢笨，是非不分，好賴不知，便可以長長久久的糾纏在愛裏。
但人類對它的閾值過高，它出現即巔峰，往後的一天便不如一天……
人，除了死亡，是要醒過來的。
節目分了四組攝像，分別前往婆媳家中進行拍攝，此次不進行直播，而是錄播。
但家裏的每個犄角旮旯還是安裝了會靈活移動的智能攝像，比直播的隱私性也好不了那裏去，唯一的好處就是嘉賓可以跟節目組商量別剪輯太有爭議的畫面。
負責拍攝安渝家的攝像是跟著梁華一起來的，拍攝的場地沒有換，就在安渝自己長期居住的房子裏。
安渝不跟公婆住，不過要錄節目，公婆會來住幾天。
“張哥，攝像機每個角都安裝好了。”
“行，多少錢？”
“五百。”
梁華站在有兩面落地窗的客廳裏，環顧四周，每個角確實都被裝了攝像，等攝像師和工人交流完了她才上去跟他們說：“請各位到那邊吃點東西喝水休息一下吧。”
“謝謝華姐。”
“媽！”安渝聽見動靜，走到樓梯平臺看見了梁華的身影，開心地喊了一聲。
梁華沒在原地等著，自己也迎上去。
兩個人站在樓梯口。
梁華拉起安渝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輕聲問：“我聽皓塵說你爸爸來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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