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我要結婚了。

時間是元旦那天。

這是我為你挑的伴娘禮服。

……

你會祝福我和墨燃吧。

我知道你喜歡墨燃，你的哥哥。

我會好好愛他，照顧他，所以放棄吧。

……

我不想再見到你。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在我有生之年。

……

所以為什麽，為什麽出現？

蘇寧顫抖著用雙手捂住臉，慢慢蹲下身，壓抑著喉嚨不讓自己哭出聲，回憶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眼淚啪嗒啪嗒從指縫中流出。

蘇寧喜歡徐墨燃是在很小的時候，雖然那個時候的“喜歡”和現在的不一樣，但是喜歡的人始終是他一個。

從7歲那年，每一年生日，蘇寧都會向徐墨燃告白，我喜歡你。然後他總是溫柔地回覆，我也喜歡你，小丫頭。

可是在17歲那年，他在說完“我也喜歡你，小丫頭”後，告訴她他要結婚了，連日期都定好了。

新娘是他的大學同學，名字叫紀婭芙，蘇寧在去年見過兩面，沒有絲毫印象。

她從來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甚至連徐阿姨都不知道，他瞞了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他們很快訂婚，商量酒席，蘇寧還是不敢相信，直到伴娘服送到她手上，他對她說“當哥哥的伴娘吧”。

蘇寧捧著雪白的伴娘服，哭著對他說：“我喜歡你。”

最後一次，徐墨燃沒有像之前那樣說，寬厚的大掌撫過她的頭頂，“我知道……傻丫頭，不要再喜歡我了。”

“我喜歡你。”蘇寧哽咽。

“我永遠是你的哥哥。”他說。

“我是獨生女。”她說。

那時候，蘇寧第一次嘗到失戀的痛苦，第一次覺得酒是那麽得好喝，也是那個時候，她發現爸爸媽媽的秘密，床墊下的離婚協議書，他們大吵之後承認離婚，爸爸和家教老師出軌……

徐墨燃把她撿回家安慰，蘇寧央求他不要結婚，等她長大，長大後嫁給他。他皺著眉頭搖頭，一直搖頭，說他愛他的新娘。

他說他愛她。

婚禮前的周末，徐墨燃帶著紀婭芙回家，蘇寧捧著禮服敲開對門，對他說自己不喜歡這件禮服。

徐墨燃看她想開了欣喜不已，說一會兒帶她去店裏挑，可是酒店來電話需要他過去，紀婭芙便主動提出帶她去換。

去時出租車突然沒油了，司機靠邊停車把單結了，此處離店還有不到200米，倆人商量一下決定走過去。

紀婭芙禮貌地伸手想接過袋子，被蘇寧冷漠地拒絕，然後轉身逕自走起來，女人臉色微僵，重新微笑，快步跟上去。

她開始和蘇寧聊天，和她說他們的事，相遇，相識，相戀，蘇寧一言不發，安靜地像個啞巴。

在過路口的時候，紀婭芙突然問她，你會祝福我和墨燃吧。我知道你喜歡墨燃，你的哥哥。我會好好愛他，照顧他，所以放棄吧。

說完，她接到徐墨燃的電話，蘇寧聽不到她在說什麽，只感覺腦漿快要爆炸。心事被挖出來在寒風下吹襲，那麽冷，手指攥不住袋子松開了。

“好，我等你來，小心開車噢。”紀婭芙彎腰拎起袋子，一邊走一邊回頭，對發楞的她說：“小寧，我們快過去吧。”

而此時蘇寧被她激怒得神經有些不正常，以為她要把徐墨燃送給他的伴娘服搶走，沖到斑馬線上，大喊著伸手去搶她手裏的袋子。

“還給我！”

“小，小寧，危險，我們先過去……”對面的紅綠燈突然變成紅燈，紀婭芙嚇得腿軟，汽車開始啟動，她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紅燈！我們先——啊——”

袋子被扯出一條大口子，搶奪間紀婭芙高跟鞋扭了，整個身體直直地倒下去，迎面而來一輛飛馳的汽車，車胎摩擦地面的剎車聲，以及撞到重物砰地一聲。

紀婭芙像一只皮球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住，伴娘服被她抓在手裏，染紅了一片。

蘇寧傻傻跪在路中間，看到一群人從眼前跑過，耳邊傳來呼呼的北風，呼喊聲，尖叫聲，哭聲……各種聲音。

醫院大門，徐墨燃拿著帶血的伴娘服走到她面前，輕輕地將手中的伴娘服丟到她身上，看著她的眼神冰冷，冷靜地可怕。

他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在我有生之年。”

從那天以後蘇寧再也沒見過他，而對門好像從那天起沒再開過，得知紀婭芙去世也是年後的事，蘇爸爸下班回來和蘇媽媽提起。

蘇寧即將升入高三，狀態卻一直不太好，為了給她營造好的壞境，蘇爸爸和家教斷了，蘇媽媽也不再吵了，兩個人“和好如初”，堅持了一段時間。

在她快高考的時候又出了事，蘇寧看見蘇媽媽和男人親密，之後就是母女決裂，分道揚鑣。

七月收到錄取通知書，蘇寧提著箱子北上，一個人走了。

她永遠也沒有家了。

……

寧寧二字跑進耳朵裏，敲在耳膜上隱隱的疼，蘇寧拼命搖著腦袋，想把那個聲音甩出去。

“正月初三回來祭祖，聽叔叔說你過年回家了，不過沒有在家過年，我媽說你來看過婭芙……一晃五年過去了，你不想看看我嗎？”

***

說來也巧的很，蘇寧前腳走，陸珩後腳到，邵霖正準備離開，又被他轟回去了。

邵霖對吧臺吩咐一下跟著他來到位子上，剛坐下就調笑著開口：“稀客啊，好久不來了，你們倆是商量好的吧。”

陸珩輕輕一挑眉：“你們倆？”

“蘇寧剛從這兒離開，大概十分鐘前。”邵霖告訴他。

陸珩垂眼淡淡恩了聲，服務員走過來上茶，他微微偏頭說聲謝謝。

邵霖盯著出神的他好久，開口問道：“怎麽，有心事？”

一眼被看透藏了心事，陸珩有些氣餒，端著杯子啜了一小口，擡眼看到對方等著，幽幽說道：“我好像失戀了。”

“啊——你，你什麽時候戀了？”邵霖被咽下的口水嗆到，側過頭咳了幾下，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陸珩如是說：“前不久。”

邵霖挑了挑眼皮，慵懶地發問：“哪一位仙女啊？”

“蘇寧。”他說。

邵霖楞了有五秒，喉嚨動了動，回頭要了一杯水，想喝點水壓壓驚，然後仔細聽他講。

“意外嗎？”陸珩問。

“你喜歡她不意外，你現在才發現太意外。”說著邵霖笑了起來，“你也太遲鈍了。”

“不是遲鈍，我在等待時機。”陸珩否認他的說法。

“那怎麽失戀了……難道你被拒絕了？”

陸珩不說話，邵霖明白了，問題有些棘手，環著臂冥想了下，問他：“我還能說些什麽呢？”

陸珩勾嘴：“給我加油。”

邵霖笑出聲音：“哈哈……加油，Mr Road.”

“歡迎光臨。”

就在兩人對笑氣氛正是輕松的時候，店裏迎來兩位“不速之客”，邵霖坐在陸珩對面，臉沖著門口的方向，發現那兩人笑容瞬間凝固。

陸珩楞了下轉過頭，看到安然和方昊朝這邊走來，倆人一前一後，雖然沒有肢體接觸，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情侶。

如果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麽故交見面尤為礙眼。

你不想看他，他卻湊上來，方昊操著一副“好久不見”的語氣開腔：“唷，邵霖。”

“呵，方昊。噢，還有安然，好久不見，越來越美了。”

“邵哥。”安然親密地喊了一聲，喊的邵霖心顫。

倆人和邵霖一一打過招呼，唯獨沒有問候陸珩，回頭看他表情沒有變化，邵霖稍稍放了心。

轉眼安然在邵霖身旁坐下，而方昊走去旁邊接電話，她坐下後才對陸珩說話，對方只是禮貌地點點頭，淡定喝茶。

邵霖從安又琪那聽了一些她的事情，但沒想到和陸珩分手跟了這個人，她是瘋了嗎？

“你怎麽會跟了這種人，好好的當個小模特不好嗎？”

“你也知道小模特沒什麽出路，有星光大道我為什麽不走？”

“呵呵。”邵霖嗤笑兩聲，不知道是在為她還是為自己笑。

“我先走了。”

陸珩放下茶杯，拿起手機，語氣淡然。

“我也走。”邵霖看到他走也斷然起身，轉身喊來服務員，指著走過來的方昊和安然，說：“給我伺候好這兩位，貴客。”

青年畢恭畢敬地領命：“好的，邵先生。”

吩咐完邵霖斂起笑容，友好的目光瞬間從兩人身上抽離，他擡腳跟上陸珩問道：“你開車了嗎？”

位子上安然半垂著頭，長發跑到胸前，露出漂亮的脖頸，手攥成小小拳頭。

方昊註視著他們離開，雙手一手插兜，一手捏著手機，喉嚨發出低沈的笑聲。

陸珩拒絕邵霖開車送他，到路邊攔了一輛車，掏門禁卡時被攔住了。

“陸先生，我這有蘇小姐的快遞，您幫忙帶上去吧。”保安看見是陸珩連忙轉身對窗口說，一邊說著一邊從裏面遞出一個快遞。

看著他手上的快遞陸珩不禁納悶，問道：“她沒回來嗎？”

說完怕他不懂，打算解釋，保安小哥打斷他：“剛才回來了，可又跑了……”

陸珩疑惑地凝眉，掏出的門卡又被放回去，而他渾然不覺。

“下午有個自稱‘蘇小姐哥哥’的男人出現，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我勸他先回去晚上再來，他卻不肯。後來蘇小姐終於回來看到他突然轉身跑了，然後男人跑著追去了……”

陸珩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他記得她說自己是獨生子，怎麽憑空冒出了一個哥哥。

保安小哥仿佛知道了什麽，突然湊近陸珩一臉神秘：“我說啊，哥哥不像，八成是男朋友，男人一表人才，那一身打扮……”

“不是男朋友。”陸珩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重新拿出門禁，擡手刷卡，然後霸道宣誓：“我是她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偶吼吼~話說，我很喜歡徐墨燃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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