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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青梅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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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唐岫可沒法兒接,移開眼權裝沒聽見。

誰知道宋修筠把熱水註入蓋碗,等茶餅泡開的空檔擡起眼來瞧她,瞧得還分外仔細,睫毛在午後的光中鍍了一層淡金,瞳仁也被映成琉璃一般的淺色,居然在等她的回答。

唐岫微微睜大眼睛,咽了咽嗓子,只好點頭稱是。

於是唐昶允施施然接了句:“姥爺就知道你也懂,特意把人給你送去的。”

“別胡說了……”唐岫聽他又哪壺不開提哪壺,臉都快熱透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宋修筠看她不自在起來,才慢悠悠收回視線。蓋碗裏的茶餅已經舒展開,用茶匙輕輕撥弄散,倒掉洗茶的第一碗水,開始沖泡第一杯。

黃茶的第一次出湯不宜過久,蓋碗不大,宋修筠單手就能握住。朗紅窯變從下至上泛著由淺入深的暮山紫,落在他蔥白的手指間,提腕下壓,公道杯是玻璃皿,很快浮現湯色,是清澈的嫩黃。

宋修筠隨後執公道杯給在座眾人分茶,按照長幼次序,唐岫倒數第二個分到,他作為奉茶的人,則是最後一個。

茶湯還燙著,還沒湊近就聞到清香撲鼻,唐岫吹了幾下才入口。雖然不常喝,但他送的茶葉不會差到哪兒去,入口鮮甜,回甘均勻,茶盞又小,沒兩口就喝完了。

宋修筠註意到她放下茶杯,便自覺動手去泡第二碗,一面問唐昶允:“您覺得怎麽樣?”

“好茶,好茶。”唐昶允嘴上這麽說,實際上品茶的功夫也就那樣,糊弄人還行。偶爾幾個寫文章的坐一塊兒交流,都是老頭子,不是煙酒就是茶,他不抽煙,酒量也比不上人家,只好在這方面撿幾本書來附庸風雅,不知道的才以為他精通茶道。

“姨母覺得呢?”宋修筠往他杯子裏添了茶水,又去問第二個人。

“好喝,嘗著清甜,賣相也好,比你姨父前陣買來磚頭似的那幾塊黑茶強多了。那茶餅一撬開,裏邊密密麻麻全是金花,看得人起雞皮疙瘩,我到現在都不敢喝。”唐曼殊放下茶杯,回。

“唐岫呢?”宋修筠的視線悠悠轉來,總算輪到某人。

唐岫茶喝完了,嘴裏正在吃綠豆糕,冷不丁聽到他念自己的名字,語氣熟稔又和悅,來不及細嚼就“咕咚”咽下去了:“……好喝,很香,一點也不澀口。”

“那就好。”宋修筠對她笑笑。或許是剛才發現她居然怕自己,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在座的都輪了一遍,卻偏偏跳過了他,唐峪感覺到差別對待,把杯口往他面前一送,問:“怎麽不問問我?”

宋修筠也給他這個面子,沖他笑了一下,問:“你覺得怎麽樣?”

“我……”明明是唐峪自個兒開的這個口,卻反而被這個問題被問倒,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硬著頭皮蹦出幾個字,“我也覺得這茶好,挺好。”

唐岫在一旁“噗嗤”一聲被逗笑,落井下石道:“你就只會牛嚼牡丹,嘗得出什麽?”

這話果然引發唐峪新一輪的不滿,又提起先前嚇唬她的胖乎乎的青蟲來。宋修筠聽這兩兄妹開始咋呼,安靜退出戰場,把茶水註入公道杯,又給唐岫倒了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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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唐松綺和管柯兩口子總算爬完山回來了,腰上系著襯衫外套,一身的汗推開門,正好趕上唐昶允開火做飯。

盧鶴麟今兒也早早關了店門,跟宋婉清一塊兒溜達到他們家,在院子裏喝上了今天的第三輪茶。

宋家兩口子富貴久了,都不會做飯,好在宋修筠勤快,接了唐昶允的班,正在廚房窗下的石氹剝蝦剔蝦線。

今晚是中秋夜,兩家九口人一只狗難得聚得這麽整齊。唐曼殊怕家裏的老頭這個歲數做不來這麽多飯,還差遣唐岫唐峪去菜市場買了兩盒烤鴨鹵味回來。

直到月亮出來,明亮的一輪,桂花樹下亮起了燈,映出葉底細碎的白,再過個幾天大約也就飄香了。

下午喝茶的木幾被撤掉,管柯和唐峪把大圓桌搬出來撐上,宋修筠幫著上完菜,跟唐岫一塊兒去餵莫奈。

這陣子早晚都是他給小狗配糧,反而把唐岫給餵迷糊了,把包裏的凍幹拿出來,問他:“今天吃鹿肉凍幹嗎?”

“吃罐頭吧,我收拾了一罐沒開封的,今晚先吃一半,剩下的明天早上吃。”為了配合莫奈的身高,宋修筠像她一樣半蹲著,往莫奈專屬飯碗裏加上胡蘿蔔和紫甘藍。

“哦……”唐岫起得晚,莫奈的包是他早上幫著收拾的,在底下翻出罐頭遞給他。

宋修筠拿勺給小狗挖了一半出來,另一只手很有先見之明地擋住莫奈湊過來想舔蓋的腦袋。

唐岫看他餵得實在熟練,竟然無事可做,抱著膝蓋等著,看他和小狗鬥智鬥勇。

“莫奈,坐好——”小狗一個勁往他腿邊拱,宋修筠有些無奈,不得不拖長音警告。

明明是沒好氣的,他的語氣卻發不出半點火,嗓音也和緩,估計以後讓他帶孩子也是這個光景了。

唐岫胡思亂想的檔口,莫奈也乖乖坐下了,耐著性子挨過口令,總算能“哼哧哼哧”吃飯。宋修筠把東西收拾好,想起來告訴她:“家裏的尿墊好像快用完了,這兒還有多的嗎?”

莫奈是個有潔癖的女孩子,尿墊用過兩次就不願意再用,所以消耗速度飛快。

唐岫微微一楞,這才發現自己貌似很多天沒給莫奈換尿墊了,每次過去一看都幹幹凈凈,宋修筠操持得太好,她都快忘了這回事了。

於是一邊跟著他去洗手一邊回答:“還有,不過也是該買了。”

聽他輕“嗯”了聲,又忍不住補充:“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嫌棄。”

“這有什麽好嫌棄的?”宋修筠被這話聽笑,不太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麽形象。

院子裏傳來管柯催他們上桌吃飯的聲音,唐岫應好,接過他遞來的擦手巾,很快跟他一道出去。

座位和上一回吃年夜飯時是一樣的,宋修筠坐在她右手邊,稍一擡手肘就會碰到。

只是他的態度比之前熟絡多了,石榴汁傳到手上時,主動幫她倒了一杯。

唐昶允的菜燒得好,一桌人坐下也只吃飯,聊的都是些家常話,說起今天爬北靈山看到的大草甸,盤算著今年什麽時候出去旅游。

宋婉清是晚婚晚育的典型,宋修筠上大學的時候她就到退休年齡了,只是退完又返聘,直到眼睛實在不好了,大前年才正式離開工作崗位。這兩年總算嘗到點游山玩水的樂趣,問唐曼殊想不想走川藏線。

“我都六十六了,到公園裏遛遛彎還成,哪還走得動高原啊,你們兩口子有空就趕緊去。”唐曼殊聽了直搖頭。

後來又聊起宋修筠工作的事兒,在座的就他親自去挖過三星堆,說起年初發現的絲綢殘留物,青銅器上附著的尤其多,但肉眼基本不可辨,只有顯微痕跡了,推測當時是用絲綢包著祭祀器掩埋的。

唐曼殊和宋婉清剛好專業對口,就跟他大聊特聊起來,還讓宋修筠把照片找出來,想具體看看古蜀的絲綢是怎麽個經緯。

唐岫好歹還是專業內的,時不時能提個問,也湊近看看她們口中的“斜編織物”長什麽樣。唐峪一個學航海的就徹底啞巴了,吃飽了只能拿手機騷擾他女朋友,下桌跟莫奈一塊兒玩。

等滿月升上樹梢,桌上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時間才剛過七點,每到該散場的時候。

在座的男士其實都會喝點酒,可惜老婆管得都嚴,沒人打頭要酒喝,還是唐昶允在飯桌上偷摸給孫女發消息,攛掇她:

【今兒晚上跟姥爺喝點酒不?】

唐岫那會兒也吃飽了,但宋修筠還坐著,她舍不得下桌,看到這條微信,便擡頭去問姥姥這個主事兒的:“今兒中秋呢,我們不喝點酒麽?”

一旁的宋修筠還在喝石榴汁,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放下杯子。

“成啊,你想喝什麽?你鄭叔叔前幾天才送了紅酒來。”唐曼殊對孫女有求必應。

唐岫正猶豫喝什麽好,恰巧望見桂樹梢頭的圓月,和詩裏寫的一樣,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這下是真嘴饞起來:“咱們家去年做的青梅酒還有嗎?”

“有,姥姥給你拿去。”唐曼殊放下筷道。

“都拿來吧,紅酒也開瓶嘗嘗,一桌人分了也沒多少。”唐昶允趁勢開口。

唐曼殊橫他一眼,知道肯定又是這個老頭想喝酒了,但看在中秋的份兒上不說他,回屋去找。

雲南青梅四五月上市,和唐岫的生日挨得近,他們家每年都會釀一些嘗嘗。青梅酒少說要陳一年以上口感才柔和,今兒日子好,拿出來的甚至是前年的那罐,吊牌上寫著庚子年四月初二。

雲南的梅子配雲南的□□糖,糧食酒選的度數也高,整五十二度,釀出來的酒液在燈下是透亮的琥珀色。唐松綺翻開罐子上掛的吊牌看了眼,笑著道:“剛好是唐岫農歷生日那天釀的,算算也是兩年的女兒紅了。”

“唐岫今年多大了?”盧鶴麟問。

“算周歲二十了,今年五月十三過的生日。”管柯想了想答。

“兩年前剛好十八,意義重大著呢,今天這酒是得好好嘗嘗,在座的都有口福了。”宋婉清幫著一算,視線落向唐岫,笑瞇瞇的。

唐岫想不到喝個酒怎麽就說到女兒紅上去了,但對上宋婉清柔和的眉眼,也只能楞楞點頭,當自己沒聽懂。

“那我先來一碗!”唐峪一聽,也不知道跟他有什麽關系,立馬來了興趣。

唐曼殊便先給這幾個小輩量酒,輪到唐岫時,問她:“你要幾個梅子?”

唐岫不好意思地問:“我能不要酒,就吃梅子麽?”

唐曼殊聽到這話,便笑著罵她“酒蟲子”,一邊說一邊往她杯子裏舀青梅,挑了五六顆又大又圓的,直到杯子裝不下了才把酒壇子移走。

隨後問她身旁的人:“修筠能喝多少?”

“半杯就好,我酒量不大好。”宋修筠擡手,把杯子遞到她眼下。

“你酒量不好?”唐昶允跟他熟歸熟,倒確實不常在一起喝酒,有些意外,“我怎麽聽你師父說高朗那老頭子最愛喝酒,你跟他在四川那會兒沒拉著你喝?”

“喝了,就是跟高老師喝完才試出來酒量不好。”宋修筠笑著應。

唐岫吃著梅子,聽他們聊起酒量,默默豎起耳朵,中途一擡眼,恰好和宋修筠的視線遇上。

對方看她腮幫子鼓鼓的,時不時被酒燒得皺一下眉,很自然地問:“你呢,酒量怎麽樣?”

“還行、還行……”唐岫知道自己酒量不怎麽樣,但在他面前不想怯場,便含糊應著。

等一桌人都分到酒,唐曼殊便示意眾人舉杯,簡單說了兩句場面話:“修筠今年博士畢業,唐峪也服完兵役回來,咱們兩家人現在又能在一塊兒常聚了,三喜臨門,我先敬一杯。”

“再說今兒月亮圓,中秋節,四喜臨門,我跟曼殊一起敬你們。”唐昶允跟她輕一碰杯,也祝道。

“我們也要感謝唐大師今晚給我們做這麽一桌子菜,辛苦了辛苦了。”宋婉清傾身,壓低杯沿和他倆挨個碰過。

他們幾個是長輩,說說祝酒詞也正常,唐岫唐峪他們倆當然說不出口這些肉麻話,只能跟著端起杯子,要等他們一一碰完才能喝。

身旁的宋修筠也起身敬酒,一溜順過來,和唐松綺、管柯隔著桌子致意後,把杯子遞到唐岫面前,要跟她也碰一下。

唐岫見狀,只好卷舌把嘴裏的青梅重新頂進左腮,握著自己高壘著青梅卻沒幾滴酒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和他的碰了一下。

按照規矩,長輩的杯口要高於她。但宋修筠的杯口落得低,唐岫碰完了才發現自己反而比他高出一截,忙把手腕壓得更低,想再碰一下補救。

然而杯子一傾斜,最頂上那顆梅子又摞得太高,沒人攔著,“咕嘟”一下就滾到他杯子裏去了。

“——”唐岫倒吸一口涼氣。

宋修筠聽見她細細的倒抽氣的聲音,才感覺到手背被濺上冰涼的酒液,移開杯口,想來她又要覺得做錯事了。

於是趁她的“不好意思”出口之前,他輕聲道:“中秋快樂,祝你學業進步。”

說了句再正常不過的祝福語,就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

“我……”唐岫還有點無措,已經算不清多少次在他面前出醜,擡頭時,眼睜睜看他把杯沿抵上嘴唇,輕抿了一口。

瓷杯的釉色是仿的元代的青釉裏紅,足處青似雲銷雨霽,口沿紅似粉面桃花,他的唇被青梅桃花這樣染過,真可謂濃朱衍丹唇,艷麗至極。

偏他的眉眼生得清雅,骨相勻凈,是上好的硯上好的墨一筆一畫描出來的,在樹色昏昏中一打眼,忽明忽暗,非妖非仙。

唐岫看得晃了神,暗暗去咬嘴裏的青梅,直到酒液從柔韌的果肉間浸出,甜滋滋地冰上她的舌尖,才回過神來。

雖然那顆梅子她沒吃過,可畢竟還在她杯子裏待過呢……

他居然也不嫌棄麽……真是怪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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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賽第一場,作為新人的Tequila首秀就拿了M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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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揚在加入TKK之前,時渝已經是LPL身價頂尖的冠軍ad。

她看過很多場他的比賽,鏡頭裏的男人專註、冷靜、不茍言笑,連賽後采訪都無比官方。

她原本還以為這會是位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直到她成為了他的隊友。

然後就聽高嶺之花每天無所不用其極地來抱她的大腿——

“T神,我可以吃你的紅嗎?”

“TT,先鋒放下路吧,養養我。”

“TT,來下路幫我抓一波吧,對面不做人了。”

對此,游揚每天的日常只能是:

“你吃你吃你吃……”

“給你給你給你……”

“來了來了來了……”

-節奏一流每天都在想方設法讓對面打工的強盜打野TKK_Tequila×不管前期怎麽茍後期都能c的世界第一粗大腿下路TKK_FOUR

《落日逐浪》文案:

程詩安上岸前最後回望了一眼大海,再回到這個海邊小城時,已經辭去了工作,帶著她的兩條狗撒著歡奔向溫熱的海水。

擡眼望去,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抱著沖浪板眺望更遠的天際,在海浪中毫無目的地飄飄蕩蕩。

她問沖浪店的老板:“新來的?”

“嗯,說是要住半個月,中文不好,性格挺悶的。”

“這樣啊。”程詩安微微瞇起眼睛,再度看向那個遙遠的背影。

半個月後

程詩安開著從村民手裏收來的二手吉普,一直送他到百公裏外的機場。

他背上包準備下車時,停下開門的手,轉頭看了她一眼。

程詩安辨認出這個眼神,俯身越過副駕駛,“哐”一下關上車門,用力地吻住他。

“留下來吧,我們一起在海上流浪。”

-短篇,不入v,夏天開

-文案首發202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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