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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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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安寧打棺鞭一拿出來, 那老鬼頭臉上輕慢點神色就收起來了,後面聽路安寧要打他, 還一眼看出他依仗的東西,抽著的旱煙也抽不下去,開始氣勢慫的不行的跟路安寧求饒。

“大師,我錯了,我錯了, 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錯了?要我放過你, 那要看看你有沒有能被我放理由。”

路安寧見老鬼頭認慫,不敢在她面前耍狠,也就沒有對他揮鞭, 給他嘗嘗打棺鞭的厲害, 而是叫人去把被砸暈的徐雲倫擡過來。

“現在,先給我把他弄醒了, 記得,我要他毫發無傷。”額頭腫了一個大包昏迷的徐雲倫被擡過來,路安寧沒跟老鬼頭客氣, 指著徐雲倫讓老鬼頭把徐雲倫救醒,同時還要治好他被砸出的傷。

“大師,我那有讓他毫發無傷的本事……我就……”

“啪!”

“大師別動怒,別動怒,我治我治!”

老鬼頭聽路安寧讓他辦的事,臉上就露出為難的神色推脫,路安寧也不多說什麽, 就對著他腳邊打了一鞭子,這鞭子沒打到老鬼頭,可把老鬼頭嚇得不輕,飛快的飄到徐雲倫身邊,動用他身上的鬼力治起徐雲倫來。

“我這是怎麽了?”

老鬼頭被路安寧逼著救醒徐雲倫,徐雲倫馬上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醒來看到路安寧和圍著他的人,還鬧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哎呦,好疼啊!”

老鬼頭手搭在徐雲倫被房梁砸腫的額頭上,也不知他怎麽弄的,徐雲倫只感覺到一陣劇痛,他額頭那個大包就似從沒有出現一樣,消失了,看得徐雲倫父母一行人驚奇不已,只有路安寧表情冷淡地看著把徐雲倫傷勢轉到自己身上的老鬼頭。

“大師,這樣可以了吧?你放我走吧。”老鬼頭捂著他的頭,神情有些討好的問路安寧,路安寧沒說話,他也因為路安寧之前那句威脅不敢跑,只能萎靡的縮在徐雲倫不遠處。

“你怎麽來了?”徐雲倫醒過來,慢慢想起他昏迷前的事,也猜到他父母被請來接他的原因,卻不知路安寧為什麽來此,不過看路安寧拿著一根鞭子,心中也對此有些猜測卻不敢下定論。

“原來你還沒開眼啊,沒開就敢出師,誰給你的膽子。”

路安寧沒有回答徐雲倫的話,而是在註意到他從醒來到如今,和主家人跟徐薇他們一樣,一直看不見老鬼頭的表現,這個表現讓路安寧發現一個她一直忽略掉的事,那就是徐雲倫居然沒有開眼,最簡單的看鬼怪的陰陽眼都沒有開。

“連是鬼是妖,你都看不見,你捉毛線的鬼?”路安寧實在忍不住吐槽徐雲倫,她之前看他手中傳到的法器不錯,還以為他師門傳承不錯呢。

“我們……我們一派又不靠眼。”徐雲倫聽出路安寧對他水平的質疑,本能的替自己辯解了一句。“我們有自己看妖邪的手法,不用開眼就能辨鬼識妖。”

“哦,原來是匠人派。”路安寧一聽徐雲倫說他們不靠眼,而是靠其他方法來識鬼辨妖,馬上就知道徐雲倫承自那一大派系。

只是這個派系,就如他名字一樣,大多是工匠手藝人,比如泥瓦匠、木匠、石匠等主要靠其工匠技藝吃飯的匠人,會的道法都是是輔助其做活計用的,可不是像其他派別那樣,比如路安寧這種,明確是替人驅邪趕鬼,完全吃陰家飯,匠人派還是吃的是陽家飯,只偶爾因為工作需要,才傳下一些辟邪鬥邪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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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匠人派,不跟著師傅學個十年八年,混點經驗再出師,只知道些皮毛就敢來鬥鬼,是嫌命太長了?”

路安寧知道徐雲倫是匠人派,也清楚它們一些手法,知道這個門派也有非常厲害的法術,只是這些法術大多借助外力來辨鬼識妖,沒有他們這些天生能看陰陽,或特意為吃陰家飯而開了眼的人,能靠眼睛更直觀準確的辨鬼識妖,他們大多靠人生經驗,靠師傅一代帶一代走江湖,練出弟子本事和經歷,才敢放他們出師,這徐雲倫才學幾年,就出師了,這可是犯了他們那一派的大忌。

“我師傅只把法器傳給我就去世了,沒跟我說這些,只叫我大學畢業去x山找我師伯。我這次也不是出師,是正好遇到這家出事,想試試我本事才接活的。”徐雲倫被路安寧說的話,弄的有些懵,但也意識到他似乎魯莽的犯了這行的禁忌。

“你師門沒長輩說你能出師,你以後可千萬別在接活了,不然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路安寧看徐雲倫那張完全不知事的臉,想著他也只是半路進這行,師傅還沒有把他領進門就死了,不知道很多入行忌諱,犯錯倒是可以原諒,也慶幸他這次隨隨便便接活,沒遇到黑心一點的鬼怪,不然……徐雲倫墳草明年都不知要長多高。

“我沒想到那麽兇險,我師傅說我天資不錯……我也是確定用水碗看了這家有鬼鬧事,按我師傅多年筆記記載驅逐他……沒想到他那麽厲害,一點也不怕我身上的法器。”徐雲倫想到他被鬼弄的房梁砸暈,後背也是一陣後怕的發涼,一腔誅鬼鬥邪的熱情也被潑冷水一樣,熄滅下來。

“水碗看鬼?可是你派中的水碗翻金法?”路安寧沒感受到徐雲倫被打擊的情緒,倒是被徐雲倫突然說起的水碗看鬼給提起了興致。

“是水碗翻金法?安寧,你知道這個法子?”

“我聽說過這法子,但沒見過人用。”路安寧對於各派法術都有了解,甚至很多雖然自己不用,但也都知道使用手法,這【水碗翻金法】就是一個。

“你用水碗翻金法,看出這老鬼做了些什麽壞事嗎?”

路安寧指了下還縮在一邊的老鬼頭問徐雲倫,徐雲倫看不見老鬼頭,但還是順著路安寧的手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完反應有些慢點告訴路安寧,他在水碗中,只看到一個男鬼,沒辨出是老鬼,也沒有看到老鬼之前做了些什麽壞事,只看到他呆在這家堂屋裏坐著。

“我就是聽這家人說,他家小孩子最近幾天昏迷不醒,還尿不出尿,把……把那都憋腫了,很不對勁,就用水碗翻金法,看了看他家的情況,發現有只鬼一直在小孩身邊,所以就拿法印給他抓水碗裏,我看我抓到他了,沒想到他晚上又跑出來作惡,我就又來看看,然後……然後就被他砸暈了。”

徐雲倫說了他昨天一天的經歷,聽的路安寧心中搖頭不已。

“你就看他是鬼,也不分辨下是何種鬼,就用普通的抓鬼法抓他,這樣抓不到,你還敢大晚上來此查看,你還真是不要命了。”路安寧這麽說的時候,一邊一直不敢作聲的老鬼頭,似討好路安寧一樣的附和說。

“就是就是,拿個破碗就想封我,以為我是那些沒見識的鬼嗎?鬼爺我都吸收日月精華……咳……大師,我錯了,我錯了,你真的莫去找我骨頭,莫煉化我,我不是惡鬼,沒害過人。”

老鬼頭鄙視徐雲倫的說著話,說到一半,發現路安寧冷冷的看他,也不敢繼續刷威風的說下去,而是繼續哀求起路安寧莫誅殺掉他。

老鬼頭很有眼力,知道路安寧不是徐雲倫那樣的半吊子,能一眼看穿他鬼魂本命依附的是他的骨頭,要想誅殺殆盡他,只對付他鬼魂是無用的,最關鍵是要找到他本命骨頭,然後毀掉他骨頭,才能完全殺死他。

路安寧只憑這點見識,不憑打棺鞭,都讓老鬼頭知道路安寧道法不俗,所以完全不敢硬碰硬,只想伏低做小的讓路安寧放過他。

“你沒害過人?那這家小娃娃是怎麽回事?”

路安寧質問老鬼頭,老鬼頭忙把他和小孩以及跟小孩一家的恩怨說了出來,說的時候,更是不敢隱瞞路安寧,他一直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就是他的本命屍骨在那裏。

“這一家子壞啊,老得在幾十年前,挖地的挖到我的墳頭,把我骨頭都挖出來,也不把我埋回去,就還亂丟出去,差點就被狼狗叼了去。這也就算了,他家娃娃也壞啊,三番兩次在我墳頭上撒尿,我嚇唬過他一次,讓他別再我地盤撒尿他不管,一尿急就愛在那裏尿,又臭又臟,我氣不過他一家,才新仇舊恨一起跟他家算,折騰了他家一下,也不弄死他家寶貝孫子,就是給他們吃點苦頭,沒想害死人……”

老鬼頭說到和主家人的恩怨,聽起來都是主家人都惹的他,且他沒有害死人之心,路安寧沒有全信他的話,而是問路主家人,是不是有他說的事。

“我……我年輕的時候,在東山上是挖過一座墳,挖出了幾根骨頭。”主家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承認了這件事,小孩昏迷回答不了,路安寧先讓老鬼頭不折騰小孩,讓小孩醒過來,小孩邊哭邊說,也說他常在一處地撒尿。

兩件事都對上了,路安寧又仔細看了看老鬼頭身上的戾氣,發現他雖然因為屍骨被人無意中挖出來,暴露在外,見了天日有了怨氣不能去投胎,後又借著骨頭吸收日月精華,提升了鬼力,修成比普通鬼魂厲害的骨頭鬼精,但身上並沒有背人命戾氣,也算是符合他說的從沒害死過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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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你放了我,我真的不是惡鬼。”老鬼頭讓小孩好起來後,一直央求路安寧放過他,路安寧有心放他一次,但面上不顯,還是對他很兇的表示,不願意放。

“你說你不是惡鬼,就不是惡鬼?你不是一般鬼,我可不敢留你在人間,誰知道你背地裏用你那點鬼力,會坑害多少人?以後又會不會惡念一起,胡作非為殘害無辜?我可不敢放虎歸山,替你背罪過……”

“大師啊,大師,我雖然不是好鬼,但真的做不了惡啊,不然也不會現如今才忍無可忍報覆這家,大師,我對天發誓,我以後絕不害人作惡,不然天打五雷轟,大師啊,你放我一馬,以後……以後我做一只好鬼,幫人助人……”

老鬼頭懼怕被路安寧弄的魂飛魄散,所以連連做保證,讓路安寧放過他,路安寧不作聲,心裏對他的保證倒也滿意,只是這些保證都還不夠……

“你說做好鬼就做好鬼?我又不能一直看著你,我怎麽知道你平時做什麽?而且你背著我作惡都不知道,跑了躲起來我到時候找不到,我可不敢養虎為患……”

路安寧一臉不相信老鬼頭的樣子,讓老鬼頭咬了咬牙,伸出右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隔空從外面某個地方招來他的本命骨頭。

“大師,我把我的一塊本命骨交給你,你隨時可以以我骨頭,查看我的情況,也可以在知道我作惡的時候,當即煉化掉我的骨誅殺我,只求你今日放我,我日後絕不作惡。”

老鬼頭招來本命骨獻給路安寧,路安寧一晚上冷著的臉,因為他的誠意露出了笑意。

“既然你把本命骨都敢交出來,那我也就以此為把控你的信物,放你一馬,唯願你走正道,助人行善,早日修得正果,不論是修得早日投個好胎,還是有大機緣坐地成仙守護一方,都比你如今孤苦伶仃漂泊於世好。”

路安寧把老鬼頭的一塊骨頭收起來,給他指明以後修行之路,老鬼頭本有些被壓迫的不甘心,也在這時候全消失,正了面容感謝路安寧的提點。

路安寧見此就知這老鬼頭雖然有些臭脾氣,但本性真的不壞,所以也沒有讓他在和主家人恩怨中吃太大虧,讓這家挖了他屍骨,讓他死後不安寧,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骨頭鬼精的人家,以後逢年過節都需祭拜老鬼頭,給他供奉香火。

“你們也是欺負他死後無後人照顧,沒人給他看墳,無意挖掉他的墳,讓他屍骨無依也沒點愧疚的給他重新收斂屍骨,他沒以此恩怨纏你一家,讓你一家死絕,只在你們孩子不敬他的時候,小懲了一下,也算是放你一家了。以後你們就把他當自家一門親戚長輩,供奉他幾代算是贖你們挖他墳的過錯了。”

“供奉他?”主家人被路安寧交代的事,弄的有些懵,路安寧見他們如此,沒給他們好臉色的問他們,可是不願意。

“你們以為今日孩子隨便尿尿,卻尿到他門前,被他收拾只是孩子撞見的一個巧合,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從你家挖了他屍骨,還放任其屍骨不管就給自家埋下的禍根,有因有果,你們挖他屍骨,讓他變成現在的骨頭鬼精,又犯到他門上,被折騰只是一時埋下的嗎?你們一家欠他的,現在不還,以後總要以其他方式去還。”

“大師,你別動怒,我們沒說不供奉,以後我把他當親爹供奉。”挖了老鬼頭骨頭的主家老頭,聽路安寧說這番話,有些慌的馬上應承下路安寧吩咐他們做的事,路安寧聽他家答應,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揮手讓老鬼頭隨意離開。

“謝謝大師替我找香火,大師大恩……”老鬼頭兩眼似帶淚,感激的看著路安寧,他沒想到路安寧也會為他出頭教育其實虧欠他許多的主家人,路安寧看老鬼頭要對她跪下,忙避了過去,讓他無需掛著這些小事,以後好好修行。

“你也不易。”

路安寧一句感嘆,讓老鬼頭為自己心酸的哭了起來,他無兒無女,死後一座孤墳,沒後人祭拜沒後人守墓,墳被人挖了,露屍山野也沒人給打抱不平,骨頭受盡風吹日曬之苦,吸收到日月精華化為骨頭鬼精,孤苦伶仃游離於世,這些也都不是他所求。

“祝你早日修得你所想要的。”

路安寧看著哭的似個孩子的老鬼頭,對他許下祝福,沒在這裏多停留的離開了。

**

“你就這麽放過他?不怕他作惡嗎?他那麽厲害,害起人來可……”

回去的路上,徐雲倫不讚同路安寧放走老鬼頭,路安寧見他這態度,就知他派系理念是在人鬼之爭中,只保活人,不管死人,所以從一開始他發現主家人被鬼纏,也不想法子問明冤仇,就直接除鬼。

“人分好人壞人,鬼也分好鬼壞鬼,我路家不論人鬼,都不助紂為虐,更不愛插手人鬼之間結下的恩怨,若是被牽扯進來,也只會做中間人調和他們之間的恩怨,不會因為是活人,就多幫人一些。種什麽因結什麽果,不行善,食惡果,不論人鬼,都該有承擔他們該承擔的。”

路安寧簡單的說了她習自路岱川的辦事風格,讓徐雲倫楞了起來,因為他在接下師傅給他的幾個法器時,其師傅並沒有這麽跟他說,讓他分鬼好壞來行事,只告訴那些法器殺鬼誅妖的手法,讓他遇到害人的鬼怪,就用那些手法除掉他們,還叫他不要心軟放了他們,以給自己招來禍害。

“我派不會超度之法,既然出手了,斬草若是不除根,最後都會禍害到自己身上來。”徐雲倫師傅是這麽跟徐雲倫說的,徐雲倫一開始也不想這樣,覺得有些鬼可憐,不用趕盡殺絕,可是他師傅跟他強調過,很多鬼怪報覆心極強,你放了他,讓他改過,他並不一定會記恩,當時答應,背後找機會報覆也是有的。

“這就是你師門行事的風格了。”路安寧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這樣道法不全的門派,他們也是想替人誅鬼鬥邪,心是好的,可是因為一些門派法術弊端,為自保,就只能對遇到和人糾纏的鬼怪,就趕盡殺絕,因為他們若是不一擊必中,遭到鬼怪有準備的報覆,可就有些慘了。

“其實你們匠人一派的道法,不適合做專業的誅鬼師,要做誅鬼師,你們還需要修點其他道法。不然妄殺無辜鬼怪,你們也需要背些因果報應。”路安寧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她對匠人派弟子的看法。

匠人派以前就是工匠師,把某些道法玄術運用到做的器物上,以此驅邪殺鬼,還有就是匠人同行之間,互相防備對手之間算計,才在鬥法中創造和偷學吸收了一些其他門派的玄術,慢慢發展出了一些匠人派的法術。

這些法術傳下來其實更適合工匠內部使用,行走江湖替人看事,是有些不穩妥的。

但由於工匠技藝近代衰敗的厲害,匠人派的法術不知怎麽的就傳的非匠人去學習做手工,而是用來替人看事……傳承方向在路安寧看來是錯了。

不過也不僅僅是匠人派亂收弟子,亂傳法術,其實現如今道法除了幾個正統傳承沒亂,雜派傳承大部分都是亂七八糟,更別說因為各種動亂,傳承的缺失,不論正統還是雜派,都或多或少不全,更甚至有些直接斷掉繼承人,只留一些殘缺不全的典籍,而這些典籍被後人拾得,亂學起來,學點皮毛,在亂世的時候,為有口飯吃就吃起這碗飯來,造成這個行業亂糟糟的。

“你若想做誅鬼師,想做替人看事的陰陽先生或端公,那還是需要去拜此類門派的師傅為好,只承襲匠人派的法術就想替人看事,你可能要吃大虧,就我所知道的,匠人派最厲害的【魯班術】,這門術法很厲害,學全了可以做頂尖匠人,也能替人看事,可是學他的人,鰥、寡、孤、獨、殘要“缺一門”,這人不被逼到極點,都沒人願意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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