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學真很快就帶了三個大夫過來, 各自幫闕北鬥三人看診。

闕北鬥和許夢竹還好，都是些皮外傷，包紮穩妥, 按時換藥, 過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倒是白唐的情況似乎比這個覆雜得多。

替白唐看診的大夫松開把脈的手，臉上帶著疑惑：“這……公子怎麽有, 失血之癥？”

“失血之癥？”

“就是失血過多。”師學真解釋, 打量白唐的臉色，比之闕北鬥幾人，確實蒼白得多。

他心中卻隱約升起疑惑。白唐身上沒有什麽傷口，為什麽會這樣？

白唐似乎也十分茫然，下意識求助地看向蘇葉。蘇葉安撫地拍了拍白唐的肩, 問道：“有什麽辦法嗎？”

師學真說道：“這倒不是什麽嚴重的情況, 只需要多補補就行了。”

蘇葉松了口氣：“那就勞煩諸位了。”

……

自打目睹謝穎和沈春崖一戰之後，無涯谷的氛圍低落了不少, 谷中的弟子因此受到不小的打擊，也有自己師兄弟失蹤而恨上沈春崖的。

謝穎帶走沈春崖的屍體, 蘇葉原本以為他要帶著人去埋了，誰知道竟然把沈春崖放到他自己的居所, 讓弟子在屋子的四周和沈春崖的身上灑滿火油, 連人帶屋一並付之一炬。

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無涯谷的弟子們默然無語, 心中思緒紛亂。

誰能想得到, 受到所有人尊敬的無涯谷長老，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蘇葉和姬月白依偎在一起, 靜靜看屋宇燃燒。他知道謝穎的顧慮。對方未嘗不想安葬沈春崖, 畢竟沈春崖替他把無涯谷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條, 倘若不是雲煙實的出現，兩人這種模式維持一輩子也未可知。

奈何沈春崖竟為了得到力量，生生吃下了這個東西。

謝穎的瞳孔倒映著黃色的火焰，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火焰熄滅，周圍仍然一片寂靜。

“行了，送沈長老一程就夠了，都散了吧，我還要別的事情要處理。”頓了頓，“師學真，奇南，留下來。”

眾無涯谷弟子默默離開，蘇葉和姬月白正打算走，被謝穎叫住了：“蘇公子稍等，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謝穎帶著師學真和奇南進入廢墟，三人把沈春崖焦黑的屍體擡了出來，放到蘇葉的腳邊。

“還請蘇公子幫忙看一下，沈春崖的身上是否還有雲煙實的痕跡。”

蘇葉：……有種整個人都被看穿的感覺。

蘇葉：科研大佬委實厲害。

恐怕在謝穎見他憑空拿出一大葫蘆的火油時起，就對他產生了懷疑。

蘇葉暗嘆一口氣，蹲下身，在腦海中對系統說道：[掃描沈春崖，看是否還有雲煙實的能量反應。]

[雲煙實反應已經消失。]

蘇葉起身，對謝穎搖搖頭。謝穎明顯松了口氣：“如此，我便能把他入土為安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是蘇葉他們該管的了，他和姬月白並肩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裏。

他這才有空檢查系統任務。

系統不僅告知他完成了支線任務，甚至連主線任務的進度都到達了60%。

所以如果從雲煙實的方向去調查，是沒有問題的，造成姬月白這副模樣的，也確實是這古怪的花。

除此之外，蘇葉心中逐漸浮起一個猜測——系統下發的支線任務，似乎或多或少都會和主線任務掛一點勾。

“你的任務能主動發放嗎，不被動觸發可以嗎？”

[理論上來說，不行。]

“什麽叫理論上來說？”

[系統和主機連接，主動派發任務會造成一定程度的系統數據錯誤，引起主機警覺，存在被回收的風險。]

蘇葉了了。“可你現在和主機斷了聯絡。你被困在這裏了。”

系統沈默不語。

“怎麽樣，你試著主動提供任務給我？你知道的，我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的任務失敗，你也逃脫不了。”

系統沈默良久，忽然說道：[宿主稍等。]過了沒多久，蘇葉面前便出現了一排列表，上面羅列了一條條可選擇的任務。

他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任務，咋舌不已：“你們這個機制得改一下了，真要自由觸發，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宿主可以在連通主機之後，通過投訴建議渠道向上反映。]

蘇葉仔細檢查任務列表上的可執行任務，大多是和門派有關，比如小到探查門派滅門的秘密，大到……

“咦，禦虛劍派出事了？”蘇葉疑惑。

雲玄溪曾經對蘇葉有恩，對方的門派若是出事，理應要關心一下。

[支線任務：查明禦虛劍派掌門的死亡原因？]

“小蘇葉，我忘記拿布巾了，遞給我一下。”姬月白忽然在屏風後面喊道。

蘇葉忙著任務面板的事，頭也不擡地說：“自己出來拿！”

只聽得水聲嘩啦啦響起，一個身影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蘇葉下意識擡頭看，只看了一眼，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姬月白這廝，明明剛從浴桶裏出來，渾身都是水，竟然還把白色的中衣披在身上。

白衣遇水，那透明度可想而知。

“你快點回去！”蘇葉匆匆忙忙跑到床邊，要把搭在那裏的布巾扔給他，誰知道剛拿了布巾轉身，就撞進一個帶著濕意的胸膛。

姬月白身上已經沒了沈香的冷甜味道，取而代之的是皂類的清香，加之身上蒸騰的水汽，那熱度給蘇葉的臉頰又添了一層熱，比山谷裏大火帶來的灼熱還要燥熱幾分。

蘇葉：……這人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姬月白施施然拿起了蘇葉手上的布巾，口上抱怨：“衣服都濕了。”卻仍然擋在對方面前，毫無挪開的意思。

“那……”蘇葉想說他再去拿一套，借此逃離，卻被姬月白按住了肩膀。

蘇葉：……

他慢慢擡頭，撞進姬月白笑意盈盈的目光之中。

“你幹嘛，我幫你去拿衣服。”

姬月白眨眨眼：“衣服什麽時候拿都行。咱們一會兒可以再洗一次。”說著把人一帶，兩人一起跌進床榻。

蘇葉：可惡，大意了！

……

等再次洗上澡，已經快到晚飯時點了。

剛換好衣服，無涯谷的弟子便來敲門： “蘇公子，白莊主，谷主邀請二位來前廳一聚。”

兩人來到前廳時，謝穎已經在等候，闕北鬥和許夢竹也都入座，人齊之後，謝穎便吩咐下人上菜。

謝穎給自己斟滿酒杯，站起身來：“我謝穎不善飲酒，但仍然要敬各位三杯，多謝各位來到無涯谷，救我無涯谷於危難，諸位是無涯谷的大恩人，將來倘若有我無涯谷能幫上忙的地方，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完後他仰頭幹掉杯中烈酒，被嗆得臉頰發紅，仍舊給自己又滿了兩杯，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喝過之後，謝穎長長籲了口氣，緩解了驟然飲酒帶來的眩暈感，才慢慢坐下。

闕北鬥和許夢竹為表尊敬，也隨了三杯，蘇葉跟著喝了一杯，只有姬月白坐著一動不動，撇撇嘴：“知道了。不喝。”

自然沒人和他計較，也不敢計較。喝過酒後，幾人便不再拘束，開始吃喝起來。

謝穎不茍言笑，也不夠圓滑，就像現代的研究學者一樣，一心撲在研究上，在蘇葉看來，這種人心性單純，反倒更好相處，不用擔心有什麽旁的心思。

一頓飯吃得氣氛頗為和諧。飯後，下人把茶盞端上來。蘇葉啜了一口茶，開口問道：“謝谷主，不知道您最近是否有禦虛劍派的消息？”

謝穎沈吟片刻，說道：“實不相瞞，確實有的。就在不久之前，禦虛劍派首徒雲玄溪殺死了掌門顧修然，如今被關在劍派地牢，不日就要審判。”

闕北鬥皺眉：“雲玄溪殺了顧掌門？”語氣是滿滿的懷疑。

“會不會是誤會？”許夢竹也提出疑惑，“就我所知，雲少俠為人正派，光明磊落，況且他身為禦虛劍派首徒，有什麽必要殺掉掌門？”

謝穎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聽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這個場面，幾乎可以說被逮個正著。”

幾人還是滿心困惑，都覺得雲玄溪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

飯局結束後，蘇葉心事重重地回小院，走到半路“啊”了一聲：“我要去探望白唐！”

說完方向一拐，轉到了白唐的廂房。

游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

兩人住在同一個小院，白唐的廂房就在游兆的隔壁，他廂房沒有點燈，從外面看去漆黑一片。

蘇葉問道：“白唐一直在睡嗎？”

“沒有聽到別的動靜，大約是吃了藥後就一直在睡了。”

蘇葉還是有點擔心，無緣無故，身上也沒有受傷，怎麽就會失血過多了呢。

索性讓系統掃描一下吧。蘇葉如是想，真有什麽毛病，在系統商城找點藥吃一下，估計會好得比較快。

他慢慢推開房門，悄悄走了進去。

白唐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胸口幾乎沒有起伏，月光照耀下的臉色甚至帶著一絲青灰。

蘇葉伸手過去，還沒碰到對方，白唐猛地睜眼。

他心臟“咯噔”一下，手僵持在對方的額頭上方。

白唐警惕的神色只持續了一瞬間，看清來人是蘇葉之後，虛弱地笑了笑：“公子。”撐起手肘想起來。

蘇葉急忙把他按住：“我只是來確認你的情況，不用起來，你好好睡著就行。”

白唐順勢又躺了下去：“我已經吃了他們開的藥，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

蘇葉松了口氣：“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說完替白唐掖了掖被子，關上窗戶，這才離開了屋子。

離開小院，蘇葉臉上輕松的表情驟然消失。

[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雖然只有一剎那，但白唐的瞳孔確確實實是——一片赤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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