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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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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臨的夏天悶熱潮濕,仿佛浸泡在水裏,一毛卻很懷念,她在淮城的時候常常很想家,想爸爸媽媽,想家裏的小狗,想爺爺奶奶,想太姥姥……

然後……想小魚,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沒多喜歡他,開心了就忘了他,他不聯系自己,她也可以很長很長時間不去打擾他。

可偶然某個瞬間,她就會特別想他。

現在,他們在一起了。

不太真實。

路過和平路的時候,一毛趴在車窗往外看,給他指:“那裏有一家書店,你還記得嗎?你以前就在前面萬花巷子裏學鋼琴,我就在書店寫作業,然後等你。”

書店已經關閉好幾年了,萬花巷子據說也改建了,從這裏往那邊看,過去的樣子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只這時候一毛會突然覺得,她和小魚認識二十多年,是非常漫長的小半生了。

一毛記得大概是十幾歲,萬花巷子有個老太太是個很厲害的老師,她不往家裏去,要學生到她這裏來,老太太很嚴厲,不茍言笑,經常罵學生,所以一毛不敢去她家裏等。

他每周五的晚上去萬花巷子上課一小時,一毛正好在附近的舞房學舞蹈,比他早結束半小時,然後她就步行到如約書店等他一起走,書店很老了,淹沒在街道裏顯得很不起眼,但裏面別有洞天,偶爾還有讀書沙龍。

晚上八點鐘司機會準時來接他,然後路過書店,順便把她接走,她會去他家裏吃夜宵,然後再回家。

那會兒覺得理所當然,現在回想起來,又覺得好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固執地想要和他一起回去,爭取那短暫一丁點的相處時間,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陳予懷當然記得,每次司機來接,車子停靠在書店門口,他都會推門下去,然後進書店去找她。

小孩子容易餓,她書包裏總是藏了很多零食,巧克力和糖果,偶爾還會有一些餅幹和面包,她生下來就體弱,胃口特別淺,所以長輩從來不擔心她多吃,她只會因為沒胃口吃不下,有時候一塊巧克力都要掰成兩半,他不在就吃一些留一些,他在就遞給他一半分著吃。

一毛習慣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那扇窗和別的窗都不一樣,窗子位置很低,推開可以看到街景,有時候她能從這裏看到小魚的車,然後等著他走進來接她離開,像個等待家長來領的小朋友。

很有幸福感。

小魚只比她大三歲,但年幼的時候,三歲就好像是巨大無比的鴻溝,怎麽都跨不過去,所以很努力學習,很努力地跳級,拼命想要縮短一下距離。可惜他步伐也很快,兩個人始終像是差一點緣分。

陳予懷其實已經記不大清那時她為什麽會等他下課了,好像理所當然就是這樣,他記得自己會把她書包拎起來,然後把桌子上她沒吃完的零食收起來放在零食袋裏,她會挑一些她覺得好吃的給他嘗,眼睛亮閃閃地問他:“好吃嗎?”

他不愛吃甜食,但很喜歡看她笑,因此也吃了很多,以至於後來他去超市,都會隨手拿一些備著,預防她要吃。

這習慣維持到大學,有時候結賬的時候會反應過來,然後再挑出去。

車子繼續往前開,開到餐廳的位置,一毛說:“我好像來過這兒。”

他點點頭:“你逃課來過。”

一毛瞬間想起來,擡手試圖去捂他的嘴,手伸到一半又頓住,覺得不合適,只埋怨了句:“你就不能記我點好。”

下一秒手被他攥住,他笑了下:“你也沒有什麽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她從小就很乖,聰明機靈討人喜歡,唯獨舞蹈,怎麽都學不好,她的老師很嚴格,常常耳提面命,她身體不太好爸媽才想要她學點能活動身體的東西,她在諸多選項中選了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但沒多大興趣,也就學的很艱難,有次被老師訓斥,就借口身體不舒服逃了舞蹈課,一個人躲在這裏吃冰激淩。

他是接到母親電話才找過來的,逃課的事家長知道了,擔心她亂跑有危險,給離得近的他打了電話。

他其實並不知道她在哪兒,但莫名直覺她會往這邊走,於是試著來找,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毛看到他,眼睛慢慢變紅,然後抽噎著說:“我不想學舞蹈了。”

他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然後說:“挨罵了?”

她點點頭:“我做不好。”

他沒安慰她,只是陪她坐了會兒,吃完了東西,問她要不要去玩一下電玩。

他兌換了很多游戲幣,陪她把想玩的都玩了一遍,她回家的時候已經很開心了,主動跟爸媽認了錯。

這裏以前只是一條很普通的街道,如今也大變樣了,兩個人去吃飯的時候,服務生將兩個人引去包廂,然後過來另一個店員把提前寄存的花束遞到一毛手裏。

香檳玫瑰,點綴了一些滿天星和尤加利葉。

“蔣言建議的,會喜歡嗎?”他凝視她,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和反應。

一毛有些意外,大概潛意識裏覺得他不大是那種會在非節日場合買花束哄女孩子的人。

她點點頭,繼而又強調:“很喜歡。”

陳予懷點頭:“那就好。”

餐廳不讓進寵物,陳予懷提前給人打電話等在餐廳門口,直接帶走了。

吃過飯鐘姨打來電話,說大毛垂頭喪氣趴著,看起來精神頭很不好。

一毛擔心它應激或者生病,便著急回家去。

陳予懷看了看表,送她到小區門口,要下車的時候,他忽然拉住她,輕聲問:“很擔心它,是因為喜歡它,還是因為我?”

一毛扭頭看他,本來很著急,忽然又冷靜下來,鐘姨在旁邊呢!

“當然是因為你,它對我又不好,還哈我。”一毛覺得他故意的,明知故問。

陳予懷笑了笑:“我知道了。”

一毛頓了下,突然說了句:“小魚,我喜歡你。”

他拐彎抹角,大概就是想確認這件事吧!

陳予懷“嗯”了聲:“我知道。”

他勾了下唇角,看起來心情不錯。

但一毛就不大開心了,他反應太平淡了,明明是他先暗示的,明明是他先主動吻她的,到最後喜歡卻是她先說,他連回個喜歡都吝嗇。

一毛強忍著:“我們兩個算在一起了嗎?”

陳予懷蹙眉:“不然呢?”

好像她問了一句很離譜的話。

快到上班時間了,剛在一起,一毛也不好爭辯,於是推他一下:“你該走了。”

說完要下車,被他中控落了鎖,他扯著她讓她面對他,兩個人腦袋近乎抵在一起,他低聲說了句:“你在怪我沒有表白嗎?”

原來知道啊……

一毛故作賭氣,扭頭:“沒有。”

這表情,顯然沒有就是有。

陳予懷側頭親了她一下:“對不起,原諒我第一次,什麽也不懂。”

一毛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揪著他衣領看著他:“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指腹擦了下她的唇角,似乎在提示:接吻感受不出來嗎?

腦海裏有一百種念頭,接吻的沖動無時無刻不在,但他卻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什麽冷靜克制,都是做出來的樣子。

一毛看著他,就是想聽他親口說罷了。

陳予懷故意不說,只是看著她:“一毛……”

想說什麽,說不出來,盯著她那張臉,很想貼得近一些,接吻,哪怕只是擁抱。

一毛被他看得極其不自在,以為他不好意思說,於是打算放過他:“你該上班了。”

“我是老板。”

老板意味著責任,但也意味著沒人敢管他的行蹤。

他是個視工作如生命的人,但某一刻也會覺得,偷懶一次又怎麽樣?

“老板就這麽以身作則?”一毛湊近他,瞇著眼調笑他。

陳予懷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含住了她的唇瓣,輕輕咬了下,低“嗯”了聲。

或許是他動作太突然,一毛下意識想逃,然後手指被他手指穿插進指縫,他輕拉了下她,將她扯近了些,繼續。

過了大約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兩個人分開,互相坐在位置上平覆心跳。

一毛先開了口:“那……我回去了。你去上班吧!”

陳予懷“嗯”了聲,伸手拉了下她的手:“哪裏不適應,告訴我,我改。”

一毛側頭看他,點頭,又搖頭:“沒有不適應。”

甚至希望進展快一點,她不想這麽拘謹了。

陳予懷解了鎖,目送她離開,然後才掉頭走了。

一毛回家看大毛,大毛只是短暫地消沈,她回家的時候它已經又中氣十足地罵罵咧咧了。看見她,照舊“哈”一聲。

一毛松了口氣,然後忍不住走了下神,

再回過神來是手機接到消息,小魚發了條信息給她:我從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謹慎到不知道怎麽去拿捏分寸。

然後是一條語音:我很喜歡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他停頓了很久才又說:不可以也晚了,只是補給你聽。你不能始亂終棄。

他聲調緩慢,帶著他一慣的清冷和認真。

一毛反覆聽了好幾遍,然後才回他:知道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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