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

“我沒有要逼問你，你怎地就逼問起我來了？”

唐砂挑著眉看李亦安，好整以暇。

李亦安默，清淡抿唇，收斂那若有若無的笑意，片刻後問：“你想知道什麽？”

唐砂詫異擡目。這是……要告訴她的意思？

李亦安不等唐砂回答說：“你想聽，我說便是。”頓了頓，“不過，我想聽的，你需有問必答。”

唐砂思忖著，總覺得這個買賣穩賺不賠。現下她對李柯的情報掌握確實太少了。且不說李亦安想要問她什麽，憑著他先說，說完後她耍賴便可。擡起眼簾，瞇起眼睛睨了李亦安半晌，他應該奈不了她如何吧？

鄭重思考過後，唐砂點頭。

“今天是李柯父母的忌日。”李亦安對唐砂的疑問了如指掌，不等她開口問便開始說了。

“忌日？”唐砂呆滯。難怪方才在修車廠他沾染了一身的寒氣，或許是去過墓地了。

“聽說他自幼父母雙亡，是如何去世的？”唐砂問。

李亦安摁下服務鈴，繼而開口：“意外身亡。”

不久後，服務員前來，問：“先生，需要點什麽？”

“來杯伏特加！”李亦安說。

“你這是要喝酒嗎？”唐砂擰眉問。若李亦安喝多了，她該如何自理？

李亦安知道她在擔心什麽，解釋說：“喝不多，就一杯。”

好吧，他都說一杯了，唐砂也沒有異議。

唐砂歪著腦袋想了許，問他：“李柯是你養大的？”

“算是吧。”頓了頓，李亦安又說，“他自幼無父無母，從小淡漠少話，性格冷淡，像我吧。”

“你今日感傷，全因李柯父母忌日？”為何她覺得不像只是因為一個原因呢？

李亦安幽眸微怔，片刻後搖頭：“也不。”

“那是為何？”唐砂追問。

“大概……”李亦安瞇起眼睛看唐砂，話還沒出口，服務員說了句“打擾”後恭敬遞上一杯酒。

李亦安端起抿了一口，接著說道：“大概是因為女人吧。”

音質低糜，富有磁性，許是那酒精作祟。

突然，唐砂的好奇心被他勾到極致：“女人？前女友？”

唐砂鮮少會留意誰的八卦，當初會關註李亦安，她想大概是因為李柯。

“算是。”他坐直了一點，低沈的聲音而後響起，“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唐砂驚恐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李亦安，“你有未婚妻？”

還真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新聞。沒挖出李柯的秘密，反倒是挖出了李亦安的秘密。這筆買賣果然穩賺不賠啊！

唐砂有那麽一刻覺得自己很有做生意的天賦。

“嗯。”他輕點頭，眼神木訥，又喝了一口酒，“不過在三年前的今天，她離開了，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消失？”唐砂的兩只眼眸已經瞪到極限，就差下巴拖到地上了。

為何，李亦安的每個回答都讓她震驚不已。他身上真的太多秘密了。

聽著唐砂越發驚訝的聲調，李亦安自知自己說的太多，立刻噤聲，輕擡簾看著唐砂，警告她：“你越界了。”

唐砂自知，他所謂越界是指她只有詢問關於李柯的權利，而沒有追問關於他的權利。

“到你了。”李亦安沈音說。

赫然，唐砂心虛地坐端正，眼眸閃爍看他問：“你想知道什麽？”

李亦安輕啟薄唇：“在一起的原因，分手的原因，感慨的原因。”

他想知道的不多，只有三個原因。而這個回答卻不短，足夠唐砂講上一下午。

唐砂略微擰起秀眉，雖說李亦安這句話沒有主語，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個主語叫艾景溪。他這不是明擺著讓她把她和艾景溪的那端回憶一遍嗎？

忖度後，她簡言意駭：“在一起的原因因為喜歡他，分手的原因因為不合適，感慨的原因因為多年之後不期而遇。”

話罷，李亦安輕蹙眉，不悅地盯著唐砂，聲音多了幾分冷漠：“唐老師真會做買賣！”

唐砂抿唇，沈默是金。

她剛剛也覺得自己很會做買賣的，為何被李亦安這般一誇，有諷刺之味呢！

她那番心思，自然被李亦安看穿，往日，可放縱她，今日，他卻不允許。

“李某不才，望唐老師別憑著幾句得體的話涵蓋一切。”

唐砂繼續抿唇，一雙葡萄眼睛轉了幾番，微有頭疼。和李亦安做交易，她是腦抽了嗎？

早就該知道李亦安這個人不好對付。

“你問的籠統，我自然回答的籠統。”她得理不饒人。

李亦安忍著唐砂的驕縱，閉了閉眼，冷靜半分後，再度開口時，聲音越發的冷了：“在我這裏，若你沒了誠信……唐老師，後果可想而知，我勸你還是想清楚的好。”

聽著李亦安這涵蓋著隱形威脅的話，唐砂急了，激動地拍了下桌子：“你問的真的很籠統，讓我如何作答？”

她這是顯然地惱羞成怒。

“唐砂，奉勸你，別仗著我喜歡你，得寸進尺！”磁性聲音，夾著絲絲涼意。

唐砂渾身一抖，看來她無法明哲脫身。

待她品味完他話裏中心思想，唐砂猛地一怔。

剛剛……

李亦安是在警告她別仗著他喜歡她就得寸進尺嗎？喜歡她……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把柄。

“怎麽？唐老師可想清楚了？”見唐砂僵著，李亦安再度逼問。

唐砂擡簾，微卷的蝶翼輕舒，思忖後，像是努力掙紮了一番後做出決定，堅定點頭，鏗鏘有力回答：“想清楚了。”

話罷，便拔腿就跑。若李亦安真的喜歡她，那她就仗著一次！

不仗白不仗，這不是明顯地讓她光明正大的找個由子開脫嗎？

見唐砂逃之夭夭，李亦安沈了眉目，眼底浮現一抹異樣。

五指捏緊杯壁，很好！唐砂還真是恣意妄為！

顧小艾找到李柯的時候，他已經喝得爛醉。

昏暗燈光，迷離眼神中的一抹心疼，猶如那飄忽不定的魅影，無方寸。

空氣中彌漫著煙酒味道，包廂門關閉，隔絕外場勁爆音樂的喧鬧。

她皺著眉頭看頹廢的李柯，見他伸手又端起一杯酒，一灌而下！顧小艾眉間擰到打結。

“李柯！”她不悅地摁住李柯那酒杯的手，出聲制止。

李柯擡起微醺的眼眸，幽暗空間裏，看到顧小艾眼裏透出兩簇明亮的光，唇間噙著一抹笑，將顧小艾拉進懷裏，沈啞的聲音從她耳邊邁開：“顧小艾，為什麽是你？”

充斥酒氣的氣息暧昧地噴灑在顧小艾頸項，她怔了片刻，眼睛恍然一酸。

“你就那麽希望是她來嗎？”她滯楞地問李柯。

李柯給江雅兒打電話時候，恰好她去交英語作業，江雅兒知道她和李柯關系不一般，便讓她走一趟。

一下課她就來了酒吧，找了好幾個包廂，才找到爛醉如泥的李柯。結果……他居然說：“為什麽是你？”

硬生生地將她的心剖開，在赤紅的心臟上劃了幾刀。

鮮血淋漓，致命的疼。

李柯騰然兩手捏緊顧小艾的雙肩，青筋暴出，將她推出自己的懷抱，醉醺醺地漆淩眼眸直視她，怒吼著：“對！希望是她來！”李柯眼底狠戾冷漠盡數攤在顧小艾眼前，□□裸地謀殺著她的心脈。

顧小艾暗自咬唇，煞白的臉上倔強如初，硬生生把眼淚給逼了回去，心口的疼像是被誰扒開了傷口撒上鹽一般。

倏然，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吻上顧小艾的嬌唇，恣意妄為。

顧小艾的唇被他咬破，兩人嘗到血腥味道回神。

如此折騰過後，李柯的酒意倒是醒了半分，盯著顧小艾一張發白的臉，眉目漸沈。

最後，手指不停的在她嬌嫩的臉上摩挲，暗啞聲音開口：“你怎麽來了？”

顧小艾忍住淚，眼睛發酸，哽咽發聲：“酒醒了嗎？”

“別哭！”李柯溫柔地將她眼睫毛上掛著的淚水擦拭幹凈，低頭吻上顧小艾光潔額頭。

顧小艾一顆心被搓揉的毫無餘地，她也不想哭。可每每看見李柯這般自我折磨，她就懦弱了。

“她不會來了。”沈默後，顧小艾開口道。

她不會來了。

李柯恍然譏諷一笑，他當然知道江雅兒不會來，他一直知道。

“李柯，你就那麽喜歡她嗎？三年了，你就不曾想過放了自己，也放了她嗎？”顧小艾問。

燈光昏沈，盯著顧小艾那雙漆黑眼瞳中一層水霧，他突如其來的煩躁。

顧小艾不愛掉眼淚，甚至可以說總能倔強的讓人以為她不軟弱。

卻，總因李柯而犯忌諱。

倘若說，只要江雅兒出現在李柯的生命裏，李柯就不再是李柯了。

那麽，只要李柯出現在她顧小艾的生命裏，顧小艾就活不成顧小艾了。

“乖！別哭了。”李柯再次將她抱進懷裏，自始至終從未正面回答過那個問題。

顧小艾被他圈入懷，聞著來自他身上煙酒味道，木訥的眼瞳像個玩具娃娃一樣呆滯。

包間內燈光昏暗，因為隔音效果很好，聽不見外面的花天酒地。幽暗燈光裏，顧小艾雙眸如兩簇光在黑夜中點亮。

半晌，她推開李柯，兩人隔著半步之遙，顧小艾一擡頭額頭便能摩挲上李柯的下巴，暧昧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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