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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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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知道小皇帝在宮裏的生活很難, 卻不知道原來他已經做好了隨時會死的準備,可實際上,褚華陵滿打滿算也才五歲而已。

五歲的小孩, 卻成天活在不知道哪天會死的陰影裏, 唐湉十分心痛。

“我永遠不會傷害華陵額。”他趴在自己懷裏的男孩輕聲說道,“只要我還在。”

褚華陵眨眨眼, 小手抓緊他的衣襟, 默默地往他懷裏又鉆了鉆。

唐湉許久等不到他開口回話,低頭去看的時候才發覺原來他已經在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到底還在重病康覆期身體底子虛弱,褚華陵嘴上說著不困,可是精神上還是扛不住,唐湉小心地起身把他放著躺平, 蓋好薄被後又輕手輕腳的把床幔放下, 轉身往外走,讓他能安靜的休息。

他擡手一推門, 秦曜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外頭的熱浪一波推著一波,唐湉剛出來就感受到了高溫熱流的沖擊, 額上很快就布了汗水,他站在寢殿內院門口, 和秦曜四目相接, 盡管外頭很熱,但這都沒有此刻他心情的波動來得大。

秦曜一身黑衣, 安靜的站在庭院中的桃樹下, 他的五官明艷昳麗,介於男性和女性之間的漂亮, 尤其是那對過於烏黑的雙眸, 讓唐湉無論見過幾次都還會暗地驚艷, 有時還會晃了神。

實在避無可避,唐湉只好硬著頭皮站在烈日下與他打招呼。

“秦侍衛。”

按說以他倆現在的身份,該是秦曜先向他行禮的,可唐湉到現在都不習慣以上位者的身份與人相處,總是不自覺地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怎麽都改不過來。

秦曜微微點頭,眸中點墨如漆,開口回道:“見過王爺。”

唐湉應了一聲,目光忍不住在他腦後束起的馬尾上一掃而過,表面看著平靜,其實分分鐘都不想待,秦曜看著是漂亮,可惜不知哪天就會把他一刀砍了,反正華陵這邊病情穩定了,他也沒必要天天住在昭羽宮,自然是離他越遠越好。

“本王還有事,先回去了。”唐湉說完這話,快速的越過他離開,一句廢話都不多說。

秦曜見他躲自己如瘟神,不知怎的,心頭竟有些微的失落。

之前這人見到他的時候,縱然看著也是疏離的,可眼裏還有點點星星的柔光,可現在,他連一眼都不肯看過來。

秦曜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失落,眼中泛出些困惑。

而唐湉回偏殿簡單收拾了一番,帶著寶鈿回了正陽宮,關了門就開始策劃跑路的事,原本他就是打算離開的,只是被小皇帝染病的事耽擱了,現在華陵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他覺著自己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多留一天都是危險的。

他都想好了,等華陵徹底好了,他再離開。

而他現在還要繼續擔負起職責,把疫情控制住,不然即便跑了出去也不安全,扒拉下手頭能用的人,數來數去也只有一個顏心齋。

因為宮中到處都在隔離,南書房當然也停了所有的課業,顏心齋閑來無事便在家中修養,得了召見後馬不停蹄的又進宮來。

唐湉找他也就是問問外頭的情況,這些日子忙著照顧華陵,也沒空找顏心齋問話,現在得空了,正好看看怎麽樣了。

“回王爺,一切都很順利,息州那邊已經穩定了。”顏心齋回道,“洪大人去了後即刻就開始整頓封城,帶去的糧食藥草都派上了用場,如今已經不會再有流民繼續擴散出去了。”

“其餘幾個已經被染了病的州府也聽從安排,緊閉城門只進不出,所有患病的人都拉到了人煙稀少的村落郊區隔開,剩下的州府每日都有人上報,暫時還算安全。”

“只是那些染病過重的人仍舊無藥可醫,死了不少。”

唐湉聽著他的話,不住地點頭:“很好。”

“繼續在增設惠民藥局,糧食一定要供應上,千萬不能再鬧饑荒了。”

唐湉問得差不多了,知道疫情算是穩住了,便擺手讓顏心齋回去,還特意準了他要去看望小皇帝的請求。

顏心齋一邊應著一邊退出正陽宮,站在門口暗自思量了許久,也不知為什麽,方才攝政王同他說話的時候,神情似是心事重重,他原先不是那麽能讓人輕易看透的人。

除非內裏換了個人,不然他不信短期內,一個人的性情能有這麽大的變化,但他又覺得自己許是失心瘋,那人不是唐祺,還能是誰呢?

顏心齋搖著頭,緩步離開。

於是又過去了好幾天,小孩子的身體恢覆速度遠比成人快,褚華陵的身體隨著日子推移一天比一天好,才剛養了一個星期就能下地到處跑了。

唐湉期間一直精心照顧著,每一餐都是他親自讓禦膳房照著菜單配出來的,講究營養均衡,褚華陵因為生病掉下去的肉肉也一點點的養了回來,氣色重又好看了起來,甚至還長高了一點點。

隨著小皇帝的康覆痊愈,皇宮也慢慢松解了各宮之間的,唐湉托秦曜去查當初被謝眠山安排進宮的幾個人,燒毀了所有她們帶進來的流民衣物,又嚴格排查了她們接觸的人,統一關起來觀察。

也許那幾個流民並沒有染上疫病,秦曜這麽一番查下去,整個皇宮竟然無一人被傳染,因此唐湉便逐步的恢覆了皇宮的一切日常。

皇宮解封後,京城裏一直關註動向的各路人馬也都開始再次活動起來。

秦曜在又一個休沐日出了宮,他和趙奕、顏心齋仍是約在了之前的茶館相見。

自從升到昭羽宮當差,秦曜絕不會放過這麽大好的一個機會,暗地裏聯合趙奕,將昭羽宮裏外的護衛悄悄地替換上了他們自己的人手。

“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這麽多動作,唐祺那廝真沒發現?”趙奕困惑著,“他詭計多端,會不會是他故意想要引你上鉤?”

秦曜端著茶杯低頭,看著杯中倒影,忽然搖頭道:“他不會。”

“我看不見得。”在趙奕心裏,唐祺這個人就是黑心肝的毒蛇,一肚子的壞水,關鍵腦子還好使,他要是真那麽好糊弄,他們何至於辛苦這麽多年,費了那麽多的精力,也才只敢在宮裏小心的安插那麽幾個人手。

秦曜沒有回他,看著對面靜坐的顏心齋問道:“顏大人在想什麽?”

“我在想……”顏心齋眉宇間一片深思,喃喃自語著:“總覺得攝政王如今大不一樣了。”

“昨日他宣我進宮問了不少事,可我觀他言語倉皇神色不安,竟差點錯覺他是要跑路。”

趙奕輕嗤一聲,“怎麽可能!他爬了這麽多年才到如今的位子,哪能輕易舍棄?”

顏心齋沒理會他,發覺本來問自己話的秦曜仿佛沒在聽自己說話,忍不住問道:“阿曜,你在看什麽?”

“說曹操,曹操便到了。”秦曜放下杯子,單手撐著下巴看向樓下。

顏心齋和趙奕納悶,隨著他的目光一起往下看。

今日唐湉帶著白簡又出宮來晃悠,其實就是想測一下出宮的路線,順便看看城門把守的情況,方便他跑路時候布置計劃。

他鐵了心的要走誰都攔不住,一分鐘都不想再耗下去。

城裏比他上次來的時候要熱鬧些,看起來並沒有收到疫情的影像,雖然大家看到他還是心裏發怵,可沒有再像之前那麽驚懼,見他跟見了鬼一樣到處跑,可能是最近他的一系列作為還像個人,讓大家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唐湉在街上隨便翻翻看看,挑些有意思的小玩意買上,等著回去給幾個孩子玩。

樓上的秦曜目色沈靜如水,忽然想起了上次他從樓上摔下來掉到他懷裏的場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兩次出宮都叫自己遇上了。

唐湉摸了摸懷裏的牌子,回身不動聲色的對白簡說:“買的東西太多了,本王有些熱,你去幫我買些涼茶回來。”

白簡不疑有他,聽說他家王爺熱了,盡職盡責的抱著一大堆東西馬上就去了。

唐湉見他轉身走遠,然後小心地走進了附近的一個當鋪。

當鋪老板聽見有人進來,擡頭見了他後,剛要起身相迎,唐湉擺了擺手示意免禮,然後掏出懷裏的牌子給看,平靜的說道:“給本王支取些銀子。”

“是是是,王爺您想要多少?”

整個鋪子都是攝政王名下的產業,他來拿自家的錢很合理,掌櫃的看了一眼令牌,二話不說就問他要多少。

唐湉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物價水平,斟酌了片刻後,不確定的說:“一百兩?”

“好嘞!”掌櫃的笑瞇瞇的讓夥計取了銀票來,薄薄的一張紙也看不出分量。

唐湉摸了摸紙票,看著上頭的官府印章,又叮囑道:“本王來支取銀票的事,你們不用特意匯報給寶鈿姑娘了。”

“是。”掌櫃的哪敢多嘴質疑,立刻狗腿的點頭,恭敬地把人送出門。

取了錢後,唐湉站在當鋪門外摸了摸口袋裏的銀票,忽然就有了底氣。

錢到手了,等出宮跑出去,天大地大的,他愛去哪去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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