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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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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餘在機場等著檢票,她這回沒告訴賀煜她確切回去的時間,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六個小時左右,飛機終於在上海上空待降,何餘眼神掠過機翼,下面灰蒙蒙一片。

等她真正踩上土地,才覺得冷,是真的冷,比大西冷上好幾倍,她不由得裹緊了外套,走去外頭打車。

車上,她給賀煜發短信。

【老公,在幹嗎?】

【在加班。】

【(⊙o⊙)喔……那你忙吧。^O^】

【嗯。】

何餘讓司機把車直接開到了H&K出版社的門口,她到的時候,員工已經三三兩兩結伴從門口出來了,看樣子是剛下班。

她擡頭,賀煜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他還在。

何餘把行李放在樓下,讓保安大哥幫她看一下,她乘電梯上到那層,躡手躡腳從裏頭出來,她四處瞧了瞧,果然已經沒人了。

何餘踮著腳,不放出一點兒聲音挪到賀煜辦公室門口,她豎起耳朵聽了聽,裏頭有交談聲。

何餘皺眉,女人的聲音!

她扒著手,探出頭去看,這下她怒了。

一長相妖艷的女人正給賀煜系著領帶。

兩人貼得可近可近了,越湊越近,何餘腮幫子鼓鼓,氣呼呼的,她還沒給他打過領帶呢!

何餘又去看賀煜的表情,還笑!居然還在笑!

哼!!!╭(╯^╰)╮

何餘拉下臉,不再繼續看下去,轉身就走。

辦公室內,賀煜垂眸瞧著自己的領帶,眼神鄙夷。

“怎麽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烈焰紅唇,身材婀娜的女人說。

“表姐,你還是留著給姐夫打吧,他估計會喜歡。”

賀煜有些嫌棄,將剛打好的領帶解了,自己重新又打了一遍。

賀煜面前的女子是他的表姐,夏夢。

“嘁,你小子居然還嫌棄。不過……我倒是發現你結婚後愛笑了嘛……”夏夢笑著看他說。

“有嗎?”賀煜反問。

夏夢上下打量他,聲音愉悅:“有啊,哪裏都有。我前天從加拿大回來,今天有空來見你,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你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賀煜笑笑沒說話,大概自己是變了不少。

“舅舅身體怎麽樣?”他問。

賀煜慢走到窗邊,拉去簾葉,向下望去。

夏夢點頭達,“嗯,我爸身體倍兒棒,還是喜歡釣魚,有空就約了朋友往湖邊跑。”

賀煜落在窗外的視線突然定格,眉頭微皺,倏地拿起手機,順下外套,快步朝外走去,動作一氣呵成。

“賀煜,你怎麽了?”夏夢疑惑問。

賀煜回頭一笑,清冷說:“哄老婆去。表姐,慢走不送。”

話畢,賀煜就跑了出去。

夏夢納悶,“臭小子!你老婆不是去支教了嗎!”

“回來了。”

“那你哪天帶給我見見!”

“好——”

賀煜聲音回蕩在樓層。

等不及電梯,賀煜從樓梯兩步一跨跑下去,邊跑邊給何餘打電話,何餘按掉了一個又一個。

他無奈一笑,回來居然也不跟他說一聲,小丫頭片子肯定是誤會了,在一個人生悶氣。

何餘拖著行李一個人往前走,走了大半天,才發現自己迷路了,沿街的店面全關了,她求助無果。何餘一著急,眼淚就湧上來了,滿腹委屈,嘴裏碎碎念著賀煜。

冷風蕭瑟,踩一腳都是枯萎落地的樹葉,何餘環顧,視線愈發迷糊。

她停下腳步,在行李旁一蹲,抱著膝蓋,瞪大雙眼,加速眼淚蒸發,不讓其流出來。

何餘口袋裏手機鈴聲不斷,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知道是賀煜,她最後惱了,賭氣接了起來。

“餵!”沒好氣,表達自己的憤怒委屈。

那頭人笑了,“寶寶,在哪裏?”

“笑什麽,不準你笑!”何餘扁扁嘴,語氣特別好玩。

“為什麽不準我笑?”

“就是不準不準不準!”

“好好好,我不笑。所以你在哪裏?”

何餘抿抿嘴,啞巴了,思考後說:“在大西,在睡覺!”

“是嘛……”那頭人話中仍帶笑。

“哼!”

“寶寶,你往左看看。”那頭人語氣溫柔的不能再溫柔。

何餘眼眶掛著淚,腦袋往左轉了些,淒冷的街角可不就站著她日思夜想的人嘛。

何餘趕緊偏回頭,委屈吧啦講:“看什麽,什麽也沒看見。”

故意不想搭理他。

那頭人又笑,他一步步向她走來,直到站在她面前。

何餘垂著眼眸,望著那人的皮鞋尖,掛了電話,也不理睬他。

賀煜嘆口氣,蹲了下來,伸手揉她的頭發。

剛才要不是走去窗邊,習慣性地看了眼樓下,估計都不知道她回來了。看她氣呼呼拖著行李箱往外走的模樣,他就知道她是誤會了。

“寶寶,怎麽回來了也沒告訴我?”賀煜問。

何餘低著頭,不講話。

賀煜解釋:“剛才辦公室裏的女人是……”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何餘打斷他,小孩子脾氣。

賀煜淺笑:“那你還回不回家了?”

“不回了!”

“站起來再跟我發脾氣,一會兒腿麻了。”賀煜握住她的肩,硬拉著她站起來。

何餘站起來,耷拉下腦袋,聽見他溫和的話語,眼淚就再也忍不住掉下來了,“嗚嗚……”

一哭就一發不可收拾。

賀煜趕忙擁住她,哄她,“哭什麽呀,你要不要聽解釋,你想聽,我現在就能給你解釋。”

“我不要……我不聽……”何餘摟緊了賀煜的腰,可就是打死不聽賀煜的解釋。

“為什麽不聽?”賀煜問。

“就是不要聽……嗚嗚……你要是說你不愛我了怎麽辦……嗚嗚……”她是擔心,是害怕的。

賀煜嘆口氣,輕聲問:“寶寶,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何餘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裏探出腦袋,仰頭看他,滿臉的淚水她隨手擦了擦。

“……大概是……怕你……被別人搶走了吧……”何餘話語斷斷續續,哽咽難忍。

賀煜高興一笑,捧住她的臉,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隨後從西服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個視頻電話。

電話通得快,那頭女聲傳來:“餵,臭小子,視頻通話幹嗎?”

賀煜掃了眼何餘,不緊不慢說:“老婆從大西跑回來,剛才看見你給我打領帶了,誤會了,還哭了,可她不聽我解釋,所以只好讓你給她好好解釋一下了。”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夏夢笑得可歡了,“臭小子,你先讓我看看你老婆!”

賀煜摟住何餘,把手機放低些,讓視頻電話那頭的人能看見何餘。

“哇!臭小子可以的嘛!很可愛嘛!老公,老公,你看,你看,是不是,是不是。”夏夢在那頭拍了拍身旁開車的男子說。

“嗯,看起來挺小的。”那男子掃了一眼,繼續開車。

何餘恍惚,是個有老公的美女……

“小餘餘呀,我是賀煜的表姐,我叫夏夢。”夏夢自我介紹。

何餘楞神。

表……姐……

嚶……

她趕緊把臉埋進賀煜懷裏,好丟臉,丟臉丟大發了,沒臉見人了。

“姐姐好……”何餘甜甜叫。

“餘餘,你好呀,聽賀煜提到你好幾回了。剛才是看他領帶松了,就好玩替他打了一把,小餘餘,你別誤會喲,我可是跟你統一戰線的。賀煜那個臭小子要是真敢在外面野,我保證替你打斷他的腿。”夏夢在那頭笑著說了一長串。

賀煜瞧了眼懷裏害羞的何餘,隨後說:“行了,表姐,我掛了。”

“嗯嗯,好,你再哄哄啊,餘餘好可愛,她真的成年了嗎?你小子不會誘騙未成年吧!”

賀煜冷漠,“拜拜。”

視頻通話掛斷,何餘才肯擡起頭,她臉有些紅。

賀煜:“明白了?”

“明白了……”

“還生氣了嗎?”賀煜輕聲問。

何餘搖頭,“不生氣了……”

“那你以後還聽不聽我解釋了?”

何餘重重點頭,“一定聽……”

“那回家了?”

“嗯,回家了!”

知道自己犯錯誤了,何餘就乖的很。任由賀煜拉著她的手,往出版社走。

“我餓了……”何餘賣乖。

“為了懲罰你,不準吃晚飯。”

“可以吃面嗎?面不是飯呀~”

“……”

過年,白葭喊何餘回蘇州一趟,說是媽媽的意思。白葭把她結婚的事情告訴媽媽了,她媽媽聽後,就一直念叨著讓她帶著賀煜去見見。

“老爸,我出發啦。”何餘笑說,何父點點頭。

何父又看著賀煜說,“開車小心。”

“嗯,爸,會的。”賀煜應聲。

賀煜受不了大巴覆雜的氣味,於是兩人選擇了自駕,路上又堵車,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到蘇州,賀煜開著導航,繞了半天,終於到了白葭發給他的地址。

何餘低頭攪著手指,有點緊張,每次見媽媽她都會緊張。

賀煜停車,握了握何餘的手,安撫她,“有我。”

何餘笑笑,“我是不是很奇怪啊……見自己媽媽都緊張。”

“不會。”賀煜淺笑。

白葭早早在那幢樓下等他們,賀煜帶著見面禮,和何餘並肩走著。

“姐姐!”白葭歡喜叫。

“小白!”何餘笑應。

“姐,你是不是黑了。”白葭盯著她看了圈。

“黑了一點。”

白葭點頭,果然大西有些曬人。

“姐夫好——”白葭又朝賀煜鞠一躬。

上次她離開時,賀煜說下回見面就是她名正言順的姐夫了,居然還真成了,挺牛氣的嘛,而且說服了她臭脾氣的老爸。

賀煜頷首,“好。”

“姐姐,快上樓吧,媽媽在等你。”白葭拉著何餘的手進樓內,乘電梯上樓。

電梯數字跳動,何餘愈發焦慮,白葭安慰,“姐姐,別緊張。”

何餘點點頭,她這是緊張成自然了。

“叮——”

出了電梯,白葭拿鑰匙開門,領著她進去。

一進屋,何餘就看見沙發上坐著的那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她的媽媽。

“媽媽……”何餘蚊子般叫。

白媽媽點點頭,稍有不自然,語氣平平淡淡:“餘餘來啦。”

白葭推她,“姐姐,快去坐。”

“姐夫你也去坐,東西給我好了,我去放了。”白葭說著。

白媽媽覷著走向她的何餘,待何餘坐下,又望門口,註視起西裝筆挺的賀煜,上下打量片刻,才收回目光。

賀煜和何餘坐在側面沙發上,電視裏電視劇照常播著,卻沒人有心思去看。

白葭端了水,切了水果,給賀煜和何餘,隨後往白媽媽身旁一坐。

沒一會兒,白媽媽淡淡說:“餘餘,小葭,你們回房間吧,我有話跟小賀說。”

白葭點點頭,“噢噢。”

“嗯。”何餘站起身,向房間走去,她還不放心的回頭繼續看了一眼。

進了屋,何餘拉著白葭,擔心問:“小白,媽媽不會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姐姐,放心啦,你們都結婚了,媽媽不會為難姐夫的。”

何餘默默點頭。

也不知聊了多久,何餘和白葭再度被喊出來的時候,白媽媽跟賀煜聊得非常愉快。看得出,白媽媽很滿意賀煜。

何餘松口氣。

又隨便嘮了些家常,賀煜說今晚會跟何餘回上海,不作久留。白媽媽一聽,趕緊收拾起來,跑去廚房燒晚飯。

飯桌上,白媽媽依舊對何餘客氣,雖只是簡單問了幾句她的近況,卻一直在給何餘夾菜。何餘低頭吃著,問一句回答一句,很規矩,也不主動說話。

白葭在旁看了也只能嘆口氣,她都習慣了,白媽媽和何餘十幾年都是這樣相處下來的。

飯後,白媽媽有些躊躇,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最後忍不住開口喊了何餘,“餘餘,你跟我進屋一趟,媽媽……有話跟你說。”

何餘微楞,她看了一眼賀煜,賀煜朝她微笑,示意她去吧,何餘點頭,隨後站起身跟著白媽媽走進了臥室。

房門關上,臥室只剩下何餘和白媽媽兩個人。

倆人都不知說什麽好,白媽媽走到一邊的紅木梳妝臺,從抽屜裏拿出了兩樣東西。

白媽媽手拿著物件坐在床上,拍拍一旁的位置,示意何餘來坐,何餘不作聲,但聽話地坐了過去。

白媽媽將手中東西給何餘看,話語溫柔,眼眶微紅,“餘餘啊……這是媽媽給你的。”

何餘垂眸,細瞧,一本存折,還有一個木盒。

“這個是……媽媽給你存的嫁妝錢,你跟小葭一人一份,我每月都往裏頭存一些,現在已經是筆不小的數目了。”

“還有這個……”白媽媽語氣微哽咽,打開木盒。

“媽媽知道……你爸爸給你們一人買了一個玉鐲,媽媽也買了,就是沒找到合適的時間給你。”

白媽媽將一塊包的嚴實的黃布拿了出來,她打開,一個碧玉鐲靜靜躺在布上。白媽媽握住何餘的手,把玉鐲套了進去,玉鐲掛在何餘纖細的手腕,尺寸剛剛好。

白媽媽又將木盒敞開放在何餘面前:“其他這些金銀首飾,都是按照老人家說的傳統,媽媽每年找人給你們打的。小葭的那份媽媽每年都能給她,可你的……媽媽卻一直給不了你。”

每次都想給,每次都忍了下來,想著下次吧,下次吧……可一轉眼,女兒都長這麽大了,飾物越存越多。

本打算讓白葭轉交給何餘吧,她又覺得要自己親自給才好。

“媽媽……大概真的不是一個好媽媽……你會原諒媽媽的吧……”白媽媽轉過身去,用手背擦去滑落的眼淚。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可以像一個正常母親一樣對待白葭,可面對同樣是女兒的何餘時總是多了份愧疚,不知如何相處才好。

孩子疏遠她,她看得出,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向她靠近。在背後,默默地做著一些事,可是她不說,女兒哪能知道呢。

“媽媽……”何餘眼淚掉了下來。

何餘看著首飾木盒,裏頭有屬相金項鏈,金銀小花生,小鈴鐺,許多小孩時期戴的喜慶辟邪首飾,她現在已經戴不了了。

“媽媽……我……”

何餘不知道說什麽,感激的話,好像不夠,對不起,好像也不對。

“媽媽……”

她又輕輕叫了一聲,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向前移了些,從背後擁住了她。

何餘走的時候,白媽媽依舊呆在房裏,沒出來送。何餘眼睛哭得紅腫,白葭和賀煜明白,何餘跟白媽媽應是消除了誤會,化解了心結。

走到樓下,寒風吹起,何餘臉疼,淚水流過的地方澀澀發苦。

賀煜停下來,替何餘紮緊了些脖子裏的圍巾。

何餘擡眼看他,突然伸手圈住了他,聲音沙啞:“老公……我是不是很壞啊……”

“為什麽這麽問?”

何餘頭貼在他胸前,輕聲哭了出來,“小時候……是我……是我問媽媽……為什麽選了小白不選我……”

“我問她……明明都是她生的……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不要我……”

“我跟她說……我討厭她……特別討厭她……讓她以後再也不要跟我說話……”

“現在想起來……我太壞了……我怎麽可以那樣……我怎麽能那麽說媽媽……”

賀煜順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撫安慰,“怎麽能怪你呢……”

賀煜想著今天下午白媽媽在客廳對他的托付。

白媽媽說她這一生除了給了何餘生命,沒有盡到一個好母親的職責,她很愧疚,只希望他能好好待她一輩子,讓她溫飽有依。

白媽媽還說,何餘總認為她的餘是多餘的餘,她想告訴她,不是的,她怎麽會是多餘的呢。

“寶寶……”賀煜喊她。

“嗯……”何餘止住眼淚,哭累了,腦袋有些放空。

賀煜摟緊她幾分,嘀咕:“下半生有你,我很幸運……”

何餘擡頭,眼內有些困惑茫然,喃喃:“什麽……”

他淺笑,刮了下她的鼻子:“小笨蛋,回家吧。”

“什麽什麽?”

“沒什麽……”

“什麽什麽什麽?”

“……”

寶寶,下次介紹自己,一定要說,我叫何餘,人生幾何的何,餘生有你的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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