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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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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娘讓幾個妹妹進屋去,幾個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還憋著笑,跑著就去了堂屋。

杜三娘沒有跟著進去,先去廚房轉了轉,見裏頭收拾得幹幹凈凈的,壓根兒就不需要她在忙活,

她又從屋裏走出來,走到院子裏,擡頭朝柵欄外看了看,卻仍然是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暗暗嘆了口氣,收斂了一下情緒,杜三娘也擡腳進了屋。

進了屋裏,杜三娘看見杜芳還沒走,不由得癟了癟嘴,不是都看不上自家,竟然還賴在這裏不走!

杜三娘走到楊氏身邊,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娘,四叔一家怎麽還沒走!”

楊氏拍了拍杜三娘的手,她沒有說話,反而是站了起來。

杜三娘挑了挑眉,見娘朝四叔那邊走過去了,也不知道先前幾人說了些什麽,杜華倫看著很激動,喝了酒,面臉通紅,正拉著杜華盛一個勁兒的說話。

杜華倫擺了擺手,醉醺醺的道:“二哥,那我就先走了。”

杜華盛看他喝得醉醺醺的樣子,問道:“你這樣子能回去嗎?”

“能,怎麽不能回去,肯定能回去。”杜華倫嘿嘿笑了兩聲,目光有些渙散的看著屋子裏的眾人。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四叔就是個酒鬼,每次去誰家裏,都喝得醉醺醺。

張氏上前來扶著杜華倫,她笑著道:“二哥,你看我們要回城裏,華倫這喝得醉醺醺的,要不是二哥送我們一程吧。”

她這話一說出口,楊氏心頭就不爽快,他們要回去,就讓杜華盛送他們?

楊氏道:“他這喝得醉醺醺的,哪裏好上路,被冷風一吹,回頭還不得染了風寒,照我看,不如再休息一日,明日你們再回城。這大過年的,不用這麽急著走吧。”

楊氏可不想讓杜華盛送這幾個人回去,這一來二回路上得耽擱不少時間。再說這天寒地凍的,她可不想讓自己男人為了這一家子人在外受凍。

面上帶著笑,張氏道:“二嫂,沒事兒的,我拿上一條棉被裹著,肯定不會被風吹著,也不是我非要這麽急,實在是有些私事兒要趕回去處理。二嫂就讓二哥送我們回去吧。”

說著張氏又扶著杜華倫走了幾步,問道:“當家的,你是想我們今天就回去還是明兒在回去?”

杜華倫閉著眼睛,嘴巴裏只是哼哧哼哧的,並沒有說話。

張氏又道:“二嫂,你看他都喝醉了,哪裏聽得見我們說的是什麽。”

說著張氏又笑了起來,“二嫂,要是二哥不得空,那就把你家的驢車借我們,我們回去了,回頭再還你。”

“這驢車可不是我家的,這我也是借來的。可是不敢給弟妹。”楊氏皮笑肉不笑的道。

張氏是個什麽德行,楊氏同她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在她手裏吃過虧,張氏這個人,就是放進不放出,只想占別人的便宜,想從她手裏拿點東西,那是想都別想。今兒這驢車要是被她借走,回頭可不見得能要回來!

張氏笑了笑,又道:“二嫂,你們是在哪家借的,要不回頭直接讓那人來咱們家來牽走就是。”

楊氏擰了擰眉,瞥了她一眼,這張氏怎麽一點都不知趣,還跟她裝瘋賣傻了。

抿了抿嘴,楊氏道:“四弟妹,不是二嫂不借給你,實在是這東西我們也是借來的,回頭哪裏要是磕了碰了,我們也不好跟人家交代。再說了,原本就說好的最近這兩日要來把這驢車趕回去,待會兒他要是來了,看見驢車不在,不好說啊。”

“你看著間也還早,要不你們還在這裏住一晚,等明兒再走吧。”

“二嫂,還是讓二哥送我們一程吧,就送到城門口,也不用送到家,二哥也能趕回來吃晚飯。我們確實是有事兒急著回去。”

楊氏道:“四弟妹啊,當真不是我這做嫂子的……”

話還沒說話,那頭杜芳就已經站起來了,她滿臉的不高興,“娘,二嬸不願意,你還求她作甚。和爹爹還是親兄弟呢,讓二叔送送我們都不願意!”

楊氏被杜芳這話給氣得當真是肝疼,她就是不願意送他們咋的!憑什麽一次次的,就得放下自己的事情,專顧著他們?

杜芳一邊說一邊朝張氏走過來,她拉著張氏的手,滿是埋怨的道:“人家不願意就算了,我們不要求他們!”

王氏站在那裏也是喪著臉,目光沈沈的看著杜華盛,“老二,你就送老四一程吧,別耽誤了老四的正事兒。”

王氏這話一落地,楊氏也被惹毛了,她扭頭看過去,說道:“娘,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別耽誤了老四的正事兒,這大過年的,老四的鋪子也關了,能有什麽正經事兒?”

王氏虎著臉,“老四是幹大事兒的,他的事情怎麽就不叫正經事兒了!回頭老四家裏好了,你們這些做兄弟的不也跟著沾光!”

大過年的,楊氏原本也不想跟誰吵架,可這話說得實在是讓楊氏心頭大怒,她道:“沾光?我沾他什麽光?我是吃了他的還是喝了他的。照娘這麽說,既然是幹大事兒的人,還來找我們這些窮鄉下人做什麽!他既是幹大事兒的,定然有不少人巴結他,讓那些人送他啊!”

“都跟你們說了,那驢車是借來的,借來的,你們還偏不聽,本就是借來的,人家當初可沒同意我們借出去。”楊氏抿了抿嘴,哼哼了兩聲,“做人怎麽能這麽不講道理!”

王氏氣呼呼的看著老二媳婦,她轉頭對史氏道:“親家的,你看看,這就是你家閨女,可兇得很,說兩句我還說不得了!”

做了這麽多年的親家,史氏哪裏不知道王氏的性子。史氏心裏自然是站在自己女兒這邊,不過她面上卻不顯露,仍然是笑瞇瞇的,她道:“親家啊,我這閨女就是個火炮脾氣,其實她心裏真的是沒啥。那驢車確實是別人家借來的,不是自家的東西,肯定不能隨便用啊。這回頭要是哪裏出了毛病,那他難不成還得去找你家老四啊?沒得為了個別人家的東西,傷害了兄弟感情!”

“再說了,這大過年的,有什麽緊要事兒,非得要這個時候回去。你看你家老四這醉醺醺的,這可不能吹風,風一吹,感了風寒可不美,這開年若是沒開個好頭,這一年到尾可就不吉利!”史氏又勸道。

王氏雖然還是板著臉,只是被史氏這樣一說,倒也沒有再說話了。一屋子的人都看著,那驢車又是別人家的東西,王氏也不好意思硬要老二家把那驢車交出來。

“老四家的,我看要不今兒再歇一晚,趕明兒再走?”王氏斟酌道。

張氏這會兒臉色也變了,整個人顯得陰沈沈的,她黑著臉,說道:“不借就不借,連自家親兄弟都不願意,等華倫醒來,我可得跟他說道說道,這就是他的親兄弟!”

楊氏氣呼呼的道:“你這人怎麽就這麽不講道理,都跟你說了,那是別人家的。別人家的東西,你還要,有你這樣霸道的嗎?親兄弟,還真好意思說?那咱們就好生說道說道,就說那丘田,當初爹在世時就說了分給我家華盛,後來也是我家種著,是你們說拿給你們耕種兩年,給你們了吧,你們怎麽樣!直接就占了那塊田,到現在都沒還給我們,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親兄弟!”

“別人家的東西,都恨不得全部搬回去!自己不要臉,還反過來說責怪人家不給你!”楊氏一邊說,一邊呸了兩聲。

張氏臉上紅紅白白,當年那丘田確實是她硬拿捏著沒還回去,張氏也耍渾,道:“二嫂,話可不能這麽說。娘是跟著我們的,這有個什麽還不得靠我們,百年之後也是靠華倫安葬。你們這些兄弟,又沒管娘,都是我們管,不說吃喝穿了,有個頭疼腦熱的還不是華倫拿錢。那些田啊,地的,都是爹娘的。說句大實話,我就是然讓你們全部拿出來,也安得上,娘既然跟著我們,那些田地又是娘的,也就是我家華倫的!”

聽她紅口白牙亂說一氣,楊氏氣得不得了,“是,娘是跟著你們?這田地可是爹還在世的時候就分好的,什麽叫都是娘的,也就是華倫的?說這話你也真能說出口!要說娘,雖然她是跟你們,可這每年一百個錢的孝敬錢,我們可是給了的,你可別在那兒說我們沒管她!再說了,你們夫妻一年到頭常年在城裏住,把老娘甩在鄉下,有個頭疼腦熱的,什麽時候不是我們去看她,你還好意思提這個!為人媳婦兒,怎不見你接了老娘跟你們一道去城裏享福!”

米氏也站起來,她早就對老四兩口子意見大著呢,沒想到老四媳婦兒竟然說他們的田地都杜華倫的!

“你說是杜華倫的?放你娘的狗屁!公爹在世的時候,可是請了裏正、族叔們看著分的,你現在說你是家杜華倫的?他算什麽東西!我呸!”

“誰要敢來占我家的地,老娘可不依!”米氏瞪大了眼睛,怒聲道。

嚴氏擰了擰眉,也開口說道:“這田地都劃給我們這麽多年了,你現在來說是你家的,好生沒道理!你說我們沒孝敬娘,這每年的孝敬錢沒給嗎?誰不知道娘最顧著你們兩口子,這錢沒少進你的衣兜吧!還好意思說我們沒管娘。”

張氏見她們都來說她,知道今兒是討不得好,她恨恨的道:“好啊,你們這麽能幹,這麽厲害,那回頭別來沾我家華倫的光。我告訴你們,我家芳芳以後是要嫁去大戶人家的,到時候你們這些窮親戚,有種就別上門去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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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呸了一聲,“是是,我們是窮親戚,你是有錢人,富貴人。那你還不走,我這窮地方沒得辱沒了你城裏人的身份!你放心好了,我們就是餓死了,也不會上門去你家打秋風!”

杜芳不耐煩的對張氏道:“娘,跟他們說這些作甚,這些鄉巴佬,回頭有他們後悔的!”

杜三娘看著杜芳,說道:“芳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們這些鄉巴佬,再怎麽樣也有手有腳的,總不會餓著自己。芳姐姐要是嫁去大戶人家,那芳姐姐可得改改你這脾氣,聽說大戶人家的規矩多,芳姐姐這樣隨便就給長輩甩臉子的做法可不行!”

杜芳冷聲道:“杜三娘,我怎麽樣,還用不著你來說,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以後一輩子就守著這山溝溝,在泥地裏刨土,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就等著吧!”

說著杜芳看向自己娘,“娘,我們走!”

張氏對屋裏的王氏喊道:“娘,他們這麽嫌棄你,你還不走!”

王氏也從人群中鉆出來,扶著杜華倫的另外一只臂膀,邊走邊道:“老四啊,你喝醉了,你是沒看見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啊,老四啊,娘是靠不住他們的,以後還是得靠你啊!”

一輛馬車在杜家門口停下來,陸湛從車裏下去,他衣裳外頭還披著一件大氅。

杜芳從杜家的院子裏走出來,看見一個年輕人從車上下來,外頭披了一件黑色大氅,身形高大,很有幾分氣質。杜芳擰了擰眉,暗道這人怎麽會在杜三娘家門口停下,莫非是杜家的親戚?可也沒聽見二叔家裏有這樣一門親呢。

陸湛下車後,也沒註意出來的人,直接邁步往杜家的院子裏去。

杜芳停下腳步,看著那人昂首挺胸的進去,隨即又聽見楊氏的聲音,“湛哥兒來了!”

“怎麽現在才來,可吃飯了?走走,進屋裏坐,三娘早就盼著你呢!”

“娘,你說什麽呢!”

“這孩子,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不都已經定了親了!”

杜芳站在原地,頓時面色難看起來,剛才走進去那年輕人,竟然就是給杜三娘定下的未婚夫?不是說家裏不但窮,還是個沒爹沒娘的破落戶!怎麽竟然用得起馬車,穿得起大氅,這樣的人家會是破落戶?

杜芳不信,她臉上紅紅白白,咬著唇,又想要返回去再仔細看看。走在前面的張氏走了一陣,沒看見女兒跟上來,轉頭看見杜芳還站在杜華盛家的院子外,忙喊道:“芳芳,快跟上。”

杜芳皺著眉,神色陰晴不定的跟了上去。

那頭陸湛進了屋,所有人都圍上來,杜家的親戚們一看他外頭穿的衣裳,一時間不敢上去同他說話。

杜三娘抿了抿嘴,指著他外頭穿的大氅,問道:“陸大哥,你今天怎麽……”

話雖然沒完,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杜三娘看著他這身打扮,還真是沒回過神。

陸湛笑著道:“你說這個啊,這說來話長。我這從早上出來還沒吃飯呢,三娘,你先讓我吃點東西,待會兒我再給你們說。”

說著他將外頭的大氅脫下來,隨意放在旁邊,杜三娘看他裏頭穿的衣裳雖是錦衣華裳,卻明顯是不合身的,短了也小了。

聽陸湛說還沒吃飯,楊氏忙讓女兒去廚房給陸湛熱些飯菜來。陸湛坐在炕上同杜華盛說話,米氏扯了扯楊氏的衣裳,低聲道:“這當真是給三娘說的未婚夫?看著不像一般人啊。”

楊氏道:“估計是出了點什麽事兒,等他吃了再聽他說吧。湛哥兒家裏是打鐵的,祖傳的手藝。”

別說他們納悶,楊氏心頭都還在納悶呢,這孩子今兒怎麽穿成這樣,還真有些怪怪的。

米氏哦了一聲,雖是被楊氏寬慰著,可到底這一眼的印象太過深刻,還是覺得這人同他們不一樣,單單看外頭穿的那東西,可是大戶人家才會用的。

不多時,杜三娘給陸湛盛了熱菜熱飯來,陸湛對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吃起來。杜三娘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默默看著他吃,想來陸湛當真是餓了,他吃飯的動作可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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