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飛這一整節課，甚至連一眼也沒有朝我看過來。下課之時，走到門口了，他卻忽然發難，喊了我的名字。

我想假裝沒有聽見，施定文卻對著我推推搡搡，“江梅梅，白導員喊你呢。”

這才是真的逃脫不掉，我轉過身，磨磨蹭蹭的走向講臺。

白雲飛對我溫和的笑，“最近怎麽樣？”

我不語，其實是在抗議。我對他有些厭煩。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麽自己不討厭葉小倩，因為他和葉小倩一起走出來的時候，我對他更加厭惡！

葉小倩就算墮落，他身為老師也不能如此!

“你在討厭我啊，咬牙切齒的呢。”白雲飛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沒有擡頭，都能感覺到他的笑意。似乎能夠吃定我的笑。

我還是不說話，盡管的摳著自己的口袋。這毛病算是改不掉了，沈暉經常叫我不要有這個小動作，影響女生的高貴氣質。我總是跟他說，我本來就不高貴，哪兒來的氣質？

“出去說，這教室等下還有人要用。”白雲飛收拾好東西對我說道。

“等下就要上課。”

“我替你請好假了。”

我終於擡頭看他。他還是若無其事的笑。

我只得跟著他往外走。

未名湖邊，一個纖瘦的背影，正抱著自己的雙肩，臨風而立。滿頭青絲被風揚起來，蕭條。

她很快就轉過身子來，蒼白的葉小倩。像那個女鬼聶小倩的葉小倩。

她看見我，似乎也有些吃驚，轉而滿臉怒氣的看著白雲飛，“你喊她來做什麽？”

“你說做什麽？”白雲飛冷冷的笑，再沒有方才的溫和。

“哼哼，你還想護著她嗎？”葉小倩厲聲說著，卻帶著抹不去的淒慘在裏面。

“我沒護著誰，她是我的學生。”

“我不是學生嗎?”葉小倩反駁。

“你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你還有哪點兒是學生？”白雲飛尖酸的說道。

葉小倩慘白的臉露出些紅意，“別太過分，白雲飛！她和我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窮不可恥，她做的事都是正大光明的，你確實見不得人的。”白雲飛低頭說道。

葉小倩的胸口因為喘氣而上下起伏著，抖動著她真材實料的胸脯，俏，真俏。

“她拿的錢是你！給！的！哪兒正大光明了！”葉小倩嘶喊道。

“葉小倩!夠了啊！”沈暉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發怒起來，好似渾身的毛都站了起來一般、

“怎麽夠了？我們一樣的賺錢，沒錯，我是出賣了身體，可是我也沒有不勞而獲，她呢？憑著一張無辜的臉，就博得你的同情，得到你的好處，每個月拿著你給的生活費，優哉游哉的讀著書，談著戀愛，她憑什麽!”葉小倩也被白雲飛的態度激怒，越說越起勁，“白雲飛，你別想了，你這樣齷齪，你只配和我上床！你還想得到她？可能嗎！可能嗎！你以為她多純潔？她昨晚上都沒回來你知道嗎？！你想著她的時候看，她不見得在誰的身下婉轉嬌啼呢!”

她這麽一說，我立刻覺得自己簡直站不住了，羞愧難當，想回她一句，卻又開不了口，就像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行展示一樣。

“啪”的一聲，葉小倩的臉上已經是紅紅的五個指印。

“夠了沒？”白雲飛依舊是冷冷的。

葉小倩睜大了一雙眼睛，驚恐的看著他，半天才咬出幾個字眼，“你……打我？”

“你有點瘋。”白雲飛垂眼說道。

葉小倩什麽也沒有再說，轉身便朝著反方向走去。

只留下瑟瑟發抖的我和低頭看地的白雲飛，他伸出舌頭，對著自己的嘴唇舔了一遍，看起來也有些緊張。

“我每個月的五百塊，是你給的？”我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平靜的問道。

白雲飛不語。

“是不是？”

“我願意的，別聽她說。”白雲飛終於回答，他連一絲掩飾也沒有。直截了當的承認。

“你為什麽會和她……”我鼓足勇氣，想要一鼓作氣問完，可是還是卡殼了。

“為什麽和她上床？”白雲飛邪邪的笑了起來，“這你要問她了，她怎麽爬上我的床的。”

聽他這麽說，我終於忍不住怒火，“你在欺負人你知道嗎！葉小倩是你的學生！她可以出去賣，可是你不能碰她！”

白雲飛奇怪的看著我，突然笑起來，“葉小倩說得對，你不是小綿羊，你是一只小母豹。”

“你不要避開話題！”

“我找她談話，跟她說如果家庭困難，可以申請休學，別再在夜場裏混，年紀太小以後難有出路，我幫她保留學籍，她就把我灌醉了，然後，你懂嗎？”

“你不碰她，她還能把你強奸了嗎！”我依舊生氣。

白雲飛看我這樣，反而笑了起來，“是啊，她是不能把我強奸了啊，可是我是男人啊，她脫得光光的，躺我身邊挑逗我，我又不是柳下惠？”

我被他的解釋弄得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怎麽跟他繼續理論下去，只是覺得這是一個高手，我萬萬不是他的對手的。我不能再跟他說什麽了。

這麽一想，我就想著逃跑了。

無奈白雲飛一早便看出我的意圖，已經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我的去路，一股濃重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他比沈暉年長，身上早沒有了奶味兒，是略帶攻擊性，讓我有些怕的雄性氣息。

我為此不敢撞上去，只能坐以待斃。

“我以後不需要你給我錢。”我投降，卻不放棄最後的掙紮。

“你奶奶能給你錢嗎？”白雲飛直視著我。

“我奶奶不能給我錢，我可以自己賺錢！我還能給她錢！對，我是窮！可是不至於讓你瞧扁了！你以為你是老師了不起嗎？欺負了葉小倩還想來欺負我嗎？”我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對著白雲飛吼道。

他聽完我的話也楞住，剛才還像是全面防護的野獸，這會子已經完全卸下了裝備。

楞在原地，看著我。

“我欺負你……原來你一直都覺得我會欺負你啊？”

這下我才呆住了，是啊，他哪裏欺負到了我？他一直在幫我呢。他悄悄地給我錢，分明是為我好啊，我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呢？

可是一想到他和葉小倩的那種關系，我立刻就又認定了他是壞人，“你是不是覺得葉小倩做了那種事，就人盡可夫了，你也可以染指？”

面的我的質問，白雲飛似乎有些氣短，好半天才說道，“你的詞匯量挺大，人盡可夫這話能從你嘴裏說出來。”

我抽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忍到現在的話，“你別以為我像她那樣。”

白雲飛這才終於笑了，又恢覆了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原來你擔心這個？你怕我？”

我狠狠的盯著他，無言的抵抗。

“我要是想收下你，你早就跑不掉了，真是小姑娘心思單純。”白雲飛抖落衣服上的柳絮----已經有柳絮了。春來了。

“我不稀罕你這樣的幫助。”我倔強的說道。

“不稀罕直說，以後不接受就好，沒必要斷了自己一條後路。”白雲飛輕聲說道，“葉小倩……她也是個不錯的姑娘，就是走錯了路子，你也別瞧不起她，我從來沒有瞧不起過她。”白雲飛說完，便擡腳離開了。

這下換我不知所措了。

我坐到旁邊的石椅上，默默的發呆。坐了總有一個小時，身後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首一看，是侯玲。

她居然不是快樂的模樣，整個人看起來蔫巴巴的，默默地坐到了我的身邊，“你昨晚是去沈暉那兒了嗎？”

我點點頭，“我昨天身體不舒服，暈倒了，他沒辦法才帶我回去的。”

“這樣啊。”侯玲心不在焉的答道。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要是平時，她一定會問我為什麽逃課獨自坐在這裏，但是今天她沒有，她就坐在我身邊，默默的發著呆，靜靜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侯玲，你怎麽也不去上課？”

“沒心情。”侯玲拖著自己的下巴，呆呆的望著湖心的漣漪。

“為什麽？”

“煩躁。”

“你和劉子健吵架了嗎？他不是會跟你吵架的人啊。”

“別給我提他。”

“真吵架了？”我看著侯玲的樣兒，大概是真的和劉子健吵架了。只是劉子健那小子平時都是很讓侯玲的，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氣侯玲啊！

“嗚嗚~~”侯玲突然伏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侯玲性格大方帶些北方人的潑辣，從來不會這樣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的。

“侯玲，你怎麽了？”

她不答話，只是繼續嚶嚶的哭著，轉瞬就用眼淚浸濕了我的衣袖。

“你跟劉子健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傷心？”我著急的問道，“分手了？分手就分手啊，沒事的！過些天就好了。別哭，別哭！”我搜腸刮肚的想著安慰人的話，卻想不出什麽有建樹的話來。

“梅梅，梅梅，我完了。”

“到底什麽事啊？”

“我懷孕了。”侯玲一雙眼睛哭的像兩個爛桃子一般的看著我，模樣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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