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韓子卿突然站定，喉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項君歸奇怪地看向韓子卿：“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韓子卿回頭，瞳孔黑沈地盯著項君歸，突然笑了起來，許久才停下：“沒什麽，只是突然想到了韓墨青。”

蔣明殺的五個人，已知四人，他最後選擇自首之前的最後一名受害者完全不用猜測，肯定是龍巖。

但第四個呢？

第四個人究竟是和那名高三女生一樣的情況，還是和單純只是……可是有著很大的差別啊。

也許是韓子卿眼中的情緒太過覆雜，項君歸一時間竟然被她看得怔在原地。

她思考著，最後還是將這樣的疑問拋在了腦後——

蔣明的真實殺人動機究竟是正常的“想要殺人，卻因為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只能選擇和自己有仇的人動手”，還是其他不正常原因，跟她其實沒有太大的關系啊……

反正認識蔣明的人，又不是她。

況且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韓墨青那樣讓她作嘔的人，一個就夠了。

……

但他們離開了，審訊室內的審問，卻還在繼續。

也許是並不經常接觸這一類型的犯罪，陳冉他們的審問時問出的問題完全搔不到癢處，這導致了蔣明的情緒一直就那麽暴躁、亢奮著。

——這很不正常，即使是才入職的菜鳥，都能感覺到了。

但是他們卻束手無策，因為他們以往審訊時無往不利的心理幹預和暗示，在蔣明身上竟然完全不起作用。

最後，慕奇嘆了一口氣，在其他人驚訝又期盼的目光中站了出來。

坐在一旁的容鈺然擡頭瞄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垂下頭，沈默著，像是一塊和環境融入一體的背景板，毫不引人註目。

要是以往，慕奇是絕對不會站出來的。

但是面對蔣明，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有那麽一點能理解他。

“你殺人……是因為戴晴和江宜對嗎？”

蔣明諷刺地看著他：“本來就是啊，不然你以為還能因為誰呢？”

“我、我曾經聽一個人說過，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心理變態，只是普通人心中反人類反社會的想法都是藏在心底最深處，像是一個炸彈，雖然危險，卻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被引爆。”

“但若是有了引子，就很可能將炸彈點爆……”慕奇抿緊嘴唇，雙眼黑沈地看著蔣明，“要說只是因為戴晴和江宜背叛你這樣的動機就選擇殺人，我其實是不相信的。”

就像警方最初將蔣明的殺人嫌疑排除時用的原因一樣——

蔣明要真想要殺了江宜和戴晴，為什麽不在他被陷害的那段最艱難的時間將她們殺害，反而在自己的生活基本走入正軌，拖延的時間也足夠一個人冷靜下來，足夠讓人將沖動的想法壓制在心底的時候突然殺人？

而且說實話，戴晴和江宜的死亡時間太接近，警方要不是被韓墨青牽引住了所有註意，真正的破案主力何儒豐也被突然出現的韓墨青擾亂了心神，其實蔣明在殺了江宜的時候，就很可能會被抓捕。

時間本身就是抹除證據的最好方式。

更不用說蔣明後面還接連殺了一名高三女生，龍巖，以及一位至今還不知道具體身份信息的受害者——

是的，龍巖的死亡消息，也在剛才打過來的電話中被確認了。

不過這次和其他三名受害者不同的是，龍巖的屍體雖然支離破碎，但心臟卻並沒有被挖走。

慕奇當然會覺得奇怪，但是他卻沒有太在意這一點。

有什麽，他完全可以向蔣明問清楚。

果然，蔣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黑點，不註意根本看不到。

乍一看，特別詭異。

但那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情，沒一會兒，蔣明就恢覆了正常。

蔣明原本隨時會失控的情緒突然安靜下來，就像是他身體隨時有一個開關在控制他的情緒，他想要表現出怎樣的情緒，就能隨意切換。

但即使這樣，蔣明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慕奇想了想，註視著蔣明：“那我換一個問題吧……蔣明，你說你殺了五個人，是想要做什麽呢？因為他們和你有仇？”

蔣明眨眨眼，似乎是想要順著這話接過去。

但慕奇直接碾滅了他這樣的打算：“可是，先不說那個原本應該和你完全沒有交集的高三女生怎麽會將你得罪到你不殺了她就不舒服的地步，就說我們至今還不知道的第四或者第五個受害者，她也和你有仇？”

慕奇冷靜地分析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說法很牽強嗎？”

最重要的是，將人的心臟挖去這樣的行為，真的太有暗示性了。

總覺得這個行為不會是簡單的個人喜好……

蔣明卻還是不說，直到……最後一名死者的屍體出現。

也許是最近接連死了四個人，所以這個案子雖然沒有造成很大的轟動，但在這片郊區內生活的人卻還是產生了很強的警惕性。

所以當岑然一上午都沒有來上班，打電話也沒有人接的時候，她的同事就幹脆利落地選擇了報警——

然後警方就在她的住處，找到了她……已經被挖去心臟的屍體。

而這個岑然的身份，和蔣明之間的糾葛，倒是一清二楚。

她的許多同事都清楚。

“你是說，這個叫做岑然的女人和蔣明是同事？而且她還向蔣明表白過？”慕奇皺著眉，指尖不停地在岑然的生活照上打轉兒。

這是一個看起來不怎麽漂亮的女人，清秀，自卑，以至於讓人一眼看去的時候並不怎麽舒服。

但是她眼中的那絲戾氣，卻讓人不難猜出她的性格。

所以她在表白被拒之後，選擇時不時地刺上那麽一兩句話讓蔣明不好過，就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了。

但除此之外，她也並沒有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情了——

你讓一個很自卑的人去對自己喜歡的人破口大罵，甚至做出其他更過分的事情，她也沒有那個膽子去做啊！

但她還是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就和那名高中女生一樣。

見所有的死者都被找到了，蔣明嘴角終於翹了起來，眼中的興奮也不停地閃爍著：“這宗案子，上了今天的頭條嗎？”

慕奇的第一反應是——“啊？”

他對娛樂圈並不了解，更不會經常上網，所以很多新興名詞，他根本就不知道。

但其他警察卻被這句話說得一楞一楞的：“……頭條？”

何儒豐瞇緊雙眼，回頭看向身後的警察：“小馮啊，頭條是什麽？”

“啊？喔喔！頭條就是一些社交軟件最火熱的話題，一擁有很高的關註度。”

聽到這個解釋，慕奇當即就反應過來了。

然後他的臉色就沈了下來，但很快，他就恢覆了正常：“你問這個問題幹嘛？”

蔣明笑著說：“因為我想要知道這個案子究竟有多少人關註啊，我辛辛苦苦殺了這麽多人，結果一個人都不知道，多可惜？”

陳冉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登陸了自己的社交賬號，然後差點沒有將手機給直接扔出去——

國內最大社交平臺的熱搜頭條雖然不是這件案子——畢竟熱搜頭條常年都是被娛樂明星給霸占的——但是，陳冉還是在熱搜裏面看到了一個話題。

【S市驚現挖心殺人魔】

雖然是在尾巴上，但這樣一個幾乎全國民眾都在使用的社交平臺的熱搜，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陳冉氣得起身一腳踹翻了自己的椅子：“誰特麽洩密的？”

何儒豐嘆了一口氣，伸手拽了她一下：“阿冉，這件案子本身就沒有特意封鎖……”

不是不想，而是特麽當時被氣昏了頭，根本沒有想到這點。

而警方沒有特意封鎖消息，又沒有給那些媒體打招呼的後果，就是這宗雖然看起來兇殘，但其實還算不上什麽的案子就這麽暴露在了普通民眾的視線範圍內。

何儒豐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輿論走向：不外乎是網民覺得警察無能，借此發洩自己的怒氣，借此抱怨對社會體制的不滿，借此指責警方辦事不利……

然後因為鬧得太大，警方上層不得不出面。

比較幸運的是，這個案子曝光的時候，兇手已經抓住了，不至於還被上面下達所謂的“最後通牒”，讓他們在限定的時間內將兇手抓住。

看到他們的各種反應，蔣明頓時得意地笑了出來。

也許是心情好了，他對慕奇想要知道的東西也就沒有避而不談了。

“我為什麽會殺了他們五個人？這個原因其實很好猜啊。”蔣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因為戴晴她們這四個女的，喜歡我啊。”

慕奇擡頭，眼神冷冽。

“但是，她們的愛，真的讓我感到惡心啊……”

蔣明低頭，笑著，“而龍巖……他也是一樣啊。”

不管是當初搶走江宜的時候，還是搶走戴晴，他對自己說的都是，“我這麽有錢，又這麽愛她疼她，她為什麽不選我？”

但是事實呢？

他早就知道了，江宜和龍巖之間的第三者，早就在他們結婚當天就鬧出來了。

而戴晴和龍巖？他們之間真的有過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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