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變住了口，大約想到了前廳內等待的南宮靖，是以“拖出去毒打”的話語硬是咽了下去。

他的胸脯兀自在那裏起起伏伏，胖墩小心地走過去：“黃掌櫃，那夜十三說夢話還哭師傅呢，她小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她吧。”

“滾！”黃霸道一把將他胖胖的身子扒拉到一邊。

“掌櫃的，王爺催了，讓快上菜！”李二小氣喘籲籲地跑來。

“十三，別不知天高地厚，趕緊做菜！”黃霸道瞪著眼睛，陰冷得道。

“黃掌櫃，您別逼我做不孝不義之事，十三也很想給您做，可是師命難違，我打死也要對得起苦命的師傅哦……”文蔓拼命擠了擠眼，竟真的滾了一滴淚下來。

“你？！”黃霸道的胸脯又不受控制地欺負起來，他歷來都是對人霸道，被一個下人要挾顯然不太習慣。但他終究是久經世道的老江湖，很快便反應過來：“五十文！”

“黃掌櫃，二兩的價格是師傅定的，我師傅這個人有一點不好，就是特別任性，假若我給他賣少了，他說九泉之下都不會放過我。他說不還價，不還價，絕不還價。”文蔓一臉無奈地道。

“掌櫃的，王爺又催了！”又一個跑堂跑進了廚房。

黃掌櫃哆嗦著身子，咬著牙吐出兩個字：

“成交！”

“師傅還說每月二兩銀子，最多只烹制二十個菜，這20個菜由我來定。”

“成交！”

眼下黃霸道只盼文蔓趕緊做菜，千萬不可惹得王爺生氣，故恨恨地一律答應下來。

文蔓瞧他說成交時大義凜然的樣子和眼神中透出的兇狠，內心默默地抽了一下。

知味居只靠麻辣烤魚和蛋黃焗南瓜這兩個菜，每月至少也能賺上百兩銀子，但黃霸道從不認為賺的錢裏面有十三這個原創廚師的一份。

王七一張臉甚是扭曲，手上拿著的木柴快伸到了鍋裏的沸水中。據說王七常年鞍前馬後地為黃霸道效勞，打打殺殺，一年的年薪也就三兩銀子。

嚴尊徒然默默地坐著。

胖墩張了大口，一時不知憂傷還是驚喜。

文蔓轉身把黃霸道指的像鍋不是鍋的器具端到操作臺上，泰然自若地讓胖墩將器具擦拭洗凈。往大鍋裏加入一些清湯，找出一堆羊骨、豬骨、雞骨以及香菇、蘿蔔、枸杞、八角等看，統統扔到鍋裏，向著王七道：“開火！”

這些清湯是之前精心煨制的高湯，再加些提味的東西，更是清鮮無比。今日她要做的自然是人見人愛的火鍋了。

這古代的原料都是標準的綠色原生態產品，吃起來味道比現代的不知鮮美多少倍。文蔓麻利地切好羊肉、百葉、土豆、地瓜、腐竹等各類主菜配菜，又特別加了一盤大蝦和一盤生魚片。

待湯熬得差不多，取出一半放入另一個鍋中，加入辛香調料，另行燜制。

火鍋是八卦形狀的鴛鴦鍋，可以照顧南宮靖喜歡受虐的口味。

調制好麻汁調料以及鮮味調料，火鍋下面堆放了燃燒的木炭，李二小捧著送入前廳。

文蔓想了想，隨後跟上。

……

今日只有南宮靖與胡楊對坐於窗前，見文蔓到來，南宮靖春風滿面，桃花眼笑咪咪地向我點頭：“十三，今日你做得什麽稀奇菜？”

文蔓微笑著道：“您瞧，是這個。”

李二小將火鍋擺於桌上，上面是翻滾的清湯，下面是通紅的木炭。

眾人好奇地瞧著，南宮靖絲毫沒有掩飾他的新奇，瞧了一會，向著胡楊道：“胡楊，你認識這是什麽嗎？這個大鐵家夥，做得還挺有格調。”

“胡楊眼拙，實未曾見過，我瞧著這盛菜的器具，倒像是一座寶塔，想來享用這美食的人也會因此志存高遠，蒸蒸日上。”

文蔓稍楞，這位連說讚美之語都不茍言笑的胡楊先生，據說極受南宮靖信任。他說話向來簡短，今日難得講了這麽多，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這幾句話讓南宮靖開懷大笑，顯然極為受用：“胡管家什麽時候也學會阿諛奉承了，實不像你素日的做派。”

“公子，胡楊本是實話實說，這實話順了耳，便感覺像奉承的話。若是形容十三的廚藝，那公子一定覺得我是在奉承十三了。”

“嗯，”南宮靖眉眼飛揚道，“十三的廚藝確是怎麽形容也不過分的，便是整個京城，也挑不出這麽一個來。十三，快說說，這是什麽菜？”

文蔓瞧著南宮靖高昂的興致，不僅對對這位胡管家大有好感。正逢他丟了個意味深長的眼光過來，便微微點頭回禮。

“這叫鴛鴦火鍋。”文蔓輕聲道，指揮李二小把一碟碟配菜放在桌上，每人面前放了兩份調料，“這是麻汁調料，這是鮮味調料，這火鍋高湯一邊鮮味，一邊辛辣。把配菜放入清湯內，煮一會便可以吃了。”

說畢，將薄薄的羊肉片倒入鍋內，鮮紅的羊肉片在乳白色的高湯中翻滾，不一會兒變白變卷。文蔓用特制的漏勺撈出，分入兩人盤中。

南宮靖夾起一片羊肉，蘸了蘸料汁，放入口中，只覺一股獨特的肉香在口中蔓延，覺察不到羊肉的膻味，只有絕頂的鮮香在唇齒間飛舞。高湯的鮮完全浸入嫩嫩的肉中，與麻汁的濃香融合在一起，瞬間勾起他一片片的口水，他享受地瞇起了眼。咽下第一口，又風卷殘雲般夾了好多羊肉蘸上料汁吃進去，方擡起頭來，只恨為何不能生兩張口，一口吃，一口品，才不會在慢慢品味與大快朵頤之間糾結矛盾。

百葉、大蝦、蔬菜紛紛倒入鍋內。南宮靖吃得興起，享受地瞇起了桃花眼，他心情大好，折扇一揮：“胡楊，賞銀十兩。”

大抵有錢的人，時不時地會表現自己的慷慨大方，一個有錢且又風流的花花公子尤其喜歡如此。

胡楊應聲起身，掏出銀票遞給文蔓。

一邊微笑的文蔓卻退後幾步，真誠地推辭道：“二位吃得滿意，是我最開心的事，這銀兩我是斷斷不能收的。”

“如何不能收？”南宮靖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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