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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美人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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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昌,年逾六旬,名義上是淩縣營部將軍,實際上屍位素餐,甚至可以說他只是傀儡,淩縣兵營實權掌握在縣丞朱槐手中。”颯芙向諸位解釋著。

熹月問:“小小縣丞,竟如此囂張?”

“淩縣貿易繁華,來往流通,油水大得很。”颯芙道,“他朱槐官兒不大,卻在這裏做了不少年頭,他直接把控這一重要貿易當口,簡單說,他想讓誰做買賣,誰就能做,他想擋誰的財路,那人就只能任其宰割。”

“簡直荒謬!”熹月憤恨道。

羅驍接著颯芙的話:“齊昌雖無其他實權,但到底兵符還是在他手裏,他不敢交出,但朱槐許他點甜頭,便可以間接控制淩縣營軍了,恐怕這一次齊昌也只是幫朱槐找個下手的由頭而已。”

“原來如此,就是說,這齊昌只是最底下的、最表面上的一環,朱槐才是清水閣一案的主謀。”頑老捋捋胡子。

“但是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麽?”羅驍善於兵戰,這種邏輯分析對他來說太痛苦了。

熹月忽然一個激靈,輕輕說出心中的猜測:“是我?”

聽到這兩個字,玄淵微微用餘光註意著熹月。熹月出逃,嶸州城無人不知,她現在的一舉一動皆是為了為父平反。當日抓捕南岸的幌子和行動都漏洞百出,那麽稍微了解熹月的人都能預測,她很快就能找出南岸和乘風盟之間的千絲萬縷,一旦她開始調查乘風盟,去挖那個根,那整件事背後的人就一定坐不住了。想到這兒,玄淵心裏暗暗嘆氣,在試武大會之前就讓熹月察覺到一絲端倪,確實可以為後面鋪路,但是,也增加了同等的風險。

“有人,不想你去調查乘風盟。”玄淵淡淡地說。

熹月皺眉:“他大可直接來找我,怎麽會難為羅大哥的夫人的妹妹?未免太繞彎子了吧?”

“丫頭,你身邊一個玄淵一個羅驍,那個是好招惹的?只有從這些薄弱環節下手,牽制我們,才有勝算。”頑老道。

“還有一個可能性,”玄淵眼睛緊盯著這張淩縣地圖,“他的勢力範圍,超不出這個淩縣。”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颯芙道:“他的消息並不靈通,所以拖沓到了你們離開才下手,等下了手才發現你們已經走了,只好等待上頭的新指令,以至於拖到了現在,而現在你們回來了,一切又可以按照原計劃。”

羅驍也明白過來:“這麽說,那個背後的人是離淩縣很遠了?”

“而執行人就是朱槐,露面的也只有他,所以可以推測,只要解決了朱槐,那背後的人也就沒理由第二次難為清水閣了。”颯芙道。

“還有,知道乘風盟的人已經不多,只要新任縣丞幹凈,我們再一走,那背後人便不能、也不必讓他執行類似命令了。”頑老道,“那才是真正解決清水閣的問題。”

“既然齊昌是點火人,那我們就從這裏下手,先想辦法救出姑娘們要緊。”羅驍說。

颯芙恨恨道:“那齊昌老兒將整個將府圍得水洩不通,除非他自己走出來,我們很難同時救出那麽多人。”

“那老頭兒跟頑老一樣,惜命得很,他也知道自己行不義之事,一旦他出府,必會帶出大量兵馬,那時,我們就有機會下手了。”羅驍快人快語。

頑老隨手用煙桿敲在他頭上,才說:“他綁了那麽多人,怎會不好好看著?”

玄淵右手食指很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道:“這件事和他沒有直接利害關系,大膽推測起來,他可能不知道整個計劃,更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其實是人質,自然不會好好看管。投其所好,必可誘出。”

要誘惑齊昌,最簡單了,美色即可。

很簡單,也很麻煩。

若清水閣還在,那要多少姑娘都可以,而眼下卻在霄雲寨,一眼望去全是臭烘烘的粗糙漢子,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壓寨夫人,另一個是南熹月。

熹月定定神,咬牙道:“我去。”

“不可以!”話沒說完,就被玄淵和羅驍打斷了。

“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我可以試試。”

“試?你以為我們還有第二次機會嗎?”玄淵冷聲道。

熹月語塞,她心性傲氣,確實做不到柔柔弱弱地伺候人,也不會。

羅驍擺擺手,一臉誠懇:“那齊昌老兒可挑剔得很,你……不太靈的!”

熹月沒料到羅驍的理由竟是這個,一時間好氣又好笑。

颯芙暗地裏踹了羅驍一腳,又沖熹月道:“他的意思是,熹月你的美是內在氣質上的,那齊昌膚淺得很,只懂得看臉蛋和身段。”

熹月無法反駁,平心而論,自己確實談不上絕等姿色,颯芙和羅驍的話也沒錯。

“你忘了你是什麽身份嗎?”玄淵軟綿綿地丟出一句。

身份?熹月一琢磨,也發現自己莽撞了。自己明明是逃犯呀,還在被通緝,哪有自投羅網的?

突然,角落裏傳來了輕盈的笑聲。所有人心裏一驚,連忙循聲而望,才發現是瑯歌。原來,剛剛眾人忙著商議,誰也沒顧及到他,都忘了他的存在。瑯歌聽到剛剛的幾句話,覺得有趣兒,竟笑出了聲。

“餵,嚇死我了,不幫忙就算了,搗什麽亂啊?”羅驍喝了一聲,轉回身,準備繼續討論。

瑯歌?

好像有什麽畫面一飄而過,眾人突然再一次一齊扭過頭,幾道視線齊刷刷地指向瑯歌,瑯歌被盯得一哆嗦,笑容僵在臉上,眨巴著大眼睛。

隔天集市上,沐澤借機和齊府管家聊天,把“西域絕色歌女來到淩縣,宿於淩縣東郊客棧”的消息巧妙地透露給了齊昌。齊昌雖面對諸多清水閣佳麗,卻得了朱槐“事情解決之前只能看不能碰”的命令,整日煩躁難耐,一聽到這個好消息,哪裏按捺得住,派了好幾撥人去約,一連幾日,那歌女都不肯理睬,齊昌下了重金,這才得到了“酉時東郊盼亭小約”的回信。黃昏時分,齊昌便搖晃著圓滾滾的肚子,迫不及待地乘上了小轎,直奔東郊。

盼亭臨湖,三面是林子,如同預料,齊昌帶著諸多護衛,分成幾隊人隱藏著林子深處,將連通盼亭的小路口盡數攔截了起來。

那林子正屬於霄雲寨的範圍,這幾日功夫,沐澤已經教熹月將路摸熟了。

夕日漸沈,華燈初綻。一柔弱女子面蒙薄紗,款款坐於亭中。

齊昌自認為周圍已經全是自己的人,不能再安全了,連個隨侍都沒帶,只身來到亭子前。香爐裊裊輕煙,美人兒低眉頷首,齊昌只望見兩片柳葉長眉,就已經心動不已,慌慌張張地整理衣襟,恭恭敬敬行禮道:“嗯吶……齊某人來遲,美人恕罪。”

亭中美人聞聲緩緩睜開眼睛,睫毛長而微卷,燕尾上翹,臥蠶更顯得杏眼可愛,但這些都擋不住,眼眸裏如星星一般的紫光,柔媚瑰麗的紫色,流淌著人世間最純粹的光芒。

齊昌幾步邁上臺階,看到這一雙眼眸,驚訝得長大了嘴巴,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問:“姑娘美貌,何須遮掩,還請取下面紗。”

美人略作思索狀,輕盈擡手,纖纖素手[纖纖素手: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漢《迢迢牽牛星》。],指如柔荑[指如柔荑: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詩經·碩人》。]。隨著面紗滑落,露出了一張俊俏的笑臉,粉嫩雙唇,再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千嬌百媚,一頭金發盤梳高髻,搭配紫紅珠飾,更顯華美,脫俗不凡。

那齊昌哪裏見過如此面貌的女子,眼睛都直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而躲在密林裏,一襲暗色勁衣的熹月,遠遠望著齊昌的愚蠢模樣,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笑。

不稍時,日頭完全落進湖裏。四下裏一片漆黑,只有盼亭裏幾盞燭燈,散發著昏暗的幽光。

瑯歌的歌聲飄渺傳來,清麗婉轉。

中午時候,瑯歌盡管是一千一萬個不情願,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梳妝臺前,讓熹月給他上了妝,帶到了院子裏。

盡管薄紗拂面,然一雙流光眸子已經足矣。瑯歌本就與熹月身高相當,加之體量較瘦,裏著淡紫齊胸襦裙,系一條鵝黃束帶,外披月白大袖衫,不論怎麽看都是個秀色可餐的絕代佳人,毫無破綻。

羅驍楞楞地盯住瑯歌,一瞬間沒緩過神來,直到剛巧路過的沐澤“嗷”一嗓子喊出來,才如夢初醒一般,揉揉眼睛,大手一揮,磕絆著對兩個女人說:“趕……趕緊給他帶走,太擾亂軍心了。”

也不怪羅驍失態,因為就連玄淵也罕見地露出驚嘆的神情來,目光停在瑯歌身上遲遲沒有轉移。估計他有可能在琢磨,那素未謀面的昆笑前輩是什麽模樣。

看到眾人的表情,瑯歌的眼睛裏流露出悲壯的神情,簡直稱得上“視死如歸”四個字。

“瑯歌,別苦著臉,你……真挺好看的。”熹月也體味到了詞窮的感覺。

瑯歌雖對自己的任務掙紮抗拒不已,然而此時此刻在盼亭裏,一顰一笑把這齊昌哄得乖巧極了。瑯歌盡管年輕,然在關鍵時刻竟然這麽靠得住!熹月心中暗暗讚嘆,轉身隱身入林。

那歌聲是事先約定的暗號,是瑯歌在告訴熹月,可以開始了。

熹月來到齊昌一隊護衛駐紮地的不遠處,摘下背著的長約一臂、寬約一掌的匣子,輕叩暗環,匣子“砰”地攤開兩臂。這是一張可以折疊的弓弩。

這也是沐澤的手藝,名之曰神臂弩。幾道不同的搭環,射程可近可遠,長可射箭,短可射梭鏢,重量適中,十分便攜。熹月的精準射擊雖未練成,但這幾日苦練,大致上不會錯開太多。

這一小隊正在晚餐,都聚在篝火旁,並未十分警戒。

熹月端起神臂弩,瞄準,扣下扳機,隨著“嗖”的一聲,一只梭鏢打入人群,“砰”地炸開了,霎時間一團青煙湧起,一隊士兵連哼聲都來不及,便倒下了。

那梭鏢裏被頑老放進了強烈的迷藥,當時頑老得意地舉著一顆小彈丸說:“就這一粒兒,不到明天早上絕對醒不了。”

第一次射擊,距離過近,熹月自己也受到波及,隱約開始犯迷糊,連忙將頑老交給自己的小瓶子放到鼻下嗅了嗅,這才清醒過來,不由暗道:“老爺子藥勁兒太猛了!”

有了第一次經驗,熹月膽子大起來,輕盈地穿梭在林子裏,不聲不響地解決掉了齊昌帶來的龐大人馬。

與此同時,玄淵、羅驍和沐澤已經潛入齊府。

齊府裏的人馬雖沒有預料的那麽少,但有玄淵和羅驍在,小兵小卒多幾個少幾個也沒什麽差別。他們很快找到了關押著清水閣姑娘們的廂房,由羅驍和沐澤打頭,玄淵殿後,姑娘們不聲不響地從後門溜了出來,輾轉幾道巷子,颯芙和頑老的馬車已經久候多時,等早上城門一開,來不及齊府的事情被人發現,便由沐澤帶領,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從偏門疾駛出城,一路絕塵而去。

而玄淵和羅驍,則早已潛伏進朱府。

當來通報齊府出事的小卒趕到盼亭時,林子裏還能聽到忽長忽短的鼾聲。

齊昌臥在亭裏的軟墊上,面色紅潤,睡得十分舒服。當他聽到姑娘們都被劫走的消息時,大腦一片空白。

清水閣被查封雖是人盡皆知,然而人被關在齊府卻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朱槐即便又驚又怒,卻不能公開調查抓捕,著實狠狠吃了一把啞巴虧。

在後半夜就灌醉了齊昌的瑯歌,也早已和熹月匯合。他換上了霜色窄袖錦緞劍服,領口、袖口和腰帶皆繡堇色雲氣紋,長簫別在腰間,身材挺拔,英姿颯爽。

“朱槐做的好事,他吐了多少?”熹月坐在一旁,看著正在河邊洗去妝容的瑯歌。

瑯歌抹抹臉,甩甩沾濕了的頭發,道:“嗯,不少。”他應答著,坐到熹月旁邊,往後一仰躺在地上,枕著雙臂,繼續道:“大部分是朱槐自行走私的事情,朱槐沒有人手,需要利用兵營的人幫他運貨。他的貨源把貨交給齊昌,齊昌再轉交給胡人,或者反過來,總之,這一個交接都是齊昌安排底下人做。”

“那朱槐倒是把自己摘得幹凈。”熹月道。

瑯歌瞇著眼睛:“也不盡然,這麽多年了,總有利益沖突的人想告發他,只是勢單力薄,都被朱槐想辦法壓下去了。”

“什麽辦法?”

“很多憎恨朱槐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但淩縣裏總還有些想做實事的父母官嘛,齊昌說有個叫什麽的來著,總想扳倒朱槐,處處與之作對,恨不得把自己都搭進去。”

“誰?”

瑯歌直起身:“楊誠勇,市令,掌管市場的。”

“若是得到了朱槐的這些把柄,他一定會好好利用的。”熹月道,“只是沒有可以拿在手裏的證據。”

“人證可以嗎?”瑯歌問。

熹月略一琢磨,轉頭:“你是說齊昌?”

“齊昌自知犯了大錯,朱槐未必會再容他,恐怕他這時正在想辦法自保,我們不妨給他一個保命的機會。”瑯歌瞪大眼睛,細細說道,“若有楊誠勇保他性命,不僅齊昌會吐幹凈,那些被朱槐壓抑了這麽多年的行商坐賈必定群起而攻之,這樣一來,朱槐這縣丞,必定保不住了。”

這時,一只靈猴撲撲簌簌地溜過來,丟下一只銅管,坐在一旁抓耳撓腮。

“是羅大哥的信。”熹月展開,把消息告訴瑯歌,“他們那邊成了。”熹月也把自己這邊的計劃簡明扼要地寫下來,交給了小猴子。那小猴子一眨眼睛就消失在林子裏了。

“熹月,這個計劃,我們能想到,朱槐也能想到,他會不會先下手為強?”瑯歌突然想起來。

熹月連忙說:“齊昌這時應該還沒有進府,我們快走!”

至於玄淵這一邊,羅驍馭使監獄裏的老鼠,總算是聯系到了颯蕙,在溜出來的老鼠尾巴上,拴著一小張布條,上面只有一個名字。

羅驍低聲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話,隨後告訴玄淵:“是我一個分隊長。”

玄淵點點頭。

羅驍恨自己沒有早些發現,正欲再說別的,才發現玄淵已經不見了。羅驍知道玄淵是要自己先處理家務事,便喚來小猴兒,暗中傳信給其他幾個分隊長,暗中扣下叛徒,緊閉寨門,等自己回去親自處理。

緊趕慢趕,當熹月和瑯歌趕到齊府時,還是已經遲了一步。

齊府已經完全陷入火海,連帶了附近幾座民房,百姓呼喊悲鳴不絕。

瑯歌眼尖,看到裏面還有人影,如箭一般“嗖”地鉆進火場裏,不稍時,便扛出了一個陷入昏迷的小廝,丟給熹月,轉身又跑,熹月來不及攔他,只是在無意間觸摸到他的手臂時,完全感受不到火場的炙熱,相反,是玉石一般的涼沁。

來來回回,終於,瑯歌再跑回來時,並沒有帶人,只是他自己的腿腳已經發軟了,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應該……沒人了……咳咳!咳咳咳!”瑯歌漲紅著臉,大口喘著粗氣,因為濃煙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熹月輕拍著他的背,看瑯歌臉頰和身上都蹭上了炭灰,無奈道:“你不要命了?”

“我看到人了啊。”瑯歌倔強地說。

這話說得熹月一楞,因為看到了,所以不能不管嗎?這孩子也太過實誠了。

同時,熹月也發現,此時瑯歌的皮膚雖不再冰涼,卻只比常人體溫高一點點,完全不像是剛從如此迅猛火勢裏數次穿梭而歸的。

“你們沒事吧!”羅驍聞聲而來,剛剛忙著救火,還真沒註意到這兩個人。

熹月點頭:“玄淵呢?”

“不知道,我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糟糕,齊昌呢?”瑯歌忽然問道。

“這一定是朱槐幹的!他想要齊昌的命!”熹月對羅驍道,“楊誠勇在哪裏?”

“朱槐?齊昌?楊什麽勇?”羅驍沒聽明白。

“別擔心!”是颯芙的聲音,她身邊是頑老。頑老一來就紮進病患聚集的帳子裏,颯芙的語氣緩了些,道:“玄淵已經把齊昌帶到楊府去了,他和沐澤正潛伏在楊府附近,不管朱槐還想做什麽,都只能是徒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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