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節一天一天地臨近，胡瑞爾冒著大雪艱難地返回了山寨，提前接到通知的圖勒拜克派人前往森林，硬生生地清掃出了一條勉強能讓馬車通行的道路出來。

胡瑞爾帶回了數車臘肉、蔬菜、酒和昂貴的糖果，山寨糧食不缺，所以圖勒拜克下令食堂，要把過節的食物準備得更加豐盛一些。

回春節的前一天，天空依舊下著小雪。山寨的熊孩子們在打著雪仗，圖勒拜克從柴草棚視察回來，一個雪球打在他的帽子上，還未等跟隨的山賊大聲呵斥，那一幫小孩就嚇得逃跑了。圖勒拜克拍了拍帽子，笑著對手下擺了擺手。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在西北邊疆的冬天，也是這麽大的雪，一幫小夥伴們一起打雪仗，偷偷地把哈薩克族老鄉的牛放出來拉著牛尾巴滑雪，然後一起放鞭炮，多麽讓人難以忘懷的日子啊！

他突然懊惱地拍著額頭，怎麽把這個給忘記了，鞭炮，黑火藥啊！他一下子就記起了黑火藥的化學反應方程式，連忙小跑著跑回了屋子裏。跟隨的兩名山賊下屬對視了一眼，嘿嘿地笑了起來，上次首領有這種反應，山寨的食堂就多了一道土豆燒牛肉的菜，估計這次又有口福了！他們倆連忙跟上，希望首領能夠多想出幾道菜式來。

圖勒拜克急匆匆地回到屋子，點起蠟燭，拿過筆記本，把化學反應方程式寫了出來，配合比很簡單，一硫二硝三碳，碳好弄，木炭就可以替代，關鍵是選用那種木材燒制而成的，最好的貌似是松木炭，他提筆記了下來。

硫磺和硝石是個問題，該去哪裏尋找呢？看來等晚上聚餐的時候再問問頭領了。他看著本子，想起硫磺似乎可以殺菌，似乎有個除腳氣做廣告的藥品就含有硫磺，硝石嘛，貌似中國古代在夏天制冰就用到了。

圖勒拜克開始不斷回想，一直想到了快天黑，卡普爾進了屋子，請他去聚義廳主持回春節前夜的聚餐晚會。圖勒拜克站起身，一邊朝外走，一邊問：“卡普爾，你知道哪裏有硫磺和硝石嗎？”卡普爾想了想說：“我只知道有些裁縫鞣制皮革用到硝石，硫磺就不清楚了，薩文布萊克可能知道吧。”圖勒拜克點點頭。

為了歡慶節日，圖勒拜克決定在聚義廳舉辦聚會，首要任務就是吃吃喝喝，熱鬧地過諾多人這個最盛大的節日，其他的事情就暫時放在一邊吧，比如應對維托子爵，還是等過了今晚再說吧！

聚義廳裏已經坐滿了，大約有五六百人，食堂的山賊們忙忙碌碌地端著木盤把熱氣騰騰的各式菜品從廚房端了進來。圖勒拜克站在主座的臺前，手裏端著一杯酒。

喧鬧的人們很快安靜下來，看著圖勒拜克，熱切地期望著首領說些什麽。圖勒拜克大聲說：“各位好弟兄們，回春節已經到來，這一年來，山寨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越發地繁榮熱鬧，我們山上山下的同伴已經接近一萬人，這是一個美好的局面！現在，讓我們舉起杯，開懷暢飲，希望我們山寨的明天，會更加美好！來，共同幹杯！”山賊們都大呼起來：“幹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圖勒拜克和眾頭領坐在一起，他笑著說：“過去的一年，辛苦各位兄弟們了，來，我再敬大家一杯！”頭領們歡呼著再飲下一杯酒。筷子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學著使用，所以看到眾人拿著筷子或笨拙或熟練地夾著炒菜，圖勒拜克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賈西托坐在一旁正在給各位頭領倒酒，他現在還不是頭領，但是大家都知道，首領心裏是很希望提拔他的，所以對他很是客氣和熱情。圖勒拜克對布萊克說：“你知道哪裏產硫磺礦嗎？”布萊克一楞，問：“首領會煉金術嗎？”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熱切起來。圖勒拜克無奈地搖搖頭，布萊克有些失望，說：“我在折羅漫山脈的時候，礦場和宮廷就有協議，一旦發現硫磺礦，就得給王國上報。”

圖勒拜克一驚，連忙問：“宮廷找硫磺礦幹嘛？”布萊克說：“嗐，聽說國王養了好些煉金師，這是他們要的東西，估計是煉金要用吧！”臨近節日，官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和商隊，所以圖勒拜克把他們撤了回來。布萊克在外面過得也是相當的爽，這個冬天大雪持續不斷，路上一次又一次地積滿了大雪。他和皮坦納一商量，隔幾天帶著手下清掃一次道路，然後向來往的商隊車隊收一次錢，雖然每次要的錢不多，可是禁不住老天給力一直下雪啊！所以這次回來，他也帶回來整整一車的錢，不過都已經換成了銀幣和銅幣。

“那你發現過硫磺礦嗎？”圖勒拜克問。薩文布萊克雖然是石匠，但只是個統稱，他和同伴們主要在一個鐵礦工作。布萊克搖搖頭，說：“安馬亞領地還真沒有聽說過，不過西邊泰赤烏子爵的阿蘭夏領地據說有。”“泰赤烏子爵…”圖勒拜克喃喃地說，他想起了第一次參與攔路搶劫的時候，就是遇到這位子爵的商隊。阿蘭夏領地在維陀羅郡的西邊，領地內大半是折羅漫山脈，非常的貧瘠。

“老大，你問硫磺做什麽？”布萊克隨口問到，圖勒拜克說：“我想到了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需要硫磺。”布萊克一聽就來了精神：“那您要多少？”“怎麽，你知道哪裏有嗎？”圖勒拜克欣喜異常。

“跟我一起上山的有個老夥計，他的兒子得了白斑病，聽人說硫磺泡過的水可以醫治，就弄了很多，天天給他兒子洗澡。他跟隨我一起前來投奔的時候，可真帶了不少呢！”布萊克說。白斑病就是牛皮癬，圖勒拜克不清楚硫磺水能不能醫治，他有些失望，不是礦山，那說明量就很少。

“他兒子才八歲，現在一家人住在偏僻的木屋，他老婆天天在家裏看著兒子不讓出門。真是可憐啊！”布萊克唏噓地說。圖勒拜克沈默了，雖然他開辦學校，但是不可能挨家挨戶地要求每一個小孩都來上學，還是依靠著家長們的自願。他決定明天去看望一下這一家人。

蘇法拉吃了幾口菜，喝了一圈酒，有些坐不住，圖勒拜克知道他不放心廚房，把他摁了下來：“不用事事都操心，咱們不是制定了管理制度嗎？你要充分相信手下的人能把事情幹好。”蘇法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圖勒拜克問：“山寨有多少制皮匠？”蘇法拉想了想說：“大概有五十多戶，不到一百人。”這個時代的工匠，還帶著家傳式的，父親把手藝傳授給兒子，好歹算是一門技藝，在務農之外幹些營生，可不單純種地強多了。“山寨的硝石多不多？”圖勒拜克繼續問。“還很不多，咱們沒多少皮革要鞣制的。”蘇法拉回答到。

“明天給我弄些來。”圖勒拜克說，看到蘇法拉點點頭，於是端起酒杯，招呼著頭領們繼續喝酒。

大廳裏越發地熱鬧，山賊們喝多了酒，有些人扯開嗓門大聲唱起歌來，賈西托忍耐不住，抱起了六弦琴，也跟著又唱又跳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圖勒拜克和蘇法拉、布萊克一起，找到了一戶制皮匠家，說明了來意，制皮匠拿出了一袋皮硝，圖勒拜克一看，顆粒很大，就問：“有沒有那種更細一些的？”制皮匠想了想，找出一小袋土硝來，說：“這種怎麽樣？”圖勒拜克看了看，點了點頭，問：“你這裏還多嗎？”制皮匠說：“這東西山寨的公共廁所、豬圈和牛欄屋外面有一些，鞣制皮革的時候不大好用的。”圖勒拜克這才想起來，皮硝和土硝的化學成分不一樣，制造黑火藥需要的是土硝。於是讓皮匠帶著，去廁所、豬圈外查看了一番，果然發現墻根墻皮上有一層薄薄的看著像霜一樣的東西，如果不是皮匠把浮雪撥開，他還真以為那是墻上覆的雪。他對蘇法拉說：“以後這些東西全部收集起來，保管好，我有大用！”蘇法拉點點頭。

然後他又去布萊克的那個老夥計家，住處的確很偏僻，基本在後山的最角落裏了，他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以為這是有人歧視。布萊克註意到他的臉色，連忙解釋：“這是帕托裏自己要求的，我也勸過他，說不用擔心再像以前的村子裏那樣，他也不願意聽！”圖勒拜克嘆了口氣，跟隨著走進了院子。

籬笆小院裏積雪都掃的幹幹凈凈，布萊克大喊：“帕托裏，首領來看望你們了！”一個看上去很老實的中年人掀開門簾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激動的欣喜：“是布萊克和首領大人啊，哦，還有蘇法拉頭領啊，快請進！”圖勒拜克跟隨著進了屋，屋子裏收拾得也很幹凈，雖然沒有什麽家具，屋角的壁爐燒得暖烘烘的，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小孩進了裏屋，圖勒拜克沒看清人臉，猜測是婦人把得了牛皮癬的小孩拉進了裏屋。

有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坐在壁爐邊玩耍，看到屋裏來了這麽多的人，害羞地跟著鉆進了裏屋。圖勒拜克笑了：“我們又不吃人，不要害怕！”大家都哈哈笑起來。看到那個小女孩在裏屋門口露出半個腦袋好奇地看著，圖勒拜克摸出兩個紅紙包，說：“今天是回春節，圖個喜慶，給孩子們包個零錢，”他沖小姑娘招招手：“來，拿去給你和弟弟。”布萊克也笑著說：“過來接著吧，這可是首領親自給你的喲！”那個小姑娘看了一眼父親，扭扭捏捏地走出來，接過紅包，朝圖勒拜克鞠了一躬，高興地鉆進了屋子裏。

圖勒拜克笑著說：“我聽說大海之外不知幾萬裏，有一片大陸，有個國家的人們在過年的時候喜歡給孩子們發個紅包，叫‘壓歲錢’，就是在喜慶的日子裏希望孩子們健健康康地成長。”一群人說了會兒閑話，圖勒拜克說到正題，帕托裏一聽首領需要硫磺，進了屋子拿出一袋來，圖勒拜克接過一看，是磨得很細的硫磺粉末，很高興地說：“這可真是太好了！”

又說了會兒話，圖勒拜克便告辭了。蘇法拉帶著人手準備挨家挨戶分發銀幣，這是早就商量好的。雖然山寨目前沒有什麽內部交易往來，暫時還用不到錢幣，可是大家都忙了大半年，發錢做獎賞也是應該的，就當做賭資吧。

圖勒拜克讓手下找來了小天平、石臼、小火爐和幾口小鍋，又找來了幾種木炭，回到了住處。他現在有三間屋子，除了臥室和客廳，還有一間暫時是空閑的，讓手下守在屋外，他和布萊克兩個人開始搗鼓起火藥來。

布萊克用石臼把木炭搗碎，碾得極細，然後用天平稱出一小份量來。圖勒拜克架起了火爐，把一口稍微大一些的鍋裏添滿了熱水，另外一口稍小的鍋架上去，倒上一小部分硫磺粉末，開始加熱。

圖勒拜克不知道自己想出的這種盡量去除雜質的方法是否有用，鍋蓋著木蓋，看不到裏面的情況。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連忙端下了鍋，放在一邊冷卻，然後架起另外一口鍋，開始炒起了土硝。

一切準備完畢之後，用天平按照比例稱出一小部分，混合在一起，放在一張粗紙上。看著這一小堆顏色發灰的東西，他用火鉗夾起一塊燃燒的柴火湊了過去，不出所料地沒有點燃。

對於自己沒有金手指的事實，圖勒拜克很是平淡。他想了一想，重新換了三種材料的比例，再次試驗起來。

整整兩天，圖勒拜克和布萊克就不斷地重覆著試驗，終於，混合出來的東西緩慢地燒著了，冒出一股黑煙。圖勒拜克一屁股坐了下來，滿臉的歡喜，布萊克看了又看，也沒看出這東西怎麽能夠算得上是威力巨大。

圖勒拜克看著桌子啊上的記錄，松木炭4份，硫磺7份，硝石19份，他覺得這個配比是因為雜質太多，只要繼續摸索，就一定能夠早出真正能夠投入使用的黑火藥。

但是現在還不是制造黑火藥的時候，維托子爵如同一座大山壓在頭頂，只等著天氣暖和積雪融化的那一天，這座大山就會毫不猶豫地落下來。圖勒拜克對布萊克說：“咱們的試驗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武器我已經摸到了一點兒門路，一旦被我們掌控，”他嘿嘿地笑了起來：“別說維托，就是打下整個大陸也不再話下！”布萊克驚呆了，他覺得首領有些妄想癥，但還是堅決地點點頭。

兩人收拾了屋子，圖勒拜克又對門口的兩個山賊下了封口令，要求所有知道他收集材料的人都不得亂說，然後把精力轉到了對付維托子爵的軍隊上來。

圖勒拜克有點兒遺憾，如果他能早點想起火藥就好了，或許現在還能派上點兒用場。

山寨裏蘇法拉把金幣、銀幣按照山賊們的貢獻分發了下去，又按照圖勒拜克發紅包的方式，給山寨所有的孩子們也都發放了一份，數目不大，一個孩子也就十幾枚銅幣，他覺得這樣挺好，在這個盛大的節日裏，總歸是一種喜慶。

山賊們都很高興，這大半年來，大家夥吃得飽吃得好，也凍不著，關鍵是山寨經由他們的勞動，一點一點建設了起來，這種變化是大家共同創造的，他們越發地對山寨有了一種主人翁的歸屬感。

維托子爵回到領地內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上次圖勒拜克帶兵出發用的也是前往北方森林外搶一票作為借口。他知道暫時封鎖消息是無奈之選，等到天氣暖和截雪融化之前，他還是要把這個消息當眾告訴山寨人。總不能讓手下的山賊跟著上了戰場，然後不明不白地死了，這麽做太不厚道了！

因為大雪的緣故，新兵的訓練基本是四天一次，這也是臨近回春節大家都有些放松的緣故。於是圖勒拜克在晚上的例會上，再次強調了訓練的重要性，所有的士兵全部都要參加訓練，必須盡快地從過節放松的心態之中調整回來。官道那邊暫時不去管了，如果與維托子爵的戰鬥失敗，那麽整個山寨也將不覆存在了。

為了做出表率，回春節後的第五天，所有的士兵集合在了山下，包括謝寧手下的一部分人。清掃了訓練場，所有人在首領的帶領下，投入到了緊張的訓練之中。圖勒拜克與頭領們商議後，考慮到天氣原因，不再兩日一訓，而是天天訓練，把訓練量減少，依然著重於訓練士兵們的紀律，現在練習個人的戰鬥技巧屬於臨時抱佛腳，不如在隊列上面下功夫，這樣才有一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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