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僅能回答的，三年的光景，除了怨，還有歲月留下的印記，她非冷漠之人，對於他的隱忍，他的情義，怎會沒有感受？只是人都習慣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她亦是如此，選擇了跟隨自己的心。

朱瞻基淡弱一笑，眼底地趣味越發濃郁，“與天鬥，其樂無窮！”

納蘭璟雙手緊握，瞇了瞇眼眸，半笑道：“本王想，老天爺一定會遂了皇上的心願。”

“南王莫非將所有之事都交托於老天爺嗎？”朱瞻基將慕妍撐傘的手緊撰在掌心，勾起唇角，輕笑一下，“南王此話差已，人人都希望自己願望成真，那老天爺到底要聽誰的呢？這麽多人，他豈不忙得燋頭爛額了。”

“哼呵…皇上的見地果然獨特，著實讓本王汗顏。”納蘭璟陰陽怪氣的長笑一聲，將手中的箭羽捏得哢嚓作響，青筋暴起。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直接道出納蘭璟的心思，話題犀利尖銳，絲毫不避忌：“哈哈哈…難道南王還想指望老天爺幫你一統天下不成？”似乎他也沒有在意這句話是否會激怒到納蘭璟。

“皇上此話何意，啊？”納蘭璟眸底閃過一絲殺氣，“如果老天爺給皇上這麽一個機會呢？皇上敢說，你從沒有想過要一統天下嗎？”

“想，安南為最。”朱瞻基不知為何，對納蘭璟這般直指中心的提問，他居然會毫不隱晦的回答他。

“但有一點，若果是朕，朕不會去求老天爺，朕寧願靠自己。這自古君王，誰不想一統天下，成為這天下的唯一主宰？可是，天命所歸，蒼天該如何決定呢？皇權至上，榮譽萬千，最後真正能睨視錦繡河山的，卻只有一人。而這個人必須是踏著無數鮮血和屍體走上去的，所以，與其靠老天爺來決定所有，還不如靠自己，是生是死，朕要一手掌控所有。”

王的受傷

“皇上怎知此舉不是在順應天命？”納蘭璟嗤嗤一笑。

“是嗎？沒有能力守守住，否則奪了這江山又有何意呢？或許南王心中早有打算呢，這畢竟關系到國家的命運，而你的身份決定了你註定要走的路，既然屬於國事，朕有必要提醒你安分的做好自己該做的，安南王！”朱瞻基揚起唇角，“只要朕不加幹涉，這安南國的未來還是一片光明的。”

雖然朱瞻基字字珠璣，話裏帶話，直逼納蘭璟的底線，可是他意外的發覺，他反倒一點都不生氣，目光始終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有趣，實在是有趣！不過，皇上好像忘了一點，這裏全部駐足著本王的人馬，即使你有多麽神聖，現在本王要將你的驕傲像拔刺一樣一點一點的拔掉，不管它的根有多深，拔時有多犯險，本王也要將它完完全全是拔幹凈，讓你做一只沒牙的老虎，生不如死。”

“南王說這話是不是為時過早？”朱瞻基溫和的笑了笑，但他內心遠不如表面那般柔和，是冰寒刺骨的冷凜，直刺人的心底。

在所有人幾乎要以為大局已定的一刻，錦衣衛的聲音夾雜著大雨而來：“屬下參見皇上，卑職們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那一刻，多位大臣都驚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猛然跪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瞻基微微側眸，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一席玄色盔甲的錦衣衛，面無神色：“平身吧。”

“是！”錦衣衛首領聞言起身，微微擡頭，他那襲黑色鬥篷如同烏鴉渴望著嗜血，在雨霧中顯得分外刺眼。

慕妍環顧四周，心快速沈澱，扯了扯朱瞻基的衣袖，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姐夫呢？他人呢？”

朱瞻基將視線轉向前方，看著那花燈隨風搖曳，直至打落在湖水之中，隨波逐流而去…

沈默了片刻，他淡然開口道：“允親王…”

“皇上不必擔心，王爺帶著騎兵已從梅花林出口突破重圍，很快便能抵達這裏。”

那一聲聲呼喊，堙沒在雷玉之中，納蘭璟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著滿地匍匐的錦衣衛們，更恍然大悟，這一切早就被朱瞻基算計好，三年前他遠征之時，便已算到三年之後的今天。

納蘭璟的嘴張的大大的，目光中隱透絕望的光芒，慕妍本該是南國的聖女，象征著北國的榮辱，其實也就是朝堂的一個擺設，做給天下子明看的。聖女既代表安南國的榮辱，必然是長期伴在王宮深苑，出席各種宴會，對君王的言行舉止甚為了解，可以說是伴在王上身邊時間最多的女子。

朱瞻基對他的行動之所以會了如指掌，是慕妍出賣給他的吧！

這場爭奪天下的戰爭，早在一開始就分出了勝負。

直到慕妍看見納蘭璟臉頰上的淚水時，才猛然意識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原來攜手戲紅塵的人，早已散落在天涯。

蕭索的寒風卷起地上的泥土，和著血腥的味道飄入鼻中之時竟然是如此的嗆鼻，原來他對姐姐並不是無情的，原來他也會傷心，而且是傷的如此之深。

傷勢加重

“本王從不受人威脅，你若這般輕易的能得手，安南還配與之抗衡嗎？”納蘭璟盡管一臉的淡然，但冒然硬碰硬，畢竟是不明智的，權力再大，這裏依然是中原皇帝的天下，他畢生的夙願，就是統領安南將士踏平這塊土地。

突然，冰涼的液體鋪灑在慕妍的額頭，濃濃的血腥味覆蓋了她全身，不敢置信的調轉過頭，望著朱瞻基嘴角的血，右手緊緊捂住胸口，筆直地向後倒去。

而她，完全呆楞在那裏，更是眼睜睜的瞅著他倒地，腦海中一片混亂。

“妍兒…”朱瞻基低低的喚了一聲，慕妍恍然回神，沖至他身旁，忙將他扶起，他那軟軟無力的身子半靠在她的臂彎中，顯得那樣虛弱。

“皇上，你怎麽了？別再嚇慕妍了，我…”慕妍用袖子擦拭著他嘴角的血跡，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擡眸大聲呼喊著：“禦醫！！”

而朱瞻基的手卻猛然揚起，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竟是那樣有力，“若朕，有什麽不測…”

“不會的，不會！”慕妍猛然打斷他繼續下去的話語，淚水傾刻間滑落。

他又是一陣劇咳，伴隨著刺目的血跡，讓人看了心驚。

不過是受了箭傷，但她方才瞧見他的咳嗽並不是普通的傷寒傷痛，反而更像是嚴重是大病，怎會如此？

“朕的身子，朕豈會不知…一直以來，朕都以為自己是個孤家寡人，對政務勞心勞力，凡事都想著做到最好，卻忽視了身邊，默默陪伴左右的那個人。

是啊，已經整整三年了，即使朕對她的心一直僅存利用，她仍然陪在朕身邊，甘始如殆，也唯有她，不離不棄……也許朕一直都不知道，她在朕身邊早已成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當朕幡然醒悟之時，她卻步入輪回，終日與仇恨相對，只因她對朕已然失望。而今日，朕是不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先離朕而去的，她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就讓朕，好好保護她。”

慕妍茫然，在說她嗎？深知這份情義放在她身上分量有多麽重，而如今卻被她牢牢撰在手心裏，她執起朱瞻基的手，心中漏跳了幾拍，深邃的目光落在他平靜的容顏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皇上，我終於明白了您為何會鋌而走險來赴今晚的約會，更明白你為何將我欒禁在皇城之中，是以，唯有您可以更好的保護慕妍，護我一輩子。如今，你就要這樣認輸了嗎？”她笑著，眼淚盈眶，唇微微的顫抖：“我不甘心，我也不要認輸，皇上您是天下子民的倚仗，您為這大明日理萬機，鞠躬盡瘁，您不會就這樣低頭的對不對？”

“你錯了，這回，朕是不得不低頭呢。這個天下沒有了朕，照樣會延續下去，況且，很多事是挽回不了的，如今是時候該…”他說到此處又是一陣猛咳，一口猩紅的血再次噴灑在慕妍滿身，在彼此的衣衫上盛放出最奪目的紅蓮。

未嘗深愛

這雨，依舊傾盆倒下，滿地的流水飛濺，與他的呼吸纏繞在一起，仿佛被吞噬了…

“不好，安南王不見了。”不知是哪個侍衛一聲大喊，夾雜著風雨傳來，慕妍呆呆地瞅著那漫天的飛雨，感受著朱瞻基靠在她臂彎裏的身子越來越沈，越來越重，而那呼吸聲正逐漸減弱，最後被那雨聲吞噬，再也聽不見任何。

轟隆----

一聲雷鳴響徹黑夜整個寂靜的蒼穹，駭得在場眾人皆是一驚，呆呆地竟忘了說話，沒人關心納蘭璟是否還在。

就在此時，一名禦醫叩首跪地，口中大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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