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知道這樣對他說話時大逆不道，慕妍已顧不了許多，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

朱瞻基不說話，靜靜的站在廊前凝視著她，目光越發深幽。

他不會知道，或許說他不會懂，她要的不是雨露均沾這麽簡單，而是從一而終的愛，可是他沒能給她，而她也不想再要。

很多次她也在問自己，為何能接受他寵幸其她妃嬪，獨獨容不下南嫣。為何呢？單單是因為自己厭恨南嫣嗎？

或許更多的，是不甘心，為什麽她能逍遙無拘的活著，姐姐卻要備受傷痛折磨！

錦繡山河，唯君睥睨天下。

他是九五之尊，有專屬帝王的尊嚴與傲據，對自己這般好，為什麽不能全心全意去喜歡他？接納他？

投入了，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死，亦或在這深宮後院裏孤獨終老，然後和那些留在宮裏的宮女一樣，死後的歸宿一張草席卷蓋，這樣也好。

比現在進退兩難的好。

“朕一直以為慕妍你會懂朕的。”朱瞻基笑了，笑聲悲涼，緊握雙拳，恨恨的望著她。

“慕妍只是個賤婢，不值得皇上厚愛，皇上初登大寶不久，要是讓朝臣知道皇上為了個奴才心神失常，不僅辱沒皇上顏面，只怕奴才也活不過明天了。”她張開雙臂迎著那傾盆大雨，笑著將目光投向在他的身上，娓娓敘述著心中的悲涼。

不知心恨誰

“朕為你做到這樣的地步，還不夠嗎？”朱瞻基的聲音有些輕顫。

“奴才雖然只是個賤婢，可說出的話從未後悔過，皇上還要再聽一遍嗎？”

她刻意劃清界限，他是君，她是奴，身份是無法跨越的障礙。

“慕妍，你到底要朕怎麽做，才不會恨..”

她依舊笑得放肆，笑得蒼涼，一雙妖艷的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只要皇上放了奴婢。放奴婢出宮，我們離得遠遠的。”

朱瞻基的臉色越來越冰涼，他緊緊盯著文慕妍那雙閃著妖艷的眸子，好半天才冷冷的笑了一聲：

“可以。”

“等朕死了，你就可以離開了。”他的聲音一字一句鉆進她的耳中，讓她倍感疑惑。

“奴婢等便是了。”

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言語上沒有了以往的顧忌，恨他，怨他，既不能做什麽，那也要在活著的時候守住自己，最起碼，與他不要有半點的牽連。

“刁奴兒，就這麽恨朕？恨不得朕去死？”朱瞻基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皇上坐擁後宮佳麗，為什麽非奴婢不可？”她並不猶豫，幹脆的說了出來。

“笑話，誰說朕在意你這賤婢了。”

不在意嗎，不在意又豈會留她在身邊，極盡保護。

以漢王的勢力，天涯海角，亦不會有她的容身之地。

相對而視，朱瞻基緊握的拳緩緩松開，子夜般漆黑的晶眸竟是深深的痛苦，半響，他別過了臉，擡眸仰望暗夜中劃過的閃電。

“皇上若是說完了，奴婢就先行告退。”轉身離開，手臂被他拽住。

他沖出長廊，無情的風雨卷席著二人。

冷望著他近乎完美的輪廓，給人的感覺向來是高貴不可睨視的，如今，盡只剩下滿身疲憊與晦澀。

“妍兒。”朱瞻基的聲音褪去了凜冽，而是淡淡的哀傷，隱忍的深情，“朕，不許你走。”

聞言，慕妍只是嗤笑，掙開了他的手，頓了頓，“奴婢乏了，先行告退。”

有些東西，根本就不屬於自己，從一開始就不用去奢求。要讓他喜歡一個人不難，作為一個帝王，他更不可能對別人敞開心扉，就算皇貴妃他也只是喜歡，寵愛，再多的寵愛，他也不會忽略了別的妃子。

一出殿門，沒有想到皇貴妃會站在門外，她怔怔的站著，身如磐石，雙手緊握，眼底滿是憤恨，戾氣，見到文慕妍的瞬間，怒望片刻，拂袖離開，亮麗的金線隨著華麗的宮裝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秦公公跪在邊上，孫貴妃離開了，他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起身，才不可思議的望著慕妍。

他的不可思議是一個侍婢獲得了皇帝的寵愛？還是無視皇帝的喜愛？

慕妍蜯首，身後的殿門緩緩合上，她輕籲了一口氣轉身，與朱瞻基呼吸同一空氣都會覺得壓抑。

居住廢宮

連著一個半月，乾清宮的人是徹底的孤立了她。這一個多月皇貴妃也不再是專寵，朱瞻基開始雨露均沾，甚至還封了十名美人為妃嬪，也卸下了文慕妍貼身侍婢一職。

從此，她不用再去欽安殿侍奉，不用與他朝夕相對。

這就是帝王之愛，真的很卑微呢，愛了得不到回應，便努力去忘卻，直至淡忘。

南嫣突然和皇貴妃交好，隱隱的感覺出她在策劃著什麽，矛頭自然是對準著皇後。

但這已不關自己的事，慕妍開始深居簡出，可畢竟是在禁宮之中，不管怎樣的‘隱居’很多事還是不自覺的飄進耳中。

像孫貴妃邀請南嫣去永壽宮的次數越來越多，而當她們聚在一起時，淑妃和賢妃也會看似無意的故意撞上。

空出的時間，文慕妍開始讀宋詞，坐在院中的老槐樹下翻閱著，讀著讀著竟是癡了，

山抹微雲，天粘衰草，畫角聲斷譙門。

暫停征棹，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霭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謾贏得青樓，薄幸名存。此去何時見也？

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小時，母親總說她好動，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矜持。世事難料，要是母親還能看見現在的她，只怕又該說她太過安靜。

想到父母，心像被生生撕裂般疼痛，本該享受兒女承歡膝下的他們，如今卻是天人永隔。

雖然希望都寄放在朱瞻基身上，但他應該不會食言才是。想到這裏，慕妍放下手中的宋詞走到院子，擡眸仰望天空，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月十五了麼？不知姐姐是不是也在欣賞著這美麗的月光。

“慕妍。”柔柔的聲音傳進耳裏。

轉身望去，愕然：“紫霞姐姐？”

紫霞含笑站在院中，一身素凈的宮裝，皎皎月光沐浴在她身上像披了件薄紗，明艷動人，

她環顧了一下這座荒蕪的庭院，皺眉問道：“皇上可當真狠心，這種地方，你怎會習慣？”

文慕妍回視著她淺笑道：“謝姐姐關心，慕妍很好。”

紫霞依舊站在一丈之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那倔脾氣可真坳，合著皇上的心意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了，差點忘了正事，趕緊，我家娘娘請你過去一趟。”

文慕妍看了看門外，慵自一笑，“姐姐可知娘娘召見我所為何事？”

“我也不知，些許是見你落魄了，想要提攜提攜你吧，畢竟是皇上身邊待過的人。”

僅僅是這樣？看上去毫無要害的話語卻令人費解。

是夜，仲夏的風很大，吹亂了她那未倌上的發絲，緋色的裙角隨風輕揚飄散。

慕妍與紫霞一道行走於青石花階上，悠然前行往坤寧宮，紫霞一手把玩著腰間的絲帶，時不時回過頭來與慕妍閑扯幾句，跟在紫霞身後靜靜地聽著有關於以往的一幕幕。

“慕妍，或許我們又可以像以前一樣共事，只要你與皇後娘娘站同一陣線。”

“會的。”

奸妃

“其實皇後娘娘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她遭奸妃陷害已不能再受孕，作為女人，這是何其不幸！”紫霞狠狠的咬住下唇，“孫貴妃她太狠了，自禦醫診斷說皇後娘娘不能延脈帝裔，皇上便沒再踏進一步，她倒得意了，如今做了皇貴妃又懷有龍子，老天還真不長眼呢。”

文慕妍一怔，“什麽？孫貴妃有了身孕？”

原來朱瞻基有孩子了，為何聽在心中那麽奇怪，孩子…怎麽從未見過，“皇上他..有多少個孩子？”

“此刻皇上初登大寶為了安撫朝廷，便下旨立了四妃，她們分別是鄭國公長女允妃，太子太傅侄女賢妃，楊溥楊大學士之女淑妃，還有眼下盛寵的皇貴妃。以孫貴妃的份位最高，位居四妃之首。

朝廷漸漸穩固起來，皇上現在又立了一位嬪，那位南嫣小主，封為韻貴人。她的來歷，妹妹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慕妍苦笑，啟唇待語。

紫霞眼底露出一抹冷意，稍縱即逝，“韻貴人雖受寵無比，但只是個初入宮闈的小女子，是很難生存在這弱肉強食的後宮的。要知道如今的孫貴妃靠山可謂布遍半個朝廷，她想要對付一個嬪妃，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小女子？為免也太低估了南嫣，她的目的不正是讓你們忽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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